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莫妄道:“莫宫主,到底沈某何处露了破绽。”
“太心急!”莫妄说了三个字,见司冀昀一脸迷惑努嘴无奈解释道:“我们一踏入这条街你的人目光就忽略了司冀昀。”
司冀昀恍然:“他们一开始目标就是你。”
莫妄颔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又扫了一片狼藉的前厅,向内厅看了一眼淡淡道:“出来!”
“还是瞒不过你。”沈韶谦黯然,出现在厅中的十几人并不是所有,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留下几人拦住了花妍露。
这时地上的人已经清醒,除了身上多了一个深深的血洞并没有其他内伤,十数人站起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记忆还留在呼吸骤然停止的那一刻。
沈韶谦吩咐他们回去疗伤随后领着莫妄三人来到偏厅,而花妍露正被四人扣着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
四人一见沈韶谦顿时面露喜色,待看清身后的莫妄三人时又恢复一脸戒备并且不着痕迹的将花妍露挡在身后,眼神不停的看向沈韶谦。
“咳……”童方低头掩饰抽搐的嘴角。
不能怪童方忍不住,只能说这些人混迹市井十年,身体里多少带上些习惯性的市井习气,以刚才眼皮抽筋式的眼神暗示可见平时没少做这个动作。
严肃的场合因为一个眼神暗示气氛变得很诡异,莫妄还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司冀昀却有些瞠目,他转向沈韶谦。
“呵呵……”沈韶谦干笑:“他……他一直潜伏在赌坊青楼之地,为了不露破绽所以……”
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老脸涨红,他们是宇文朗坐下最得力的人,想不到十年时间物是人非,沈韶谦心中既觉对不起宇文朗又觉心酸。
“沈军师,虽然你们忠于的是朗大哥,但是本殿不得不承认,你们是一个真正的兵,不枉朗大哥这么信任你们!”
司冀昀看向他们的眼神变了,这二十个人为着一个不知原因没有结局的任务潜伏在原州,即使宇文朗战死沙场他们都没有放弃,这由不得他不敬佩。
“咚咚咚……”
沈韶谦骤然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哽咽道:“谢殿下饶恕我等大不敬之罪,卑职以及一干兄弟愿意效忠殿下,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要……”
他抬起头直视司冀昀缓缓道:“只要殿下能够助我等查清将军死因!”
“沈军师这是做什么!”司冀昀面目一沉:“朗大哥是我最敬重的人,他战死沙场便罢,倘若他是被人陷害没有你们本殿也必将彻查清楚。”
他扶起沈韶谦,内心虽敬佩几人的坚持也知沈韶谦投靠他有利用他入九龙山脉查清楚宇文朗之死的意图而他亦有利用他们的想法。
“司冀昀,该回去了。”莫妄撩起衣袍在花妍露对面坐下接过童方递来的水润了润唇。
“妄儿,说得是。”司冀昀愕然见他不耐的神色知他是看不得他们虚假寒暄不禁感到好笑,对着沈绍谦笑道:“沈军师,你看......”
“且慢!”
沈韶谦爬起转身与仍然戒备的四人简单说了一下经过,让他们带着花妍露回避,随后又令侍者续上上好的热茶,这才徐徐道来。
“殿下,卑职刚才的确有所隐瞒,有关于十一郡王府的。”
“果然,以你们这些人的身手潜入原州十年时间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查不到。”
“殿下见笑了,见到莫宫主之前我们还有几分自傲,现在只觉惭愧。”沈韶谦讪讪一笑随即脸色一正道:“经过我们秘密查探郡王府一直与朝廷以及……九龙山脉均有联系,但是他们走的都是暗路,具体是谁我们不清楚。”
“郡王府有高手?”莫妄眉峰微动推开手边的瓷杯淡淡道。
若不是郡王府有高手,以他们的身手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
沈韶谦摇头郑重道:“郡王府有几波人盯着高手无数,我们不敢冒险,但是这些人中有两个身手极为高强,我们确定他们是……”
他停住看了一眼司冀昀接着道:“是陛下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艺高人胆大他们有几次走的并非暗道,被我们截下他们密信。”
朝廷的人?身手高强?龙禁军!
