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妥协:“嗯。”
赵浅出了屋后,他伸长脖子往外头望,孩子的哭声时不时传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礼盒上,轻轻拆开后,他发现里头好像是件衣服。
上好的丝绸,摸起来顺滑到底,手感比他以前任何一件衣服都好,只是他把衣服从盒子里拿出来时,这衣服的长度该是件长衫,可是又不如长衫那般长,依照他的身高穿着可能就刚刚遮住屁股。
他将手伸进衣服里,透过这层薄纱,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皮肤,上头绣着些暗纹花的图样,他思量了一会儿,这衣服当是睡觉的时候穿的吧,想着脸不禁又是一红…………清然这才刚刚成亲,怎么就搞这些名堂………
“少雨,我把宝宝抱过来了。”听见脚步声,他慌忙把衣服往枕头下一塞,赶紧把盒子盖上。
赵浅进来时见着少年的表情有些异样,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伸手把孩子抱了过来,动作有些生疏,但是在村子里的时候见过别人怎么抱孩子,倒是不至于把孩子抱的不舒服给弄哭了,看着宝宝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糊糊,他轻轻擦了擦:“刚才是怎么了?”
“就是饿了,吃了以后就不闹了。”
赵浅看着一大一下在床上很温馨,于是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闲啄了口茶:“庄清然送的什么,神神秘秘的。”
周哥儿低着头逗孩子的手一僵,脸不自然的泛红:“就、就是些首饰。”
“首饰还搞这些。”赵浅倒是没有怀疑,笑了一声,又道:“对了,这次去县城,认识了两个做生意的大户,送了些瓷器和丝绸,你要不要瞧瞧?”
他现在听见丝绸两字便觉得极为的不正经,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便道:“我不懂这些。”
“看看也好,就当开开眼界,喜欢的就自己留下用,不喜欢的我送些给别人,这些都是富贵人家爱侍弄的东西,咱们集市上还没有。”
“那好吧,赵哥先抱着孩子出去,我收拾一下。”
赵浅正想说在家里随意些就好,但是现在少年就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人又害羞,便应了他的话。
“慢慢的,不急。”他把孩子抱出去后,周哥儿从床上下来,其实他身体还不错,今天睡到快中午,又喝了鸡汤,元气恢复了不少,不至于脆弱到要一直在床上休息。
挺着个大肚子好几个月,如今下床肚子没了,他看着平坦下去了很多的肚子,还有一点不习惯,现在身体虽然不如生育以前灵便,但是轻松多了。支开赵浅就是为了把庄清然送来的东西给藏好,他把衣服放回盒子,藏到衣柜的最里层,这才松了口气。
他收拾好出门的时候,赵浅正抱着慕雨在花园里扭来扭去,周哥儿只知道赵浅喜欢这个孩子,却不了解他来这里之前是个打了三十几年光棍的老男人,现在有了孩子,当了父亲,心里自然是新奇又雀跃的。
“好了?”赵浅远远瞧见站在门口的少年,于是把孩子递给奶娘:“好好照看着小崽子。”
当然,赵浅虽然很爱惜这个孩子,但是在媳妇儿和小崽子之间,赵哥还是周少雨的赵哥。
他原本以为周哥儿会更喜欢丝绸,没想到少年却没看几眼,反倒是对柳江的瓷器挺感兴趣,这些做工极好,釉的色泽又十分光滑的瓶子可不是集市上的粗糙陶罐儿可比的。
“庄清然的夫家就是做瓷器生意的,往后若是柳家真的要在集市上开铺子,生意上走动着,你也可以见庄清然了。”
周哥儿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瓷器,道:“没想到清然的夫家也是生意人,先前还以为他会嫁进官家。”
“两人有感情那便无所谓官家还是商家了。”他拍了拍少年的头,瞧着一旁的丝绸:“这些可是稀罕物件儿,我瞧着颜色花纹都好看,怎么不喜欢?”
周哥儿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丝绸拿起:“确实挺好的,可是我衣服已经很多了,没必要再做。”
“胡说,先前怀着孩子穿的衣服都宽大,以后身体恢复回去了岂不是没有穿的了,你挑着再做几套,夏天也快来了。”
周哥儿拗不过,便应了下来。
这两日赵浅都没有忙生意的事情,多数时间都留在家里陪着孩子和周哥儿,慕雨夜里爱哭,时常两人躺在床上隔着屋子都能听见孩子的哭闹声。
周哥儿听着孩子的哭声便觉得心疼,说来也怪,小崽子一被少年抱着轻轻一哄就不哭了。
奶娘道:“小少爷这是黏阿爹。”
赵浅看着襁褓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小东西,无奈道:“这小崽子这么小就这么坏了,以后长大还得了。”
“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周哥儿舍不得孩子哭,便道:“赵哥,我跟孩子一起睡吧。”
赵浅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意思是要小崽子不要他了。
“那我?”
