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几名猎鹰异口同声,情绪激动。
方季别过头,木然地站起身,冷冷道:“赶路!”
“公子,还请你们去救救他们!”那中年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方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一脸的无悲无喜,毫无表情,似乎,他瞬间没了魂识。
“公子,你救救他们吧!好几百人呐!都关在地狱,地狱,地狱!”中年人脸色苍白,跟撒疯似的哭喊起来。
“少爷!”一九举着火把走了过来,“呼呲”一声细响,一阵寒风吹灭了火把。
当火把再次被点燃,方季在漆黑的世界里突然醒了神。
“你说的是景州城里的大夫?”方季沉声道。
“正是,正是啊!”中年人双手发抖,嘴唇干裂,他用力地吞咽一番,仿佛十分难受,方季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了他。
中年人喝完水,顿觉有了希望,他双眸有了异样的神采,又道:“我们被关了大半年,一开始只有寥寥数十人,谁知道后来越来越多!每天那个魔头都要提着我们去给她瞧病,瞧不好就毒打我们一顿,很多大夫身子弱,都去了……”
中年人声音弱了下去,仿佛又回到那个地狱一般,他双手捂着眼,痛苦不堪。
“为何只有你一人逃了出来?”方季蹲了下来,拉开他捂着眼的双手。
“不瞒公子,我是会一些奇门蛊毒的大夫,以前被同行耻笑,骂我是巫医……”中年人垂下双眼,眼神聚焦在某处,又道:“我们家祖上本就是靠这些旁门左道过日子,习惯了罢了。”
“别说废话,说重点!”二一没好气地补一句。
“是是是。”中年人低声答着,兀自道:“那魔头满脸溃烂,面容可憎,一般大夫哪能懂!可我瞧着她分明是中了蛊毒,还是狠凶猛的蛊!我虽不才,治不好她,但也能稍稍缓解她的苦痛,所以,她便对我放松了些。”
“所以,你便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方季沉吟片刻,又道:“你手臂上的伤是?”
“她拿我试蛊。”
方季闻言,不再提问,站起身来,吩咐一九等天亮带着方来,背着王益文去找婆婆,他跟这名中年男子去搭救大夫。
一九自然是不依的,别说方季失了内力,即便没有,他也不敢让他去冒这个险。
“你们一个个地现在都不听话了是吗?”方季冷声道。
一九想张嘴解释,然而他没开口,从猎鹰手里接过王益文,凭着自己的直觉朝余家村走去,方来回头看了看方季,十分无奈地轻叹一口气,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二一掏出火折子,捡起一根粗树枝,用内力催动着点燃了树枝。
中年人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在最前头,众人默默跟上。
方季心里也没想的那么简单,他知道自己此去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己内力尚存还好,如今他真的是一丝半点把握也没有!
但是,他没办法!他想救那些大夫,兴许他们可以一起商量着救下王益文!即便是希望渺茫,他也要试上一试!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中年人,潮湿的山地打湿了云靴,衣裳也湿了大半。
中年人似乎越来越虚弱,沿途摔了好几次。方季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他倔强地拒绝了,倒是个铁血汉子。
不知不觉已经翻过了两座山,众人皆是精疲力尽,不由分说都倒地不起了。天空中已经有一丝丝光亮,天都快亮了!
“喂,还有多远!”二一锤了锤腿,又拧了拧湿透了的衣角,似乎很是生气。
“再穿过这座山,朝最高的那座山爬去,便是了!”中年人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血气,一只手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道。
方季半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总觉得那山熟悉的很!可他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那不是乌山吗!”二一脱口而出。
“这位大爷说的对,那山便是乌山。”中年男子微微颔首,似乎看到了曙光。
二一一听这称呼,心中不免暗骂道:你才是大爷!我长得这么像大爷!一瞅着方季那苦大愁深的样子,心中又按捺住了。
方季一听这两个字,所有思绪又开始混乱了起来,心中一阵波澜,他开始越来越没了方寸,仅剩的那点理智也化为虚有。
“继续赶路!”陡然间,他像打了鸡血一般,低喝了一声,抬脚便朝山那边走去。
众人虽然疲惫至极,哪敢怠慢,纷纷起身离开,一猎鹰搀扶着虚弱的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更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方季。
作者有话要说:
不良的情绪真的能让人脑子变浆糊。
哎……咳咳咳
第25章 再入乌山
天蒙蒙亮之时,大家终于到达乌山顶,两名猎鹰飞身潜进寨子打探虚实,其余人在离寨门口看不见的地方歇了下来。
虽说几个月前乌山被官兵围剿,那为首的于统领也受了嘉奖,但是好像并非他们想的那样,从此这窝山匪便销声匿迹。
从远处眺望,寨子依旧在,而且灯火通明!丝毫不输当日的气势!
