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护卫的任务只是偷回雕像,并不知道丢失雕像的部落由此更加的信仰虔诚。却是该部落丢失雕像的当天晚上,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少年偷偷跑去水洼,想要下水看看传说中的神迹。结果部落的人寻找雕像时,抓到了偷跑的几个少年,将雕像的丢失视为仙人警告,反而愈发的虔诚。同时,这件事也算的误打误撞救了这几名少年的命。要知道水洼内不仅有辐射,还有一个自带防御系统的水下机器人。
以上这些李流光并不知情,他只不习惯沈倾墨多了一个爱好,有事无事便要去看看包裹严密的雕像。包裹严密是李流光的要求。经过拔野的宣传,仆骨部落的人几乎都听说了有部落信奉两名小郎君的事。李流光觉得平日大家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够古怪了,实在不希望他们发现这件雕像的存在。
“七郎不喜欢?”沈倾墨窥着他的反应问,语气隐隐透着丝委屈。
“也不是。”李流光违心地说,“挺喜欢,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沈倾墨刨根问题。
李流光叹了口气,“看自个的雕像不觉得奇怪吗?”
沈倾墨轻笑出声,凑到李流光耳边低声道:“七郎可以看我,我每日看的最多的便是七郎。不知那个部落从哪寻到的匠人,将七郎的神韵雕刻的还算传神,偶尔看不到七郎,看看雕像也算。”
李流光:“……”
第81章 玻璃
因着要带整个部落迁徙,顾虑到部落内的老人和孩子,一行人便走慢了很多。
出了云中城的范围不久,他们便零零散散遇到不少或拖家带口,或几人搭伴的行人。认出郭凤虏同安北军,这些人机灵地缀在了迁徙的队伍后面,队伍走他们也走,队伍停他们便跟着停。很快队伍后面便跟了一长串人。
“这些是什么人?”李流光注意到这些人的存在,寻了一名安北军问道。
被他问话的安北军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有些结巴地说:“他们、他们是云中城的难民,大概是要去霍林河找活干。”
石炭的挖掘虽还不到一月,但已有眼活的人看出其中的机会。这些人虽不像仆骨知道霍林河要建新城的内幕消息,但想一想霍林河现在聚集了多少人。算上驻扎的安北军总数有七八千人。只要有心,这七八千人吃喝拉撒总能寻到发财的机会。尤其是郭凤虏当初招工给的工钱不低,这眼看着就要发工钱了,矿场的那些劳力在霍林河待了一个月,周围要什么没什么,这个时候贩点吃的、玩的,去了岂不是妥妥的一门好生意!
除了寻思做生意的,还有年老体弱的妇人想着去帮着缝缝补补、浆洗衣物,赚口吃食的。也有错过第一次招工,打算去霍林河寻找其他机会的。李流光更是看到一队花枝招展的胡姬冲着安北军抛媚眼的。他有些愕然,问:“她们是?”
回答的安北军脸更红了,低声道:“她们也是去、去、去……”去做什么他在李流光面前怎么也讲不出来,军中众人平素开惯了玩笑,什么荤话胡话都敢说。但李流光在兵士们心中形同谪仙,这些人在他面前却是不敢乱说,生怕亵渎了小郎君。
李流光看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心中猜到了这些胡姬是去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不过是惊讶于这些胡姬的反应快速。看她们人数不少,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组织。想想霍林河六七千光棍,背后组织之人倒真是眼光独到、独辟蹊径。
到了晚上,安北军拿出石炭在营地周围点起篝火。郭凤虏对后面跟着的人没说什么,只让人将石炭给他们分送一些过去,同时扩大了安北军的警戒范围。
夜幕低垂,火光亮起。众人或炙烤猎物,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干粮,一时香气弥漫整个营地。隔着人群,最外围的胡姬素手轻拨,琵琶响起,有人托腮看着火光轻轻吟唱起来。
