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祁偏过头,选择无视周武恒的反应。其实他也说不准自己为什么对周武恒的态度不一样的,或者是他在黄家庄和人相处的时候找回了一些人情味,或者是在他师父的陪伴下,他不至于太冷清,又或者是……周武恒今晚的神情有些哀伤,真正的哀伤,让他不忍再打击他。
“我……你……”周武恒都忘记自己来之前想好要怎么说的话是什么了。
南宫祁继续沉默,静等周武恒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他知道,知道周武恒今晚过来一定是要告诉他些什么。
可结果周武恒只是感叹地说了句:“明天就要走了。”
这话意有所指,周武恒也不知南宫祁听出他的真正意思了没。
可事实却让他不知该失望还是该松了一口气,南宫祁似乎没听出他的暗示,而是道:“是,我们明天就要回京了。”
周武恒:“……”他说的走不是回京的意思好吧。
“怎么,你好像不高兴,你不想回京?”南宫祁自然也不是完全没听出周武恒的语气不对劲,不过他只是觉得周武恒的态度有问题,具体为何不对,单从周武恒的这句话也还想不出原因。
正在偷听的谢金华摸着下巴摇头:不能怪队友太笨听不出他的意思,其实是周武恒这个说话的人没表达清楚!
周武恒掏出一锭银子往某个方向扔过去,银子穿过木门砸到某人的脑袋上。
“哎呀!”谢金华刚在心里表达自己偷听的看法,没想到自己下一刻就中招了。他伸手摸了一把被砸到的地方,黏黏的,把手放面前看了看,月光下依然能看到刺眼的鲜红,“流血了!”
“你若还不离开,可不只是流血这么简单了。”周武恒之前只是用一块碎银砸了人家小姑娘,不过却没有让小姑娘流血,现在用的是一锭银子,力道还足以穿过木门,可见他比之前还生气。
周武恒冰冷的声音仿佛在谢金华耳边响起,让谢金华毫不怀疑他的说法。
不只是流血这么简单,他还想怎样来着?!谢金华捂住流血的脑袋站起来,也不知是失血的缘故还是他本来就贫血,他觉得有点晕,站了一会才有点精神,再看到被打穿的木门,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快速离开,“用银子就能把木做成的结实门打穿,这都什么人了!”他甚至怀疑周武恒能用银子打穿砖头做的墙壁!
所以,不是他选择的位置不好,是敌人太强大!
离开之前,他不忘把地上的一锭银子捡起来,在手上掂了掂,应该是五两的银子,这一趟也不算亏本了。
“他很有用,被你打伤了怎么办。”南宫祁非常不认同周武恒一个不高兴就用银子砸人的行为,尤其这种行为还是无差别攻击,也不管对方是否对他们有用就把人打伤了。
南宫祁没有看到谢金华离开前的行为,否则他就不会担心他了。
“反正死不了。”周武恒的意思很明显,人死不了就还能用。
南宫祁:“……”他只是冷情,周武恒才是真正无情的人!
周武恒环视房间一圈,自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躺下来,大有短时间内不会离开的准备
南宫祁已经不想吐槽周武恒这种把别人房间当自己领地的行为了,“所以,你刚才没有说是因为知道有人在偷听吗?”
周武恒的身体僵了僵,随后坦诚道:“也不只是因为这个,主要是……主要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不说也行。”南宫祁倒是很豁达,也没有一定要周武恒说个所以然
不过他心里有种感觉,离周武恒离开的时间不多了,周武恒要“出远门”了。
可周武恒要离开去哪里?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他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接下来两人皆沉默了,他们没有看对方,各自在房里不同的地方合眼,看似没有交流的两个人却在暗地里不自觉地感受对方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微微亮了,周武恒不得不站起来。
等一会侍卫们也起来了,要是让他们看到他这个时候从南宫祁的房间里走出来,可就不好解释他昨晚在南宫祁房间做了什么。
离开前,周武恒只说了两个字:“等我。”不过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会回来找他!
