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差点就带回家了。
“可是,是你先打电话叫我来的。”公良泽比沈千和高出了许多,因为健身的缘故,贴合的上衣勾勒出了标致的肉-体。
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你清醒一点,你不是说过不找学生下手的吗?另个声音在耳边说:送上门的小鲜肉,沈千和,你不吸,就是绝顶大傻子。
“那就做吧。”
“啊?”公良泽没想到沈千和能如此直接,这让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怕了?”没趣,究竟还是个小孩子,还企图奢望什么情情爱爱,你来我往,幼稚不幼稚。
单刀直入,不好吗?
“不怕。”公良泽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前迈了一步,“是你,我就不怕。”
然后,就非常俗套了,成年人的那点事,不提也罢。
不过这是沈千和感觉最好的一次。
当然,在两人歇战的时候他问了公良泽年龄,得到一个二十的答案后,沈千和的心是彻底放了下。
偶尔越界一次,也不是什么问题罢。
“再来。”
公良泽看着那个看似放浪的男人,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他一开始很用力,但是他后来舍不得用力了。
他心疼,他心疼在自己身下的那个男人。
因为啊……他早就爱上他了。
极乐之后就是极悲,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沈千和却抛之了脑后。结果现世报来的分外及时。两人一出门,就被邻居抓包了。
直接,不用旁人说,学校中层与在校学生搞出这种事情,自然不要多久就传入了顾院长耳中,将他惊了个灵醒,于是忙一个电话,叫晓树去做公良泽的思想工作。
当时的晓树正在跟李一蒙挑西服,顾院长这么火急火燎一通电话打来,只听着他在那边一阵咆哮,具体说了什么,晓树可是一个字都没听清。不过按照多年的经验,有关沈主任的事,又让顾院长如此动怒,那事态一定是特别严峻了,所以眼下,晓树不得不去了。
但是晓树是真的不想去,所以他很是为难的看着带着笑的李一蒙,似乎想从他那处寻到什么帮助。
李一蒙见晓树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当下真的忍不住将他抱回家去,但终究还是那该死的理智占了上风,只见他苍白的容颜上散开的一层可疑红晕,只听见他在耳边低声呢喃:“宝,安心去吧,你的尺寸我了解。”言罢他捏了一把晓树的屁股,将他推了一推,又说:“车我给你打,路上注意安全,爱你。”
一把年纪,真是……不害臊。
然后晓树红着脸,在几个裁缝面前,别别扭扭回了一句:“也爱你。”
……
“晓老师,你没有遇到一个非他不可的人吗?”这是进门后公良泽的第一个问题。
这问题让晓树头皮发麻,他来的路上才知道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个叫公良泽的学生早就缠着沈千和不放很久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缠到床上去了。
这下影响大了,也糟了,难怪顾院长会那么生气。
搁给自己,自己也会气得不清。
但就是公良泽这个问题,不知为何就让晓树此时此刻的脑海里就回想起那日李一蒙在路灯下被薄雪罩住的身影,他慢悠悠掏出一本书,和一个热乎的烤地瓜,然后在他的浅笑中,声音传来——
“晓树,虽然你我都不太了解对方,但是我总觉得,如果我不说些什么,你会仅仅是我的病人。”
“可是,我不想让你只当我的病人。”
一个多狡猾的人啊,简直温柔到不像话,接近而立之年的晓老师,那一刻心脏就在小雪里狂跳着,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可是那是李一蒙难得的单休,李一蒙却甘愿为才认识没多久的人浪费三个小时。
一个激灵,晓树赶快收回思绪,面前的公良泽似乎没有注意到晓树的走神,是的,他眼中只有沈千和,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是,晓树老师,我有啊。”
一时间晓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公良泽是个成年人了,孰轻孰重他势必分得清,只是如此不计后果的一味追随,真是不堪设想。
不管是对于沈千和还是公良泽来说。
虽然是沈千和失了底线,他能走出去,那对于公良泽来说,他能吗?
晓树忧心忡忡,觉得他面前的傻小子,百分百的不能。
办公室的灯在二人的头顶晃着,二人的心似乎也在空中悬着。
“公良同学,既然学校派我来,那就说明学校并不是说不认同你的性取向……”晓树勉强开了口。
公良泽接的斩钉截铁:“我不是弯的,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晓树被噎住,对面前之人所谓的言论而感到分外困扰,他着实也没得办法,只好清清嗓子继续说,“好吧,你这样是极其不可取的,已经对沈老师和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你是要毕业的学生,沈老师也要晋升,这样风言风语传出来会影响……”见公良泽头一点一点低下去,晓树心里也有数了,他轻叹一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嗯,我知道了,谢谢晓老师。”
“不用。”晓树又是一个晃神,却见面前的男孩笑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瞬,他又吝啬的将笑收了回去,“容老师多问一句,你喜欢沈老师什么?”
