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扔些粗粮作物进去就好,反正它们什么都吃。”林绪回忆了一下以往他无论扔什么下去,这群鱼都会围上来抢吃的场景。
说话间,林绪又瞥了一眼水桶中部分还算小的鱼苗,一脸认真的决定要把这些先养起来,以后养大了再吃。大的倒是可以先捞了,不过这么多的鱼一两天也吃不完,先放生也免得坏了。
管家微讶,但最终还是并未说什么,只是暗地里却琢磨着要多个心眼,免得当真喂死了宫里那位怪罪。
解决吃食,林绪也跟着两人向着后院走去。
丞相府前朝就已有,林绪称相后晋祁便令人翻修一番此府邸于他,是以林绪虽然清廉并不太注重这些,这丞相府却十分的大,前院后院大厅客厅各种厢房应有尽有,花园水池更是足有几处。
林绪住进来后不喜人多亦不喜麻烦,所以平日里只在主卧与几处需要用到的地方休息,府中好多地方都已闲置。
林绪与管家之前说的后院,便是与他卧室相隔不远的一处花园,那里虽比不上宫中御花园,但因照顾得当倒也别致。
林绪跟在两人身后,他看着两人把水桶里的鱼一股脑全部倒进池子,又站在一旁看着那些入水的鱼摇摆着尾巴沉入水底,这才去了书房中。
林绪这边才进书房,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是管家找来。林绪闻声抬头,还未来得及询问出了什么事情,晋祁的声音便已经从院外传来。
“你把朕的宝贝弄到哪里去了?”晋祁急匆匆赶来。
林绪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予理会,又坐回书桌后继续翻阅手中地图资料。
“你这家伙,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晋祁被无视,一巴掌拍在桌上,恨不得直接上前抢了林绪手中的那些文书图纸。
“皇上希望臣如何把皇上放在眼中?”林绪头也不抬地问道。
“朕乃皇上,你见朕既不起身也不行礼,甚至还无视朕,你说要如何放在眼里?”晋祁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既然皇上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请皇上先做一些皇上该做的事情。”林绪
把手中的资料翻了一页。
这些资料是他从工部那边拿回来的,是大榆后方到京城沿途各省的地图资料,上面详细记录了几省间的土地水利以及山势情况。
于夏国相邻的边关到京城的驿站路线已经在修,但现在看来这一条线是远远不够的,大榆后方也应该先建立一条主道,以防万一,也能起到震慑他国的作用。
“朕做了什么皇上不该做的事了?”
“国库亏空问题刚刚解决,边关战况情势又一直不稳,粮饷问题一直没解决,修整驿站之事也还需要大量资金,如此关头皇上却还在铺张浪费,这该是皇上做的事吗?”
晋祁闻言一噎,林绪这话甚是逾矩也一点不客气,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若真要说,大榆如今还处处都需用钱,特别是边关情况一直不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开战,之前还在林绪老家时两人就已经商议过这件事,也都一致认为需要提前做好屯粮屯钱准备。
只是道理晋祁都明白,听到林绪的话的那瞬间他心中却到底还是真起了几分怒火。并不是因为林绪不把他当皇上言行举止逾矩,而是因为林绪那话本身。
他身为一国之主可却处处受限,受限于朝中百官受限于黎民百姓,甚至只是想改修个池子都有林绪阻拦。
这种感觉并不好,十分挫败,也让人十分的火大。
晋祁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瞪着面前的林绪,林绪当真是胆大包天,若是换个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狂妄无理,此刻早已经身首分离。
只是这种情绪也并未在晋祁心中存留太久,几乎是一息之间,晋祁便无声长吁一声把所有不快吐出。
他身为皇上,想改修个池子自然无人敢说也无人会说,这天下都是他的,莫说改修个小水坑就算他要挖个百里大的大坑也没人敢多说两句。
