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南宫祁思忖是否要把周武恒送来的两个暗卫还回去的时候,尚书府的门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贫道可以讨一碗水喝吗?”
守在门外的两个人对上视线,在犹豫着,他们本不想的搭理没有帖子而来的外人,可这是个道士,他们怕惹怒了道士为府上以及他们招来灾难,因此在迟疑了一会后,其中一个道:“只是一碗水是吧?”
如果只是一碗水,反正他们也不过动一下,总比得罪道士让他对他们施法要好。
没见道士反驳,说话的人便跑进府里,不久后拿出一碗水,递给道士。
道士接过碗,喝完碗里的水后,抬头看了看门口上方,皱紧眉头道:“小哥是这府里的人吧。”
都守在门口了,还不知府里的人?两个人觉得好笑,但是看道士脸色难看,倒也笑不出来,而是有些担心地问:“是,怎么了?”
“最近府上不平静吧。”道士若有所指道。
两个人都想破口大骂了,刚办完丧事,能平静才怪!就算这个道士前段时间不在京城,不知道尚书府办了丧事,难道他就没看到现在尚书府门口两旁挂着的灯笼还是白色的吗?!
这么明显的白色灯笼若说看不见才奇怪,两人怀疑这个道士是不是故意来坑蒙他们的。
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另一个人耐着性子问:“的确不平静,大师有何见地?”
道士抬头,伸手往天上一指,“我看你们府上空有黑气……”
没等道士说完,拿碗的人撇嘴嘲讽道:“你是打算说我们府里有妖孽作崇,要作法驱逐妖孽是吧?最好是请你做法,给的银子越多,你就越来劲是吧?”
若说刚刚只是怀疑,在听到千篇一律的骗局开头第一句,他们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道士被打断了,又被嘲笑一番,脸上表情依然没变,淡淡道:“不,贫道要说的是,你们府上有给你们带来厄运的人,此人命中带煞,是不祥之人,你们也不用请人作法,只要把这个人驱逐出府,厄运就不会降临到你们头上了。”
闻言的两人面面相觑,这是不用花钱的意思?若是不用他们给他钱,这个道士为何要帮他们?
道士从他们眼里看出疑惑,解惑道:“贫道与你们府有缘,今日到此讨一碗水也是因‘缘’一字,给你们一法子解难,贫道也积了功德,我等互惠互利罢了。”
两个人听道士讲到这里,已是有些相信,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们。
正巧外出上香的谢氏回府,见一个道士和守在门口的两人讲话,她既奇怪怎么有个道士在这里,也怒门口的门童没有好好守着门口而是和人说话,就派了牡丹前去问明情况。
“你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那个道士上门打秋风,你让他们不要再废话,立刻把人赶走!”
牡丹应声行礼便往道士的方向走去,而谢氏则站在轿子前方,等着挡在门口的道士走了再进府。
“这是怎么回事?”牡丹绷着脸问,脸上露出明显的怒意。
两个门童因突然有另一个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牡丹后他们的脸色变了,他们再看看附近,看到不远处的谢氏,他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们后悔极了,早知道就把这个道士赶走了,干啥犹豫来着,反正就算是厄运也是先降临到主子身上,哪里就轮到守在门外的他们了!没得到回应,牡丹更怒了,重复问了一遍:“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等着回复呢!”以为他们不说是瞧不起她,她故意把谢氏搬出来。
门童不敢再发愣了,也不再多想,把刚才和道士的一番对话告诉牡丹。
牡丹听了门童的话不敢拖延,马上回到谢氏身边说了道士的那些话。
她知道谢氏最信这些事了,今日外出上香也正是因为最近府里出了比较多的事,去向菩萨上香祷告了,不过谢氏信佛,也不知她对道士的话信了几分。
要说谢氏也够迷信的,一般信佛的人不信道,信道的人不信佛,但是因为她太迷信了,不管是道和佛都信,她拜佛,若是道士说中,她也相信。
她听牡丹说道士指出府上最近不平静,她没多想,只当这个道士是有几分道行的,又听说不用给钱,排出了上门打秋风的可能,她便信了六成。
谢氏疾步上前,把道士往府里请,“大师站久了累了吧,随我进府里歇歇脚吧。”
道士迟疑了一下,抬头望尚书府的上空看了看,才点头:“叨扰了。”
没有马上就同意表示这个道士原先也没想过要进府,谢氏心中一乐,越想越觉得这个道士是有来历的,原先对他说的话信了六成,现在就变成八成了,剩下的两成还有待考究。
谢氏把道士带到接客的厅子了,让人上好茶后就对道士问个不停,除了问道士的来历就是问道士关于府上的事,除了道士的来历她不知道真假外,府上的事都被道士说对了。
想到道士原先在门外说府里有不祥之人,谢氏戚戚然问:“我听下人说大师曾经说过府上有命中带煞的人给府上带来了厄运,不知大师所指的人是谁?”
