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听张邈竟然讽刺自己是小打小闹儿,当即就说:“是吗?兄长说的也是,我这些不过小打小闹,不过百姓们讨生活,其实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闹,哥哥这么一说倒是有理儿,怪不得小弟在百姓之间吃到最开,短时间内有这么多人来投效,原来正如此啊!”
曹操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一面说话,一面抚掌,说:“还要多谢兄长提点才是。”
张邈脸色“唰!”的一下落了下来。
曹操眼看着已经略胜一筹,便又加了把劲儿。
无论如何,这次曹操是来见袁绍的,会盟势在必行,决不可错过。
当即就对袁绍说:“袁公,小弟营中明日正巧有个舍粥的场子,陈留附近的百姓都会往来,有些过来投军,有些想要一睹长秋先生的风采,还有一些……”
曹操故意拉长了声音,这才说:“还有一些,是听说力抗董贼,大名鼎鼎的袁公,即将来到陈留,因此为了见上袁公一面,特意赶来,若是袁公能在舍粥场子出现,必然是大善举一件!”
袁绍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些许的心动,毕竟他想要成为盟主,必须爱护自己的声望,若是能在百姓之中提高声望,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当然……”
曹操又说:“袁公必然不惜的到处宣扬自己的善举,这些事儿袁公想来都是默默一人为之,但眼下会盟在及,若是让有心之人谋得了盟主之位,岂不是坏了反贼大计?因此袁公还是应当多多受累啊!”
曹操说的言辞恳切,拍马屁拍的响亮无比。
袁绍果然心动不已,张邈刚要反驳什么,袁绍已经抬起手来制止了张邈的话头,说:“好,我与老弟也多时未见,正好顺道儿去你那处叙叙旧!”
袁绍这么说,一来是因为舍粥的善举,能提高自己的地位,二来也是因为袁绍信不过张邈,相比曹操的新营,张邈这个一方太守的兵力更加充足,袁绍若是下榻在张邈处,始终担心自己的安危。
袁绍一拍板子,这无异于当即打了张邈的脸。
张邈刚才已经被曹操打了一次,现在又被打脸,心中气氛难当,便站起身来,拱手僵硬的说:“各位对不住,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重要事务没有处理,先行一步了!”
曹操见他气愤离去,还抻着脖子喊:“孟卓兄,这便走了?再吃杯酒水罢!”
张邈愤然离去,曹操哈哈大笑,袁绍见这状况,富贾这里已经无利可图,就说:“老弟,竟然如此,明日还有舍粥的场子,咱们今日也尽快赶路,前往陈留才是。”
曹操也没有拒绝,便点了点头,众人吃了这杯,就准备启程。
富贾是巴不得送他们离开,唯恐迟则有变,赶紧给各位送行。
这一顿饭,可以说只有张让吃的大好,其他人吃了什么东西,恨不能全都顺着后脊梁下去,根本没有落在肚中半分。
众人将亲信尽数点齐,就准备离开富贾家,开往陈留。
大家来到富贾舍门外,就在这时候,一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从舍门中走了出来,她身边扶着侍女,怀中捧着一个行囊,来到众人面前。
一看便知,这少女必然是富贾的独女了。
富贾引着独女,款款拜下,拜见张让义兄。
少女声音很小,温柔又略带羞涩的说:“拜见义兄。”
张让也拱手还礼,说:“义妹多礼了。”
少女慢慢站起来,瞟了一眼张让,随即将怀中的行囊交与张让,说:“小妹听说义兄医术超群,一直未曾有缘相见,如今一见,当真是仙人之姿,令人佩服。”
张让十分淡漠的说:“义妹谬赞。”
少女又说:“这其中乃是一些日用,也不值什么,只求义兄莫要嫌弃。”
曹操一看,好一对义兄义妹,这富贾家的千金没能嫁给张让,看起来还挺可惜,竟然温柔贤惠的送到了门口,还送了这么许多日用。
这一路上不用半天,他们天黑左右就能到达陈留,何必带什么日用上路?
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曹操这么想着,突听那少女有些羞涩的说:“这位……想必便是曹将军了罢?”
