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说咱们要不要让父亲准备好嫁妆呀?”林行云自顾自地说道,“若是父亲知道哥哥攀上这么一位,定是会喜极而泣啊。”
方鸽子夹起一块肉放入林行云嘴里:“好好吃吧。”
林行云鼓着腮帮子咬着肉,想着以后给哥哥添妆的情形。
师徒二人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然后再看看楼梯口,动作一致,一看便是亲师徒。
“这肉,煮久了,有点硬。”耳畔响起一阵声音。
师徒二人一愣,抬头看着对面大喇喇坐着的青衫男子,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扶着碗,吃得津津有味。
“你是谁?”林行云问道,好端端的,突然多起个人来。
素来只有他方鸽子占别人便宜,哪里有别人来占他便宜的。
于是,方鸽子展开双臂,将菜悉数护入臂弯,瞪着男子:“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
周禀年见状,也不恼,直接吃着白饭,一碗作罢又盛一碗。
师徒二人瞬间看呆,这人是饿疯了吧?足足吃了四碗白饭。
感觉到鼓起来的肚子,周禀年这才心满意足地搁下碗,恰巧林越与江昀正从楼上走下来。
江昀一见周禀年,愣了一会,道:“你怎么来了?”
周禀年起身朝江昀拱手道:“少爷。”
江昀微微颔首,道:“可曾用过膳?”
周禀年刚想回答,就被林行云抢过话:“用了,足足四碗!”
林越敲了敲林行云,道:“又没问你,吃你的饭。”
“你胃口还是这么大。”江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禀年。
周禀年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着四天没吃过正经饭。”
“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江昀问。
周禀年指了指一旁站着的陈漠,道:“这位英雄带我来的。”
江昀看向林越。
林越盛了碗排骨汤放在江昀面前,道:“吃完饭再告诉你。”
周禀年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排骨汤,咽了咽口水,嗯……有点想喝。
“再吃点吧。”江昀道。
“好好好。”周禀年连连应道,于是,拿起手边的碗舀着汤大口地喝起来,接下来又吃了一大碗饭,啃了一个猪肘子。
林行云:“……”那是我的猪肘子,你给我吐出来。
方鸽子:“’……”这人是猪么?
用完午膳后,周禀年与江昀一同回到房,周禀年细说着这几日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李稼与莲花宫有勾结?”江昀问道。
周禀年点点头:“的确如此,臣扮做商人四处寻访,每每提起关于缥缈村的事,那些人纷纷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色,闭口不谈。臣花了许多银子才从一位老者口中打听到的,那位做法的高人左脸有一朵黑色的莲花。想来必是那莲花宫的左护法廖武无疑。”
江昀闻言,冷笑一声:“想不到严无矜还能看上李稼这样的蠢货。”
“对了,王铁牛呢?”江昀问。
周禀年面露愧色:“自前日进城,他便与臣失去了联系。”
江昀一愣:“跑了?”
周禀年点点头:“臣一直在暗中寻找,然后碰见那位英雄,便被带到这里来了。”
江昀这才将目光看向坐在一旁静静喝茶的林越。
林越不禁感慨,终于想起他还在这里来,这茶真苦,一点都不好喝。
“行了,别糟蹋那茶了。”江昀看着林越那牛嚼牡丹的模样,忍不住道。
林越看向江昀,目光里带着一丝委屈:“渴。”
“说起前日,恰好听闻太守府闯入刺客,你刚好住那里,你可见着那人?”江昀问道。
林越一手撑着头,懒洋洋:“那人蒙着脸,我可什么也没瞧见。”
江昀在桌底下踢了踢林越的脚:“别以为朕不知道陈漠这几日总往外跑,难不成是那李府小姐被你藏起来了。”
明显感觉到江昀话里的那丝酸味,林越立即直起腰,严肃道:“陛下哪里话,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不会做这种事。”
周禀年狐疑地看着林越,这国师说话,怎么跟立誓一样的?
“周大人无需担心,王铁牛在我手上。”林越道,“那日他混进太守府,刺伤了李稼,后来伤得不轻,我趁乱便将他救了过来,放在舍弟的几位朋友那。”
“多谢国师出手相助。”周禀年感激道。
“只是,臣还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告知一二。”周禀年道。
江昀点点头:“大人请讲。”
“为何陛下与国师会出现在这?”周禀年疑惑道。
江昀看着林越。
林越轻咳一声:“陛下听闻丹溪一事,心里担忧,想着要来探访一下,方才舒心。”实际上是来看我的。
“陛下心系百姓,实乃万名之福。”周禀年笑道,“那国师为何也来了?”
