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卿瑞点头,“会的。”
孙捕头说的搬过来住,其实就是住在孙家的隔壁,孙家隔壁的院子是红卿瑞自己买下来的,只不过一直没修理,等他成亲后搬到这边来,也好与孙捕头互相照应。
孙捕头今儿晚上高兴,多喝了几杯。
蓝豆米被留在孙家住下了,红卿瑞回去的路上找到了两个师傅,一个是木工师傅,一个是匠师,他打算现在就动手把院子修缮起来。
准眼便入了冬。
红卿瑞依旧是天还未亮便开始在院子里练剑,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才换好衣服去孙家接蓝豆米,然后一块儿去衙门。
“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
蓝豆米的脚步很快。
今儿早上孙捕头早饭还没吃呢,就被在衙门守夜的赵方俊叫去了。
红卿瑞安抚的拍了拍蓝豆米的肩,“可能是出了什么案子。”
确实是出了案子。
城北张烧饼家的姑娘张桂兰上吊死了。
张家开了一家老字号的烧饼店,因为味道好,价钱也便宜,所以很受人欢迎,但是张家就一间铺子,烧饼只卖到中午便不卖了。
人多的时候叫不过来,所以张老汉的名字便成了张烧饼。
张烧饼和自己的老妻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所以对她是宠爱得不行,结果今儿一早,张家姑娘被张大娘发现死在了自己的房里。
“呜呜呜,我可怜的女儿啊!”
张大娘抱着张桂兰的尸体不松手,一直哭着。
蓝豆米都不忍心看下去。
红卿瑞来到孙捕头的身边,孙捕头正在问张烧饼的话。
“昨儿夜里桂兰说没什么胃口,我让老伴给她端了些饭菜进去,她都没有吃。”
张烧饼说着就忍不住垂泪,想起自家姑娘死前连顿饱饭都没吃上更伤心了。
孙捕头叹了口气,让红卿瑞在房里多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今张家夫妇的情绪都很激动,问出的话也只能听听,还得问第二遍的。
张桂兰的房间被张大娘收拾得很好,很干净。
红卿瑞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直到他看到了张桂兰的绣花鞋。
他上前将鞋翻过来,看了看鞋底,“昨日张姑娘去什么地方了?”
张烧饼回道,“去了城隍庙,和对面老郎中的小孙女一起去的。”
城隍庙在安和县内....
红卿瑞看着鞋底上的黄沙,这种黄沙,只有城西的破庙那边才有。
蓝豆米走了过来,看到黄沙也明白了,“瑞哥,咱们去城西看看?”
“走吧。”
他们离开时,王仵作才开始尸检,之前张大娘一直不愿意别人碰张桂兰,如今也是张烧饼等人好不容易劝开的。
安和县的城西可以说是安和县人最杂的地方。
因为城西这边有几处破庙,所以这边的乞丐与穷人是最多的。
路上的人看见身着官服的红卿瑞后,都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
红卿瑞脸色不变,往记忆中的黄沙地走去。
黄沙地的位置在破庙后面的小树林中。
两人直接去了小树林。
“瑞哥,这有脚印,还有血迹!”
红卿瑞往蓝豆米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只见那黄沙地的旁边有一块长短的有一成年汉子高的石板,虽然这石板上面有些不平,可是睡在上面也是可行的。
这血迹正在石板的中间。
不多,却在这石板上很显眼。
至于脚印,则是在黄沙的周围以及往上一路走都有。
“跟着脚印过去看看。”
红卿瑞将蓝豆米拉在自己身前说道。
蓝豆米点头。
两人一路跟着脚印走,发现穿过一道小坡,度过一条小溪,再走了一段小路后,居然来到了城隍庙的后山。
“张桂兰极有可能是跟着人从城隍庙去了破庙那边,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受了伤。”
蓝豆米猜着。
“除了这些呢?”
红卿瑞问道。
蓝豆米弯下腰看了看小路上的脚印,“可是她即使受了伤,也没从城西那边回家,反而是从来的路上回去的,多绕了不少的路。”
“这说明她不愿意走城西那边,她可能是在担忧什么,或者是在怕什么。”
蓝豆米点头。
可是,张桂兰一个民家女子,会怕什么呢?
回到衙门时,正好遇见王仵作他们回来。
“尸体有问题吗?”
