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毒[古代架空]——BY:青浼

作者:青浼  录入:09-09

  “白初敛,你是不是左手也不想要了?”
  他不说还好,说着,白初敛忽然觉得右手手腕处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那几口水让他又有了去疼痛的力气,这会儿右手手腕还疼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一阵阵冰冷的疼痛,就好像筋脉都被冻得硬邦邦又生生敲碎了似的……
  他蔫蔫闭上了自己的嘴,心里恨不得咬断霍佑樘的脖子。
  这些天,他见识到了严刑逼供的花样到底能有多少。
  除了身体上的大刑伺候,这种阴暗环境,霍佑樘在精神上也没少摧残他,自打落入这疯子手里,他就再也没能合过眼——不要说睡觉,就是真的晕过去,也会被立刻弄醒。
  浑身上下被刮得血肉模糊也就罢了,不让睡觉,白初敛是真得有点扛不住。
  他想了想道:“你还是杀了我吧,”
  霍佑樘冷笑一声,示意他别说疯话,这些天他为了折腾他也没少废力气,就这么让他死了,他之前瞎扑腾好玩?
  “拿了藏宝图,你爱去死自然可去,”霍佑樘停顿了下,“甚至,放了你也不是不行。”
  “放虎归山呐?”
  “我杀了你,玉虚派一样不会放过赤月教。”
  霍佑樘语气听上去一点都不在乎,就像他赶来的时候,看见奉月的尸体一点也不在乎一样——他甚至放了白毅,让他去拿藏宝图换他的师父……
  他只要藏宝图。
  白初敛想了想,觉得他讲得有道理,索性不再劝他杀了自己。
  霍佑樘见他不说话了,又垂下脑袋,怕他睡了,顺手拿了墙上挂的铁沟子沾了盐水,在他背上伤口处刮了刮——大量鲜血从没愈合的伤口涌出,覆盖了早就干的血痂……
  白初敛痛得下意识地缩了缩。
  霍佑樘这才收了钩子:“多少天过去了,你徒弟怎么还没回来换你?难道在他眼里,一张跟他没什么关系的藏宝图比你还重要?你还拿自己换他留在这?”
  白初敛“噗”了声,苦笑不得:“你真暗恋我么,没事干挑拨离间我和我徒弟的关系做什么?”
  早就习惯了他这样,霍佑樘扔了手里的铁钩子,伸手抬起白初敛的下巴左右翻看了下:“你是长得不错。”
  白初敛唇边挂着的笑容收敛了些。
  霍佑樘嘲讽:“继续说啊,不是我暗恋你么?”
  “我徒弟未必知道藏宝图在哪,”白初敛轻声道,“那蝶扇门被你们赤月教的人灭门,只留下一个半大的女娃娃,她亲眼目睹了亲人惨死,我离开的时候她就像傀儡一般只会呼吸了……”
  霍佑樘沉了脸,缩回手。
  奉月这个废物,光知道灭门却又蠢得找不到要找的东西,卑劣地留下一个活口留着以后逗弄,却也不知道留个中用的……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次他不死,回去在教主面前也要脱层皮,被白初敛一剑穿心,反而给了他个痛快。
  “再给你一天时间,”霍佑樘说着站起来,“你徒弟再不来,我便将你的右手筋挑出来送到蝶扇门遗址去。”
  白初敛无动于衷,爱挑不挑吧,反正早被他挑断的东西,从身体里挖出来和在里面又有什么区别。
  见他一脸平静,霍佑樘想了下道:“你倒是真的一点不怨恨你徒弟背弃你。”
  白初敛沉默了下:“什么背弃,我让他走的。”
  “正常人不都应该死活留下来陪你么?”霍佑樘道,“或者转头就又闯进地宫来救你。”
  “……他要是那么干,我就真白被你糟蹋这些天了。”白初敛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说,“没有见了重要人的血还学不会长大的,那不是人,是猪。”
  “……”
  “我没那么蠢的徒弟,”白初敛轻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道,“闭嘴吧你。”
  霍佑樘倒是真闭嘴了。
  主要是他懒得同白初敛在这讨论“育儿经”,这不是吃饱了闲撑么?
