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晋祁冷笑。
“是。”许澜道,这朝里头想要扳倒林绪的人多不胜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朕倒是想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本事了!别人朕不了解,他朕还能不知道?那家伙是那种螳螂到手还不忘捕蝉,顺道还能把黄雀也给一起逮了的性格。\"
提起林绪那让人头痛万分的性格,晋祁额头的青筋就突突直跳,林绪哪儿都好,唯独这性格真的让人恨不得咬死他!
特别是有些时候,晋祁当真是恨不得把这人挫骨扬灰了。
“你先下去。”晋祁忆起昔日种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都扭曲狰狞起来。
“是。”
许澜离开,晋祁越想越气。
不过即使是气得咬牙切齿,晋祁还是在许澜离开之后招来暗卫之首。
“你去跟在林绪身边,暗卫随你调动,只需护他安全,若他出事你们也不用回来了。”话音落下时,晋祁眼中已只剩下刺骨的杀意。
这两年来晋祁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但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收了杀心改了性子,而是因为林绪。
晋祁杀心重,忤逆之人他素来不留,林绪却并非重杀戮之人,是以晋祁也收了獠牙锐爪,匍匐打盹儿,由着陪着林绪把百官连同他在内耍得团团转气得嗷嗷叫。
众官小打小闹不说,可若真惹得晋祁爪牙再露,怕是整个朝堂都免不了血光之灾。
跟随在晋祁身侧已多年的暗卫之首自然明白这道理,领完命令,他毫不耽误立刻行动起来。不消小半炷香时间,整个丞相府连同林绪在内都已经被护住。
入夜时分,丞相府的书房内,林绪把手中纸条递给面前候命的护卫。
“就按我说的去办,切记不要惊动他人。”
“是。”
护卫出门,迎着月色他朝着屋顶张望一番后,转身向着后门走去。
暗卫之首挥手让其他暗卫跟上,虽说他们的任务只是保护林绪,但林绪身边的人他们也要尽数监控,以免有心之人盗用身份借机伤人。
得令,暗卫中有两人迅速出列,隐身于黑暗之中,快速跟上。
暗卫之首见状,刚把目光转向在书房当中的林绪,就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发现来人,隐藏于暗处的暗卫皆吓了一跳,几人正欲拉开距离,就认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之人竟然是刚刚从后门离开的那护卫。
“这是丞相大人给你们的。”护卫从怀中掏出林绪刚刚给他的纸条,递给暗卫之首。
暗卫之首惊讶,迟疑片刻后他上前接过纸条。字条上写着好几件让他们暗中去办的事,林绪显然是早就已经料到他们会来,甚至是连事情都分配好了。
“皇上让我们护他安全。”
“这里不用你们,有我便好,况且那位大人比我都只强不差。”护卫看向几人,这群人连他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若比手段,还不如他。
暗卫顿了顿,终是妥协,“我需要先回去请示皇上。”
他们暗卫,从来只听命于皇上。
护卫不拦,又按照林绪所说交代几句后离开,暗卫之首亦消失与夜色中。
宫中,晋祁闻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思索片刻后他满眼无奈地说道:“随他吧!”
得知林绪又预料到他的举动,晋祁才平静的心又开始擅自怦怦乱跳起来,声声震耳欲聋。林绪如此聪明,那他的心他又到底有料到多少?
他不信那人一点不知,可他不及林绪那般心思弯弯绕绕缜密如丝,他根本猜不透。
得到应允,暗卫之首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少见的流露出迟疑的表情。
“他还说什么?”晋祁瞬间领悟,定然又是林绪说了什么暗卫都不敢开口的胆大包天之事。
“丞相大人还交代,让尚食府控制皇上饮食,说是积食伤身。”
闻言,刚还心乱如麻的晋祁感动不复,瞬间有了提着砚台杀到丞相府一砚台敲死某人的冲动。
“他什么意思?朕哪里胖了!”晋祁咬牙切齿目露红光。
暗卫犹豫,虽不能确定但还是把林绪师傅之事说了出来,“……此人虚胖脱发,恐是染疾,又或中毒。”
林绪刚入朝时暗卫查过,他师傅确有其人,不过年轻时却并不胖,是离开镖局退隐后才变化,但因不涉及朝廷又事发多年所以暗卫并未深究。
晋祁嘴角狠狠一抽,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断,气得双目猩红的他抓住砚台恶狠狠地咆哮起来,“你去告诉他,朕不会胖,也绝不会秃!”
