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胥长卿[古代架空]——BY:扬墨

作者:扬墨  录入:12-31

  “求季子开恩,大人开恩……”
  一时哗然,有人急忙站起来,有人么急忙跪下去,庭中乱起来,伍子胥目不斜视,微微提高一点声音:“庭上吵闹,不嫌失礼!”
  大厅顿时静了,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季札。
  季札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如此行径,确是该如实禀告,由大王严惩。”
  季子一一扫过众人的脸色,顿了顿:“不过这次念在你们是初犯,且往日有功的份上,小惩大诫。我罚你们留在延陵三日,挨门挨户地给百姓们送粮种,你们可愿?”
  “愿意!”
  季子又嘱咐:“日后不可再做失德、失礼、违法之事,若再犯一次,定是重罚!”
  “诺。”
  待众人感恩戴德地退下,季子再看伍子胥时,目光稍微平和,不管如何,他们俩一黑一白,眼前这事解决地很干脆。
  这样的人,大抵本该过得很好的,可惜……
  伍子胥转过身行礼:“季子,伍员有一事想要劳烦季子。”
  季札看着这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目光不虞:“何事?”
  “听闻季子这里有屈巫留下的兵事手札,能否让员借来抄录一份?”
  屈巫是楚国人,后来因为妻子夏姬投奔了晋国,又被晋国派到吴国来,白手起家创建战车之阵,他留下来的手札参考价值极大,季札点点头:“可以。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伍子胥便要退下:“若无吩咐,下官便告退了。”
  “伍员。”
  季札缓缓开口,说话又轻又慢:“吴国百姓已经受尽了苦难,他们不欠你的。所以,不管你是想怎么报复楚国,我决不许你把吴国百姓也拖到深渊里。你明白吗?”
  “季子多虑了。”
  伍子胥说话声音也不高,醇厚中带着点沙哑,显得他说话时总是慎重而温和:“我带给吴国的,将是六百年来未曾有过的强盛和繁荣。天下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吴国强大。新都会建,新渠会开,新法会立。万望季子保重身体,来日便能亲眼见证这一切。”
  从懵懂幼童,到如今的年近花甲,几十年里季札听过许多类似的话,但此时他心弦仍然起了一些颤动,这个年轻人的神色太过坦然,让人觉得他好像真有几分把握似的。
  所以他挥了挥手,并没有再说什么:“我记住你的话了,下去吧。”
  “诺。”
  伍子胥躬身退了出来,感觉颇有点意外。
  季子罚他,是让他跟着孙长卿一块施粥,罚那些人,是让他们亲自给开耕的民众送粮种。
  就他所见的这两次处置,季子罚他施粥,罚还在其次,也可让他看看遭难百姓的辛苦,省得他在朝中为官,享着吴国百姓供养,却大肆兴兵只管复仇,把吴国百姓全抛到脑后。
  罚那些人亲自给开耕的民众送粮种,罚也在其次,那些人送粮种时一定会得到民众万般感谢,诸般感激之下,对他们自身实则有教化之功。
  那么季子的这份心思,实在也太难得了。
  暴雨刚过,季子作为延陵之主,每天的各种要紧事务、繁琐杂务纷沓而至。而他和那些封地之主,对季子来讲大概都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但季子百忙之中却是仍然把他们料理地妥妥当当、尽心尽力,要做到这种地步,花费心血怕是要车载斗量?
  但是季子是谁?他其实全无必要这般作为。他出生即为先王寿梦的幺子,无比尊贵,后来众人把王位送到他面前,只要他略微点个头,那个王位就是他的了。
  无人能与他争。
  甚至如果是他为王,许多人也不愿和他争了。
  就比如姬光。
  之前伍子胥劝姬光推让王位,是图季札拒绝之后才继承王位,姬光的王位继承会更加合乎情理,能少点非议。
  不过这其实担了点风险了,万一季札真地看不惯姬光弑兄,一气之下直接接了王位,那又能如何?
  事关王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但伍子胥一提此事,姬光很顺利就应了,说起这个‘万一’时,姬光脸上罕见的露出缅怀的模样,说要是王叔愿意了,那就给他吧,那位子本来就是他的,总不能杀了自己亲叔不是?
