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蔡伸:“……”
毡帐内,李流光抬眼看向沈倾墨,沈倾墨神色诚恳,看不出丝毫的心虚。李流光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不可否认,这个解释让他有种微妙的释然。他在心中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担心沈倾墨。毕竟现在是在大唐,没有良好的医疗条件,也没有必要的安全措施。万一沈倾墨沾染上什么毛病,痛苦麻烦的还是他自己。他佯作无意地“唔”了声,提醒道:“娼肆人来人往……有些脏,你让蔡伸注意着些。”
屋外的蔡伸:“……”
沈倾墨听话地点点头,替蔡伸做了保证,“七郎放心,他不会去了。”
李流光听着哭笑不得,没有搭理沈倾墨。沈倾墨却心情很好,忍不住凑近亲昵道:“七郎,我……”
“不要乱动!”
沈倾墨靠的太近,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李流光的手顿了顿,立刻制止了他说话。他有些不自在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主动换了话题,“是野马群引来的狼群吗?”
沈倾墨定定看了李流光一眼,脸上的笑容不变,顺水推舟地“嗯”了声。他轻描淡写将过程一笔带过,看李流光的眼神越来越炙热。李流光眉头微蹙,只觉得毡帐内的气氛越来越尴尬。他加快伤口清洗的速度,包扎好后低声嘱咐,“下次不要这么冒险了。天色晚了,五郎你早些休息,我去隔壁。”
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理同沈倾墨的关系,原想着两人谈一谈。但沈倾墨受了伤,这个点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再者谈什么?他也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想法。只想着先同沈倾墨保持距离,免得心软。他收拾完东西便要走,沈倾墨脸上的笑容褪去,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七郎。”
“早些睡吧。”
李流光若无其事道,无论如何,现在的情况下两人总不好继续住一起。
他走的干脆,出门便看到蔡伸在门外。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蔡伸的表情有些古怪,隐隐透着委屈。李流光犹豫几秒,吩咐蔡伸晚上看着点沈倾墨,尤其注意他睡觉时不要压着胳膊。
蔡伸恭敬应是,心中却着实头疼不已。待得李流光的身影融入夜色,蔡伸竖起耳朵,半天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李流光说是住到沈倾墨的隔壁,其实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走得远了回头看了眼,之前的毡帐静谧无声,沈倾墨似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只是心情复杂地叹息着,转身便要离去。
“小郎君。”黑暗中,乌勒的身影出现,目标似乎正是毡帐。他有些讶然地看着孤身一人的李流光,下意识看向李流光的身后。
“怎么还没睡?”李流光问。
乌勒苦笑,“我去看看五郎。”
他一直觉得若非自个那一嗓子,沈倾墨也不会分心受伤,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自责不已。之前李流光给沈倾墨包扎伤口,乌勒帮不上什么忙,蔡伸又指挥着他团团转,务必不让他打扰到毡帐内的二人。他心中挂念沈倾墨的伤势,一时也睡不着。如今见得李流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只问:“小郎君,五郎的伤势如何了?”
“换了药,应该不打紧。”李流光说。
乌勒松了口气。他在云中城听过李流光的传言,深信李流光可以生死人肉白骨,既是李流光说不打紧,想必沈倾墨很快便可以好起来。“那就好!”他说着赞叹道,“五郎真的很厉害!”草原人崇拜勇士,乌勒回想着沈倾墨之前驯马时的表现,真心实意地夸赞起来。
李流光静静听着,突兀地问:“过程很惊险吗?”
乌勒点点头,看李流光感兴趣,便从他跟着蔡伸见到狼群讲起。他说的详细,虽然汉话一般但却力图内容跌宕起伏。李流光听着心中震动,想了想道:“我去看看那匹马。”
乌勒察觉出不对劲,看了眼毡帐的方向,又看向李流光,“小郎君现在?”