  作者有话要说:  魔教VS名门正派,江湖永不熄灭的奸情搭配


第25章
  白毅当然不是猪。
  白初敛自然是真的有信心,白毅经过此事之后,定会成熟些许,至少不再冒冒失失地像个毛头小子,仗着自己天赋异禀就惹是生非——
  虽然这教育的契机有些严重,但是还尚在白初敛可接受范围内……他在一念之间点头答应陪白毅两人闯入赤月教时,便知道此行他们至少得刮成皮下来。
  ……不,话也不能这么说。
  原本以白初敛的本事,他完全可以和徒弟装完逼就跑的,谁知道最后关头从天而降了一个右护法霍佑樘,将整个故事推回了剧本应该有的方向——
  他让白毅和白初敛自行选择,两人只能留下一个,另一个自然可以选择是要离开还是去蝶扇门拿藏宝图回来救人。
  阴损的霍佑樘,见留下来的是白初敛,怕他休息好后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毫不犹豫便挑了他的右手手筋,让他再也拿不起剑来……
  这件事白毅还不知道。
  见霍佑樘转身做出要走的姿势,白初敛停顿了下,声音嘶哑道:“这就走了?再多聊两句?”
  可惜右护法大人连余光都不曾给他一个。
  稀碎的脚步声后,牢房门被“哐”地一声重重关上。
  把霍佑樘用言语磕碜走后,白初敛整个人都有些精疲力尽,不同于方才强撑着耍嘴皮子,牢房内一安静下来,他眼里的光闪烁了下,便黯淡下去。
  他垂着头,右手软绵无力,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却发现用尽了力气,满头冷汗,中指也不过可怜兮兮地蜷缩了下……想要握剑怕是不可能了,也不知道这事儿若是被玉虚派的人知道,该怎么交代。
  白初敛深呼吸一口气,又吐出浑浊的气息,心中第一次有些怕。
  这二十余载,他从未好好练剑,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再也不用也不能练剑。
  目光放空与角落里一只窸窸窣窣搓脸的老鼠大眼瞪小眼,他心想:真羡慕,老鼠都比我干净。
  ……也不知道徒弟在干嘛?
  师兄是不是已经收到消息了?
  那个蝶扇门的小姑娘死了没有啊?
  武林盟的人都睡醒了吗?
  ……
  白初敛思绪飘得很远,却不知道在他的担忧之中,白毅在历封决离开后,早已从房间角落里起身,在师兄弟们惊喜的目光中问要了热水,好好把自己洗漱干净。
  重新束了发,穿上干净的衣服,站在床边的少年木着脸,旁边的师兄嘘寒问暖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说了一大堆,换来他一个“嗯”或者一个“好”,再也没有多别的一个字。
  自从独身回来之后,他的话就比以前更少了,倘若以前眼中闪烁的光让他看上去还有几分少年剑侠的模样,现在他眉宇之间却是暮气沉沉,目光阴冷得像是伏在潮湿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譬如此刻与白毅说话的师兄看了眼他的眼睛,下意识便自动消了音,自己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白毅也不理他,解下了腰间的素雪剑,目光放在了之前待着的床上角落里,那里放着另外一把素雪剑,剑柄处被绷带缠绕……那绷带因为溅了尘土和血液有些脏了,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是白初敛的剑。
  白毅想到以前拿他的天宸剑练剑,自己还嫌沉。
  唇角勾了勾,他露出一个笑意不达眼底的笑容,一息之后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沉默的眸子闪烁了下,他取了那把素雪剑,取而代之挂在自己腰间。
  转身踏出房间门,他目视前方,语气平静甚至温和地问守在房门口的师妹:“顾念清醒了吗?”
  圆圆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白毅,却不料对视上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瞬间,头皮有些发麻……再仔细看,却找不到让自己觉得哪里不对的具体原因。
  她张了张嘴,小声道:“刚醒,师兄是要去探望……”
  话还未落,白毅已经抬脚与她擦肩而过。
  圆圆站在原地盯着她师兄的背影看了一下,伸出手抚了下胸口,觉得心惊胆战……随后发现这一会儿白毅已经走到了院落尽头那间房间门前,伸手做出要推门的样子。
  “咦?”
  圆圆困惑地眨了眨眼,心想师兄怎么知道顾念清住哪个房间来着……嗳,难不成之前传闻师兄和顾念清关系非同一般,他对她颇为关心,是真的不成?