“你睡主屋里,我和孩子睡这边,你白天要做生意,夜里得好好休息,不能让孩子吵着了。”
赵浅觉得事情很棘手:“把孩子抱过去和咱们一起睡吧,不碍事。”
周哥儿却不答应了:“怎么会不碍事,等孩子满月了,在让他在这边跟奶娘睡。”
看赵浅的表情已经有些往下沉了,周哥儿柔声道:“夜深了,赵哥快去睡觉吧。”
赵浅想再说点什么,但碍于奶娘在,为了保持着一家之主的严肃模样,他还是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回到静悄悄的主屋,躺在床铺上,里头属于少年的温度都已经没了,他一脚踹开了被子,枉自己那么心疼小崽子,这小东西是存心来跟自己争少雨作对的吧。
“好啊,赵慕雨,跟我等着,这笔账我算是记下了,以后看不跟你多请两个夫子我就不信赵!”
第66章
自打开春以来, 肉眼可见集市上的人口流量多了起来,集市上吃喝靠日日鲜, 玩乐靠赌坊, 许多人慕名而来, 来往的人多了以后, 开铺子的人也便多了起来, 几条人多繁华的街道上, 原本空着的铺子都被人租下来开上了。
赵浅原本就想把集市发展成一个大城镇,现在势头正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要赵家的地位在集市上更加的稳固无法动摇, 赌坊和日日鲜的生意稳定了,这段日子又有了新的事情忙活。
钟九从赌坊里过来:“赵老大, 您让做的事儿我已经去做了。”
说着, 从怀里摸出来一叠地契:“瞧瞧, 愿意卖的都在这里了。”
赵浅眼里有些神采,连忙接过, 当着钟九的面儿数了数:“十张?就十个愿意卖?”
这些地契全是永宁巷铺子的, 这一条街有三十多个铺子, 以前这条街主要是集市上的人住的地方, 都是些底层老百姓,开着门的铺子极少, 生意不好, 又关了好几家, 街道离主街远, 很少有人会往里头逛,所以现在即使人流量大了,巷子还是很宁静,这当儿倒是新开了两家铺子,还是因为烧烤铺子在街道里头,引了些客人进来。
别的商户看不上这块儿地,他却看的上,他比集市上的商户先一步知道县城里有两大商户会来集市上开铺子,到时候把人拉到这条巷子里来,巷口又有日日鲜,害怕这条街起来不了!
只是他现在不解,这条街现在还这么萧条,除去已经开了的铺子和买到的铺子,竟然足足还有二十个铺子没买到,莫非已经有人盯上了这里?
“你问过其余人因为什么不卖了吗?”
钟九悻悻笑道:“我以为您要的急,这是从于老板那儿买的,因为要举家搬进县城里,所以把手头上的都卖了,价格还很合适。”
“那倒是件好事儿。”握着地契,他又问道:“那其余的呢?”
“其余的铺子都是零散在好些人手上,估计得一家一家的问。”
赵浅当即便道:“那就去问,价格高一点也成,尽量都去买下来。”
钟九对永宁巷这条街也不是不了解,他原以为赵浅是想把烧烤店开大些,于老板一次性要卖十间下来他还不敢要,毕竟这条街的铺子不好卖,什么情况他心里还是有些底,可奈何于老板是赌坊的常客,又一个劲儿的拉着他说道,价格也愿意让步,他想既然赵浅也没说要多少,就胆大的接下来了。
想着到时候如果赵浅不要那么多,大不了他自己留些下来,在赌坊里赚了不少银子,买个两三间永宁巷的便宜铺子还是拿的出来钱,没想到这当儿赵浅居然还嫌弃少了。
“赵老大,你在巷子买这么多铺子干什么?这边儿的生意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浅闲散道:“修缮修缮开家茶楼。”开两间麻将馆儿,剩下的租出去,等着收租。
后头的他没说,因为麻将还没制作,说了也是白搭,眼前的还是先拿下铺子。
钟九对他的话似信非信,生意人的事儿他是不太明白,只要自己守好赌坊就是了:“成,那我叫手下的兄弟去打听这些铺子的主人,到时候商谈买的价格。”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顿了顿他又道:“但是要尽快。”
迟则生变,现在不断有商人来集市开铺子,只怕到时候有人盯上了永宁巷,铺子的价格往上翻还是小事,担心有的人根本不愿意卖了。
