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的是,朱砚记下了。”
他向苏雪音施礼道。心里却是五味陈杂:先生,你这是怕自己突然病故,提前交代我吗?
苏雪音朝他点点头,挥手暗示他退下,自己闭眼休息起来。
碧水山庄是秦家庄与齐家庄的师门,它的前任庄主也是这两个庄主的师父。一路上,齐晨和秦霜说说笑笑,已经走了一半多的路。
“对了,齐大哥,”秦霜想起齐晨的那把剑,“你手上那把剑叫什么名字啊?”她实在是好奇,什么剑能和冰泉剑如此相似。又疑惑:他的功夫,他拿的剑,加上他姓齐,莫非他是齐家庄的少主人?
“凌栎,”齐晨回答,又故意问秦霜,“你那把叫什么名字啊?”
“我这把啊,是冰泉剑。”秦霜说。又心道:难道当时的宝剑有两把?一把给了秦家庄,一把给了齐家庄?
正这么想着,不觉间快走出树林了,却听齐晨问道:“小兄弟,你可知,在二十多年前。这片树林是什么?”
“早就听说碧水山庄庄前庄后各有三里桃林,怎么今日来这里,成了二里树林?”
碧水山庄的风景,在她前几次出走就有所耳闻,只是前几次都没机会来这里罢了。
“不错,这儿以前是种了三里桃花。这个时候啊,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要是能够早生二十多年,就可以看到桃花纷飞的场景了。”齐晨感叹。
“可是为什么变成普通树林呢?”
“自然是碧水山庄的主人,再看不得这桃花。”
他低声念叨,此话并未让秦霜听清。
“齐大哥,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想应是那新主人不喜欢桃花。我们就要到了,你看,前面就是。”
他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前面的一个大门说道。
碧水山庄的大门,虽是比秦家庄的小了些,气势也并不宏大,但却显得古朴厚重,颇有点古色古香。大门是黑色油光的,上面有牌匾,写着几个遒劲的大字:碧水山庄。
门是关着的。秦霜想去敲门。可刚走没两步,就被齐晨一把拽回来:“你去干嘛?”
“去敲门啊,送上拜帖,就可以了。”拜帖她已经事先准备好了,就放在自己衣服里,又忽然想到齐晨,“啊?你不会没准备拜帖吧?”
“碧水山庄,不是一张拜帖就可以搞定的,”齐晨看着那大门,沉声说,“我们就这么敲门,恐怕进不去。”他这可不是胡说的,自己几次去拜访,都被碧水山庄的人拒之门外,有两次是想硬闯进去,但是也都被里面的人打了出来。他的功夫,自然是不低的,可碧水山庄的阵法,却实在厉害,他怎么也破不出。
“齐大哥,听你这话,是你来过这儿?”秦霜问他。
“啊?没有,就是听说这儿戒备森严,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他赶忙否认,这个丫头聪明的很,稍一不注意,就被她出端倪了。
“哦,那我们要想进去,秦大哥有什么高见?”秦霜应声。却心道:他究竟是不是齐家庄的少庄主?如果是,凭着这关系,碧水山庄的人又怎会拦他?如果不是,那他和齐家庄,有什么关系?