南宫祁没有回应,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还在熟睡。
等周武恒走出房间,响起了关门的声音,他才慢慢地睁开眼。
等他?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又含着数不清的深意。
他不懂周武恒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周武恒说这两个字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对于周武恒的这个要求他是怎样想的。
南宫祁觉得只过了一会,就听有人敲了几下门,问他:“南宫钦差,您醒了吗,要准备出发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启程时间也最好选在这个时候,日头还不是很晒,赶路不辛苦。
南宫祁这才起身,装成刚醒的样子道:“就行,你们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就再去确认一下吧。”
侍卫走了,南宫祁换好了衣服,就去打开门把门外放在地上的水盆端进来。
他这才发现原来他觉得“一会”原来并不短,周武恒离开的时候天只是微微亮,现在的阳光已经很耀眼了。
等南宫祁收拾好可以出发了,便听侍卫提到圣医不见了。
“圣医神出鬼没,我们也不需要太惊奇,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南宫祁自是了解自己的师父的,他师父最不喜欢离别情愁了,所以他经常不辞而别,似乎觉得这样就不会舍不得或是难过了。再加上他们正是今天启程回京,灾民们已经得到消息了,肯定回来送他们,他师父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要避开的。
就如同南宫祁所想的,他们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来送别的灾民了,不少灾民还带了东西来送给他们,由于碧溪刚发生过水灾和地龙翻身,灾民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基本都是送花,应该是来的路上在路边摘的,形状特别的草也好,颜色鲜艳的花朵也罢,都还很鲜嫩鲜嫩的。还有些灾民还因为空着手来有些不好意思,不敢正视南宫祁。
南宫祁也不嫌弃这些花草,反倒一边笑着接过来,一边道:“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客套话,没人把南宫祁的这话当真,不过这却代表南宫祁没有嫌弃他们的礼物,意义很重大。
虽然路上挤满了人,但是大伙都很自觉地给南宫祁等人让出了一条路,所以这一路上还是畅通无阻。
周武恒和南宫祁走的时候,路上还不时有灾民赶过来,于是周武恒和南宫祁就这么一路收花草一路离开,
周武恒最高兴的是他今天看到南宫祁的笑容了,而且南宫祁还笑了很久!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再怎么苦闷,只要想到南宫祁今日的笑容,他都能笑着应对过去了。
谢金华感叹道:“十里长街送……也不过如此。”
周武恒难得心情好,选择忘记昨晚某人偷听的事,拍了拍谢金华的肩膀,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周武恒不说还好,周武恒说了,他反倒觉得更郁闷了: “是有我的功劳,可是这些人不知
道呀!”
他只是郁闷了一会儿,很快就想通了:算了,他也不追求名,他人生目标是赚钱,赚更多的钱!
免费做事这种事,做一次就够傻了,做这一次就足够了,再想请他效劳就得让他看到真金白银。周武恒空手套白狼的技能他算是见识到了,他用这招忽悠商人拿钱出来重建城镇起码他还给商人铺子,周武恒用这招让他做事却没给他任何酬劳!
当然,至于能让他吃饱这件事已经被谢金华无视了,人一旦能吃饱了,就不会仅仅满足于吃饱这个条件。
什么,还有那锭五两的银子?那是打伤他的精神补偿费!
139、返京途中遇袭
回程路上,南宫祁放弃了骑马而是选择坐马车,他不想逞强骑马回京结果把自己弄得蓬头垢面让父亲和两个姐姐看了难受。
不过说也奇怪,周武恒再也没有对他的马车动手脚强迫他和他坐一辆马车,也没有反对谢金华和他坐一辆马车。
南宫祁正在思考周武恒的异常行为与他们要启程离开前的那一夜他没说出口的话是否有关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声音:“此、此路是、是我、我开,此树、树是我……栽,要想过、过此路,留、留下买路财。”
谢金华笑道:“多经典的一句话,多熟悉的场景,在电视上看了这么多次,我还是第一次亲自体验!”要是说话的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要这么结结巴巴就更好了,才让人比较有被威胁的感觉。
看来他们是遇上个生手了,可能是遇上天灾后被迫走上抢匪之路的可怜灾民。
南宫祁已经习惯谢金华时不时从口里吐出奇怪的字眼了,也没问他电视是什么东西,他只觉心里冒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谢金华之所以会因为想是因为他听了那人说得不流畅的话而产生的错觉,要是他掀开马车的门帘就知道挡在他们前面的是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他们全身黑衣,连脸也用黑布蒙起来,可不是普通的贼匪。
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凝气息,侍卫们就觉得他们不是简单的贼匪,更甚者,他们根本就不是贼匪。
这些黑衣人没等他们回答是否愿意把财物给出去就出手了,而且招招狠戾,想要人命,到了这个时候,侍卫们都确定了,他们不是劫匪而是杀人,要的不是财而是命!