第38章 争锋
司冀昀眼底暗沉心中有所猜测:“父皇的人?看来昨日我们倒是帮了十一皇叔一个大忙。”
司冀昀太冷静了,冷静的似乎早就知道皇上派人盯着郡王府,沈韶谦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希望能看出什么。
“不错,郡王府昨日抓住的人正是其中一波,十一郡王有太多的秘密。我相信这也是将军让我们在原州的真正原因,可惜十年来我们依然查不到更多。”
“一切根源就在九龙山脉之上!”司冀昀目光悠远,越过所有阻隔像是看到那高耸连绵不绝的山脉——雷家军!
如他所料,十一郡王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不屑郡王府外的窥视,因为与他合作的是昔日的雷家军以及先皇旧部。
三人从花府出来已经月上树梢,司冀昀与莫妄一路慢走谁也不开口,童方一个人跟在他们后面呼吸都不由放轻。
终究还是莫妄打破沉寂,他抬头看向夜空,星光伴随月光倾泻而下,他多久没有看过这片星空了?
“你什么时候怀疑的?”
司冀昀靠上前从后看就像将他拥入怀中一样,两人一个清隽冷漠一个俊朗温柔,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过多的亲昵动作却令人由衷的感到旖.旎的气氛。
路人不时回望见状后急忙低头暗笑自己多想却又不由自主的继续看向两人。
“你身上的血玉不是凡品寻常家族不可能有,与皇室有仇不是普通家族,近二十年除了雷家不会有他人,只是真的确定你是雷家遗孤我依然感到吃惊。”
雷家遗孤?
莫妄蓦然收回目光转身正面司冀昀眼里含着莫明的意味,原来将他认作雷家遗孤,也对,他与雷家本就一家,说是雷家遗孤也未尝不可。
“你就这么信任雷家,或许他们真的是逆犯?”
司冀昀目光直直看到他的眼底深处,苦笑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惜事与愿违,父皇对十一皇叔的行为已经说明一切。”
“你不打算将本座交出去,要知道雷家与先皇旧人都是司寇欲除之而后快的?”莫妄后退一步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些微调侃。
司冀昀咚的一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即被自己这个动作惊住,他愣愣的看着莫妄,而莫妄明显也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呆呆的注视着彼此。
“咕嘟咕嘟……”什么东西碰在莫妄腿上。
莫妄低头,一个藤球滚落在他脚边,他顺着滚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她不远处怯生生的看着他,目光不时扫过藤球,目露渴望之色。
这个小女孩穿着考究,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周围没有一个人看护?
他四处看看确定没有见到一个看护之人,又低头看向藤球无奈的抱起走向小女孩扯扯嘴角道:“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就一个人?”
然而——
许是他从来没有试过温言温语,脸上笑容僵硬并没有使他看起来亲近,小女孩看到这样一副怪异的笑容冷不丁吓得后退一步,小嘴憋下想哭不敢哭。
莫妄故作温和的笑容僵住抿唇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怎么亲近小孩。
越来越多的视线看向他,原本好奇的目光也渐渐带上戒备,莫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弯腰将藤球放在小女孩脚边低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说完他欲走,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一双温软的小手抓住,莫妄低头只见小女孩愣愣的抓着他不说话也不放手。
一大一小就这样对峙,许久,莫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叔叔……你这样可漂亮多了。”这浅浅的笑容明显比刚才故作亲和来的有说服力,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小女孩彻底松了口气,她松开手夸张的拍拍小胸口,灵动的神情看起来人小鬼大甚是可爱。
莫妄愕然,他以为是个温婉怯懦的小姑娘想不到是个鬼灵精。
“哈哈……”司冀昀走上前一把抱起小女孩并抛了几下引得她惊叫连连:“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漂亮了?”
小姑娘搂住司冀昀的脖子眼珠一转凑上前嘻嘻笑道:“叔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漂亮叔叔?”
“哦,何以见得?”司冀昀捏住她的小脸也学她凑近低声问道:“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喜欢?”
小女孩急着证明自己:“丫丫当然知道,娘说你这种眼神像……像……”
司冀昀激道:“像什么?”
小姑娘眼珠咕噜噜一转大叫道:“狗狗看到肉骨头!”
“噗哧……”童方快速低头。
不能怪他忍不住,只怪这小女孩形容的太……贴切了!
狗狗的司冀昀与肉骨头的莫妄相顾无言。
司冀昀哭笑不得捏住:“调皮!天色不早,家住哪里叔叔送你回去。”
“不要!”小女孩挣扎的从他身上下来嘟嘴道:“丫丫才不要回去,他们只喜欢小弟不喜欢丫丫!”