  伍子胥当时就记住了季札,能让姬光说出这番话,着实不易。
  现在看来,一个上位者,能为地位不如他的人做到这种地步,难怪先王寿梦非要让幺子继位,难怪朝中大臣竟然无人反对了。
  就像许多人说得那样,天生贤者,季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确定为纯爱,不过男主之间的情感路线会走得慢一些


第8章 糕点(修)
  几天光阴如水过,半点踪影不留。唯一可道之处,就是从王都么梅里来了位女医工,因为孙长卿有时帮她的忙,所以时不时送点儿糕点过来。
  这天孙长卿又去给那位女医工帮忙,回来时额前的头发被汗水粘得湿漉漉的,神色却是灿若骄阳,将手里木盒往伍子胥跟前一推,抬着下巴道:“老伍,尝尝。”
  伍子胥放下手里的笔和竹简,打开木盒,看见里边装了一盘糕点,绿色的薄陶盘上放着一满盘细腻如玉的白米糕,甚是养眼。
  伍子胥拿起一块细看,白米糕是大米和粳米掺着蒸熟了的,表面又裹了一层细白的粳米粉,左下角压了莲叶纹,闻起来,米香里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
  用荷叶煮的米吧?
  他试着尝了一口,那层粳米粉入口即化,里边裹着烂熟软糯的莲子,配着荷叶清甜的米粒,真是难得地合他心意。
  十里之地,风俗不同。吴国的人们都喜欢吃带甜的东西,甚至许多菜里都放了糖。但伍子胥自小在楚国长大,吴国大多数糕点对他来说,就有点过甜了,想专毅爱吃的那种桃花糕,他吃不完一个就腻了。
  但是这份白米糕里,只是用荷叶煮了米,带了半分的水木清甜,这样对他就刚刚好。
  孙长卿也捏了一块放到嘴里,吃得很欢,边吃边评价:“挺好吃的,就是不怎么甜啊,应该多放点糖。”
  “我觉地可以。”伍子胥笑道:“比王宫里师傅做的还好。”
  “是吗?那你多吃点。”孙长卿又吃了几块,忽然问道:“老伍,你跟清姑娘认识吗?”
  “不认识。”伍子胥慢慢地把手上那块吃完,又拿起了一块:“不过我听说过,清和医馆有位女医工,年纪轻轻就能坐馆了。”
  孙长卿道:“那就奇怪了。”
  伍子胥道:“那有什么奇怪的?”
  孙长卿道:“我没帮上她什么忙,她却总是拿着自己做的糕点给我们吃。不给别人,只给我们,你说奇不奇怪?”
  伍子胥失笑:“或许清姑娘对你有意?”
  孙长卿摇头:“不是我,她和我说话时,没那种眼神。”
  伍子胥好奇:“哪种眼神?”
  孙长卿整整衣襟,转过了身,微微回头一顾,宛如处子,羞中带怯。瞧见伍子胥在看他,又垂下头,再用眼角轻轻一瞥,欲语还休。
  伍子胥:“……”
  瞎了眼了。
  伍子胥从呆立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忍不住大笑起来。孙长卿抖了抖身子,嫌弃道:“行了行了,别笑了。”
  “哈哈。”伍子胥肩头抖动,剧烈抽搐不停:“让我再笑一会儿,哈哈哈哈……。”
  孙长卿:“……”
  笑死算了。
  孙长卿和伍子胥说了半晌,也没什么结果,伍子胥自忖没受过伤,连清和医馆都没去过,和清姑娘能有什么交情。
  那么面对这番好意,就只能理解为,女人的心本来就神秘莫测的,更何况长卿的脸还这么招别人喜欢呢!
  伍子胥吃完两个就不再吃了,孙长卿也吃不下去,糕点还剩了一半,孙长卿把剩下的几块塞了两只手,想起了灾民中的那个小孩儿。
  那个小孩儿平常吃住都在附近,太阳底下总共也没有几个好去处,孙长卿当下便往河边上找去,那有一大块树荫,有时候灾民会在树荫下休息。
  果然,树荫下有十几个灾民躺着乘凉,但其中不包括他找的那个小孩。河水滔滔,接近晡(bu)时的阳光依旧火热,他遥遥看见那小孩儿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便跑过去喊道:“干嘛呢?怎么在这晒着?”
  那小孩儿被唬了一跳,手里的东西也掉在地上,是个铁块,也不知从哪扒出来的,磨地锃亮,孙长卿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小孩儿又忙跳下来拾起铁片子藏到身后,惴惴盯着他,生怕他抢的模样。
  “嘁”,孙长卿不跟他计较:“一个破烂儿,我稀罕么?”