“拜帖自然是要送的,只是你得做好人家拒绝的准备。要是人家拒了,我想我们就爬墙进去。”
“爬墙?齐大哥,可以啊,好玩。”
“你别光想着玩,这偷偷进去很容易被发现,要是一群人来围攻我们,那就惨了。”齐晨以数次失败的经验告诉她。
“哈哈,没事,我想他们是不会伤我们的。先去敲门送拜帖,实在不行再爬墙进去呗。”秦霜说道。
“若是进去和里面的人打起来了,你就别管我,保护好自己,不管是我受伤还是怎样,你都不要管我,若是自己不敌,就抓紧逃出来。”齐晨叮嘱。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这次下定决心要进去,就算伤到自己,就算假装昏倒……
他就不信,若真是昏倒了,里面的人会把自己抬出来扔路上。
“哈哈,齐大哥,”秦霜笑了,“好招啊,受伤装晕之后留在里面。”
“喂,你——”齐晨看她看出自己的用意,不禁有些恼火。
“你的功夫比我好多了,若你都受伤了,那我岂不是要惨死里面?”秦霜笑着摇头,“哎,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去送拜帖吧。”
她说完,看他没动,就直接拉着他往大门走。
其实她并不比齐晨大胆,只是心里想着,凭着这把冰泉剑,里面的人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两人走到门前,敲了门,递上拜帖,烦劳门口的小厮过去通禀。
不一会儿,门口小厮就回来了,说是请他们二位进去。
齐晨大为诧异。这次怎么那么容易就放自己进去?心中狐疑不定,暗暗拿紧凌栎剑;秦霜却是一脸笃定和得意,她没吃过这里的亏,心中所想当然简单。
自进了门,秦霜就惊了:这里果然是别有洞天。
曲曲弯弯的小路,铺着从两侧落下来的细小花瓣,远处有精致华美的楼阁,在稍稍近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在路边不远,竟有两处小溪,溪水潺潺流动,发出轻灵的响声,而溪水旁种着很多柳树、杏树和梨树,此时柳絮纷飞,杏花和梨花红白相接,相应成趣,树下是一片绿荫。总之,满眼都是春光春色,满眼都是美景美图。
秦霜心道:总以为秦家庄宽广宏大,气势恢宏,应当得起天下第一庄的名号,今日一见碧水山庄,虽然风格迥异,却从细微之处触人,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他们随着小厮的引领,走到一处小楼前。小厮道:“庄主之请了两位进去,二位进去即可。我就先告退了。”说着,向二人行礼,转身离开。
二人同时向那人回礼。正要进去,还没走几步,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一群青衣男子,把他们团团围住,只听其中一人道:“齐公子,秦姑娘,今日不是有意冒犯,只是碧水山庄的规矩,打赢了我们才可进去。”
齐晨一惊:这不是前两次和自己交手的那群人!这群人是比他们厉害呢,还是比他们逊色呢?
正这么想着,那人的一剑就刺过来了,他急忙拿起凌栎剑挡住,却听旁边的秦霜道:“碧水山庄还有这样的规矩?看来我们今日得好好领教一番了。”听闻此话,他急忙抓起秦霜的手腕,低声叮嘱道:“别忘了我进庄前的话,好好保护自己。”
秦霜却是朝他一笑:“放心吧,这就是个过场,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齐晨看她不知轻重,不禁心中叹气:这丫头没见识过碧水山庄的厉害!
两人在中间与外围八人周旋,刚过了几招,齐晨就发现,这群人功夫比前两次那群要差的多,真是奇怪,难道今日她有意放我们进去?他在里面执剑对阵六人,只余两人留给秦霜,生怕她有了闪失。旁边的秦霜,左闪右挡,只是防守,不拔剑也不进攻,嘻嘻哈哈,显得很是随意。
也就两炷□□夫,那群人就甘拜下风,领头人做了个姿势,随即八人一同往后面撤了一步,只听那人道:“二位的功夫我们都领教过了,你们可以进去了。”说完,八人齐齐施礼离开。
秦霜看他们走了,才说道:“刚才多谢你了,一人对付六个。不过,这真是碧水山庄的规矩吗?打赢了才能见庄主?”
她的确疑惑,人家过来拜访,这庄主先安排庄里人打一场,人家打赢了才有资格见她,这是什么破道理?
“不知道。我们进去吧。”
齐晨没有答案,今日的一切,也让他感到迷惑。
秦霜点头,两人随即进入了小楼。楼有三层,前面的楼梯又小又多,足有二百多台。两人不紧不慢,在那些台阶上走着。
大门是开着的。秦霜进了门,就看到厅前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容颜极美,坐姿端庄,旁边立着四个丫鬟,也都是年轻的小美人儿。
想那女子就是这里的庄主了,可是怎会如此年轻呢?
秦霜想,自己的父亲是师兄,已经迟暮至此,可他师妹却容光焕发,似乎青春未老,这两人的真实年纪不过相差六七岁,差别竟是如此之大,这就是不同经历所带来的吗?
正这么想着,旁边的齐晨碰了一下她,她才醒过来:齐晨刚刚已经施礼说话,可自己还愣着。
急忙施礼道:“晚辈秦霜,因素来仰慕碧水山庄,今日特来拜访。刚才失礼,是因为庄主长相极美,一时之间愣住了,还请庄主勿怪。”
“呵,”那庄主轻轻笑了,显得温柔随和,“你是秦家庄的大小姐?”
秦霜一怔,才道:“是的。”
那女子别有意味地看了下自己,又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一通,才开口说:“的确和当年你娘有几分相似。你父亲近来可好?”
秦霜惊道:“你认识我娘?”随即又想起自己漏说了什么,“烦劳庄主惦念,我爹一切安好。”
“我和你娘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不过和你爹,倒是师兄妹,你该喊我声师姑呢!”