说着丫丫黯然欲泣无论司冀昀怎么询问都不肯说出家住何方。
丫丫一看便知家境不凡这么晚三人也不敢放任丫丫在外逗留,无奈只能将她带在身边先住到客栈。
京都
相较于两人花前月下远在京都的朝堂之上正剑拔弩张,大殿上落针可闻,众多大臣屈膝而跪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可以钻进去。
司寇脸色阴沉浓眉紧皱,黑沉沉的目光扫过跪倒在地的众臣,目光落在大马金刀的坐在最前面的宇文甾身上:“忠勇王,太子前往西境重伤下落不明,你可有话讲?”
宇文甾起身弯腰诚惶诚恐地道:“陛下赎罪,臣有罪!”
“何罪?”
司寇面色稍缓,宇文甾转到明面之后,秦逸凡明显忌惮不少另有孔泽不时的针对,朝堂之上不再是秦家朝堂,两人现在合作没必要的争斗还是避免较好。
“西境民风彪悍,太子尊贵冒然前往怪臣没有与各驿站交代好,所以臣有罪!”宇文甾诚惶诚恐地垂头,眼里闪过一丝冷笑。
众臣的头更低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胆小的都颤抖起来。
西境民风彪悍,太子尊贵?就差明着说太子无用!
朝廷发明旨公告天下太子代皇上御驾亲征,还要你忠勇王与各驿站交代?这不是说在西境这一亩三分地,是他忠勇王宇文甾说了算?
司寇脸色刷的沉下,他没有料到宇文甾如此嚣张,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自己的脸:“忠勇王!”
“臣在!”
宇文甾抬眼冲着司寇挑衅一笑无声道:雷家!先皇!
“宇文甾!”司寇还没来得急说什么堂下的孔泽暴怒,若非旁边的几个文官拉住他都要冲到宇文甾面前,即便如此他依旧瞪着一双浑浊的眼,恨不得立即将他拉出去处死。
他旁边的人将孔泽扶好,整理朝服上前一步冷静道:“忠勇王所言甚是!陛下将西境交与忠勇王,是对您的信任,此次太子亲征欲扬国威,西境竟然毫无准备不说,还造成太子下落不明,此乃忠勇王有负陛下信任,有负朝廷重托。”
说完他转身对着司寇躬身道:“陛下,朝廷众臣深知忠勇王对于朝廷的一片忠心,此次太子殿下出事想必也是自责万分,对陛下的信任深感愧疚。陛下,未免忠勇王过份自责臣提议小惩大戒。一来让天下百姓知道朝廷赏罚有度,二来也化解忠勇王的愧疚之情,岂不两全其美!”
一番话说完,大殿之上静悄悄的,一干大臣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就连孔泽与司寇都惊异的瞪着他。
这个乔御史在朝堂之上素来就有木头桩子的戏称,全因他从不喜多言,与他无关之事也从不参与,今日怎么改了性了。
乔义怀算辈分可以说是孔泽的记名弟子,木讷不喜多言家境贫寒,按理这样的人与性子不太适合御史言官之职,然而司寇是厌烦朝中一干御史言官捕风捉影的能力,又忌惮其背后的秦家势力,便安插乔义怀在其中。
乔义怀论背景在孔泽学满天下的情况下,一个记名弟子的身份可以说几乎没有,论性情木讷不多言不该管的事坚决不发一语,但是处事能力绝佳。
司寇正是看中他这几点让他任职御史用以分化秦家在文官中的影响力。乔义怀果然不负他重望,任职期间对于秦家一脉多有打击,几年下来司寇利用他除了秦家一脉好几个人,安插了几个实干的人,对他司寇还是极为信任的。
今天乔义怀这番话如果不是司寇亲耳听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是从这个木讷的人说出。
“乔爱卿有何高见?”司寇瞟了一眼孔泽见他一副意外加迷茫之色不由和颜悦色道。
乔义怀腰弯的更低不卑不亢道:“陛下与朝廷都知忠勇王对朝廷的忠心,奈何世人不知也曾言忠勇王拥兵西境恐有不臣之心,忠勇王何不借此机会上交兵符以示忠心,当然,我们也知道忠勇王在西境的威信,小臣相信即使没有兵符对忠勇王也无影响。”
他的话犹如惊雷乍起,一时间整个大殿静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一向不用跪拜的孔泽也禁不住压力跪下低头不语。
几个胆小的已经控制不住的晕倒在地!
宇文甾死死盯住乔义怀:“乔御史!好大的狗胆竟然污蔑本王,兵符对本王没有影响,岂非说西境之兵早就是本王的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