什么心意什么喜欢,这人分明就是看他活得太长要气死他!
第16章 你放开朕。
次日,午后,阳光明媚郁郁葱葱的庭院中。
常年跟随在林绪身侧的护卫快步入院中,才见到林绪身影便急急道:“大人,果真是乱了。”
侧坐在水池旁边一袭白衣之人闻声回过头来,犹如清泉般冰凉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复又重新看向水中那一池子通红的龙鲤。
护卫走近,平缓呼吸后把事情细细道来,“我按照您说的一直注意着,果不其然,京中整个市场都乱了,丞相府那边也来了好些人,正等着。”
林绪头也不抬继续向水中投喂鱼粮,漆黑的眸子当中,清晰的倒映出水中那一团团的火焰。
初夏的阳光透过树冠洒在池中,斑驳的光斑让水中追逐嬉戏的鱼儿若隐若现,再加上那鱼儿通体通红的色泽,完美的勾画出一幅绚丽的奇画。
林绪褪去暗青色朝服换作一身书生白袍后,身上少了几分朝堂当中时的不容置疑,多了几分随和与若池中若隐若现光影般的神秘安静。
特别是他那张本就好看的脸,在少了几分棱角分明的俊气后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他就仿佛闯入人间的仙人,冷清而神秘,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怕惊扰了那份安静,再一眨眼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寻找过来禀报情况的护卫见状,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还是林绪又抬眸看他,他才反应过来。
“刚刚管家派人来说,如今丞相府已经候着五、六个人,都等着见您,那大人,咱们现在是?”护卫垂眸询问。
增收商税的圣旨下达后,当天还好,最先得知消息的那些商家店铺还只是互相走动了解情况。
稍晚些时候,朝中有人的就都赶紧找人询问,托关系的也开始托关系,但这一番走动下来众人却发现情况似有不对。
朝中那些个平日里走动颇为勤快的大臣,竟都开始闭门不见,就算关系亲近些的见到了,那大臣也是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朝中现在情况本就紧张,得知晋祁可能在暗中调查商税之事,当真心虚的大臣大多都已经开始努力撇清关系明哲保身,这种时候自然不可能再扯上关系自寻死路。
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那些商贾反应过来也知道情况的严重性,立刻就都变成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不少人甚至是大着胆子跑到丞相府去要见此事负责人林绪,其中也不乏朝中命官,只是他们嘴上是拜访,到底是何用意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用管,他们愿意等就让他们等。”林绪轻声细语,似乎是怕吓到池中亲近他的鱼儿。
护卫点头,不再言语。
早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些的林绪,在今天的早朝结束之后就未曾回过丞相府。那些人寻不到人,也因此越发焦急不安。
自从圣旨下达之后,林绪就什么都没做,既没有下达指令也没有做出什么对策,可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做,却叫本就心中不安的众人越发忐忑起来。
众人都知道林绪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他定然是已经做了安排部署,只是并未放到明面上,但这到底做了些什么,众人四处打探暗中揣测却始终无人有个结论。
这样的情况下,若林绪直接做些什么众人还能见招拆招,可他这什么都不做,众人猜忌不安的同时也只能干瞪眼。
林绪看中的也是这点,这是一场博弈,他的对手除了朝中百官还有各地商贾,对方人数庞大,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以一人之力也未必能敌。
如此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叫敌军自乱阵脚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事情如预料般进行,林绪心情愈发不错。他把手中剩下不多的鱼食都扔进水中,听见响,附近水中的龙鲤全部都探头探脑围了过来。
霎时间,林绪身侧水中一片火红,衬得他映照着水波的皮肤越发白皙,那张薄唇也越发绯红。
晋祁办公完,听说林绪自早朝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的他急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令人惊艳的一幕。