曹操听那少女唤自己,便说:“正是在下。”
那少女登时又羞涩一笑,说:“小女尝听说曹校尉为人仗义,乃是当世杰出的青年才俊,只是一直无缘相见,如今一见,果然……果然……”
那少女说着,竟然不由脸红起来。
曹操一愣,起初他本以为这少女中意张让,毕竟送了那么多日用上路,但仔细这么一看,发现不全然如此。
少女亲近张让,不过是“掩人耳目”,其实目的竟然在于曹操。
少女看着曹操的目光十分雀跃,又带着一些赧然与羞涩,说不出来的柔情似水。
这样的目光或许张让体会不到,但曹操可是雒阳城里出来的纨绔,如何能参不透这样的目光?
曹操可谓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认得出来。
曹操心中未免一阵得意,不由眯了眯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也是,合情合理,毕竟自己与张让站在一起,还是自己出挑高大,且意气风发,英气俊美,张让不过是个阉党,说到底阴柔了一些。
这美与不美,难不成姑娘家还分辨不出来么?日前那些爱慕追捧张让的,不过是一时眼疾,而这富贾的女儿,简直就是慧眼如炬!
曹操虽这么想着,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乃是太尉之子出身,将来是要超过州郡太守,成为人中龙凤之辈,如何能娶一个商贾的女儿,对自己毫无助力。
曹操这般想着,当即温柔无限的一笑,笑的姑娘家眼睛都晃花了,立刻心神摇荡,倾心不已。
就听曹操温柔的说:“姑娘说这话,真是见外了,什么英雄不英雄?你即是长秋先生的义妹,那便是我的义妹,咱们往后里便以兄妹相称,免得生分!”
曹操不亏是游走花丛片叶不沾身的纨绔,一句话立刻把爱慕自己的姑娘打上了妹妹标签,登时切断了姑娘的念想。
那姑娘的爱慕还未完全发芽,愣是生生被曹操给一掌碾了个粉碎,笑容慢慢僵硬起来……
曹操说完,眼看起了效果,便准备启程,一回头,就见到张让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总觉得他那目光有些森然。
闹得曹操莫名心里一虚,打了两晃儿。
其实曹操哪知,张让心里并未有什么“森然”的想法,打量曹操只是觉得曹操拒绝那姑娘的一笑,仿佛……孔雀开屏一般。
第68章 背信弃义
天色昏昏黄黄, 太阳即将落山。
“吱呀——”
寂静的曹营之中,一扇舍门突然打开, 有人从中步出。
此人身材高大, 穿着一身朴素的长袍,面容硬朗不苟言笑,正是吕布!
吕布站在舍门口,并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之后, 才走出舍来, 往军营偏僻的后山而去。
自从曹操离开之后, 张奉便一直盯着吕布,唯恐他趁着主公不在, 会有所动作。
吕布从房中出来, 张奉立刻就听到了动静, 等吕布向后山走去,便眯了眯眼睛,也从房中走出来, 偷偷跟在吕布身后。
张奉不敢跟得太紧,毕竟他知道吕布武艺高强, 自己根本不敌, 因此故意落得远远的, 跟着吕布进了后山。
吕布一路从军营出来, 经过后门出了军营, 直接扎进军营后面的小山之中,山中多熟林,暗昧不明,纵使白日,日光也无法穿透树木,因此人行其中十分隐蔽。
吕布走进树林,脚步不停,不过眯了眯眼睛,目光稍微向后斜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步伐也没有打乱,不苟言笑的面容突然绽开一丝丝笑容,挑唇轻笑一声,便又恢复了冷硬。
张奉默默跟在后面,一路小心谨慎,见他进了树林,心中更是警铃大震,又有些忐忑不安,难道真的让主公说准了,吕布并未真心归降,而是缓兵之计?
吕布走了一路,很快便停了下来,站在一处大树下。就听到“沙沙沙簌簌簌”的声音,旁边枯草丛快速波动,突然出现两个身着甲胄的黑衣武士。
两个人见到吕布,立刻单膝跪地,拱手说:“主公!”
张奉见吕布与人接头,赶紧藏在不远的地方,暗中偷听起来。
那两个人齐声唤了一声“主公”,张奉听得明白,原来这二人是吕布的家臣。
那二人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说:“主公,自从那日被陈留太守张邈偷袭,卑职们再三寻找主公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卑职们寻得了主公!”