  小孩儿默不作声,孙长卿将糕点递过去:“给你吃。”
  小孩看了又看,终于慢慢地接过去,几口之后飞快地吃起来。
  孙长卿看他吃得太快,提醒道:“小崽子,你慢点吃,别噎住了。”
  “咳咳。”话音刚过,小孩就咳了起来。
  孙长卿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掌下的一根根骨头清楚地硌手,这小孩明显地又瘦又虚弱。
  身处乱世,不管是富庶的齐国,偏僻的吴国,甚至在周天子的洛邑,失去父母的孩童都太多太多,而他们大多都是同样模样。
  谁也救不了谁。
  孙长卿能感觉到掌下的肌肉僵硬,不过他知道自己一向没什么孩子缘,也就松开了手,然后又随口问了句:“你磨铁块干嘛?”
  小孩支支吾吾道:“嗯……打架。”
  孙长卿忍不住嘲讽:“你省省吧,那铁块得磨到什么时候,打起架来还不如块石头好用。”
  小孩儿低了头,拿舌头舔着自己的手指头。
  孙长卿翻翻白眼:“几岁了?”
  “十二。”
  孙长卿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这个小孩蔫不拉几的,活生生一只秃毛的瘦猴子,光看起来,撑死也就十岁。
  不过十二,差不多,他自己十岁就有佩剑了。
  孙长卿不打算多晒,转身往回走,头也不回道:“把你那破烂扔了吧,明天我给你带个顺手的。”
  小孩攥紧了铁片,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像大多数封地之主一样,季札府里就有个小兵甲库,孙长卿住的西院里有不少武士,都是因为暴雨而召来的,大家来此听命行事,每人可以向管事领一把兵器,只是孙长卿有自己用惯了的刀,也就一直没要。
  这次孙长卿开口,要一柄没开刃的短剑,那管事领他到兵甲库,守卫随手在竹简上记了笔,当场就进去挑了把上好地给他。
  第二天清晨,孙长卿把剑递给小孩:“给你的,没开刃,你也不用磨开,平常跟几个小孩打架够使了。”
  小孩满眼惊喜地接过,嘴上却呐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小白眼狼啊。”孙长卿也不图他道谢,嘴上却还是欠:“你说叔叔送给你东西,你不回报点啥?”
  “我……”小孩怎么也想不出来能回报什么,着急地快要哭出来了:“我……”
  “我我我什么呢?你就是不打算回报呗!”
  小孩真哭出来了,一边哭的泪流满面,一边伸着手,把剑还给孙长卿。
  孙长卿没想到两句话的功夫就哭了,手足无措:“别哭别哭,你这娃娃怎么说哭就哭啊?我就是逗你玩的!不用你回报,真不用你回报!”
  小孩的哇哇哭声仍然不止,孙长卿见是哄不好了,只恨自己嘴欠,想起一人,转身大吼道: “老伍!子胥!伍子胥!你快过来!”
  伍子胥不明所以地赶了过来。
  孙长卿把他拖了过来:“全靠你了!”
  伍子胥:“……”
  孙长卿眼睁睁看着伍子胥弯腰拍扶着小孩,温言细语地说道说了几句:
  “乖,告诉叔叔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有没有人打你?身上痛吗?”
  “是不是心里难受?没事,叔叔来帮你。”
  “刚才是不是这个人欺负你了?你要生气的话咱们打他好不好?”
  小孩抽噎着摇摇头。
  伍子胥的声音浑厚,实在很具有亲和力,他笑起来:“不打人,真是个好孩子,你叫什么啊?”
  小孩渐渐平静,抽噎道:“孟……孟泽。”
  “好孟泽,这个叔叔是在与你开玩笑……”
  又说了几句,孟泽渐渐平静,他毕竟已经十岁,虽然看着小,但不是不懂事的孩童,刚才那一哭,更多地是因为他实在已压抑许久了。
  孟泽平静下来,向孙长卿道:“谢谢叔叔,我会给你回报的。”
  孙长卿精疲力竭的挥挥手:“不用麻烦,你不哭就是回报。”
  “不行,我记住了。”孟泽声音稚嫩,态度却很认真:“我走了。”
  说完他就走了,半点不含糊。
  作者有话要说:  春秋末期的十二时辰:
  23-1夜半、1-3鸡鸣、3-5平旦、5-7日出7-9、食时9-11、隅中11-13、日中13-15、日昳15-17、晡时17-19、日入19-21、黄昏21-23人定。


第9章 孟泽(修)
  过了几日,孙长卿见到了孟泽所谓的回报,一片大的墨绿荷叶,边缘破损的地方稍微发黑,背面上有浅绿色的叶脉。孙长卿打开它,里面包了七八个嫩黄色的莲蓬,莲蓬上是密密麻麻的凸出来的莲子。
  孙长卿移开眼光,莲蓬上的那些疙瘩看得他糟心。孙长卿和颜悦色:“心意领了,东西你自己拿回去吧。”
  孟泽摇头,倔强道:“不要,你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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