果然是官匪勾结!卑鄙无耻!二一心中一阵暗骂!
或许是过于疲惫,中年男子已昏昏欲睡,苍白的脸上痛苦不堪。
天色已明朗。
清晨的阳光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两名猎鹰均已回来。
“如何?”方季站起身来,两名猎鹰习惯性地单膝跪地禀告,被方季挡了回去。
“少爷,山寨一共有两百五十多人,一名女子,后山有一洞口,属下进不去,门口盘着两条巨蟒,山匪四人。”
中年男子本是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可一听到门口有两条大蟒蛇,失声痛哭起来:“那两条巨蟒,先后吞了我们十几人呐……造孽造孽!”
方季回头看了看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眉头又紧了些,沉思片刻,道:“我已在沿途留了些记号,这位大哥少安毋躁,等我那属下过来与我们汇合。”
“就是,两百五十多人,还有两条大蟒蛇!我们才几个人,倘若是毫无武力的普通人,我们倒是随便对付,这可是凶神恶煞的山匪!况且我们少爷内力……”
二一看着那痛哭的中年男子甚是不满,搅的他心烦意乱,又朝方季望去,只见他面色不那么和善,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垂着个头,故作沉默状。
“你下山去弄点吃的,顺便买些雄黄粉!”方季墨色的瞳被清晨的雾水蕴上了一层迷蒙,带着些许迷茫,又似惆怅,又似挂怀。
“啊!”二一揉揉那发酸发麻的膝盖,一脸痛苦地站了起来。
“你不愿意?”
二一瞅着方季那快竖起的剑眉,心中一个慌乱,风驰电掣般的朝山下飞奔!
身后几名猎鹰强忍着笑意,一个个憋的痛苦。
让你话多。
日头渐晚,红霞满天,近乎血色。
方季抬眸遥望远方,落在群山峻岭之中。
时光荏苒,忆短情长,昔日的生离死别,仿佛在一刹那间被割的支离破碎。
似乎想起什么,方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眸中净是苦涩。
“少爷,不如我们先去?保不准一九就过来了!现在快天黑了……”二一说着话,从包袱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悉数分发下去。
“嗯。”方季轻声答了一句,从二一手中拿起瓷瓶,藏于袖间,遂地又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道:“这位大哥,你便在此处等我那属下罢。”
中年男子踌躇片刻,料想自己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忙,难免是个累赘,便微微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大夫们被关在蟒蛇蹲守的山洞里,进洞前一百米皆是机关,各位公子千万小心,切莫触了地下机关!”
“这位大哥好生待在此处,我们去去就回。”言罢,随手拿剑……
两手空空。
四名猎鹰早已飞身而去。方季欲跟上,无奈,跟不上……
又是一震。
霎那间,方季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微闭双眸,脸色晦暗,怔怔地立足原地。
“少爷,剑给你!”二一见状,将手中的长剑递过去,眼神热烈,笑意盎然。
方季倪了一眼二一,并没有接过剑,幽幽地说道:“无内功之人拿不拿剑都不重要。”言罢,负手而去。
二一蓦地收住了笑容,尴尬地收回了剑,遂地又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少爷,你拿剑吧,我不需要剑!”二一不敢单独在方季面前施展轻功,生怕触及了这位失意的少爷心中那份骄傲和自尊,虽然他清楚方季并非那么脆弱,但,还是小点心,不然一言不合就不知道他给自己又安排个什么苦差。
方季头也不回,加快了脚步。
“少爷!你看!”二一一个箭步冲到方季面前,丛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在方季眼前晃了晃,一张略显粗旷的脸露出天真的笑。
方季嘎然停止的脚步往后退了退,这人真的够腻,引的方季浑身一阵恶寒:“你且走开些,你……你弄这么多雄黄粉做什么!”
二一噎了噎,稍稍退后,嗫嚅道:“我这……不是雄黄粉,是莫公子配的迷魂散。”
方季垂眸看着二一手中的小瓷瓶,厉声道:“谁让你碰他的东西的!”