黑衣人只有五个人,但是他们武功高强,十多个侍卫一拥而上都不是他们五个人的对手,周武恒因形势紧迫被迫加入战圈。
也正是有周武恒的帮助,否则这些侍卫只能在这些黑衣人手中丧命了。
南宫祁所在的马车周围还有五个侍卫保护着,可看到前面自己方的人处于劣势后,有个侍卫按捺不住,跑过去帮忙了。
“这里交给你们,我过去帮忙!”
“哎,你……”有一个侍卫想拉住他却晚了一步。
另一个侍卫摇头,无奈道:“他跑得太快了,而且你再怎么喊他停下来,他也不会听的。”
刀剑相撞的“叮叮”声让南宫祁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也呆不住了,掀开门帘查看情况他刚把马车上的门帘掀起来,一个侍卫就立刻拉下来,“南宫钦差不要出来,外面很危险。”
南宫祁真想说,外面要真很危险,在他前面只是挡了一层布,马车里面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不过他猜到侍卫是不想让他看到外面的打斗情形才阻止他露面,所以也没反对。
倒是谢金华一听,怕怕道:“外面真的很危险吗,我们是不是有可能会被杀掉?”他刚才听贼匪说话结结巴巴,还当是新手,现在看来似乎不是,敌人很厉害的样子。
侍卫们并没有回答谢金华的问题,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答案绝不是他想听到的,他们都怕说出实际情形会让南宫祁担心,这种情况下,南宫祁担心也没有用。
谢金华没有听到回答就意识到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吓得浑身发抖:“不、不会吧……”他之前不怕是觉得这些侍卫有足够的能力应付这些三流劫匪,现在知道他们有可能打不过对方,不怕才怪了!
若是知道体验一次的结果是遇上危险,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南宫祁则在深思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如今直觉就告诉他,他忘了很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眼见自己的伙伴们都受了伤,行动变迟缓了,剩下四个侍卫也只能一起上了。
若是他们的伙伴都遭遇不测了,就算他们留在马车旁保护南宫祁,单靠他们四个人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五个黑衣服的攻击,倒不如现在一起上,说不定还有点胜算。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谢金华没听到外面的侍卫说话的声音了,只听见刀剑相撞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发慌。
怎么还是没说话?
谢金华等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掀开了门帘的一角偷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周武恒和侍卫们与黑衣人打成一团,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谢金华就属于前者,他只看到一群人打来打去,眼花缭乱的,还经常看不清黑衣服的行动,他们明明之前还在这个位置,下一刻就到了另外一个位置,其轻功可见不俗。
不过有一点他却是能确定的,他们这一方处于劣势!就算看不见黑衣服游刃有余的神态,他起码能看到他们这一方人有不少人受伤了,侍卫们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口子,衣服也被渗出来的血迹染红了。
“受、受伤……流、流血了!”谢金华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像是控制不住地抖动。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被刀剑划伤而流血,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幕在他那个时候已经绝迹了!
南宫祁也透过谢金华掀开的缝隙看到外面的情况了,道:“他们不是一般劫匪,他们一开始让我们把财物拿出来,可是他们没等我们拒绝就动手了。”不过说也奇怪,那些人的武功明明比他们这边的人强多了,他们身上也散发着杀意,但是他们却没有对侍卫们吓死手,反倒像是逗弄一样玩耍着他们。
“也就说他们要的不是钱财!”谢金华听懂了,难怪说他们不是一般的劫匪呢,“他们不要财,难不成要命?”
南宫祁没说话,他也还没确定这些黑衣人要的是不是他们的命,他们身上明明有杀气,可是却没急着杀他们,至于最后是否要把他们全部杀了,现在还很难说。
可谢金华不知道南宫祁的想法,还以为他默认了,这下更是吓哭了,他放下门帘,揉着双眼哭道:“呜呜,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跟他们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