交待好事情以后,他又留在烧烤铺子里指点了一会儿王田烤烧烤,小伙子每天勤奋的很,现在烤出来的东西,味道已经有他手艺的六成功夫了,他忙的时候全靠王田照料铺子里的生意,先前刚刚上阵的时候还是有不少客人不满,说味道差了一大截,但日子久了,晓得王田是他的徒弟以后,埋怨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手艺这东西得靠传承,大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总得有个过程,但是生意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影响,他倒不甚在意,毕竟现在烧烤铺子赚的钱远不如其他的产业,不过毕竟是靠烧烤起家的,他还是很有感情,以至于把铺子交给王田来做,让铺子继续给开着。
前阵子眼前着生意不如以往,他知道王田压力很大,但也没怎么劝慰,毕竟有压力才有动力,瞧着这孩子比往日更卖力,他也就更放心把铺子交给他。
指点了一会儿后,他留下王田在铺子里,自己回宅子去了,有了小崽子以后,他似乎更念着往家里跑了。
回到宅子,周哥儿正抱着小崽子在花园里,转眼小崽子就已经出世半个多月了,现在稍微长好看了些,眉宇间有些他的模样,原本他是一脸凶相,小崽子眉宇像他也会很凶,不过好在多数还是继承了周哥儿的容貌。
少雨长得是很阳光的,但是因为性子的原因,时常冷着脸,看起来才有些孤僻冷相,可小崽子爱动也爱闹,有着阿爹的大半长相,看起来十分可爱。
听着小崽子在少年回来哇哇叫着,声音软绵绵的,他暂时把抢老婆的憋屈气放在了一边,嘴角不自觉上扬,大垮着步子走过去。
“老爷回来了。”一边上的奶娘恭敬的喊了一声,他摆摆手,人就自觉的下去了。
“来爹爹抱抱,看看有没有想爹爹啊。”他伸出双手要去抱小崽子,还没有走远的奶娘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牛高马大,说话又凶的赵家老爷竟然也有说话这么温和的时候!
周哥儿小心的把孩子交过去,赵浅抱着怀里轻轻悄悄的小东西,不禁就开始晃了起来,周哥儿坐在椅子上剥了颗葡萄:“赵哥。”
赵浅张嘴吃了媳妇儿剥的葡萄,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瞅着睁着黑黝黝眼睛望着他的小崽子,动着腮帮子:“这可是阿爹剥的哦。”
赵慕雨眨巴了两下眼睛,刚才还咿咿呀呀的挺开心,盯着眼前的脸,忽然小嘴一撇就哭了起来。
赵浅一脸懵逼,顿时手足无措:“怎、怎么了,这是?”
周哥儿也连忙放下手上的葡萄,过去整了整包着孩子的襁褓,眉头紧着:“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是不是饿了?”
“奶娘刚刚才喂饱了。”
赵浅眉毛一竖:“难道是我吓着他了?”
周哥儿扬起头看了他一眼,面色有点为难:“确实有点凶。”
“不哭,不哭,爹爹不看你就是了。”他起身又抱着孩子轻轻摇晃了起来,没一会儿,小东西就止住了哭声。
他一喜,笑得像个愣头青:“瞧,不哭了。”
等他又坐回去时,小崽子又开始闹腾,起来却又不哭了。赵浅明白了其中的精髓:“这小崽子,就要抱着晃,还不让人坐了。”
周哥儿想笑又觉得不该笑,脸憋的有些红:“我来抱吧。”
“没事儿,我抱抱,孩子太黏你了,这样不好。”这几天夜里,他偶尔能听见小崽子在半夜里哭,每次他去瞧,都是周哥儿抱着在屋里转悠哄着睡,虽然少雨没有事情就在家里带着孩子,可是半夜睡的正好被吵醒起来,那味道论谁来都会觉得不好受,孩子夜里就要少雨一个人,奶娘哄着都哭闹,这样下去太吃苦了。
得好好培养一下他和孩子之间的感情,自己也能照顾着孩子,到时候就可以把周哥儿骗回主屋睡了。
“慕雨就快要满月了,到时候满月酒是想办在家里,还是办在酒楼里?”他抖着孩子,问一边的少年。
周哥儿迟疑了一下,不知不觉孩子竟然就快要满月了,他最近有些白天黑夜颠倒,都没去想这些事情,以前村子里穷苦,生了孩子很少有人家办满月酒,毕竟请客吃饭就是大花销,而且一家又不止生一个孩子,有几户人家遭的住这般折腾,在他心里满月酒这个仪式也就存在感十分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