“师姑,”秦霜重新施礼,“今天才知道,我的师姑那么美。”
那女子并未答话,反而收敛了笑意,然后转向齐晨:“齐公子,今日我可是看着秦姑娘的面上,才放你进来。”
秦霜这才注意到:自己虽然施礼晚,可她却先和自己说话,并未理会齐晨。直到现在,她才转向齐晨,却把笑容收了。这齐晨,显然是和齐家庄有莫大关系的,她这样表现,难道是碧水山庄和齐家庄有很大过节?
她转而看向齐晨。只见他两眼发红,全身颤抖,似乎是有好多话要说,如此静默了一会儿,开口时声音已然哑了:“我只不过是想见庄主一面,难道就这么难吗?”
秦霜看着他的表现,就惊得不得了了,又听他这话,不禁更为吃惊,心道:这两人有故事啊!莫非这齐晨……
只听师姑说道:“你不该来见我的,齐公子,在齐家庄安心做少庄主不好吗?”
秦霜又是一惊,心道:他果然是秦家庄的少庄主。按道理,他也该喊声师姑。可现在这局面,这场景,究竟怎么回事?
“对,我的确是不该”,齐晨声音沙哑,“可庄主你,就不该去那看看我吗?”
我的天!
秦霜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只能改为震惊加激动加兴奋,脑补了无数痴男怨女的话本,在这两人中间上演。这齐晨不会真的和师姑……
“我为何要去看你?”师姑面有怒色,过了一会儿,才对齐晨说话,却是下了逐客令:“好了,你现在看也看了,可以离开了。”
秦霜一怔:这么快就赶他走了?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看这情形,她急忙说话阻止:“师姑,齐大哥是和我一块来的,我们自然也要一块离开,师姑这是也赶我走吗?”
“当然不是,”师姑转过头来,笑着对秦霜,“你才是我的贵客呢,我怎么会赶你走?你要在这多留些日子,好好陪我说说话。”然后又看向齐晨,冷下脸来:“齐公子,这可是看在我这小师侄女的面子上才留你,你要感谢,就感谢她吧。”
齐晨轻轻笑了,转头向秦霜:“小兄弟,我这次可真的要多谢你了。”
这时候,师姑也温和起来,改了称呼:“霜儿,这一路舟车劳顿的,我让静宁带你去厢房好好休整一番,等晚间吃饭咱再说话。”说着往身后的一个丫鬟看了一眼,那丫鬟施了一礼,就走到秦霜前:“姑娘,随我来吧。”秦霜心中还是放心不下齐晨,但也只好向师姑施礼,然后递给齐晨一个“靠你自己了”的眼神,才转身随着静宁离开。
李沐雪看着秦霜离开后,挥挥手屏退了周围三人。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她和齐晨。
秦霜知道,师姑肯定是故意引开自己,想单独和齐晨说话,但是说话的内容,她就不知道了。可齐晨今日表现,绝非一般,师姑肯定是不想赶他走,而是借着自己留他。
师姑和他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但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作者有话要说:
齐晨:我们实在不行就爬墙进去。
秦霜:爬墙?可以啊,好玩……
不过两人最后还是没爬成墙。
齐晨和师姑,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苏雪音一急,让朱砚把所有烟花都给毁了,是个狠人!
不过,朱砚宝宝还是私自留了一支……
第 8 章
秦霜跟在静宁后面,一路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不觉到了厢房,静宁施礼告辞,秦霜也进去整理一番了。
另一边,苏雪音命朱砚将烟花毁掉之后,就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见秦枫。
此时,正是三月上旬,完全过了春寒料峭的光景,春风正盛,春色正美,也是秦枫去抽查铺子的时候。
每年这个时点,他都会带着楚琴,抽取秦家庄的一些铺子亲自奔走查询,一方面是为查一下去年的旧账,一方面了解一下他们的经营状况,以便管理。
这个时候,也是秦枫觉得最惬意的时候。
因为可以借着查铺子的空儿,去各地暗访一番,吃一下当地的美食,看一看当地的美景。每去一处回来,都要跑去宝月阁,与雪音畅聊外地的风景民俗,若是铺子在近地,也会带着他一同去。这个时候,也是父亲对自己最为松散的时候,虽然自己管着秦家庄,可是每十日,自己都是要去向父亲说明庄中事务的,将所有比较重要的事情以及江湖时局说明一下,也让父亲有所了解。但是在三月,自己可以不去禀报,因为三月是在外奔波的日子,无论自己是去外地,还是去宝月阁,父亲都不会去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