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易之虞见荆照秋往那边翻白眼的时候,告诉他的。荆照秋恍然大悟,这是抱大l腿了?看起来大l腿还挺粗。荆照秋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到。
皇帝列席之后,宴乐歌舞便停了下来,舞女歌女纷纷下台,便听到一声太监的高声传唤。
“宣若依使臣觐见。”
上午见过的若依使臣再次觐见,这次没有穿本族的衣服,而是换上汉人的服装。由于外貌上本就差异不大,这么一换装,就更看不出是若依人。只是若和陈朝人站在一起,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差别。
荆照秋一直无聊地嗑瓜子,听着若依使臣叽叽喳喳地吹捧了皇帝好一会儿,也不见进入正题。好家伙,他可是来看若依使臣说的那个什么宝贝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使臣终于结束了滔滔不绝的吹捧,要献上宝贝了。
荆照秋的眼睛瞬间发亮,也不嗑瓜子了,灌大半杯茶,坐直身体等着见宝贝。
紧接着,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随着这股香气弥散开去,便见一个蒙着面的女子缓缓走上来来。她梳着汉人的发型,身着汉人的服装,身后跟着的侍女与勇士却仍是若依族人的服装风光。尤其由于常年居住在炎热的沙漠绿洲当中,若依族人装扮都十分清凉,无论男女皮肤都不白,而是呈现一种健康的麦色。但这位打扮成汉人模样的蒙面女子却不一样,从她露出的脖颈与手,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皮肤相当皙白,身形婀娜却不轻佻,显得尤其端庄。
女人一出现,众人就愣住了。
这就是宝贝?
荆照秋不知想到什么,立刻往台上看,便看懿贵妃的脸色有点奇怪,她身边站着的文秀儿却是一副怒气,显然立即联想到什么。和荆照秋想的一样,这个若依族说是献宝,其实就是要给皇帝献美人。
可皇帝后宫的美人那么多,陈朝的美女更是数之不尽,要有多美才能值得大老远地送进宫,又称得上一个宝贝二字。
可知,美女虽好,也不值当用宝贝二字来形容。除非有他们家易之虞女装的相貌,那他可以竖起大拇指,服气地,嗯,是宝贝。
易之虞的表情和荆照秋却有些不同,他显得有些迷惑,往皇帝那里望了几眼后,发现皇帝的表情也有些迷惑。
那蒙面女子跪下来拜见皇帝,婉转动听的声音好像百灵鸟一般,说的话亦是字正腔圆。
荆照秋暗自惊叹一下,他们若依国的人,汉人的话都说的这么好吗?
女子又介绍自己,原来女子是若依国的公主,也就是这一次若依国所说的宝贝。献上本国的公主,这好像也说得过去。不过,这是打着什么主意?
不等荆照秋再感叹什么,皇帝却突然开口:“揭开面纱,让朕瞧瞧。”
荆照秋脸上的表情彻底裂了。这可不太像皇帝的作风。他听易之虞说过,这皇帝对美色并无迷恋,否则后宫之中也不会只有太子一个子嗣。可现在,皇帝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要看这位美人的真面目。
第70章 太子
揭开面纱的若依公主娓娓介绍, 但众人并没有在仔细听她在说什么。公主的相貌吸引住了所有目光。
若依公主确实是个美人。肤如凝脂唇似点朱,毫无瑕疵的一张脸是个十足的陈朝人模样。如果说其他若依族人只是与陈朝人相似的话, 那若依公主就是完完全全的陈朝人,找不出一点违和。
沉不住气的文秀儿死死地盯着公主, 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她一边抑制不住嫉恨,一边又忍不住在心里嘲讽, 看样子又是一个想进宫的女人。呵, 进来了又怎样, 皇帝也不会看你一眼。文秀儿忍不住恶毒地想到, 反正她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莫要肖想。懿贵妃又怎样, 在这宫里不是一样的独守空房。
文秀儿偷偷看懿贵妃的表情, 她本以为会在懿贵妃的脸上看到嫉妒、愤恨、不屑、惊慌等等诸如此类表情,却没想到这些通通没有。
她看到懿贵妃露出一丝迷茫又有点惊奇的神情久久地望着台下的若依公主。
文秀儿年纪小, 并不知道懿贵妃看到什么。场上明白懿贵妃感受的,都是在这朝中有些年头的。譬如大将军元锋锐便一眼觉出眼熟,而荆照珏却云里雾里。
荆照秋也没明白, 不过易之虞小声和他解释了。
“若依公主和先皇后几乎一模一样。”易之虞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手上还能继续剥瓜子仁, 他不爱吃瓜子,但剥瓜子并不反感,此时已剥了整整一小碟,易之虞将那碟瓜子仁推到荆照秋面前, 又换了一个碟子继续剥。
“一模一样。”荆照秋吃瓜子的动作一滞, 易之虞这样说, 那就是确定无疑了。
若依国送来一个和先皇后一模一样的公主,目的何在?