道士没有马上说是谁,而是道:“贫道只能由府上空的黑云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具体是哪个人,没有看过府上人的八字便很难知道。”
谢氏一听,立刻道:“让所有人把八字交上来让大师一一查看!”
牡丹本想说府里有很多人,一一询问有点耽误时间,不过看谢氏怕死怕得要命的模样,她很识相地把想要提醒的话咽下。
没等谢氏吩咐的人行动,道士摇头道:“也不需要看所有人的八字,不祥之人刚开始影响的只是比较亲近的,和他关系密切的人或是和他经常相处的人,府上的二公子走了,由此可见此人是二公子的亲人或是与二公子亲近的人,只要拿这些人的八字给贫道一看便知。”
谢氏想想,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又怕这样找不出那个人,就做了两手的准备,让一个人按照道士说的方法去做,还让另一个人继续收集府上所有人的八字。
要主子们的八字和竹苑所有人的八字惊动了黄氏,黄氏听说谢氏带了一个道士回来,立刻赶到待客厅子。
见黄氏来了,猜想她肯定是来问话的,谢氏恹恹地靠坐在靠背椅上,虚弱地道:“牡丹,你把大师说的话告诉夫人。”
牡丹闻言,便把道士在门外以及进来后说过的话都告诉黄氏。
黄氏震惊地用手帕捂住嘴巴惊叫:“原来我儿是被不祥之人害死的!”
谢氏抬眼看了黄氏一眼,撇撇嘴却没说什么。
南宫泰权是因何死的,相信没有人比黄氏更清楚,她如今这话大有推卸责任的嫌疑,谢氏当然也知道南宫泰权是患上花柳病病死的,只不过在道士面前,她不想说出来被外人知道这件内幕。
“大师看看这些八字,请一定要帮我们找出府里命中带煞害死我儿的人!”府上主子们的八字黄氏都知道,她来了,便把这些人的八字带来了。
合上眼睑的谢氏因黄氏的话又挑了挑眼睑,不过还是没有责怪黄氏胡说八道,毕竟她也很想把道士口中的那个人找出来。有些人到老了就不怕死了,有多少日子就过多少日子,但是这只是小部分的人,大部分的人到老了反倒更害怕死了,谢氏便是后者,她还不想死,因此她不想被府上的不祥之人克死!
道士接过写有八字的条子,一一看过,脸上表情不变,直到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神情大变:“竟是……竟是如此!”
恹恹的谢氏闻言立刻睁开双眼坐直了,“道士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这张八字是府上谁人的?”道士抽出一张纸递给黄氏。
黄氏看了纸上的八字并没有说话,而是看谢氏。
谢氏坐在上面看不到纸上的八字,只能着急问:“到底是谁?!”除了她自己和南宫洪仁的八字,其他人的八字她都没有记在心上,别说看不见,就算看见了,她也不知道是谁的,而她很肯定这人绝对不是她和南宫洪仁的,否则他们母子二人也不会相守活到现在。
黄氏支支吾吾道:“是、是……祁……祁哥儿的。”
谢氏沉下脸,“竟是祁哥儿的!”她也很意外道士说的人是南宫祁,可想到南宫祁已经是探花郎,光宗耀祖,她又觉得要不道士现在说的人不是他之前说的不祥之人,要不就是这个道士可能说错了。
神色缓了缓,谢氏谨慎问:“大师,这个人的八字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吧”和“有什么问题”不仅仅是问法不同,也代表了问话的人的心态,她显然是不想南宫祁的八字出什么问题的。
黄氏心下一紧,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谢氏还没对南宫祁死心!
110、赶人出门
“三少爷,老夫人有请。”碧红把牡丹的话传给南宫祁,又自己补充了一些,“牡丹的脸色不好,好像还有些生气,估计老夫人找您过去并没有好事。”
南宫祁把书一丢,站起来无所谓道:“她找我从来都不会有好事!”
碧红见南宫祁没有警惕,担心地提醒:“我听说老夫人带了一个道士回来,三少爷,暗箭难防,有些明箭比暗箭更难挡啊!”
“道士吗?”南宫祁哂笑,看向碧红的眼神带着赞赏,“看来你已经想到夫人这次要算什么阴谋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道士说得再难听,父亲已经回来了,除了他,没有人能赶我出尚书府!”