初夏的阳光,清澈见底的水池,在水中盛开的一朵朵艳丽至极火红的火焰,以及那侧身坐在水边的人。
“皇上。”护卫最先反应过来。
“你们下去。”晋祁走上前去。
收起眼中惊艳的他探头探脑,先确定了一圈四周并无水桶,也不见捞鱼的工具,他才松了口气。
护卫与跟随在进行身后的太监退下,退到庭院外。
晋祁走上前,看看水中围着林绪的那些龙鲤又看看林绪,蓦地有些吃醋起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个龙鲤明明是他亲手养大,算起来也养了七年有余了,可却从不与他亲近。
平日里若他手里拿着食,这些个龙鲤倒是游得飞快,马上都来围着他讨食,可要是给它们吃饱,这群没良心的小家伙立刻就游开不搭理他。
偏偏他养了七年有余都未曾养熟的这群没良心的,每次在见到林绪时,即使林绪手中空无一物也会飞快的围过来。
也幸亏是它们没办法离开水,不然看这样子,都恨不得跃出水面扑到林绪怀中亲近。
“一群没良心的。”晋祁也在水边坐下,见水里头的那些龙鲤丝毫不给反应,他有些气恼的伸手戳了戳就近的那只。
那龙鲤被吓到,奋力一翻身,尾巴掀起水波,转身游到林绪身旁避难,旁边的龙鲤受了惊吓也纷纷游开。
晋祁本就有些吃味,如今见状,心中更是不是滋味,“也不知道学的谁。”
林绪听他两句抱怨,总算给了些反应,他抬头看了一眼晋祁,又低头看看水中他身旁那些来来回回游动着表示亲近喜欢的胖头鱼,是越发信了那句宠物随主人的话。
这些个傻头傻脑得胖头鱼,简直就和他身旁那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朕听说你那丞相府都快门庭若市,你怎么反倒躲到朕这儿来了?”晋祁道。
“清静。”林绪回。
这皇宫倒真的是个躲人的好地方,即使那些人急得火烧眉毛,也万万不敢差人进来打探催促一声。
晋祁闻言,正欲再说些什么,一声违和的咕噜声响便在两人间响起。
听到那声音,林绪微微一愣,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之人。
晋祁却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动作间对上林绪那双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后,他两只耳朵瞬间通红。
晋祁动了动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最终却半个字没能说出口。
晋祁不说,林绪却盯着他看了起来。大榆皇室少有体态圆润之人,晋祁这般易胖的是真不多。
思及至此,林绪突兀地想起早年传闻,早些年晋祁还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时,宫中曾有传他并非先皇之子。
晋祁生母是先皇外游私访时带回的,生下他后没几年便受不了宫中寂寞与他人有染,甚至腹中育有一子。
东窗事发后,他母亲当即被打入冷宫,晋祁也因此失宠不受待见,谣言无数。
事后晋祁被当时权大利大的李妃收养,但李妃自己膝下便有两子,自然不会过多关注晋祁,所以晋祁登基之前宫女太监都敢指使欺负。
虽然这件事在晋祁登基之后就已经成为禁忌,无人敢谈,但那时闹的还挺大。
随着林绪的视线,晋祁的肚子又配合的咕噜一声,这下比之前更响许多,弄得本就有几分尴尬的晋祁更是面色通红。
“臣只说让您控制,并未说不让吃饱。”林绪幽幽道。
林绪这话瞬间点燃晋祁心中火线,他瞬间便炸了,“朕才不是因为你的话而节食减肥,朕就是今天早上没吃饱!”
林绪面不改色,只继续道:“皇上该多锻炼锻炼。”
“朕有锻炼。”晋祁脸色红得发紫,“朕每隔几日都会练习拳法,每月也都有去校场习骑射。”
话音落下,林绪还没开口晋祁已经自己气坏,他怎么就忘了,在他面前之人虽然是文状元出身可却是实打实的武状元之才。
“不信咱们试试。”晋祁起身,他挽起袖子,欲要大干一场。
与林绪对打,要让他赢他未必能行,可只是过招他还不信这人敢真对他动手。
见晋祁兴致盎然,林绪起身上前,站到了他面前。
晋祁不等喊开始,趁其不备耍赖直接出拳,他架子倒是摆的不错,动作也利索,比起大多习武之人也算不错,不过在林绪眼中就只是花拳绣腿。
林绪眼疾手快拽住晋祁手腕,手上稍用些力再一借力,便把晋祁整个人都拉到了怀中制住。
晋祁只觉一阵天翻地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林绪扣在身前,晋祁手腕被抓,与他后背前胸的紧贴着。
回过神来,晋祁听着身后砰砰的规律的心跳声,嗅着鼻翼间迎面扑来的那若有若无的笔墨气息,感觉着身后那人的体温,他本能屏住呼吸挣扎起来,“你放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