  这边,白毅伸手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事一股浓重的药味。
  他要找的人靠坐在床边,少女那张脸还是初见时那般精致,只是几日来迅速的消瘦与苍白让她失去了本来的娇憨,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她的手边放着一碗蒸汽腾腾的药。
  外头阳光不错,按理病人的房间应该开窗晒晒太阳,但是顾念清的房间窗户关着,白毅瞥了一眼,甚至还从里面上了锁。
  他嗤笑一声。
  那笑声里含着淡淡的嘲讽和不屑,他显然没准备掩饰。
  “锁了窗,顾小娘子是想躲着谁,又不想让谁进来?”
  嗓音嘶哑如毒蛇吐信,传到依靠在床边少女的耳朵里,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蜷缩了下,疲倦地抬了抬眼睛,她看见抱臂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俯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就像是前面几个如噩梦般的夜晚,那时候却有阴冷的月光在他的身后,万籁俱寂。
  无人知晓,这些天,其实白毅已经来过她的房间无数次……他来,待得也不久,问得无非也就是那一个问题。
  “想起来藏宝图在哪了吗?”少年淡淡地问,他重复这个问题。
  顾念清明显畏缩了下,几日来迅速消瘦下去的肩膀不可见地颤抖了下,她摇摇头,抬起手想要去牵他的衣袖角:“我真的不知道……”
  白毅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没时间去掘地三尺地翻找你们蝶扇门了,”他慢吞吞道,“我师叔来了,他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毕竟对中原武林来说,那藏宝图落入赤月教,并非什么好事。”
  仿佛只是平静的描述,但是话语之中却莫名让顾念清感觉到了威胁。
  可是他能威胁什么呢?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她还是害怕。
  她害怕被少年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时从脊椎往上冒的凉气,就好像那天晚上她于月光之下站在血海之中……周围散落着的是每一个她熟悉的人的尸体。
  豆大的泪珠从眼底滑落,顺着面庞滴落,她赤红着眼,哆嗦得话都说不完整:“你威胁我有什么用?我家人都死了!你能用什么威胁我呢!”
  白毅盯着她的眼泪,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死了还可以鞭尸啊,你们这些人不是讲究入土为安吗?”
  顾念清瞪大杏眸,水光粼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唇角似极恐惧地抖了抖:“你疯了——不是我……不是我让你们去的,你师父折在哪,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白毅点点头,毫不推托,“否则我也不会只是站在这里,问你藏宝图在哪,你以为谁要是害了他还能好活,我便也是想杀了自己呢。”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
  “只是站在这里”?
  不然呢?
  你还想做什么?
  听出他话语里别的意思,顾念清抬起头,有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中复杂地闪烁着……有恐惧,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白毅原本倚靠在床边,歪着脑袋看着顾念清。
  这会儿见她被自己三言两语吓到瑟瑟发抖,他稍微站直了一些,目光撇过她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时候露出的白皙修长的颈脖。
  顾念清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声地捏住了,她发出一声短而快的啜泣:“你身上也有那个烙印的……”
  白毅蹭了蹭手腕某处,没说话。
  “我们应该一起去向赤月教报仇。”顾念清哽咽轻声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是一样的人,你和我一样。”
  “扯那么多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白毅淡道,听上去没有丝毫的动容,“先把藏宝图交出来,如果用不上我再还给你就是。”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藏宝图在哪!”
  顾念清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些,她仰着头,那截白色的颈有些晃眼。
  白毅盯着看了一会儿,薄唇忽像是失去了耐心似的抿成了一条线。
  “不知道便罢了,”他又忽然笑了,轻声道,“反正你顾家世代为了那藏宝图而活,哪怕是为了它死又有什么干系呢?”
  说着抬起手,挽了挽袖子,露出一节手臂来,腕骨凸起,
  顾念清愣了愣。
  她只知道那笑容之下,少年怒极。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她之前,却忽然转了个方向,转而去端起了床边放着的那碗蒸汽腾腾的药。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瞬间,白毅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脸上所有的情绪也跟着一并消失了……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个面具。
  也像是毒蛇吞回了它猩红的蛇信。
  背着光,历封决站在门外,目光在屋中少年和少女之间打了个转,淡淡道:“你在这做什么?”
  白毅垂着眼盯着面前那碗深褐色的汤汁,轻轻搭在碗边的指尖轻动了下,开口时却听不出什么瑕疵:“五年前卫家人同样一门灭口于赤月教之手,我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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