李流光点头。乌勒压下心中的疑惑,将李流光带去马厩。两人尚未走近,便听着不时有马喷个响鼻。乌勒笑道:“一定是那匹马,脾气暴的很。”
李流光笑了起来,随着乌勒转弯,目光立刻便被前方的一匹马吸引。月色下,红色的野马高昂着头,不耐烦地在马厩转来转去。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红马转过头来,眼神高傲的像是马中帝王。
沈倾墨描述它像是燃烧的火焰,李流光觉得它更像是闪闪发光的红色锦缎。月华如水,红马简直漂亮的不可思议。当然,若它的脾气温顺一些便好了。李流光伸手想要摸一摸它背上闪光的皮毛,红马暴躁地喷了个响鼻,躲开他的手,给了李流光一个鄙视的眼神。
李流光:“……”
乌勒忍着笑,解释道:“除了五郎,它不肯让任何人靠近。五郎想将它送给小郎君,看来还得驯一段时间。”
“其实这样就好。”
李流光看着红马,倒觉得沈倾墨比自己更合适做马的主人。他想象着沈倾墨骑在马上的样子,微微笑了起来。
……
看过红马,李流光独自回到了暂居的毡帐。他心中存着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只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不知不觉思绪便转到了沈倾墨的身上。他长长叹口气,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但可以肯定,他并不讨厌沈倾墨。
虽活了两世,李流光对感情却全无经验。前世直到死,他都没有谈过恋爱。作为一个长得不错,家世也不错的男人,他的身边并不缺女孩。但他似乎在这方面并不开窍,一直没有恋爱的念头。太多的兴趣充斥着他的生活,感情好像是最没必要的。父母也没觉得他的状态有什么不对,反而支持他多玩几年。这样日后结婚才更容易收心,踏踏实实过日子。
重生回大唐,李流光觉得生活同前世并无变化。他同样衣食无忧,没有任何生活负担,只需要完美做个纨绔便好。因着他一直痴傻的缘故,他身边既没有未过门的妻子,也没有揣着粉红泡泡的乖巧小侍女。李流光想着也觉得好笑,两世的年龄加起来,他都四十岁了,居然还是光棍一人。如果没有回鹘入侵,想必依着他的年龄,也该说亲了。然生活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他没过几天安稳纨绔的日子就离开国公府,先是被回鹘人追杀,又流落草原,欠了星盟一屁股债。最麻烦的是身边还多了一个沈倾墨。
沈倾墨……
李流光再次叹息,只觉今天一天叹息的次数比过往一年都多。几月前,他同沈倾墨还是完全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晋阳,一辈子可能也就见一两次面。但不过几月过去,沈倾墨算得上是与他同生共死,相依为命。他已无法像之前一样仅将沈倾墨视为同伴,他会担忧沈倾墨的安危,会在意对方的想法,当然也习惯了沈倾墨的陪伴。
这些算喜欢吗?李流光不知道了。
他正出神,耳边却听到帐外响起细微的动静。很快,有冷风吹入,伴随着冷风的是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李流光心中哭笑不得,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倾墨。他闭着眼睛装睡,只觉得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床边。
半晌,李流光听不到沈倾墨的动静,不动声色摩挲着戒指召唤出客服,问他沈倾墨在做什么?
客服先生:“……”
“在看你。”客服先生语气诡异道,很难理解代理人现在的行为。
李流光感受着身上炙热的视线,实在装不下去,只得翻身坐起,盯着沈倾墨问:“五郎你做什么?”
沈倾墨捧着胳膊,委屈道:“手疼,睡不着。”
李流光心中一颤,沉默片刻,妥协道:“点灯,我看看。”
黑暗中他看不清沈倾墨的脸,却知道沈倾墨并未起身点灯,反而靠近了过来。下一刻,温软的触感贴在唇上,李流光的身体蓦地僵硬。他听到沈倾墨轻声道,“七郎,我心悦你,这样便不疼了。”
第89章 逃避
两世第一次亲密接触,给李流光的感觉并不坏。
他以为自己会不习惯的,毕竟在过去无论春梦还是想象中,出现在他身边的都是温柔可爱的妹子。即使是在最荒谬大胆的设想里,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同性这么亲近。但事实上,熟悉的气息环绕,他感受着沈倾墨温柔的亲吻,心里却并不反感。然不反感不代表不尴尬。
最初的意外回神后,李流光下意识便想要推开沈倾墨。他的手搭到对方的肩膀,突然想到沈倾墨的胳膊刚刚受了伤。不过短暂的迟疑,沈倾墨立刻感觉到了,抓着李流光的手放在胳膊上,轻声撒娇:“疼。”
“……”李流光,“五郎!”他无奈的警告,刚叫了个名字,却被沈倾墨趁机更进一步,得寸进尺地侵入口腔,紧紧勾缠住舌头。大抵人在这个时候都可以无师自通,沈倾墨虽然也是第一次,但立刻便抓到了其中的精髓,知道怎么让自己更愉悦舒服。当然在此过程中,曾经的春宫图及舒玉的隔空教导,或许也发挥了那么一点点作用。
李流光的身体很快有了反应,他再顾不得沈倾墨的伤势,窘然地推开他。“五郎!”他尽量语气严厉,但听在沈倾墨耳中却颇有些色厉内茬的意味。
“七郎,疼。”沈倾墨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出一样,再次凑过来抓住李流光的手。但这次放的不是受伤的胳膊,而是笔挺挺翘着的小兄弟上。
李流光:“……”
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代理人处境的客服先生适时跳出,贴心地问:“代理人阁下是要进行人族热衷的亲密活动吗?考虑到代理人阁下挑选的配偶是同性,请容许我向你介绍来自人族三级文明特有的发明-润滑剂,它可以确保代理人阁下免于受伤……”
李流光:“……”
意识到客服的存在,李流光第一时间掐断了链接。他板着脸想要抽回手,沈倾墨却抓着不肯放,反而往前凑了凑,哼哼道:“七郎。”感受着掌心事物的变化,李流光窘然至极。他无奈地叹口气,再次摩挲着戒指召出客服,要求兑换一支麻醉剂。这或许是摆脱面前窘境最好的办法。
客服先生:“……”
“七郎!”