但晋祁也明白,林绪并不是那种会因为两人关系与以往有所不同,因为知道他喜欢他,所以便自视甚高把逾矩行为当作理所当然的人,他不是那肤浅种人。
晋祁深深看了一眼桌后的人,深吸一口气让胸腔都被填满,随即又长长吐出。
来回深呼吸两次后,晋祁彻底冷静下来。
林绪并不是要阻止他改修池子。林绪虽为人清廉但却并不会因为修个池子就心疼那些钱,他对金钱这种东西从来不过分在意更别提小气抠门。
晋祁并非愚笨之人,能坐稳如今的位置靠的也并不只是狠辣无情的手段与满手血腥,冷静下来后晋祁思绪转得飞快,很快明白过来。
他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松懈不少,因为与林绪关系的拉近也因为自己的怠慢,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他龙椅已坐稳,朝中也无人敢忤逆他,如今除了夏国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什么能撼动他如今的地位。
至高无上无人敢忤逆的日子过得太过舒坦,虽然他也努力克制,但却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松懈怠慢许多。
边关军饷之事他们早就已经议定,他们回来也已经快一月,但他却根本没想过这事。虽说他信任林绪愿意把一切都交由他负责是没错,但这却并不能成为他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的理由。
况且这并非小事,事关边关战事,稍有差池就会牵连整个国家的存亡走向,虽只是防范于未然,但也实在不该被身为皇上的他忽略忘记。
“你把朕的鱼还给朕!”晋祁气弱几分,居然还是凶,但话语间的怒气却已全然消失不见。
林绪这人有些时候当真不讨人喜欢,他明明可以直接出言提醒,可却偏偏要选择这样让人讨厌的方式,让他如同狠狠挨上一闷棍,清醒是清醒了,记忆深刻也是深刻了,却也着实气闷火
大。
林绪听出晋祁语气间的变化,他总算放下手中资料抬头看来,见晋祁眼神已清明,林绪眼神柔和几分。
“干嘛?”晋祁被他看得不自在,因为林绪冷清的眼神就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连同他之前的怒火与清醒后的气闷。
抛去他与林绪之间的暧昧不提,林绪这人本也是如明镜般的存在,他这个百官之首上扶持辅佐帝王下监督百官的职责倒是一点没含糊,恪尽职守得过头。
林绪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只看了一眼旁边的总管。
“回皇上,都在后院里。”管家一头冷汗的开口。
“后院?”晋祁还以为林绪肯定又拿他的宝贝放锅里煮了,怎么不是?
管家看了看林绪,见林绪根本没有理会,便又冷汗淋漓的解释,“大人让把鱼放进池子里了。”
“池子?”晋祁微讶。
“这……皇上要去看看吗?”管家连忙带路。
林绪闭口不言,这让管家也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是要为难晋祁还是怎样?
“带路!”晋祁道。他虽闷棍是挨了,可这宝贝却还是准备要回去的。
管家又看了一眼林绪,见林绪并未阻止,他连忙带着晋祁向着后院的水池走去。
到了水池边,管家一头冷汗地指了指水面,丞相府的水池可不像晋祁宫里专为这些龙鲤挖的浅水池,丞相府的水池水深,那些龙鲤一进去便遣得无影无踪。
晋祁朝着水池望了一眼,半个水泡都没看见。
“大人让我们把鱼全部放进里面了。”总管心中叫苦,这下要全捞上来估计得把这水池里的水全舀干净了才行得通。
晋祁眼眸微瞪,一旁那管家正暗中叫苦,他脸上却有笑容绽开,林绪没有吃他的宝贝?
“奴才这就让人把池中的水全部舀干,只是这恐需要些时间,还请皇上先回宫等待,一旦奴才把鱼全抓上来了一定尽快送进宫里。”总管道,如今这情况晋祁不怪罪就已经是恩赐。
“不用了,就先在这里养着吧,反正朕宫里的池子现在也不够用了。”晋祁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容,林绪这个人还挺心疼人的!
虽说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弯,可林绪嘴上是凶却也没真动它们,这不还好好养起来了?
