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唯一下子从每日一单蛋糕,变成了每日六个。
虽说蛋糕胚、奶油是可以成批量制作的,但组装裱花,仍然将季唯累的脚不沾地,几乎没了功夫到前堂去吆喝叫卖。只有到卖光了铺子里的东西后,季唯才有空计算当日的营业额。
张季两家合作初步完成后,季唯忙着每日供应近七家糕饼铺子,张家则忙着要在其他几个没什么基础的镇子上,打开知名度。关于这一点,张老爷子没什么经验,干脆就复制了季唯曾经在长柳镇与大溪镇部分推广手段。
沿街吆喝试吃,促销打折售卖,VIP送货上门。
摸透人心形成的广告手段,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能迅速打开当地市场。更何况淳朴的古人,更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套路,一下子上钩。不管在哪个镇子,张家糕饼铺的生意都火爆到告罄,以至于不得不提前收工关店,还是从未有过的情形。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方圆百十里,已无人不知季唯,无人不知“味绝”西点。
*****
“混账!”陈明生把账本摔在桌上,气的脸色发青。
“翔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干出这种事!”
被叫做翔叔的男人,一脸的褶子,看起来也有五十来岁。听了陈明生这话,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苦哈哈着一张脸,摇头叹气:“老爷,你当是我亏空了铺子不成?”
陈明生从鼻子里哼了声,“不然呢?”倒不是他不信,而是这个月铺子生意下滑了太多,这难免又些异样。
“不信你问问伙计,这些天来铺子里买糕饼的人多不多?”翔叔摇头,知道不给陈明生亲眼见到,他就没法理解自己的话,也就什么都不说,在前头领着陈明生,走到了隔了半条街的长势糕饼铺前杵着。
他什么也不用说了,陈明生看了一眼就懂了。
“这……情况持续多久了?”他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十数日了吧。”
在十数步之隔的铺子前,排起了一条十几二十人的长队。他们都挤在小小的铺子前,叽叽喳喳的在说什么,脸上都堆满了急促与兴奋的神情,可见他们是多么渴望地想要得到铺子里的东西。
这张氏就是陈明生的死对头了,两家互相竞争也不是一日两日,而有七八年了。一开始倒还好些,陈家毕竟在糕饼茶水这一行干了许多年,除了长柳镇与青城外,都有他的分铺。
可随着张家生意越做越大,竟然跑来涉足糕饼,抢走他的生意,两家就逐渐成了死对头,互相竞争。
陈家根基深厚,张家还是略逊一筹,本来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没想到竟突然被打破了!
陈明生一个月才到各个铺子过一回账本,乍一见到本月收入只有上个月的一半多点,彻底惊了。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陈明生生硬道。
“张氏半个月来,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之前让伙计去买过,什么颂曲奇啥的,我也记不全。”翔叔有点无奈,他年纪大了,又没见过这些,自然是有些不大能接受。
“味道怎么样?”
“还不错吧,我看大家很喜欢的样子。”
“那就是他们请了新师傅?”陈明生沉默了下,突然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说我重金去把他挖过来怎么样?”
“不是的,我让人去问了,师傅还是那个没换。只不过新添加的玩意儿,好像是从别地方运过来的,每天都有驴车拖了好几箱子的东西来呢。”翔叔也是为了给陈明生一个交代,这几日老在张氏铺子外头蹲着,才看到了这些。
“不行!我必须得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明生毕竟也做了大半辈子的生意,当机立断道,“我过去买点他们家的新玩意儿尝尝。”
张家铺子的伙计一看到翔叔,立马就变了脸色,拉着一张脸,老大不欢迎的模样。只不过碍于他是客人,不能赶走,但也不热情。
陈明生混不在意,把每样没见过的东西都点了一遍,才拉着翔叔急匆匆地赶回了铺子,指着桌上的一堆东西急切道:“这个东西我吃过啊!这不是林家铺子卖的吗?”
陈明生没记错的话,林耀祖的铺子前段时间好像卖过,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月饼,哄的不知道多少人喜欢。
难不成张家这些东西,都是跟姓林的那老狐狸买的?