红卿瑞问王仵作。
王仵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孽,这张桂兰有了两个月的身子了。”
孙捕头的脸色也不好看。
一个未出嫁的女子有了身孕,这里面的事儿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而且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她就是不上吊,也会死在今儿早上!”
王仵作接下来的话让人大吃一惊。
“我在她的背脊处,发现了两根手掌长的银针,那银针上带着蛇花毒,也难怪从面色上看不出问题。”
蛇花毒,是一种生长在阴/湿处的一种毒草,这种毒草无色无味,可是却能让人在一天内无声无息的死亡,它之所以叫蛇花毒,也是因为即使死者中了它的毒,面上依旧正常,看不出半点中毒的模样,只有放出死者身上的血,再将血倒在花草上看出花草腐烂之相才能知道是中了蛇花毒。
“下毒的人应该是第一次使用蛇花毒,蛇花毒涂抹在银针上会导致银针变色,若不是因为这个,我还真被忽悠过去了。”
王仵作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第五十一章
顾长文坐在堂上双目闭着, 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听得在场的人摸不着头脑。
“年十五,独女, 怀有两个月身子, 他杀。”
“是,且经红捕快调查, 发现死者前一天去了城隍庙,可是却并没有在城隍庙里待, 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孙捕头上前行礼道。
顾长文睁开眼看向红卿瑞,红卿瑞上前将他与蓝豆米看见的血迹与脚印说了一遍。
“石板上有血迹?”
王仵作想了想后回道, “回大人, 会不会是死者动了胎气而留下的血迹?”
“死者可能就是因为那血迹,才发现自己身体不对, 所以回家后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最后怕自己坏了名声, 所以自杀?”
柳师爷推测着,“也不对啊, 王仵作说死者背脊处有银针,且银针上有毒....”
红卿瑞看了眼众人,继续道,“大人,毒害死者的人,极有可能也是知道死者有身孕之事。”
“何解?”
顾长文的眼底又溢满了光。
蓝豆米心底嘀咕着:怎么大人一听见悬疑的案子就这么兴奋.....
“回大人, 若是不因为死者身孕的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毒杀一个小小民女呢?”
红卿瑞的话说得很简单,可却让在场的人没法反驳。
一个小小烧饼铺的女儿,没事儿,谁会动杀心?
“话虽如此,可这世间也不缺那种无缘无故就害人的畜生。”
顾长文有些失望,他还以为红卿瑞会推断出什么样的话呢。
“大人,属下这里也有个推测,”蓝豆米上前道。
“哦,那你也说说,”顾长文看了眼其他人,“你们也别闲着,有什么推测都说来听听,有些时候推测出来的东西会让我们查案子查得更便利。”
“大人,属下推测着死者是回家后上吊自杀这事,会不会也是有人在刺激死者?”
红卿瑞闻言看向蓝豆米,蓝豆米眨了眨眼睛,红卿瑞赞赏一笑。
“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顾长文起身走了下来,“那张桂兰虽说是商贩之女,可张烧饼和周围的人都说张桂兰性子腼腆,平日里话也不多,更甚者胆子还有些小,这样的女子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时一定是惊慌的,可是她回家后只是说心情不好,吃不下饭,夜里便上了吊。”
孙捕头眯着眼,“死者前一日是与张烧饼对面药铺的小孙女一块儿去的城隍庙,也是一块儿回来的。”
“红捕快,你带人去问问这药铺的小孙女,孙捕头,你带人去查查破庙那边有什么人看见了什么。”
在野外办事的人不少,总有人会碰见那天的张桂兰。
药铺主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郎中,他的妻儿都死了,儿媳妇也改了嫁,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女陪着。
红卿瑞与蓝豆米到药铺的时候,老郎中正在给人看病,一看见红卿瑞他们,老郎中赶紧起身迎接,“两位官爷,这是?”