歌声婉转,原本李流光听得并不清楚,但随着营地外围的人群逐渐寂静下来,曲子越来越清晰。李流光便听着对方唱道:边草,边草,边草尽来兵老。山南山北雪晴,千里万里月明。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
李流光对这首曲子有印象,前世高三模拟考,似乎出过这么一道题。彼时要求分析这首《调笑令》反映出什么?李流光还记得答案,反映戍边老兵愁苦,思念家乡之意。胡姬或许思念的是自个的家乡,但李流光却是想到了晋阳。他看着身旁默不作声的一众人,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七郎。”沈倾墨看过来。
李流光笑笑,示意巴库将他们面前烤的半熟的猎物送到几名胡姬处。对方收到猎物,远远冲着李流光行了礼,琵琶再次响起,却是换了一首欢快的曲子。周围的人群慢慢恢复了喧闹,之前被那首曲子勾起的思乡之情也很快在现实面前压下。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是生存,活下来才有回去的可能。
“五郎想长安吗?”李流光靠着车辕轻声问。
沈倾墨下意识便要说不想,但脑海闪过长安的生活,微微一顿,道:“只一两处有可想的地方。”
李流光笑了起来,侧头看着沈倾墨,觉得他这样嘴硬的样子颇为可爱。
……
一行人在草原走了数日,终于抵达霍林河。
不过二十余天不见,霍林河似已有大的不同。因着李流光走前吩咐,工坊的人又挖了几处立窑,不仅烧水泥,还用煤矸石烧石砖。烧出的水泥、石砖全数用来盖房,一排排已颇有规模。进展之快不仅李流光吃了一惊,便是连才走几天的郭凤虏都有些意外。
“那就是师父说的房子?”义郎被乌勒抱在怀里,骑在马上望着远处怪模怪样的房子奇怪地问。
李流光点点头。这些房子不同于古时的建筑,为了方便颇有些前世简易房的风格。义郎看惯了毡帐,看这些自然觉得古怪。他笑着看向义郎,“以后我们便住在那里。”
义郎似模似样地观察半晌,指着窗户的位置道:“怎么有两个大洞?”
一众人听着笑了起来,李流光也笑道:“不是大洞,那是窗户。”
草原风烈,为了防寒保暖,窗户都不大。李流光不习惯房内光线暗淡,建造房子时便吩咐窗口留的大一些。他没打算像古人般用纸糊窗户,而是想着造出玻璃装在房子上。
事实上,大唐已有玻璃,但多用于装饰造型,且数量十分稀少。当然,无论是大唐本土自个造的玻璃,还是通过西域商道来自海外的玻璃,价格都十分昂贵,且颜色也纷杂各异,没有李流光想要的无色透明玻璃。李流光问过系统,玻璃的造法并不复杂。普通玻璃的化学组成是na2o.cao.6sio2,主要成分为二氧化硅。换成众人所理解的,便是纯碱、石灰石、石英。这些原料草原都有,若非姚家济郎一事,李流光现在估计已造出了玻璃。
据李流光前世了解的历史,大约在4世纪,罗马人便开始将玻璃运用在门窗上。到了十三世纪,意大利的玻璃制造技术已十分发达。而正是因着玻璃制造技术的不断发展,望远镜才会出现。
这些念头闪过,李流光看向兴奋的义郎等人。仆骨部落并未靠近石炭矿,而是离着这里不远寻了一片草场安顿下来。但义郎等一帮小屁孩却被李流光带在了身边。一来是教导他们方便,二来他们刚开始学算术,李流光想着工坊也算是理论同实践相结合,便不客气地将他们划到了“童工”的范畴。至于乌勒同巴库几人,既是照顾这帮小孩的保姆,也算的李流光的护卫。在毗迦陆的授意下,便也跟了过来。
待得一行人安顿好,李流光便寻了工坊的负责人将制造玻璃提上日程。工坊的负责人名为徐明成,是李流光亲自从工坊二百名工匠中挑选出的。不仅因着徐明成精明能干,还因着徐明成读过几年书,是工匠中少见的识字的人。
他说起造玻璃,徐明成十分激动。作为一名匠人,徐明成是真的喜欢自个的活计。从水泥到石砖,徐明成已经对李流光心服口服,死心塌地了。结果现在他听到什么?小郎君说要造玻璃!
作为昂贵的奢侈品,玻璃在大唐并不常见。徐明成也仅是听说而已。传言中玻璃色泽透亮,一小块便价值千金。徐明成强压着激动问:“小郎君咱们用玻璃做什么?”