公良泽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浮光,他平静地说了一句似乎文不对题的答案:“他点燃我,用的是温柔火。”
第101章
自晓舟珩甩袖愤慨而去后,在水烟湄的尹旧楚也未对皇甫褚再多说甚么,只是用他那只尚好的左手拍了拍皇甫褚的肩,留下一句保重之后,也走了。
皇甫褚心下亦是痛苦万分,但他此刻再清楚不过,晓舟珩与尹旧楚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之上,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他们二人是人世间少有的君子,而自己则是那个随俗沈浮的小人。
人生大道乃自己所选,若是重来一次,自己还会如此么?
好像一切都不是那样……重要了罢。
此刻窗外浓雾已是完完全全退散而去,光线顺着竖帘边挤入房内,照清了这雅间的一什一物,让皇甫褚眼前浮现起往昔樽罍饮散,一杯聊慰,长夜无消的那几名风流雅士,名作佳词从他们手下相继而出,他们或笑或哭,或悲或喜……但都似乎与皇甫褚无关。
因为……皇甫褚在那群人中,不曾看到自己。
皇甫褚无力地摇了摇头,转身将方才晓舟珩踢翻的卧箜篌翻了个面,弹去脏污,重新抱在怀中。他接连好几声长叹,不忍再看这一室曾经,转身随手合住了门。
时日尚早,俯视而去,水烟湄只见稀疏散客。不知怎的,皇甫褚又忆起那日丁中愁在楼上的一掷千金,堂中有些恣意的笑还停在自己耳畔不曾散去。若他不曾认识自己,也许……也许还会在他的一方天地里听曲漫谈,卧游山水。
自己是最没资格提起他的那个罪人。
水烟湄陆续进来客人,皇甫褚也自觉没有脸面在此多待,他扶栏而下,当后脚方从最后一节阶上抬起时,便听得耳边有人拨了一弦。他侧头一看,便见罗顷顷竖抱琵琶,左手按弦,右手试乐,似在定弦调音。
罗顷顷感受到目光停驻,这厢微微一顿,回看过来。身在烟花场所的女子自然会大胆些,皇甫褚在罗顷顷那双上下打量的圆眼中寻见了些尴尬,他不住地揉搓衣角,也只与她点了点头。以前那姑娘与自己请教过指法,所以姑且也也算是认得罢。
罗顷顷见他似有几分不自在,便也冲他点头回礼,识趣地继续垂目调音。
正当皇甫褚转身之事,却听罗顷顷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前路纡轸且多艰,皇甫公子要小心慢行才好。”
皇甫褚不知罗顷顷口中的“难”从何而来,这厢还是出于礼貌回了一句:“多谢。”
才出了水烟湄的大门,皇甫褚心下盘算,既然已与顾禽荒所有交易,他能保自己脱离钟不归的控制,那自己便可安心去往北方鄙野之处。
拂面冷风如似昨日,而自己却失了往日风云太平的心境。皇甫褚与他的卧箜篌一步一步走着,方出城门,又走了一段,也不知为何,只见他愈走愈快。不过须臾,在道上已是看不见那个抱着卧箜篌的长袍青年了。
原来,皇甫褚是发现了“尾巴”——
一路从京城跟至金陵的顾殊喜气喘而至,四处张望一番,可这荒芜阡陌中,除过烟尘以外,哪里还有皇甫褚的半分人影?
