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感叹道:“这是海难后上天的补偿啊。”
他问赵浅:“这些海货什么时候拿去集市卖?”
“不急,可以先把这些海货养着,咱们现在有吃有喝,当务之急应该是选地儿把房子盖了。”
村长想想点了头,已经开春了,这当儿的天很是潮湿,山洞里也有些湿了,毕竟洞里不能久居,大伙儿住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能发现其中的不便。
于是赵浅号召村里的男子去山腰上的头些的地势,利用海水砌了个小鱼塘,然后尽数把海货放进去,但是螃蟹会打洞,在简陋的条件下是养不住的,赵浅便让大家日常或蒸着或煮来吃了。
第35章
次日, 赵浅同着村长,还有几个略懂风水的乡亲们一同去选取适合建造村子的地势。
两次海难长了教训, 大伙儿都没有考虑把村子建造在离海近的地方了, 宁愿每天多走一会儿到海岸, 也不愿意打开门就是海。
古有言:建造房屋最好是左青龙, 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简单来说就是要靠山又有水。山倒是好找,到处都是山,水也不缺,就是要找到恰好是背靠山,两侧有护卫,得是两山之间, 前头又有水的地势。
大伙儿走了一天,转来转去, 这阵子倒春寒, 原本是冷的伸不出脖子的天气,这朝走的都浑身发热了,一天下来, 选了几个地方,不是这里不符合就是那里条件不成, 最后在离下渔村三里地的半山腰上倒是找到了个不错的地儿。
村长对此很是犹豫:“咱们村子和下鱼村恩恩怨怨, 要是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势修建村子, 恐怕会来闹事儿啊!”
“村长怕什么,我们既没吃他们的,又没用他们的,这地儿也不是他们的,他们还能怎么着!”赵浅愤然道:“上次出海他们干些好事儿,就要把村子建在他们旁边,膈应他们。”
赵浅这么一说,其余几个汉子也附和道:“别惯着他们,真当咱们怕了一样,这么好的地方,错过了多可惜。”
几番劝说后,村长才堪堪答应了下来。
地址确定下来后,村长当天夜里便通知了两个山洞的乡亲去建造房子。
下鱼村离山洞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估摸着快步也得半个多时辰。赵浅为了大家能够能省下一些走路的时间,就让山洞里的留下来煮饭的妇人们每天饭点把饭送过去。
村子在海难中活下来的总共有十八户人家,当然有的人家有些就只剩下一两个人,有的剩下的要多些,赵浅考虑到人多的人家房子需要大点,人少的小些就成,但是为了公平起见,他依照每户出的人力来分房子的大小,当然,如果一户人家剩下的都是几个女子,人数比较多,但是人力又少的话,那就只能建造小一些的房子。
前期主要是把地能铲平的铲平,村长选了十八处地方,每一户人家离得不是很远,但也不能紧紧挨着,取适中的距离,地方规划好了以后便开始打地基了。
毕竟是建造自家的房子,大伙儿的情绪都很高涨,就算造房子的木头得从山上砍下扛过来,工具也不是很便利,乡亲们仍旧干得很认真。
周家的几个懒汉上次当着大家被饿了几顿后,老实多了。赵浅蹲在铲平的坝子上喝水,瞧着一边儿累的颤颤微微的周多渔,他忽然站起来走过去。
村长也是可怜周多渔,先前让他去扛木头,才扛了两回身体就不行了,摔了几回后,周王氏在村长面前又哭又闹,没有法子,只好让他干点儿轻巧的活儿,让他铲地,铲地基周围的野草。
赵浅反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大哥,身体健壮不少了啊。”
周多渔捂着被赵浅拍的地方,一副要喘不上气的样子,他撑着锄头对赵浅道:“你可别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瞧这身子骨硬朗多了。”赵浅又拍了他几下,周多渔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赵浅忍不住笑起来,他把手里的水碗递过去:“得了,来喝点水吧。”
周多渔看了他几眼后,连忙把水接了过去,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赵哥!”
喝口水的功夫,周哥儿忽然搀着郑舒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看着脸色有点泛白的郑舒,赵浅蹙起了眉毛,他赶紧过去搭了把手。
周哥儿道:“郑哥儿有点不舒服,我先送他回山洞了。”
刘俊上山去砍树了,这当儿也找不着人,他有些担忧:“要不要我送你们俩回去?”