李流光笑道:“窗户。”
“……窗户?”徐明成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
李流光被他的表情逗乐,忍不住笑了起来。
玻璃在大唐价格昂贵,主要便是因着稀有和技术垄断。但以李流光的角度看,制造玻璃所需的原料并不值钱,工艺也没什么复杂,核算起来成本低的厉害。他造玻璃是为了自个用,更不需要考虑成本了。若是之前没有发现石炭,想要达到烧制玻璃的温度,李流光或许还会头疼。但石炭的发现,解决了这个问题。李流光很放心地将这件事丢给了工坊的匠人。
他手边一时没事,便寻着沈倾墨去附近逛逛。
这个逛是明面意思的逛,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从云中城来到霍林河,竟在霍林河附近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坊市。这些人依托附近的安北军、石炭矿为生,卖些吃食、野味、兽皮之类的,比单纯靠着郭凤虏救济强很多。当然,工坊的匠人也是他们的主要客户,且因着工坊匠人的工钱比矿工高而更受欢迎。
两人带着护卫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远远地便看到坊市热闹起来。现在正是一天挖矿结束的时候,郭凤虏并不限制雇佣的矿工活动。尤其是在坊市形成后,这里便成为矿工最喜欢来的地方。
“大郎、三郎快点。我去打听了,前面马家从云中城运来一批米酒,剩的不多了,赶紧去。”
“阿兄,我去找人缝补衣服。”
“今天听他们说又挖出那种像金子的石头了,可惜不是真的金子。”
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交谈着,李流光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这些人虽不知道他同沈倾墨的身份,但只看两人的衣饰护卫便知得罪不起。遇到一起或快或慢总要同两人拉开距离。
李流光心中哂然,正要同沈倾墨说什么。不提防一转头便看到不远处几个男人拖着一名男子进了最近的帐篷。他微微皱起眉头,下意识顿住脚步。“怎么?”沈倾墨问,一众人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帐篷。
第82章 男风
霍林河虽然人多,但因着安北军的缘故,治安一向不错。偶有争执冲突,也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这种青天白日之下的胁迫,李流光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视线扫过,沈倾墨已吩咐身边的护卫,“去看看。”
护卫点头应是,很快朝着帐篷走去。然不知发生什么,快到帐篷之际护卫突然停住脚步,脸上浮现一抹尴尬。“郎君。”他转身为难地看向沈倾墨,斟酌着措辞该如何说。
“怎么了?”李流光不解,抬脚便也走了过去。护卫下意识便要阻拦,但却晚了一步。帐篷内蓦地传出一声高昂婉转的呻吟,李流光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呻吟声便接连不断的响起,混杂其中的是男人大声的调笑声。
一众人:“……”
护在李流光身侧的几个护卫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李流光回过神来眉头皱起,顿了顿板着脸吩咐道:“去让他们停下。”受前世教育的影响,李流光对于这种强暴事件十分厌恶。虽然这次的受害者是个男人,但性质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沉着脸不说话,一众护卫静默着守在周围。沈倾墨若有所思地盯着帐篷,不过倏然,帐篷内的动静便停了下来。
但很快,喊冤的声音响起,护卫似乎低声问了几句。有人大声地表示他们花了钱,李流光听得不清楚,只觉得里面的声音时高时低,似乎是争执起来。
隔了一会,进去的护卫表情古怪地走了出来,对着李流光同沈倾墨低声表示这件事是个误会。帐篷内的几人属于愿打愿挨,那名之前被拖进去的男子事先收了钱,自愿供其余几人狎玩。
李流光:“……”
他怎么都想不到内情会是这样,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无语道:“不是有胡姬吗?”
护卫尴尬地解释,霍林河现已聚集了七八千人,其中多数为血气方刚的男人。胡姬满打满算加起来不到二十人,生意好的不得了,根本排不过来。多数人无处发泄,便有一些眉目清秀,不远吃苦的男人做起这门生意。他们收费低廉又经得起折腾,比之胡姬更受欢迎。
李流光:“……”
既是两厢情愿,李流光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转身退后几步,吩咐道:“我们走。”前世在国外读书,李流光不是没见过男男在一起。既有同性恋人,也有收钱的mb。他没想到倒退上千年回到大唐也一样,心情略带复杂。不过转念,中国历史上男风盛行不少,便是世界历史也是一样,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霍林河长期男女比例失调并不是件好事。然他跟郭凤虏提起,郭凤虏苦笑着表示自个也有难为之处。这个问题并不仅仅是存在于霍林河,便是云中城也长期男多女少。安北军中打光棍者不知繁几,郭凤虏一直都为着此事发愁。故因此安北男“娼”盛行,郭凤虏也睁只眼闭只眼,很少插手其中。
人口这种事说来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李流光听着郭凤虏抱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心中轻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玻璃的制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