“皇上和先后的感情其实非常好。”不然也不会仅仅只留下一个子嗣,易之虞的声音不带一点感情l色彩,只是单纯地说明这件事,“肯定不会凑巧长得像,估计还是他们特地促成的。就是不知,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荆照秋点点头,再去看那位公主,就带了点不一样的审视眼光了。之前见过小太子,白白l嫩嫩的小少年,十分伶俐可爱,但与皇帝长得并不像,随的应该是去世的皇后。荆照秋当时便在想,那皇后一定是十分美貌。
如今倒是证实了他的想法。但和他想象中的皇后还是不太一样。虽然他没亲眼见过,但仿佛就知道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天差地别,皇后和若依公主像,但也一点儿都不像。
最后,荆照秋经过反复对比验证,得出一个结论。十六岁的女装易之虞比公主好看,并且不是情人之间的滤镜。
果然,他家的未来抠脚老男人在美貌这一点上至今没有能打得过的对手。
若依国将公主带来当然不是露个脸就够了,怕是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消息,特意找到这么一个人用以讨好陈朝皇帝。既然是讨好,公主自然送进了宫中。
若依公主搬进了睿玉轩,身边跟着的三两侍女和若依武士,也被特许进宫。这一行为,引起后宫许多的闲言碎语。
人人都以为,这进了宫多半是要受宠了。早年的老宫女老太监,个个都想起早逝的皇后起来。
比如,荆照秋进宫述职时就听到这些声音了。他摇摇头,这些小丫头,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关起门来讲。这皇宫到处都是耳目,都快被人听光了。
他咳嗽一声,假山后面说话的两个宫女脸色都青了,悻悻地站出来。
“见、见过荆大人。”
荆照秋点点头,无意为难这几个宫女,只让她们下次别在外面议论这些事,祸从口出。
刚训完几个宫女,一转身,差点吓了一大跳,差点和人撞了。
荆照秋半弯下腰,盯着只有他腰间那么高的小萝卜头,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
太子眨眨眼睛,想躲开,却没躲开。
“撞疼了没有?”
太子摇摇头,觉得这个人好奇怪。除了父皇,还没有人敢摸l他的头。不过他的手热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就让他摸一把吧。
太子有些困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向我请安?”他遇到的人都会给他请安的,这个人叫都不叫一声。
荆照秋根本不怕小太子。老实说,这个小孩还挺可爱的。
“唔,那太子是想要我给你请安还是摸;摸头?”荆照秋看出来了,太子被摸头很高兴呢。他们家啾啾被顺毛也是这种惬意的表情。
太子有些为难。他是太子,别人给他请安是天经地义。可是摸头,真的很舒服。
太子很为难地看着荆照秋,最后选了摸头。
“我的头很贵重的,别人不能乱\-摸。我可以让你摸一摸,但是不能让别人看到哦。”
荆照秋露出笑意,这小孩实在太可爱,他捏了捏太子的脸颊。
“知道了,太子殿下。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秘密要拉钩吗?”太子问。他见到别人说秘密都是要勾手指的。
“行,勾手指。”荆照秋答应的很快。
“我听见了。”过了很长一会儿,太子才忽然道。
荆照秋知道他说的是刚才两个宫女的议论。太子是先皇后所出,听到与先后极为相似的公主住进宫心里定然会不舒服。尤其又是一个小孩子,小孩子更是脆弱。荆照秋已经在斟酌用词,怎么才能开导太子。可惜,荆照秋准备好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出口,太子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有点害怕。可是父皇让我不要害怕,他最喜欢我了。我不害怕,因为我是父皇最喜欢的孩子。”太子稚l嫩的脸上有耀眼的光芒,荆照秋再次摸l摸l他的脑袋。
“你当然是。”
太子笑笑,捂住自己的头。
“不能乱l摸脑袋的。”显然又顾及起他的太子威仪。
荆照秋忽然就明白易之虞对他说的一些话。他说皇帝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想用这种手段来讨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第71章 结巴
荆照秋在宫里并没有逗留太久, 记挂着家里,早早地出了宫。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 眼皮直跳。