郑舒连忙摆了摆手:“不碍事儿,别耽搁了干活儿,我没多大点事。”
周哥儿也跟着道:“放心吧,我会小心送他回山上的,很快回来。”
赵浅目送两人离开后,喝够了水的周多渔慢悠悠道了一句:“郑哥儿应该是有喜了。”
“你咋知道?”
“以前我媳妇儿怀孩子的时候也这样,前两天我见他一直要吐不吐的样子,今儿这样估计是累到了。”
赵浅听周哥儿说过,周多渔是娶了亲的,但在海难时没了,媳妇儿是周王氏主着娶的,长得虽然很朴实,但是很能干,挺适合他的,瞧他一脸怅然的模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怕说多了勾起他的伤心回忆。
道:“干活儿吧。”
周哥儿扶着郑舒慢吞吞的往回走,两人走一会儿歇息一会儿,主要是郑舒走的慢,他坐在一块儿斜平石头上看着插着腰的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像有了。”
“有了?”周哥儿听见这么一句话,忽然睁大眼睛,他几步走到郑舒跟前去:“真的假的?”
“最近都有一点害喜,老是想吐。”
“那你还出来干活儿,应该好好待在山洞。”
郑舒有些羞色:“我想大伙儿都忙活着,哥儿都出来建房子了,哪里好意思待在山洞里,而且我和夫君都想早些把房子建好,到时候住着生宝宝也会好上很多。”
“毕竟孩子重要啊!”周哥儿提高声线反驳道:“没有人会说你的,今儿回去以后你就别出来忙活了,我去跟村长和赵哥说,少你一个也不会拖慢什么进程的。”
郑舒想想觉得也有道理,好不容易怀上,可不能出什么差池,他拉着周哥儿:“那就谢谢你了。”
周哥儿笑了笑,瞧着郑舒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温柔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心里叹了口气,坐到了地上,哥儿不好生育,以前他还担心赵哥那么喜欢小孩子要是自己生不出小崽子该怎么办,到头来也不用担心了,但是看见身边的哥儿有了自己的孩子,心里难免还是空落落的。
郑舒瞥见沉默的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我和夫君都成亲好几年了才有的孩子,你跟赵浅在一起还没有一年,日子还长,不必着急。”
周哥儿扯出个笑容:“嗯。”
他把郑舒送回山洞后,婶子们刚好把饭做好,他便在山洞里把饭吃了,然后再把饭菜带下山去给乡亲们,倒是省得婶子们再跑一趟了。
到新村子山脚下时,他把饭菜放下,想歇口气再上去,方才从山上下来担心饭菜凉了,走的都很快。
刚把装着饭菜的木桶放下,他就听见身后有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瞧,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哥儿,正挑着两捆干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瞧着面相很生,周哥儿猜想是下鱼村的村民,他没有说话,仍旧站在路旁歇息。
挑柴的也没说话,从他身旁走过,只是放慢了脚步,时不时往回看两眼。周哥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等人走了以后,把饭菜拿到了新村子。
“赵哥,饭来了。”
见着赵浅在打木头,他把木桶提高了一些,呼喊道。
赵浅几步过去把饭菜接过来,招呼大家过来吃午饭了。汉子们在前头的小河里洗了把脸后,三三两两的过去拿碗吃饭。
“你不吃吗?”赵浅端着饭碗看周哥儿还空着手坐在一边。
“我吃过了才来的。”顿了顿他又道:“赵哥,我刚才来的时候在底下的路上碰见了下鱼村的人。”
赵浅咬了一口馒头:“这里离下鱼村不远,迟早都会碰见的。”
周哥儿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次听胡三儿说下鱼村的人连他们的船都敢敲烂,只怕他们会来这里闹事儿,大家起早贪黑的忙活了那么久,村子眼见着有些雏形,实属不易。可是见着赵浅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他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吃过饭后,大伙儿继续回到岗位上敲敲打打。
赵浅见着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年,道:“还在担心啊?”
周哥儿手里拿着一些干草,正在编织房顶,大伙儿都没有银子,没法子去买瓦修建房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干草做顶,防雨的效果虽然不如瓦片,但好歹能遮雨。村子里的人家能买得起大瓦建造房子的,那必定是大户人家,村里的富户,少之又少。
他摇了摇头:“没有。”
赵浅笑了笑:“我记得之前买年货的时候,装东西回来有好几个大麻袋,你能回山洞去拿来吗?”