吕布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人又说:“曹操敝人!竟将主公软禁于此,如今曹操赴浚仪会见袁绍,主公可要卑职们将曹营杀一个片甲不留?”
张奉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连忙屏住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心中暗暗心惊,吕布果然是假降,而且还要屠戮他们的军队?
吕布反应并不大,一张脸毫无表情,可以说得上是冷漠至极,淡淡的说:“暂且不要动手,听我安排。”
“是,主公!”
吕布又说:“近些时日,朝中如何,雒阳之内,董公可有寻我?”
那家臣回话说:“回主公,董公已然知晓曹操身在陈留,并且招兵买马,不过朝中局面不稳,且陈留王不知下落,因此董公不敢贸然引火烧身攻打曹操。”
那家臣说着,有些迟疑,偷偷看了一眼吕布,说:“主公,依卑职愚见……如今董公正在为州郡联军苦恼,主公若是能帮助董公,铲除反臣曹操,一来能解决董公对曹操的忌惮,二来……也能镇压州郡联军,搓搓他们的锐气,乃是头功一件!”
吕布听了只是眯眼,但是并未回答。
而张奉心中狂跳,吕布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那家臣话里话外都说明了,吕布仍然是董卓的家奴,在为董卓办事儿。
张奉还以为这些日子,吕布在他们这处养生,虽不爱怎么说话走动,但到底相处得久了,便熟络了一些,也不会回雒阳去。
在雒阳城内,董卓暴虐无常,经常打骂吕布,按说吕布心高气傲,也不该依顺董卓,可如今……
张奉想到此处一时失神,那三人除了吕布,两个家臣也都是练家子中的好手,突听有呼吸之人,立刻戒备。
“谁!?”
张奉听到两个家臣怒斥,当即回身拔步便想离开。
“哗啦!”
但张奉还未跑出两步,就听到衣衫的抖动声,随即脖颈一紧,立刻就被擒住,紧跟着天旋地转,“嘭!”的一声跌在地上,摔得头晕眼花。
“唰——”
家臣将张奉一把擒住,扔到吕布面前,还拔出佩剑,搭在张奉脖颈之上。
吕布淡淡的低头看了一眼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张奉。
张奉知道自己逃跑无望,当即脸色阴沉,咬着后槽牙,对吕布说:“吕布,我主公善心救你,你却不知感激,反而恩将仇报?”
吕布淡淡一笑,说:“善心?”
吕布居高临下的盯着张奉,慢慢矮下身来,单膝点地,半跪在张奉面前,嗤笑一声,反诘说:“张奉,你扪心自问,曹操救我,可是出于善心?不过是我还有利用的价值罢了!”
张奉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但曹操救了吕布又是事实。
张奉说:“无论如何,你背信弃义令人不耻。”
吕布又是一笑,不过眼神莫名阴沉,说:“这句话该当换成,无论如何,你都觉得你的主公做的全对,我说的是么?”
张奉眯着眼睛,冷眼看着吕布。
吕布又说:“我杀丁原,早已是背信弃义之辈,我本以为此事天下皆知,是曹操心生贪婪,才会中我计策!若曹操没有这贪婪之心,我又如何得逞呢?”
张奉冷笑一声,说:“你果然是个小人。”
吕布摇了摇头,“啧”了一声,伸手抓住张奉的手掌,轻轻握在手中,还暧昧不明的捏了一捏,那轻佻调戏的意图十分明显,惹得张奉想要甩手,但拧不过吕布的力气。
吕布轻声说:“可惜了,我还……挺中意你的。”
此时那家臣便说:“主公!此人乃是大宦官张让义子,杀之可惜,不若……将次人交给董公,董公正欲寻找宦官下落,若是能得此人,必然欢心,到时候……到时候主公不是也跟着沾……嗬!!!”
家臣“沾光”二字还未说完,突然“嗬”的抽了一口冷气,嗓子漏气,发出“滋——”一声,竟然鲜血狂喷,一瞬间“嘭!”一声倒在地上。
断气了。
张奉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只看到吕布蹲下来,调戏一般握着自己的手,紧跟着袖口一凉,吕布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张奉藏在袖中的袖箭一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