巫闵斜斜的瞅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怪你?”
“怕什么,我又没害了师父,最多就是留了些私心罢了。”他啃咬了巫闵的耳廓,满意的看着上面留下了一个淡淡的牙印。
“没怕你就松手。”巫闵不愉道,“再抱紧些,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巫殷嘴上说着不在乎,却恨不得把眼前人镶嵌进自己的身体。他知道巫闵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可就算知道巫闵不在乎却还是会担心巫闵责怪自己。
巫殷道:“不松。”
巫闵叹气:“你呀……”
“就是不松。”巫殷说笑嘻嘻的说,“松了师父就跟人跑了。”
巫闵不再说话,几百年前,他是巫族最有名望的大巫,门下弟子无数,但个个都怕他,也就巫殷不惧他的冷淡,从小到大都跟跟屁虫似得黏在他的后头。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后来渐渐的反而开始依靠巫殷,他不喜欢和人说话相处,但又是巫族的大巫,被迫需要接手许多事务,而这些事,大多都是巫殷交接,省了巫闵不少麻烦。
后来巫族大乱,巫闵被人所伤险些丧命,巫殷用尽全力使用秘法将他救回后,他的记忆出现了严重的缺失,并且伴随着长时间的沉睡。再后来巫闵身体机能渐渐恢复,只是却不记得自己到底是谁了,巫殷便告诉了他一个新的名字,那个名字与巫闵无关,只代表了一个寻常的凡人。
自此之后,巫闵的记忆就断断续续,有些时候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有时候会怀疑巫殷心思不纯,但想来想去,巫殷不纯的心思好像只有一样,就是……
“别折腾了。”巫闵感觉到了什么,语气不善,“腰还疼着呢。”
巫殷委屈道:“师父不喜欢我了,老吼我。”
“别叫我师父。”巫闵有些不自在,“叫名字。”
察觉出巫闵的脸上有些羞恼之色,巫殷却狡黠的笑了,他道:“师父害羞了吗?”他凑到巫闵的耳边,低声道,“师父害羞的模样最可爱了,浑身上下都是红的……”后面话太小声,有些听不清楚,但巫闵听完却立马给了巫殷一下,恼道:“巫殷!”
“哎!”巫殷眨眨眼。
巫闵道:“不准——”他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吻住,被巫殷再次用力的拥住,本来想要反抗的身体却因为察觉了什么而放松下来,巫殷虽然是在笑着,但大约还是不安的,他不知道巫闵会不会怪自己,也不知道巫闵会不会就这样跟着林如翡离开,却不敢在口中说出,只能用行为表达。
巫闵长长喟叹一声,放弃了挣扎,由着巫殷宣泄着紧绷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林如翡:居然如此!这师徒二人还能这样?!
顾玄都:欢迎小韭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第83章 天君
林如翡回去之后,一路上都在想着该怎么找到巫骜。顾玄都在林如翡和他们见面时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回到屋内他才再次显露身形,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的等着林如翡,并未开口说话。
林如翡有些担心顾玄都,他道:“前辈,你和那巫骜,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玄都懒散道:“就那么回事呗,你不都听见了么?”
林如翡说:“听是听见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你们之前师徒二人关系不错,想来应该是有些情谊,就算后来两人决裂,他又何必把事情做的这样绝?”他忧愁的看着顾玄都,“这心脏对于前辈这般重要,若是真的取不回来……”
顾玄都却只是笑了笑,似乎并未将林如翡的担忧放在心上,他无所谓的道:“拿不回来也就罢了,有小韭陪着我,就够了。”他说着靠过去,把下巴放到了林如翡的肩膀上。
林如翡只好由他这么放着,心中依旧盘算着该怎么找到巫骜。
就这么过了几日,林如翡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法子,他对巫骜的了解仅限于沈家一事,实在是想不到哪里可以找到他。
但林如翡却没有想到,他想找的人,竟是主动找到了他,就在来到巫族的第六天,一直没有消息的巫骜,竟是突然现身了。
那是个清凉的早晨,林如翡刚吃过浮花他们准备的早饭,正打算出去找巫族人聊聊天。
谁知一出门,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门外,他起初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用力的揉了揉眼,才确定自己的确不是出现了幻觉。巫骜竟是站在自己的门口,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叫了一声:“林公子。”
林如翡警惕的看着他:“巫骜?你怎么会在这儿?”除去了最开始的惊喜,林如翡立马又防备了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巫骜突然出现,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巫骜道:“林公子,你不是想找我吗?”