陈明生一拍大腿:“翔叔,麻烦你让人去摸个底,花点钱也不打紧。我先去其他铺子看看,后日再来。”
若只有这家出了问题,倒不难解决。可若是万一——
“呸呸呸!净想些不吉利的东西……”
翔叔目送着陈明生坐上马车,才耷拉着眉眼,招呼伙计过来,给了他十文钱,“我记得你有个相好的姑娘。”
伙计手里捧着钱,受宠若惊地看翔叔。
“你让她去张氏买点以前没见过的东西,多问问这些是从哪来的,谁做的。这钱就给你们,剩下的就当是给她的酬劳,我俩面孔都老面孔了,恐怕一去人家嘴巴反而闭的更紧了……”翔叔叹气。
第90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第91章
大溪镇。
柳成荫在书院门口的巷子与陈沛之等人分道扬镳后, 径直回了家。为了赶上家中晚饭,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到家,否则以尤桂枝的为人, 并不会给他留饭。
今日路上已稍有耽搁, 柳成荫不敢多做逗留, 回去的步伐都带着急促,走到已能看到家门口的路段时, 脚步却慢了下来。
柳家人情淡漠,甚少有亲朋好友上门拜访,可今日却在家门口看到了生人, 柳成荫心生警惕, 趁着没人注意,快步躲闪到家隔壁的一棵大树干后,隔着一面墙, 听墙内的对话。
“……管好你家男人, 没钱还上街喝什么酒?”尤桂枝伸手拉住中年男人,一脸恳求, 中年男人却嫌弃似的拍开她的手, 拂了拂袖子, 冷冷道,“再给你们十日,若是十日还拿不出钱, 就拿柳山的左手来换!”
“大爷, 再宽限几日吧!”尤桂枝向男人扑去,却被他避开, 扑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没的宽限!加上二分利, 十日后带三两四钱来找我!”中年男人冷酷丢下这句话,带上站在门口的两个手下,扬长而去。
等到他们三人都走远了,柳成荫才从树后探出身子,快步走进了家门。
而声称不在家的柳山,也从厨房里溜出来,看柳成荫回来,连忙冲到他跟前,伸手去摸他的腰带,柳成荫避开,脸上流露出几分嫌恶,冷漠道:“干什么?”
“成荫,你有没钱?有没钱?那些人又上门讨债来了!十日,十日我去哪里给他们变成三两银子啊,这群吸人血的家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变成三两四钱了!”柳山悔不当初,捶胸顿足地哀嚎。
当初酒醉打翻了酒馆的酒坛子,愣是给拖了十数日,柳飘絮那头一直见不着人,总说有事不在家,柳意绵这边也闹得很不好看,眼看着就还不上钱,要被酒馆掌柜告上县衙了,柳山无奈之下,只有找专门放利子钱的周爷借了二两银子先垫上。
怎么也没想到说兜里没钱的柳成荫,转眼就变出了大笔银子,还跑去县学念书,独独不肯给家里还债。气的柳山拿起板凳追着柳成荫打,要不是柳成荫放狠话说要与他断绝关系,柳山恐怕早将他打折了腿。
找周爷借钱容易,要多少有多少。不过以十日为一个周期,十出十二归。若是十日不能还上钱,就再滚一轮,到了今日周爷上门,已经是第三轮,十日后就要还三两四钱,若是还不上,按照周爷说的,要柳山一只手。
这可把柳山吓得魂飞魄散,看到柳成荫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没钱!”柳成荫没好气道。
柳山嗜酒,但凡家中稍有闲钱,就偷了抢了拿去喝酒。日子虽过的不算好,但也勉强能过得去。要不是出了酒醉闹事这档子事,家里头也不至于如此的举步维艰。
如今二两银子滚做了三两四钱,光靠着柳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出工,根本就存不上钱。
柳山一下子慌了,跟在柳成荫后头跑了几步,冲到他跟前,“你怎么会没钱?你不是说交了好几个有钱朋友?你让他们借你钱!”
“难不成你要看你爹我被人砍了手?”
柳山见柳成荫不说话,顿时发了狠道:“要是你不弄来钱,我这手真的没了,我让你在书院也念不下去书!你小子能长到这么大,还有书念,还不是靠着我!没你老子我能有你?”