路上有卖小孩子玩的拨浪鼓,三文钱一个, 荆照秋顺手就拿了一个。啾啾原来那个,被他摔裂了。他倒没有直接回府里, 易之虞今天要谈一桩大生意, 估摸着现在还没回去, 他便去了店里。
未到店门口, 便听到一阵喧哗声。有女人的哭声男人叫嚷声还有小孩的哭声。荆照秋远远听见小孩的哭声, 心里就一紧。
孩子的哭声虽然都差不多, 但他却能极敏感地辨别出自家孩子的。荆照秋快跑几步,挤进人群里。地上跪倒了三四个, 荆照秋粗粗略过一眼,是平时抱孩子的丫环和店里的小二,啾啾窝在易之虞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易之虞面色阴沉。
荆照秋急忙把孩子接过去,嗅到荆照秋身上熟悉的气味, 啾啾才一抽一抽地睁开沾满泪水的眼睛,嘴里隐隐约约喊的像是爸爸。荆照秋一阵心疼,平时啾啾根本不开口叫,现在却哭着叫爸爸。
他隐隐知道是出了不好的事情。
啾啾到荆照秋怀里, 才渐渐止住哭声, 易之虞松口气。
他冷着脸对跪下的人道:“都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几个人便像针扎了一般, 立刻起身,进了店里,又刷地全跪下来。今儿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少爷,这下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幸而,小少爷没有遇到危险,否则他们万死也难赎罪。
现如今,只盼仁善的侯爷能放过他们,若是易三爷,今天绝对落不着任何好了。
荆照秋已经知道出什么事情。易之虞和人在包厢谈生意,不便带着啾啾,便让几个丫环下人抱着啾啾在店里,估摸着也就一刻钟时间,就出事了。外面有热闹事,丫环忍不住热闹抱着啾啾去了店外。本以外只在店门外远远看着没问题,却不料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有抢孩子的歹徒。
两个歹徒要抢小孩,丫鬟们力气小,差点就被抢走孩子。幸而,这时过路的有两人拖住了歹徒,而楼上的易之虞一听到哭声就感到不对劲,立刻撇下对方离开。与他同时出现的还有暗字辈,两个歹徒立刻就已经赶到的暗青制服。
当着荆照秋的面,易之虞重重处罚了几个自作主张的下人,连没有及时出现的暗字辈也各领了相当重的责罚。领了责罚的众人松下一口气,出了这么大的事,再大的罚都使得,如今没有丢命,便是极大的幸运。
等所有人都离开,他才露出抱歉的表情,对荆照秋道:“是我的错。”他不应该带啾啾出来,也不应该把儿子让丫环看顾。
罚了那么多人,最该罚的却是他自己。
荆照秋早早地出门,啾啾没醒时就走了,易之虞本来不准备带上他,可出门时,委屈的小l脸眼巴巴看着他,不让他走,易之虞一时心软就抱上孩子一起出门。原以为在自己店里,只是暂时一会儿,不会出问题……
“不怪你。”荆照秋打湿手帕,给啾啾擦干脸上的汗水泪珠。啾啾有多黏人他知道,若是他估计也拗不过这个黏人精。
易之虞没有再和他争是谁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他并不是一直执着于错误本身的人。他的目光一沉,被浓得化不开的阴霾笼罩着。敢对啾啾动手的人,他会让他生不如死的。
“那两个人我会好好查一查。”不会无缘无故敢来抢孩子,这是有蓄谋的。
荆照秋瞥见了易之虞这一抹阴霾,并没有说一句话。易之虞有自己的处理手段,他没有置喙的必要。
大约是受了惊吓,啾啾夜里睡觉反反复复惊醒好几次,每次都哭着要找爸爸。听着宝宝带哭腔的爸爸,荆照秋宁愿他还不会喊爸爸。
文添祯看了好几次,只说这是受了惊吓,好好照顾一段时间,不要离了大人,让孩子有充足的安全感。荆照秋言无不停,一连一个多月,半会儿都没让下人碰一下孩子,才渐渐地让啾啾没有半夜哭啼。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
荆照秋记得是有两个人救过啾啾,因为受了伤,安置在他家里养伤。荆照秋去看过他们,是两个男人。
一个年纪大点,约莫三十多,人倒是很壮实。据说家里有老有小,自己也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因此看到抢孩子的,想都没想就上去拼命,手臂被划了一刀。
一个年轻些,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普通人的相貌,个子也不高,还是个结巴。原是个流浪汉,因为自己也是被拐子拐了,才沦落到街头行乞的地步。这个小结巴身体弱,和歹徒相搏之间,右手脱了臼,见荆照秋来看他们,脸色惨白着就要爬下床来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