“少爷,这是他给我的,他交代过了,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一用。”二一十分真诚地说道:“少爷要是不信,下次你见到他,可以一问!我发誓,没骗你!”
方季一言不发,抓过他手中所有迷魂散,不露痕迹地转开视线,望了望逐渐暗沉的天幕,淡淡道:“这事我来做。”
“是!”二一扬了扬嘴角,抬手抓着方季的双肩,飞速朝山寨跃去。
寨门口两个守卫眼神迷离,神游九天之外,他们料想着也没人会来捣乱,根本毫无戒备。
四名猎鹰不费吹灰之力就悄无声息地把他们放倒了,四人瞅着寨门口不远处一列山匪正在来来回回地巡逻,个个不由地心里暗骂:一个土匪窝,整的跟皇宫大内似的!
四人也不好打草惊蛇,互相递个眼色,将倒地两名山匪支起来,一人一把匕首钉门柱上,远远瞧去,两人正在老实站岗。
四人轻车熟路地闪进了后院。
夕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空一片墨色,偶有淡淡星光。
“少爷,这四个家伙也太不靠谱了,怎地门口两个小啰啰都没解决!”言罢欲伸出右掌。
“他们闭着眼。”方季挡下二一的手臂,径直往前走。
二一定睛一看,还真是!
这也太滑稽了,忍不住抬手把他们的帽子都摘下来,一顶扣在自己头上,另一顶……
“少爷!等等!”二一拉住方季,拿起另一顶帽子就往他头上戴。
方季瞥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爷,你慢点,有巡逻的!”二一苦着脸,指了指不远处一列山匪,约莫有二三十个,又看了看方季那一身通白的衣裳,在寨门口灯光的照射下,更打眼了!
哎,穿白衣摸进寨子,跟白天有什么区别。二一哭笑不得。
“跃上土墙,从墙根过去。”方季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问题,微微侧身朝二一说道。
二一也不便多说什么,抓起方季的手臂一齐飞了过去,然而,他们并没有四个猎鹰那么幸运,方季那一身实在是太打眼了,满院的烛火出卖了他。
顷刻间,几十名山匪涌了过来,人声鼎沸。
二一心下一沉,暗自惊道:完了!
几排山匪将方季二人团团包围在土墙之上。
方季突然嘴角微微一笑,朝下招招手,山匪们不明所以,纷纷靠拢围紧了。
方季伸手摸向衣袖,二一心神领会,闭气。一阵浓香四溢,山匪们还挺欢喜,深深地闻了闻,味道不错。
“那是迷药!闭息!饭桶!”为首的山匪气不打一处,恼怒地低吼一声。
众山匪大惊失色,奈何已经迟了,躺了一地,为首的见势不妙,伸出二指,欲发出警报,二一掷出长剑,“砰”地一声闷响,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山匪软绵绵地趴在地上。
二一还来不及得意,却发现他们的少爷一头朝下栽去!
“哎哟,我的少爷!”二一一个飞身拽着方季的衣摆,生生将他拉了上来。
“嗨,少爷,你把自己迷晕了!”二一哑然失笑,赶紧掏出还未上交的解药,凑在方季鼻子旁,须臾,方季便睁开了双眼,头还是昏的。
“我竟然忘记如今的自己不过一普通人……”方季讪笑道:“我是不是该同那大哥一样守在寨外候着?”
二一一看方季那神色,赶紧安慰道:“没有,我们少爷英明神武,即便没有内力,也是举世无双的!”
刚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听怎么奇怪,马屁拍的太过了!又不能将话收回,不由分说,拉起方季,轻点脚尖,跳下土墙,贴身朝内院摸过去。
一路顺畅,并无阻碍。
翻过内墙,跃上一颗老槐树,内院灯火通明,一片嘈杂。十几桌山匪正在用晚饭。
“少爷!”四名猎鹰均蹲在老槐树上,树枝发出细微的“唰唰”声。
这乌山虽说不如当初,好歹也有两三百人,不过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倒也没那么可怕,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只是不知这山匪头领究竟是何人,似乎跟灵蛇岛还有些关联。
那曾经的山匪又去了何处?上一次乌山的山匪可凶残多了!如今似乎都是些凑数的!按理说山匪跟官府绝对是有勾结的,不然现在的乌山不可能再存在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