林如翡说:“你怎么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巫骜道:“我没有跟着你,但只要那东西在我的手里,你就一定会来找我。”他走到了林如翡的面前,那只盘在他手臂上的黑色长蛇不住的吐出蛇信子嘶嘶作响,仿佛是在应和他激动的心情,他目光贪婪的打量着林如翡,用嘶哑的嗓音艰涩道,“外面风大,林公子,可否进屋一叙。”
林如翡说:“好。”
两人进了屋子,只是却不见顾玄都的身影,不知是不是他讨厌巫骜,连看都不想看见他。
“林公子这一路真是不易。”巫骜扯出僵硬的笑容,他似乎并不常笑,笑起来反倒是显得整张脸都略微有些扭曲,他喃喃的重复了刚才的话,“真是不易……”
“你把天君的东西弄到哪里去了?”林如翡不想和他多做纠缠,直奔主题。
谁知巫骜听了林如翡的话,却一下激动了起来,他怒道:“那顾玄都算什么天君,他只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林公子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他……”
林如翡蹙眉:“就算你对他有所不满,他也曾经是你师父,你不该这般说他……”
“!!!”巫骜闻言却激动的跳了起来,整张脸因为愤怒憋的绯红,他似乎想要骂出一连串的脏话,却因为不太灵巧的嘴硬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林如翡担忧的看着他,都觉得他要被气晕过去的时候,这巫骜才艰涩的吐出一句:“撒谎……他才不是,我的师父!”
林如翡愣了愣:“你的师父不是天君?”
“自然是天君。”巫骜挺起胸膛,骄傲道,“我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林如翡不可思议的看着巫骜,此时此刻,事情的真相已经完整的摆在了他的面前,虽然之前有过怀疑,可林如翡却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很快便抛在了脑后。但眼前便是历史的参与者之一,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他说顾玄都不是他的师父,而他的师父却是天君,那岂不是说明,顾玄都不是天君?或者换了一种说法,这世上的天君,不止一人。
脑子里冒出了这个念头后,许多之前觉得奇怪的事,此时倒是变得豁然开朗,为何天君在不同的人口中,差异这般大,为何既有人说他心性和善,又有人说他性情乖戾,原来天君竟是不止一人,一个是巫骜的师父,一个是顾玄都。
林如翡满目不可思议,道:“你是说,天下有两个天君?”
“是。”巫骜并未打算隐瞒此事,阴恻恻的说,“那顾玄都哪里配得上天君之名,他只是个用着天君名号,欺师灭祖的大骗子,天下之人都被他所骗,殊不知真正的天君,早就……陨落了。”
这事乍听起来太过骇然,林如翡也是满脸惊愕,他看着巫骜,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巫骜冷冷道:“顾玄都是同您如何说的?”
林如翡说:“他没怎么提当年的事……”顾玄都就算说,大多也都说的是一些游记,很少提起关于天君的消息,自然也不会告诉林如翡,他到底是如何陨落的。林如翡起初以为他只是不想提起当年的伤心事,现在仔细想想,恐怕是有些事不太好开口,毕竟天君有两个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任谁都想象不到。
“要我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也可以。”巫骜说 ,“只是先得麻烦,林公子同我回昆仑一趟。”
林如翡说:“回昆仑做什么?”
巫骜道:“有些事,我想让林公子帮忙。”
林如翡警惕道:“我?我能帮到你什么?”
巫骜微笑道:“林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不会对您不利的,但是这件事,只有您才能帮到我……”
林如翡思量片刻:“要我帮你也可以,只是你得把从巫闵那里拿走的东西交出来。”虽然顾玄都不是天君,但林如翡心里头依旧念着他。
可谁知巫骜一听立马炸了毛,激动的差点动手,他说:“林公子,那顾玄都真不是个好东西,你又何必念着他?!他那东西我早就毁掉了,他一辈子也别想拿到!”
林如翡说:“哦,那就可惜了,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了。”他说着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巫骜气的眼睛都红了,狠狠的盯了林如翡片刻,又丧气的垂了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都几百年了,怎么还是这样……”
林如翡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不急,就慢悠悠的喝着茶,巫骜也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里斗争,咬牙切齿道:“好,还给他也可以,但是你必须马上启程同我回昆仑!”