完了,真是完矣,顾殊喜捶胸顿足只余满身懊悔——顾爷让自己暗中保护的人,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若他出了甚么三长两短,自己又该怎么去与顾爷交代?不过此时的顾殊喜除过暗责自己的无觉无察外,也别无他法。于是他心下判断了一番,择了皇甫褚最有可能去的那条路,匆匆赶了上去。
甩掉顾殊喜的皇甫褚叹了一口气,他虽不知是何人跟着,但能跟着自己,准不是甚么好人。正当他这样想着,耳边风声再起,其中零星地夹杂着些呼吸吐纳之声。
“来了就请现身一见,不必如此躲躲闪闪。”一边说着,皇甫褚一边甩着袖袍就地而坐,顺势就将卧箜篌搁在自己盘起的腿面之上。
这边话音刚落,就见几名黑衣人围至皇甫褚四周,各个蒙面举刀逼近。
“你们是钟不归派来的?”皇甫褚一扫众人,淡然开口。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自然自己心中有数,就乖乖认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听得这样一言,皇甫褚一皱眉,心中污杂并起:顾禽荒承诺过要保自己性命无忧,他还是……食言了么?果真……朝中权臣的话还是……信不得。
一念至此,随着指尖扫过琴面,但见皇甫褚宽大的白袍忽然鼓荡开来,数名黑衣人虽是对其琅鸣指所有提防,提前将耳孔以特殊物什堵住,以阻琴音。哪知碰上才知,钟不归数年将这人放在身边,委以重任,并非是心血来潮。
那种杀意融合着幽折跌宕的琴声意境,劲气遒放,那音律好似在空中织成巨网,又化成细针,急急密密投向几人。也不知从皇甫褚手下流出的是甚么曲子,那颤抖的弦又接连化成长鞭,条条缕缕,无一不缠向黑衣人的七窍,甚至直入心田。
让他们前进不能,仿佛就要在原地就此折磨而亡。
正当此曲进入高-潮,同时也是在皇甫褚使出杀招之时,他顿觉噎寒流覆,胸口一发热,竟是呕出一团黑血来。
众人一愣,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但也就这一口黑血,众人不再被抑,硬生生将局势扭转。
皇甫褚本想再续上前曲,哪知手竟是无力再起一下。
这世间无外乎强权弱顺,终有所主,皇甫幸宇,你可是寻到你所谓的主了。
眼前是逼近的刀尖寒光,皇甫褚又是一口黑血呕出,将卧箜篌一面染了个全黑,但他并未觉得惊恐,只因他眼前却现了另一张画卷——
雅间的门突然被打了开,从外探进一个与自己同龄的清秀少年,皇甫褚当时便认得了,那人在水烟湄替歌姬与倌人抄词抄谱为生,似乎还在上着学。
“打扰了,皇甫公子。”那人与他行了一个大礼,“这弹奏方式惊为天人,这曲古拙十足,小生这才……斗胆为公子题了一句,公子勿要见怪。”
皇甫褚有些犹豫地接过那有些皱了黄纸,只见上书“乱纤绕梁,极世尽垩”几字。见这几字入目,皇甫褚只觉心中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畅快之意。那时的他大笑几声,将手中的古琴弦拨了一拨,对那有些忐忑的少年道:“甚好,甚得我意,今日起你便是我之挚友,在下皇甫褚,字幸宇。”
“小生晓舟珩,字恕汀。”那少年喜色溢于言表,“小生只觉乱纤尽垩几字与皇甫公子配得。”
“配得么?在下受之有愧啊。”那时的皇甫幸宇好像是笑着看向晓舟珩,“从今往后,恕汀,这金陵城的美景,我与你同看……”
金陵城的美景,我还想,还想……再看最后一眼……
……
待几人去到正厅,沈骞翮见到一桌盛宴,也顾不得礼数,立即就大快朵颐起来。他见身侧公良昃还在执箸犹豫先尝哪样,顺手便将一个鸡腿塞入公良昃口中:“昃昃长身体,多吃些,不要跟李家人客气,他们有的是钱。”
公良昃口中含糊不清,却隐隐藏着笑意:“长哪里?”
“你……你这混小子现在这么有能耐了?”沈骞翮耳根一红,眼皮一翻,将脸埋进食案中,不再理会那个恼人的公良某。
虽然晓舟珩已有饥感,但面对着一桌吃食,说不上来甚么缘由,就是没了胃口。不出一会儿,李终南回了来,坐于晓舟珩身侧,看他面前不曾动过的碗筷,忙扶他额头道:“恕汀,你可感觉哪里不适?”
晓舟珩摇摇头,勉强夹了一片藕片入口,只觉味同嚼蜡,吃不出个甚么滋味。
看见晓舟珩微蹙到的眉心,李终南心下更急,又伸手去探他的脉 ,可手还未触及腕子,就被晓舟珩反手握了去:“不打紧的终南,约莫是力乏了。”
见他执意如此,李终南自然也不再强求,笑着一吻晓舟珩手背:“快结束了。”
“嗯,快结束了。”
待晚膳用罢,几人出了厅,但见四周金乌下坠,玉兔东升,四人虽有倦怠在身,但惦念镇江一事,商量之下还是准备今夜动身上路。几人在与李韫奕与屈夜梁拜别后,借了李府的马车与车夫,匆匆去往镇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