“拿来装什么?”
赵浅没明说,只道:“当然有东西装了。”
周哥儿点了点头,他放下手里的伙计,去把中午的饭碗盆子带回去:“那我回去了。”
一天周哥儿就来来回回的跑了几趟,虽然没有在新村子做活儿,但是脚上功夫还是不轻松,等把赵浅要的东西又送去时,在村子没有忙活好一会儿就该收活儿了。
大家按着时间,收拾收拾便去叫赵浅让大家回山洞了。今儿个赵浅却没有让大家走:“眼看着地基都打好了,春季雨水多,今儿天气好,大家就在多干会儿,晚点回去不成事儿。”
“这…………”大家嘀嘀咕咕的,忙了一天个个都是汗淋淋的一身,不是多愿意留下来,胡三儿原本想去劝赵浅几声,却见着他一个人还干得起劲儿,摇了摇头,到嘴边的话又给收了回去,提着榔头也继续去打桩子。
见到两人都在卖力的干,大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叹了口气又回到自己的伙计上,眼见着天黑了,赵浅才叫上大伙儿往山上走。
赵浅带着大伙儿往高处的山上走,乡亲们不解:“赵浅,你是找到近道了吗?咋往山上钻?”
话音刚落,赵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大家蹲下,大伙儿面面相觑,咕隆了几声后还是依言慢慢的蹲下去。
一时间山林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约莫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本蹲着的人已经或做或躺下了,正要埋怨赵浅一直堌着不回去是干啥时,新村子处突然出现了火光。
“就是这里了!我今儿瞧着他们上鱼村的在底下的路上歇息,装着一大桶饭菜,就觉得不对劲。”
一强壮的男子把火把举高了些,挨着一个个打量已经半成形的房屋,啐了一口唾沫:“他们的窝被海水冲走了,这当儿是想在这里重新造一个!”
“他妈离咱们的村子那么近,我看就是想抢咱们的地种,可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安家了。”
举着火把的男子怂恿道:“咱们一把火给他烧了,我看他们还敢在这里修房子。”
他周围站着五六个来看热闹的人,把房子看了一遍后,心里虽然有不满,但是面对打火把的汉子的话,心里还是有些犹豫:“要是烧了把山里也引起火了怎么办,我看不妥。”
“你蠢啊,看着房子烧不就得了,咱们看着烧完了把火扑灭了不就是。”
“要不要把事情先通知村长一声,让村长来决定。”有人提议道。
汉子骂道:“有什么好说的,就是让我舅舅来也是跟我一个想法!”
话毕,他便将火把丢到了今儿周哥儿编制的那块干草上,火一下子蹿到了干草上,豁的燃了起来。
汉子看着火燃的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还没完,忽然卡进了喉咙里,眼前一黑,从头到腰被什么给罩住了。
赵浅领着村民们从山林里跳出来,偷偷摸过去,把下鱼村来的人全用麻袋给扣住了,让两个人去打水把火给扑灭,看着麻袋里骂娘挣扎扯着的汉子,赵浅一脚过去,尽他妈想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麻袋里的人嗷嗷直叫:“是谁,谁敢打我,我告诉我舅去!让你们在村里租不到地用。”
胡三儿提着棒子伦了两棒子下去:“狗娘养的。”
“小偷啊,抓小偷!”赵浅几脚跟着下去,示意大家跟着喊。
于是大伙儿围着下鱼村的人,一顿好打,一边还喊着小偷,估摸着打久了出事,才慢慢收回脚。
赵浅蹲下身去掀开麻袋,瞧着里头的人不仅没了嚣张气焰,还抱着脑袋嚎叫,假装惊讶道:“哟,这不是下鱼村的村民吗?怎么上这儿来偷东西了!”
汉子感觉身上没有被招呼了,慢慢的松开手,睁开眼便瞧见了打着火把的赵浅,吓了一跳后,随即又大声道:“谁是小偷,我们不是小偷!”
“哦?不是啊?”赵浅望着大伙儿:“瞧,这是误会人了!”
乡亲们大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误会了,误会了!”
下鱼村的人尽数从麻袋里爬出来,揉着屁股撑着腰:“你们究竟是什么个意思!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
“哦?可是谁让你们夜里偷偷摸摸到这儿来让我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呢?”赵浅沉着眸子反问道。
下鱼村的人忽然便闭上了嘴。
赵浅又道:“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各位可是来烧我们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