林如翡道:“可以,只要你先把东西交出来。”
巫骜咬着牙念叨了几句什么,只是用的是本地方言,林如翡也不太懂。不过他不需要听懂,他只要巫骜把顾玄都的东西拿出来就行。
巫骜走了,走前和林如翡约定,说再过几日会来一趟,到时候会把林如翡要的东西带来,但要求林如翡那时跟着他一起离开,回到昆仑。
林如翡同意了。
巫骜走后,林如翡唤了顾玄都好一会儿,顾玄都才现出身形,只是不知为何,他的身形比往常要淡上许多,像是快要融化的水墨画。林如翡担忧的叫了一声前辈,顾玄都才抬起头来看他,神情间多了些忧愁的味道,他看着林如翡,那双狭长的凤眸半垂着:“小韭。”
林如翡说:“巫骜说的是真的吗?”
“是。”顾玄都点头。
林如翡说:“所以天下真的有两个天君?你……是后来的那个?”
顾玄都说:“对。”
林如翡思量片刻,小心道:“那第一任的天君,是怎么陨落的?”他说完这话,怕顾玄都误会自己的意思,又连忙补充,“你说的都信。”
顾玄都却笑了笑,他说:“小韭若是想知道,我便都说给你听。”他说完这话,身形骤然如同水波一般,抖了抖,看的林如翡心都跟着提了起来,正欲上前扶住顾玄都,却见顾玄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小韭可知道,瑶光大陆上的大阵,是怎么布下的?”顾玄都慢慢的问。
林如翡说:“我只知道是天君布的阵法,不知道……是如何布下的。”
顾玄都苦笑:“是啊,天下人只知道天君布阵护了瑶光百年,却不知道,布下这阵法到底有多困难。”他恹恹道,“一个想要护住大陆的阵法,必定有一个驱动阵法运转的阵眼,这阵法极大,耗费的灵力也极多,灵石已是完全不够的。”
林如翡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付家庄的付鱼,微微张嘴:“前辈的意思是……”
“对啊,天君心性慈悲,看不得天下人受苦。”顾玄都微笑,“况且当年妖族又拟进攻瑶光,大战一触即发,天君知道不能再等,便以身饲虎,舍了肉身,作为瑶光大阵的阵眼。”
他脸上在笑,可眼睛却在哭,他说:“小韭,我劝了他好久好久,他都不肯听,我说我只有他了,他却以为我在撒谎……”
林如翡呆呆的看着顾玄都,他知道顾玄都在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于是只好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顾玄都反手用力,将林如翡的手死死的包在了掌心之内。
“那时候我太弱了,也拦不住他。”顾玄都道,“只能看着他去了,我只恨自己太过废物,若是足够强,也能当个阵眼,哪里还需要他做这一切。”他眼里浮出潮意,但转瞬即逝,语气又淡了下来。
林如翡说:“后来呢?”
顾玄都道:“后来啊?后来我就成了天君,这是他让我做的事,虽然我有些厌烦,但也不想忤逆了他的意思。”他淡淡道,“但我和他性子本来就不同,遇见讨厌的人,不会想法子同那人相处,只会嫌麻烦一剑将那人杀了。”
他轻声说:“现在想来,也不该那么做,毕竟做的事都得算在他的头上,不过我那会儿年纪轻,也不在乎这些,爱他爱的要命,又恨他恨的要死,他的心里装着天下人,我却只装着他,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当年天君没有舍掉肉身布下阵法,虽然也能抵御住妖族入侵,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几百年过去了,瑶光大陆上的人们依旧忘不掉天君之名,也是托了阵法的福。只是却无人知晓,天君为这阵法到底付出了什么。
林如翡听的心里发酸,他自然是听出了顾玄都对第一任天君的情谊,他本想说点什么的,可不知为何,看见顾玄都这难受的模样,却有些不舒服,于是低了头,只小声的安慰道:“前辈别难过了。”
“不,我早就不难过了。”顾玄都大约是察觉了林如翡的情绪变化,又笑了起来,他握住林如翡的手,握的很紧,“只要小韭陪着我,我就一点都不难过。”他温声道,“小韭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