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先是给几座金佛上了几柱香,然后拿起放在神龛旁的佛珠,跪倒在中间的蒲扇上,闭上眼小声诵经。
若是平时,他要在这里跪几个时辰才会出去,只是今日有出现了一点意外。
他正闭着眼潜心念经,就听到室外有些吵闹的声音,他皱了皱眉,起身放下佛珠,沿着小路又走了出去。
走出密室,外面吵闹的声音更加大声了,中间夹杂着一个尖锐的女声和小福子的声音,像是在争论什么。
他打开室门走了出去,就看见几个太监拦着一个女人,小福子正无奈地劝道,“太子妃,您真的不能进去呀,太子正在忙呢。”
女人咬了咬牙,“我是太子妃,凭什么不能进去。”
这女人实在生的好,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的倾国倾城,鹅蛋般的脸上是精致漂亮的五官,一双柳眉下盈盈的双眼,染着胭脂的红唇格外美艳。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眼睛下有些青黑,像是常年没有睡好觉,本来就已经是弱柳扶风,这样看起来更加苍白纤弱。
她看到楚倾出来,推开小福子,大步走到他面前就想抱住他。
楚倾身子一闪,避开她的动作,只是伸出手扶住她,微微蹙眉,“盈盈,你怎么来了?”
蒋盈推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楚倾,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了,你已经一个月都没有来看过我了,若是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在守活寡呢。”
旁边的小福子噗通一声跪下,哎哟哎哟直叫唤,“太子妃,您可不要瞎说呀,若是有心人听去了可怎么办呀。”
楚倾摸了摸她的头发,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我这些时日有些忙,没来得及去看你,你不要生气。”
蒋盈美目一瞪,眼里含泪,捧着隐隐作痛的心,“楚倾,你好狠的心。”
每次都是忙忙忙,每次都是忙忙忙,每次都是一个借口,敷衍地打发她,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楚倾外貌俊美无俦,举止温良恭俭,当初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想要嫁的对象,原本当上太子妃,她以为自己是飞黄腾达,谁知道竟是噩梦的开始。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嫁来的时候对婚姻生活也有向往,也希望能和自己的夫君举案齐眉,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哪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当他的太子妃,做个挡箭牌罢了。
她嫁来已经有一年了,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好不容易拉下脸来找他,得到的不过也是再次敷衍罢了。
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心软,是个大善人,以她看,他是全天下最铁石心肠的人才对。
这次她是真的失望了。
她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可别后悔,”转身拂袖离去。
楚倾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小福子在一旁小声提醒,“太子殿下,您不去追吗?”
楚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要追?”
让她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也好,省得他一次又一次的应付。
小福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太子殿下,我还有些事要禀报您。”
太子转过身,“进来说吧。”
小福子跟在他身后,关上门,跪倒他的脚边,“太子殿下,您让我去查六皇子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六皇子确实是因为身世让陛下忌惮到今日,只是因为当年的事已经太久远,到今天已经很难查清楚了。”
太子笑着淡淡扫了他一眼,“这叫查清楚了?你这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吗?”
小福子抖了抖,“是……是奴才无能。”
楚倾没有再追究,吹了吹茶水,用杯盖拂了拂,抿了一口,“知道楚锐和他走的那么近的原因了吗?”
小福子犹豫了一下,道,“太子殿下,我派人去偷偷观察了他们几日,发现他们整天除了一起读书便是练字,没有聊过其他话题。”
楚倾听完勾了勾嘴角,笑着叹了一口气,“他们倒是闲情雅致,莫非还真的是趣味相投走到一起的?我整天忙得不着边,他们倒好,看书写字?”
小福子屏气,不敢说话。
楚倾放下杯子,一根手指擦了擦嘴角,若有所思,“这个小皇弟呀,倒有些有意思,你去派人继续盯着听竹楼,若是人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来见见是何方神圣。”
楚倾扫了他一眼,“我这里不养废物,自己下去领三十竹鞭子,想清楚了再回来见我。”
小福子俯首,“是,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夫妇已上线
我太喜欢盈盈和太子啦
☆、第16章 第 16 章
“皇兄,你说的带我出来玩,便是换个地方天天让我在书房里看书,陪你对弈吗?”