“因为我是仙人呐,要给陛下护法。”林越洋洋得意道。
周禀年:“……”
待周禀年退下后,屋内仅剩林越与江昀二人。
“时间还早,要不先休息一下?”林越提议道,“然后带你去见王铁牛。”
江昀点头:“嗯,你在这守着。”说完,走到榻边,和衣躺下。
林越绕过榻边,翻身到里侧,趁着江昀愣神之际,手自然的放在他腰上,轻声道:“这样守着更放心。”
☆、坑弟
丹溪城东街的一条小巷深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窄小的院子内正站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的男子,不时伸长脖子向前张望。
林越揽着江昀正巧翻上墙头。
“林大哥。”张小六一喜,摇着手喊道。
林越冲张小六微微一笑,然后抱住江昀跳下来。
张小六眸里闪烁着敬佩:“不知林大哥可有意做我拜水宫宫主?我们兄弟四人定当誓死效忠。”
江昀侧过头看着林越,眉心微蹙,怎么走哪都招人喜欢?
林越轻咳一声:“多谢张宫主好意,林某心领了。”
张小六很是可惜,话题一转:“那人已经醒了,林大哥去看看吧。”
“多谢。”林越说完,便拉着江昀走进屋里。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素白纱帐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林越松开江昀的手,拉过一旁的凳子,道:“你便在这坐着,我去看看他。”
江昀点点头。
林越走到榻边,拂开纱帐,看着王铁牛脸上被利刃划开的长痕,伤口已经结痂,犹如一条长蜈蚣蛰伏在人脸上,胸前数不清的刀伤交错,让人看了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
王铁牛听闻声音,慢慢地睁开眼,艰难道:“多谢国师出手相助。”当时若是林越不救他,他早已死在乱刀之下。
林越拧眉道:“其实我不太懂。”
“国师请讲。”王铁牛道。
“陛下既已派钦差大人,也答应你会彻查此案,你为何还要潜入李府?”林越道。
王铁牛闻言,眸里涌起热泪,哽咽道:“那日我随周大人进城,听见不少百姓茶余饭后在那讨论缥缈村一事,皆是感激李稼之举,不少文人对他歌功颂德,说因为他的明智之举,平息了龙王爷的怒火,让大伙过上好日子。”
王铁牛握紧双拳,泪水肆意流过脸颊:“可事实并非如此啊,我缥缈村那么多人无辜惨死,竟无一人替他们喊冤,而李稼满手鲜血,却被人奉若天神,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你就潜入太守府,想要刺杀李稼?”林越反问道。
王铁牛点头道:“是的,即便是赔上这条命,在所不惜。”
林越嗤笑一声:“不自量力,你真当那些衙卫是面团捏的不成?”
王铁牛表情讪讪,不再言语。
大街上,林行云正与周禀年坐在馄饨摊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馄饨。
林行云拿起勺子正准备舀第一个馄饨,碗却换了个方向。
林行云颇为生气地转过头,只见未来嫂子端坐在旁,而哥哥却站在一边,正把碗移到嫂子面前,笑得那叫一个欢。
林越干脆把林行云手里的勺子也给抢了过去,道:“你不是说饿了?赶紧尝尝。”
江昀微愣:“这不是云儿的么?”
“他不喜欢吃。”林越道。
林行云刚想反驳,看见自家哥哥递过来含着威胁的眼神,弱弱道:“嗯,不喜欢吃。”
周禀年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哪怕是天子坐在身边也不慌,慢慢悠悠吃完,这才开口道:“少爷可是到看王铁牛?”
江昀吃不惯馄饨,吃了一个便推到一边,林行云想接过,又被林越半途截了去,气得转身跑到别处寻吃的去了。
“嗯。”江昀微微颔首,“待会收拾一下,与我一同去锦绣山庄。”
周禀年:“是。”
最终,林行云只买了一包话梅味的瓜子回来,因为没钱了。
方鸽子也刚好从外面溜达回来,不由分说便抢了林行云一半的瓜子,把林行云气哭了,任凭怎么哄都没用。
江昀担忧地看着门外的林行云,道:“当真没事?”