这是南宫祁对南宫洪仁的信任,他相信南宫洪仁会保护他,相信南宫洪仁绝对不会因道士说的话改变对他的态度。
“三少爷!”看南宫祁还悠哉悠哉,碧红着急死了,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放心,如果夫人的算计是打算让道士说出我命不好之类的话就不用担心了,我有皇牌!”他刚从蚂蚁口中得知自己是帝皇辅星,又有圣医的卜卦卦象表明他是贵命,哪还要怕不入流的道士指指点点!
可南宫祁没意识到,他是知道了,但是碧红却还没知道,因此碧红急得脸都红了,她直觉脸上发烫,就连身体也越来越人了,若有人对她说,说她头上冒烟她也会相信。
碧红跟在南宫祁身后,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因牡丹在一旁只能闭上嘴巴。
正如她担心的,南宫祁刚走到待客厅子门外,还没踏进里面,谢氏就大声怒道:“跪下!
”
谢氏已经从道士口中确认了,南宫祁就是那个不祥之人,会给他们带来厄运,也难怪自从南宫祁回府后,府里就不平静了。
当然,谢氏主动忽略了府里的不平静皆因黄氏在其中动了手脚,也不能说忽略,其实她也很清楚这点,不过她还是把造成不稳定的责任推到南宫祁一个人的头上,她觉得道士有一点说得很对,事情都是因为南宫祁的归来才发生的,这点绝对不会有错!
在碧红急红的视线下,南宫祁进门口就缓缓跪下,还朝谢氏磕了个头。
“祖母,孙儿给你请安了。”他只提自己跪下磕头是请安,不提谢氏先主动让他跪下,他也没问谢氏是否能站起来,说完后就主动起身。
“你!”谢氏一手指着南宫祁,一手捂住胸口,好像很难受似的。
南宫祁“关怀”道:“难道祖母有心疾?孙儿这就给您去请大夫。”
话毕,转身。
“站住!”谢氏恨南宫祁咒骂她有心疾,语气更是难听,“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谢氏本来还不完全相信道士说的话,现在却是十足十相信了,只要想到南宫祁想气死她,便是南宫祁克死她。
南宫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装疯卖傻道:“祖母这话的意思,孙儿可是不懂。”
“你都能考到探花郎,怎么会……”原先谢氏还觉得南宫祁考到探花郎是好事,现在只觉得是讽刺。
她不禁想:为何探花郎不是南宫泰重而是南宫祁?要是南宫泰重就好了!
黄氏不知道谢氏此刻的想法,要知道,她就得笑了,可惜她不知,还觉得谢氏和南宫祁废话一大堆却没有说到重点。
“娘,现在不是说祁哥儿不孝的事。”黄氏往道士的方向努努嘴,暗示谢氏该对南宫祁说道士说的话了。
谢氏看到道士也清醒过来了,她放下双手交叠在双腿之上,摆出一副既端庄又庄严的模样,道:“祁哥儿,你可知大师说了什么?”
南宫祁“坦诚”道:“不知道。孙儿刚来,没听到大师说了什么,祖母也没告诉孙儿,所以孙儿不知道!”
他的话虽气人,但是偏偏很有道理,谢氏想指责他这种态度却不知从何问责。
道士暗暗打量南宫祁,心中叹道这样的人可惜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很出色,尚书府的嫡母才容不下他。
黄氏佯装咳嗽两声,对南宫祁不以为然道:“祁哥儿,对祖母好好说话,你这样子像什么!”
黄氏可不管南宫祁的话是对是错,反正她那捏住的是南宫祁的态度,她说南宫祁的态度不对,南宫祁的态度便是不对,有本事南宫祁就跟她叫骂,这样更好,她就有正当理由责罚南宫祁了!
黄氏帮谢氏略略教训了南宫祁一下,为谢氏挽救了面子,谢氏对黄氏的好感上升了一点点。
“祁哥儿,大师说……”
谢氏几乎是照搬道士的话,说了一大堆,南宫祁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他是灾星,出生后害死了亲母,回来后克死了嫡兄,就连碧溪的水灾也是因他回京冲撞了皇族的龙气,给夏晋带来火难。
绝,绝啊!
南宫祁没想到黄氏竟让道士把他的不祥上升到给整个国家带来灾害,一旦这些话传出去,就算南宫洪仁有心保他,皇族、大臣和居住在京城的百姓也容不下他!
南宫祁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黄氏了,没想到黄氏却时不时给他带来了“惊喜”,让他觉得生活就是要这样才充满乐趣,否则一面倒算什么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