三日过去了,楚瑜终于没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看着拿着一卷书端端正正坐在桌前,悠然自得的翻页喝茶的楚锐,深觉自己上当受骗了。
这三天来,他除了要听楚锐讲书,还得练字,晚上还得陪他下棋,来了之后就从未出过这成府,整天与他呆在一起。
楚瑜是喜欢读书没错,可是他还没有到了楚锐那种整天除了看书下棋什么事情都不干的地步。
更何况,若是他一个不愿意,他还不给小点心吃,残忍指数令人发指!
没有小点心吃他楚瑜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未成想这楚锐听了他的指责,头都不抬一下,“以你的水平,我们下棋不能叫做对弈,我只不过是陪你玩玩而已。”
楚瑜有些委屈,“可是今日是中秋节。”
毫无过节气氛也就算了,整个府上死气沉沉的,除了那个整天带着孙子出去遛弯儿的老头儿,就是丫鬟杂役和看家护院的侍卫。
在宫中还能偶尔和楚琼玩,听楚骄讲讲故事,逗逗兰儿姐姐,在这成府简直无聊透顶了,若不是他心中记着,搞不好都想不起来今日是中秋节。
楚锐面色不变,抬手极其敷衍地挥了挥,“安静点,还有几页这本《事语》就读完了。”
楚瑜叹了口气,任由他看书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出屋子透透气去。
听见关门的声音,楚锐抬起眼看了一眼,眼里还有些笑意,不过稍纵即逝,垂下头就再也捕捉不到了。
楚瑜站在门口,抻了抻腰,抬起头,看着琉璃瓦外的天空。
初秋之际,秋高气爽,天空碧蓝如洗,几只大雁低低的飞过,一阵飒爽的秋风吹过,轻轻撩起他的碎发。
这成府的天空,好像与宫中也没有什么不同。
入秋后白日的时间越来越短,到了下午未时,天已经隐隐有些黑了,还有飘起小雨的意思,丝丝寒气直往人的体内钻。
楚瑜在成府散步,转了几圈看到天黑才想起来时候,赶忙赶回去,却发现前堂的桌前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菜,楚锐正在桌前等他。
见他过来,他淡定地勾了勾手,“吃饭,吃完饭去换身保暖朴素点的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楚瑜听到“出去玩”三个字,眼睛都亮了。
他毫不犹豫地坐下拿起筷子,连菜都没看清,匆匆潦草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双手搭在腿上看着楚锐,“皇兄,我吃好了。”
楚锐,“…”
楚锐见他风卷残云扫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先说清楚,出去之后我不会给你买任何路边摊的小吃,我们大概会逛一两个时辰,你可不要叫饿。”
楚瑜乖巧地点头,“皇兄,我们去什么地方呀。”
楚锐瞥了他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换衣服去。”
一炷香后,楚瑜换了一身白衣,刚出房门就看到楚锐靠在他的门外,手中拿着一个薄绒的披风。
他换了一声青衣,像个普通的温文尔雅的公子,垂着头抱着臂在那一言不发,侧颜安静温和。
只是这美景还未持续多久就被他自己破坏了,他不耐烦地手指一哒一哒敲击着外套,蹙起的眉头看上去很不好亲近。
听见他的动静,楚锐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无奈道,“你穿的这么单薄,晚上是想冻死在外面吗?”
说着,他上前,把自己手上的薄外套抖开,披在他的身上,把披风上的绳子抽出来,在他的脖子上笨拙地打了个不太漂亮的结。
他的手指轻柔地拂过楚瑜的脖子,有些痒痒的,楚瑜眨了眨眼睛,把脖子里的头发撩到披风外面,“皇兄,这披风?”