这么想着,晋祁脸上的笑容顿时越发灿烂起来。他就知道林绪这人虽然嘴巴坏了些,可于他还是很温柔的。
第49章 朕好得很
晋祁眼神中都透露着温柔的光芒, 看得一旁的总管只觉得毛骨悚然, 完全不明白晋祁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晋祁抬头看向远处, 打量水池的对面以及附近,丞相府晋祁并非第一次来,他对这里也并不是十分熟悉,以往他来大多都在书房大厅中。
这院子并不如宫中的宽大,养的也都是些普通的花草,但却意外的和林绪很搭,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晋祁顺着墙角的古树朝着上方望去, 这院子后方许多地方明显被闲置, 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居住,就连下人都无。
“这, 大人只是觉得……”总管看出晋祁心中所想, 不由有几分不安。
这丞相府是晋祁赐的,现在虽已经属于林绪, 但如此这般外面还是有些不妥。
“随他吧!”晋祁收了打量的视线,心情正好的他走到一旁找了地方坐下,然后静静地望着面前的水池。
这里的水池和他在宫中的浅水水池不同,晋祁坐下后等了许久却并没有等来那些龙鲤的围聚, 但即使是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晋祁的好心情。
晋祁一直在水边坐着,直到晌午时分这才回去,陪着一旁的丞相府总管见状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他才回房间换了汗湿的衣服, 晋祁便又出现在门外。
不只是下午,打这之后晋祁往这边跑得更勤了许多,一天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不漏,理由是喂鱼,他可不舍得自己的宝贝被林绪饿着。
也幸亏丞相府和皇宫离的不远,他每天来来回回倒也没耽误。
驿站之事逐渐步入正轨,夏国那边也难得的安静了一段时间,但就在这难得的欣欣向荣的时刻,但于后方战乱的消息却已经不胫而走,如今已是人尽皆知。
难民入境,影响最大的自然是靠近后方的几省,其余它省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可黎民百姓也都关注着这件事。
夏国和大榆一直摩擦不断,虽然众人都已经有些习惯,但也都时刻惦记着这事,就算开战众人也不会太惊讶,但如今夏国这边还没开战后方却乱了,众人也多少有些担心会影响到大榆。
早朝结束后,林绪走向侧殿心中专置的办公处,为了方便办公,身为丞相的林绪在各部之间也有专用的院子与书房。
林绪进屋,一同退朝跟随而来的其余两人纷纷进屋来。
“坐吧。”林绪轻声说道。
两人对视一眼,并未推辞,在一旁坐下。
“情况如何?”林绪问,跟随着他而来的是之前曾经在御书房见过的都督府以及监军的两人。
“我已经让人按照丞相大人你说道,把难民都控制了起来。”监军道。
虽然他还不明白林绪到底想干嘛,偷偷入境而来的那些难民,却全都被聚集在了林绪之前划出的那一片荒山间。
与此同时,他也按照林绪说的放出瘟疫的传言,然后在大部分难民都被聚集后,大张旗鼓的开始做烧山的准备。
因为地方驻军大张旗鼓的在做事,如今大榆后方几省都已经造成一定的恐慌,不少百姓都变得惶惶不安。若瘟疫横行,定然要死不少人。
“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都督府的人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绪。
他本是有些不赞同如此大张旗鼓的,毕竟如果造成民众恐慌,麻烦的也是他们这些地方监管。
况且造谣容易辟谣却难,这事情结束后他们要怎么去跟百姓解释?
“丞相大人你到底准备干嘛?”监军也是满腹疑惑,军队这边倒不需要他担心,只是他也看出来情况确实闹得有点大,很多居民甚至都已经开始转移,显然是不
想沾‘染瘟’疫。
“那些难民反应如何?”林绪看向监军。
“自然是十分不配合,不过就算他们不配合又能怎么样,咱们可是有几万兵力,最后还不是乖乖被赶到了山里。”监军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那些士兵装作难民入境,发现被驱赶后也曾经试图反抗,但是身为难民的他们明显不可能与军队为敌,实力不足也怕暴露身份。
“对面知道了吗?”林绪又问。
监军并未想到林绪会问这个,停顿片刻后,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知道吧,毕竟闹得还挺大,而且我们虽然想把所有难民都赶到山里,可也有不少漏网之鱼,消息肯定传出去了。”
说起这件事,监军有些尴尬,刚刚他还信心十足。
林绪点点头,并未纠结这些细节,难民并非死物,就算出动地方驻军也未必能够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那就先这样按兵不动。”林绪甚是满意。
“按兵不动?”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林绪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几天之后,朝堂上发生的另一件事情让两人更加不解,大榆后方才吞并了邻国的胜战之国竟向他们递交了外交书信。
朝堂上,礼部尚书许澜把这件事情禀告给皇上晋祁,末了,静静站在一旁等待吩咐定夺。
龙椅上,晋祁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又看向一旁明显在策划着什么的林绪,“丞相有什么看法?”
对方突然递交外交书,有意派使团过来与他们互交友好。书信上言词恭谨,没有任何不妥,但整件事情却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