柳山哼了一声,怒气冲给你充给你地走了。
他气得要命,不消说,肯定又是去哪里找人喝闷酒去了。
“成荫啊,你真的没办法弄来钱了?”尤桂枝愁眉苦脸地看着柳成荫,她虽强势,但在这种大问题面前,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到女人,真的要解决问题,还是要靠家中的男人。如今柳山靠不上,只能靠柳成荫了,毕竟他可是家里唯一一个念书的人。
她突然眼睛一亮,“我记得你说过,柳意绵那小子好像也在县学念书吧。你能不能从他那里要点钱?”
这半个月来,柳成荫都没跟柳意绵提过任何跟钱有关的事。旨在跟他打好关系,促进感情,可今日柳山的话,却像是一把刀悬挂在他头顶,让他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了。
柳山要真出了事,那他日子绝对不好过。
这老家伙是个老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能不能不知道,我尽力。”柳成荫要走,尤桂枝又拦住他。
“你尽力不够!你必须要做到,否则你爹他……他……”尤桂枝低头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角,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柳成荫看在眼里,冷笑了一下,心道,若是这男人真的出了事,恐怕最先出逃的就是你了。
不过这些话他却是不会说,只是笑了下,温和道:“我有个法子。“
“什么?!”尤桂枝竖起耳朵。
柳成荫从门口拿起扫把递给尤桂枝,“打我。”
“啊?”尤桂枝傻眼了。
“尽管打,就朝着胳膊肩膀打好了。”柳成荫挽起袖子,将手臂伸到尤桂枝眼皮子底下,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难道你不想打?”
尤桂枝盯着柳成荫的眼睛,确定他不是说笑后,心里的那股子冲动一下冲了出来。
是的,她想痛打柳成荫很久了。
这个柳家长子,身上总有一股清高劲儿,尤桂枝知道,哪怕他平时很少忤逆自己,还算听她的话,可女人的直接向来很准,她知道柳成荫不喜欢她。
光只是这一点,尤桂枝心中不舒服就很久了。
如今柳成荫说可以尽情打他,她当然求之不得。
尤桂枝接过扫把,竹柄对准柳成荫赤@裸的手臂,猛的打下去,发出一声闷响,很快微黄的皮肤上就显示出一道长条的红色印记。
*****
自从柳意绵去了县学,季唯就很少在家中生活做饭,大都数时候是跟着大家伙一起吃,到了晚饭,没人做有时凑活一顿吃中午剩下的饭菜,有时候干脆就上街吃。
因为阿秋身体不舒服,请了假说要去看大夫,没法子来买菜做饭,季唯就只得早早的起来,上集市去买菜。
肉铺的老板一看到季唯,就跑出了店铺,热情的来拉他,抱怨道:“你好长时间没来了,是不满意我家的肉喽?”
“怎么会,你家的肉又便宜又新鲜,每天现杀的猪,我怎么会嫌弃?只不过最近不是我上街买菜,所以就很少来了。”他来得早,摊子上的猪肉几乎没怎么卖出去,都是大块大块完整的肉,季唯看的颇为心动。
猪肉摊的老板听的心里高兴,大力地拍打在季唯的肩膀上,“你想要点什么,都是认识的,不要客气啊!”
摊子上只切了几个不同部位的肉摆着,大半扇的猪挂在铁钩上,还没分解。
季唯绕着猪走了一圈,手指迅速敲打在不同的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要了。”
卖猪肉的喜笑颜开,手里握着刀,刀锋过处,猪肉就从猪身上分离下来。分别是猪胸脯、猪里脊、猪颈三个部位的肉,除此之外,还将整头猪的猪蹄都给包了,一起买下来,一共是花了近二百文钱。
除了开馆子做生意的,还从来没人一下子买这么多肉,季唯一个人都顶得上十个,无怪乎每次卖猪肉的看到季唯,都跟看到钱一样的热情。
“看来你小子生意是真不错,卖了这么多肉,眼睛也不眨!”
“哪里,勉强糊口罢了。”
卖猪肉的话里话外都是羡慕,他知道季唯就喜欢些奇奇怪怪的部位,干脆把两只大猪耳朵一起切下来,丢到装好的袋子里递给季唯,“这就当是我送你的,下回再来啊!”
季唯付了钱,左右手各拎了不少的肉和菜,返回了北街。
他也只负责北街铺子,至于西巷季家,自然有赵虎负责。只不过周婶忙着上西街摆摊,生意红火,每每都要过了中饭饭点才回家,根本顾不上家里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