楚锐瞥了他一眼,“我让人去听竹楼讨来的。”
“还不错,”楚锐抚平他披风上的褶子,转过身,“跟上。”
楚瑜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脚步。
楚瑜本以为他们只会去成府附近的地方,未成想他们上了软轿后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楚瑜在轿子上被颠地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轿子忽然停下,楚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睡了,我们到了。”
楚瑜揉了揉眼睛,跟着楚锐下了轿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他在做梦。
这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面前这条街却极其繁华,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一条路两旁都是些买杂货的小摊,上面张灯结彩,五彩的小灯挂满了路两旁的小楼。
灯火喧嚣,照亮了这一片街,就连夜空都被照的亮堂堂,如同白昼。
楚瑜深居在小院里十几年,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他的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芒,灼灼地看着,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
楚锐对着跟着他们一道的十几个侍卫道,“待会我带着他在前面,你们分散开在后面远远跟着就行了,不用贴身。”
楚瑜转过头,正好对上楚锐的视线。
看着他兴奋的眼睛,楚锐勾了勾嘴角,对他伸出一只手,“待会人多,你拉着我,不要跑散了。”
楚瑜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掌心,楚锐拉着他,大步走进人流之中。
楚瑜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旁边的布衣百姓摆放的各种小摊,眼睛都快用不过来了,“皇兄,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楚锐却看上去很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繁华和嘈杂,“庆元三年的时候文帝就开放了市坊自由,夜禁的规矩也已经废了十多年了,这里是市坊中心,每夜都如此热闹,只是今天过节,比平日多了些节目。”
一个稚童拉着自己的母亲,站在一个糖人儿摊前,留着口水直嚷嚷着,母亲一脸温婉地摸了摸他的头,从小钱袋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做糖人儿的小贩。
楚瑜的脚步顿了一下,眼里闪过羡慕。
他印象里的母亲,是多病的,是常年缠绵病榻的,从他记事起就已经她就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日子了。
那个病如枯骨的女人的面容在他印象里竟然越来越模糊了,只记得她偶尔清醒时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温暖地让人想要落泪。
他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长大后才明白,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没有对错的。
楚锐正抬头打量花灯上的诗词,侧过头看向楚瑜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蹙起眉。
还没有等楚瑜晃过神,他就拉着楚瑜走到糖人摊前,在那个留着哈喇子的小孩儿旁边站定,丢了几个铜板在小贩的摊前,随手指了个图案,“给我做个那个兔子。”
没过一会,一个兔子的糖人儿就新鲜出炉了。
楚锐把糖人儿塞到楚瑜的手里,别扭地转开脸,“拿着,别哭丧着脸了。”
楚瑜哭笑不得地捏着那个小兔子糖人,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流过。
他弯了弯眼睛,“皇兄,你不是说不会给我买路边摊的东西吗?”
楚锐抿了抿嘴,拉起他另一只手,“吃了拉肚子的是你,又不是我,走了,我带你去河边看看。”
楚瑜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兔子的耳朵,直觉得那甜都甜进心里去了。
他们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街道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了,楚锐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楚瑜,生怕把他弄丢了,就连楚瑜都怀疑起自己到底是有多像个小孩子了。
好不容易穿过街道挤到河边,楚瑜看着河上漂浮着的灯船,眼睛都瞪圆了。
河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挂着小灯笼的船,隐隐有丝竹乐和琵琶声传来,还有一群年轻的才子站在河边围在一起对诗,有漂亮的姑娘站在船上冲着他们扔手帕,羞得年轻的少年脸都红了。
河边有些冷,楚瑜拢了拢披风,他好奇地朝着那边投了几眼,指着河边靠岸的花船,“皇兄,那是什么?”
楚锐看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那几艘花船上站着好几位貌美的女子,在这寒风中身上只拢着几层薄纱,有几位向岸上的人投掷着花和手绢。
楚锐垂下头,凑在楚瑜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脸顿时飞上了几抹红霞。
小公子拢着纯白宽大的披风,更加显得瘦弱纤细,那姣好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好看的打紧,此时耳垂有些泛红,更加吸引人。
就连楚锐都有些失神了,走神地想着自己这个小皇弟到底继承了谁的基因,怎么能出落的这么好看。
楚瑜看清楚了楚锐眼里的揶揄,气得小声抱怨,“皇兄,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楚锐回过神,眼中含笑地拨了拨他柔软的头发,“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公子她们最喜欢了,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千万别靠近,万一你被拉上船了,我可不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