“您先忙,我们只是问一些事。”
红卿瑞看了眼等着看病的人,说道。
老郎中哪里敢让红卿瑞等,就是他愿意,那些看病的人也不愿意,个个蹿得比兔子还快,看着精神极了。
蓝豆米忍住笑,清咳了一声。
“二位官爷请这边坐。”
老郎中带着二人进了后房,这后面是一个小院子,虽说有些地方看着破损了,可打扫得很干净,蓝豆米发现在堂屋处放着一把扫帚,这把扫帚的模样很特别。
“请用茶。”
老郎中很讲究,不顾红卿瑞与蓝豆米的阻拦去沏了茶。
“您客气了,我们只是问问一些事儿罢了。”
红卿瑞接过茶说道。
“不知道两位官爷想问些什么?是不是对面的事儿啊?”
老郎中说到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可惜。
想来是对对面张桂兰的死可惜。
“张桂兰死的前一天,曾与您的小孙女去往城隍庙,听说她们是一起去,一块儿回家的?”
蓝豆米问道。
“是,我家蕙兰知道桂兰突然上吊的事后还发了烧,此时还在床上歇息呢。”
说到这,老郎中的眼底全是担忧,他就这么这么一个孙女了,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儿,他就真没有什么活头了。
“杨姑娘生病了?”
“是啊,她与桂兰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平日里也玩得好,这桂兰突然走了,她、她怎么会不伤心呢。”
说完后,老郎中又叹了口气。
蓝豆米与红卿瑞对视一眼。
“那我们待会儿再来。”
老郎中看着起身的二人,“两位官爷是想问蕙兰什么话吗?”
蓝豆米笑着回道,“就是想问问杨姑娘,那天张桂兰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毕竟她回家后便没想开。”
关于张桂兰是他杀的事情官府并没有公开。
蛇花毒被凶手藏得这么隐蔽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造成张桂兰是自杀,这时候最好别打草惊蛇。
“等蕙兰醒来后,我立马请人去告诉官爷。”
老郎中听了蓝豆米的话后说道。
“麻烦了。”
红卿瑞对老郎中点了点头。
而蓝豆米却再次看了看那一把扫帚,“老爷爷,这扫帚的模样真奇怪,是在哪里买的?”
老郎中转身一看,最后笑了笑,“这不是买的,这是对面桂兰娘送给我们的,是她自己做的,我们家的扫帚都是她送的,不仅如此,家里一有什么活儿,桂兰娘都会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好人啊,可惜桂兰....唉”
“是吗?”蓝豆米心底的怪异之感更盛了。
出了药铺后,红卿瑞垂头看着他,“那扫帚有问题?”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还真好,桂兰娘做的扫帚都送给了老郎中他们。”
蓝豆米越说越觉得奇怪。
“我们去张家看看。”
红卿瑞道。
张家今日并没有做生意。
他们去时张烧饼正垂头坐在院子里抽着旱烟。
“两位官爷请坐,官爷,我们家桂兰什么时候能下葬啊?”
张烧饼咬牙问道。
出了命案惊动了官府,那死者的下葬便是官府这边开口的。
关于张桂兰肚子里有孩子这件事,除了衙门,就张家夫妇知道。
“她虽然生前做错了事,可到底是我的女儿,而且她都已经.....”
张烧饼说着眼眶又是一红。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不好受。
“你先别激动,”蓝豆米安抚着,“怎么不见大娘呢?”
“唉,在屋里躺着呢,她又气又伤心,这不,把自己气病了,刚喝了药现在已经睡着了。”
张烧饼其实也不好过,今儿没做生意,却比做了一年生意还累似的,没有力气。
“大叔,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红卿瑞看出张烧饼的勉强。
“知道知道,官爷,我女儿....”
“今天就可以准备了。”
从张家出来后,对面的老郎中刚好出来与他们碰上了。
“官爷,我这正要去找你们呢,我孙女醒了!”
杨蕙兰长得眉清目秀的,比张桂兰漂亮些。
此时的她即使盖了脂粉也显得很疲惫,双眼无神,眼睛红肿,看来是哭了很久。
“你昨儿与张桂兰去城隍庙做了些什么?”
蓝豆米看了眼张桂兰的手心,发现对方没有血雾后松了口气。
杨蕙兰一听到张桂兰的名字眼眶顿时更红了,老郎中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慢慢说,好好的说。”
杨蕙兰擦了擦眼角,“前日她来找我说是想去城隍庙上香....”
张桂兰找到杨蕙兰说想让她陪自己去城隍庙上香,杨蕙兰当时还问了句,“怎么会想到去城隍庙上香?”
当时的张桂兰表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回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