黑暗中,李流光的迟疑更像是纵容。沈倾墨本能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李流光的耳垂。他常年习武,视力比李流光好得多,借着屋外淡淡的月色,只觉得李流光露在里衣外的肌肤仿佛上等的白瓷,光洁而滑腻。他着迷地舔了又舔,顺着耳垂流连在李流光曲线优雅的颈部,轻轻地啃咬吮吸着。伴随着他的动作,李流光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七郎,我心悦你。”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话能比这句话更贴合沈倾墨的心意。他低低地重复着,体内的火苗一点点蹿起,如涌动的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他想要找一个发泄的出口。“七郎。”沈倾墨亲着李流光的耳垂叫着,后悔左胳膊受了伤。只是这样简单的接触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想要更多,更亲密地将两人融合到一起。
“唔……”脖子上的酥痒让李流光忍不住呻吟,他虽然强撑着不肯说话,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自己。恼羞成怒地瞪了磨蹭的客服先生一眼,李流光用眼神示意,“快点,麻醉剂。”
客服先生对于代理人的要求十分茫然,他不觉得这个时候需要麻醉剂。明明代理人阁下需要的是润滑剂……然顶着代理人阁下威胁的眼神,客服先生只得满足李流光的要求。一支来自星盟三级文明的麻醉剂出现在李流光手中,客服先生眼睁睁看着麻醉剂被推入沈倾墨的体内。
“……”
虽然客服先生一再拖延交易,但星盟出品的麻醉剂效果不错。几乎是须臾,沈倾墨便失去了意识,沉沉靠在李流光的身上。直到现在,李流光才缓缓出了口气。他将沈倾墨抱在床榻躺好,小心翼翼避开了受伤的胳膊,想了想又替沈倾墨脱去外套,拉过薄被将其盖好。弄完这一切,李流光低头看着自己尚有反应的小兄弟,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之前他是存了心事睡不着,现在倒更多是兴奋睡不着。李流光自己是男人,当然明白身体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他心中苦笑,视线落在昏睡的沈倾墨身上,迟疑片刻俯身看了过去。
大抵是黑暗中待久了,即使没有点灯,李流光也能辨认出沈倾墨的轮廓。可能是昏迷的太过突然,沈倾墨眉头紧皱,隐隐透着委屈。李流光大概能想到明早清醒后,沈倾墨会有的反应,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他担心再晚一步,理智会被欲望操控。算上前世20年,李流光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对同性起过任何念头,自然也不会有身体反应。他虽然没交过女友,但只是生活选择不同,完全与性向无关。但刚刚身体的反应真切现实,差一点……
李流光叹了口气,无法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刚刚的反应只是因为受了刺激。他试着想象其他人同自己亲近,但很快便皱皱眉,从心底排斥这样的念头。这个结果让李流光心情复杂,这算是表明沈倾墨的特别吗?
他烦躁地揉揉额头,试图用理智捋清他同沈倾墨的关系。并非是李流光矫情,他不反感沈倾墨的亲近,身体似乎也习惯于这种亲密,但下一步呢?
大概是受前世教育的影响,李流光骨子里还是一个正统的男人。他认为喜欢一个人便要认真在一起,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当然,若是喜欢的是同性,就要跳过生子这个步骤了。可问题是,现在不是前世,不是同性恋人在一起可以结婚的21世纪,现在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这个时代纵是男风盛行,但却是建立在男子履行成家立业、传宗接代等约定俗成的责任上。便如舒玉,他的恩客找他的同时,并不影响娶妻生子、传接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