“管他作甚?”林越毫不在乎道,给江昀倒了杯茶,“哭累了就不会哭了。”
江昀瞪了林越一眼:“哪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真的。”林越无辜地眨了眨眼。
江昀也没哄过小孩,虽说侄子也有那么几个,可与他都不算亲近,每每也只有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那些孩子又极为谨慎,别说是哭了,就是笑也不敢在他面前笑。
江昀想了想,打算尝试去哄一哄林行云,却见方鸽子蹿了出来,一把打晕了他,然后直接扛走了。
江昀:“……”这真的是亲师父么?下手这么重。
“怎么决定去锦绣山庄?”林越适时转移话题。
“客栈不安全。”江昀道,“李稼之前明显有杀你之心,近日被王铁牛分了心,暂时没有空来处置你,等他回过神后,定是会对你不利,是以,这客栈不能再待下去了。”
林越看着江昀久久不语,心里一阵暖流经过,流向四肢百骸,有人关心的滋味,就是不一样。
江昀被他看得不甚自在,微微别过头。
林越上前一步,搂住江昀,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江昀脸一红,推了推林越,不自在道:“坐好!”
林越轻笑一声,手依旧搭在江昀腰间:“可今日城中戒严,想要出城,怕是有点困难。”
“都说国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想来这些难不住国师的。”江昀调侃道,“是吧?”
“嗯。”林越立即顺着杆子往上爬,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还是陛下懂我,今晚咱们就可以出城。”
晚间,林行云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走进屋里,就见林越双手环胸靠在桌边,脸上洋溢起温和的笑容,犹如冬日里的阳光一般,和煦动人。
林行云身子一顿:“不好意思,走错了。”然后连忙拔腿就跑。
林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林行云的腰带,直接把他拎起来,用脚将门关上。
林行云警惕地看着自家哥哥,手不自主地攥紧兜里的钱。
林越将他这些动作收入眼底,轻笑道:“放心,我才不要你那点钱。”
林行云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满地瞪着林越,就是这个人,抢了他的馄饨。
“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林越道。
林行云立马捂着头,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哥哥,肚子疼。”
林越面无表情道:“捂错地方了。”
林行云手一僵,也不再装了,撇过头:“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忙。”
林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银票,在林行云面前晃过,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五百两银票。”
林行云眼睛都直了,随着银票转来转去,意志开始松动。
“还有一张。”说着,林越又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哥哥有事请讲!但凡我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林行云拍桌,信誓旦旦道。
林越这才满意地笑道:“这才乖嘛。”
待林越将事情的大概讲了一遍后,看出林行云还有些犹豫的模样,拿着两张银票在空中晃了几下。
“做就做!”林行云咬咬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有银子,什么都好说。
夜间的守卫虽不如白天那般森严,却依旧有大批的官兵守在那。
林越坐在马车里,推了推穿纱裙的林行云,道:“赶紧的,看你了。”
林行云极力忽视着一旁江昀,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出马车,换到一旁早已准备好驴车上。
驴车后面拉着许多鸡,飘着一股子鸡屎味。
暗卫们站在远处看着英勇就义的林行云,心生钦佩:“四王爷果真是有魄力。”
周禀年扮做牵驴的小厮,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微微张着嘴呼吸,真是太臭了。
“要不换种方法?”江昀不忍心道。
“不必。”林越摇摇头,“早点出城也安心。”况且,他也想看看林行云的表现,一定很精彩,以后可以多玩玩。
只见林行云驾着驴车缓缓驶向城门口,忽然,车轮压到一块巨石,车子一偏,连人带鸡,一同翻倒在地,一时之间,可算是鸡飞狗跳了。
守门的头领不悦地看着林行云,骂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把这些鸡抓走!臭死了!”
周禀年唯唯诺诺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林行云拿起帕子抹着眼泪,哭哭啼啼道:“几位官爷,我乃城东的商户,爹娘身体不适,说让我代为去城外送货,我一个姑娘家,哪里会这些,勉强驾着驴车跟随管家一同去,可是,这鸡又脏又臭的,一路小心,生怕惹到这些污/秽之物。结果……”说到这,大声痛哭,“还请几位官爷帮帮忙,帮我捉住这些畜/生,不然误了约定的时辰,爹娘非打死我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