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当务之急,确实是晏清的伤比较重要。
送走了晏老实,楼景立刻进去茅草屋,他一把背起晏清和,然后看向俩小孩说:“你们俩待在家里,我带你们哥哥去看大夫……”
“我也要去!”晏安慌忙抱住楼景大腿,深怕他将自己留下来。
晏宁紧抿着唇,虽然没说话,可他的手却紧攥着晏清和的袖子,显然也不想留在家里。
楼景默了默,妥协道:“那你们跟我一块去吧。”
“恩!”晏安和晏宁认真的点了点头,倔强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一行三人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脚印,一路上,楼景都担心俩小孩年纪太小走不动,可俩双胞胎恁是没抱怨一句话,没说一声累。
很快,他们就到了村里唯一的老大夫家。
老大夫看到是他们,什么也没说,拿着药箱就过来问诊了。
半晌,老大夫笑着说:“他后脑勺的伤没什么大碍,我开点汤药你拿回去煎了给他服下,连续服用三天就好了!至于他脸上的烫伤……用猪脂煎柳白皮成膏外敷就行了!”
楼景谢了大夫,又付了相应的诊金,才背着晏清和,带着俩小孩回了茅草屋。
……
晏清和是被一股浓郁冲鼻,臭得要命的药味给熏醒的。
他刚睁开眼睛,耳边就响起两道欢呼声:“哥哥醒了……哥哥醒了……”
晏安激动的跳下床,急急忙忙的冲出去了,晏宁则紧紧地攥着晏清和的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唔?”晏清和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我……我还活着?”
“是、是楼哥哥救了哥哥!”晏宁怯怯地说。
楼哥哥?
晏清和好好梳理了下晏清的记忆,半晌才反应过来晏宁口中的楼哥哥,应该指的是楼猎户——原身的老公。
这个时代也真开放,两个大男人居然还能结婚的!
晏清和想得正入神,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他上方,他抬头,对上一双深邃看不见底的黑眸,“楼哥哥?”
听到晏清和的称呼,楼景皱了皱眉,他正色道:“你以前喊我楼大哥!”
“哦!”晏清和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楼大哥,楼哥哥,有区别吗?没有吧!
他爱听人叫他楼大哥,那他就叫他楼大哥吧!
“楼大哥,是你救了我?”晏清和问。
楼景寡言的‘恩’了一声,然后将药递到晏清和面前,“喝药!”
晏清和刚想伸手,可看看泛黄还有豁口的碗,再看看黑漆漆一股怪味的汤水,他实在是下不去嘴,“先、先放着吧,我等会再喝。”
“药要趁热喝才有效,现在就喝!”楼景执拗的看着晏清和。
晏清和唇角抽了抽,还想找理由拒绝的时候,跟在楼景身后进来的晏安站了出来,他一本正经的说:“哥哥,药凉了就没效用了,得趁热喝伤才能好!”
被一个小屁孩说,晏清和觉得有些丢人,他干咳一声,强忍着心理和生理的不适,拿过药就往嘴里灌——
“噗!”
好苦!
药刚进口,晏清和就吐了出来,这药太苦了,哭得他舌头都麻了!
“这药太苦了,我不喝了!”晏清和把碗往旁边一搁,不打算配合了。
楼景眉头一皱,声音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命令,“这药你必须喝!”
晏清和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不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没人敢逼他去做!
“我就不喝!”晏清和梗着脖子,目光直直迎上楼景的眼睛。
楼景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你不想喝也得喝!” 语毕,楼景端着药碗就逼近晏清和,并出其不意的捏住了他的下巴。
“唔唔唔……”
你想干什么?
晏清和瞪着眼睛,恶狠狠盯着楼景。
“喝药!”楼景面无表情的丢下俩字,毫不犹豫将药灌进了晏清和嘴里。
“唔唔唔……”晏清和挣脱不了,只能被迫的咕噜咕噜往下吞,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嘴巴里,难受的他脸皱成一团。
楼景确定他把药都吞下去后,才松开了手。
在他放手的那一瞬,晏清和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生理上的难受,伏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苦、苦死他了!
“呕……”他干呕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缓和过来,目光愤愤的盯着楼景,“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凭什么灌我?”
这东西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药。
晏清和一遍抹嘴,一遍瞪着楼景,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楼景看也没看他,“我去做饭!”
他丢下一句话,就跛着腿出去了。
“什么态度!”晏清和气得脸都红了,他挣扎着下床,想要追出去跟楼景理论。
晏安连忙抱住他的大腿,软声道:“哥哥,这个是楼哥哥特意给你做的烫伤膏,你的脸烧伤了,赶紧擦药吧……”
“脸烧伤了……”晏清和呆若木鸡:“我毁容了?镜子镜子……给我拿镜子过来……”
晏安连忙拿来铜镜,递给晏清和。
晏清和看着铜镜里面黄肌瘦的脸孔,心中的悲伤无限的大,他原来那张脸多帅啊,现在这张脸……一言难尽。
本来脸就干瘪瘪的,现在还被烧伤了——
晏清和整个人都不好了。
晏安看着晏清和落寞的模样,忍不住说:“哥哥,你别担心,大夫说了,你只要每天擦药,等伤口结痂掉了,就能好了!”
“真的?”晏清和有点不信。
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落后,他脸上的伤真的能好?
“不会留疤?”晏清和问。
晏安一脸笃定:“不会!”
“哦!”晏清和拿过烫伤膏,一丝不苟的擦了起来。
哎,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要是留下疤痕了,那就更不好看了。
能帅一点是一点吧,他还是要脸的!
这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闻起来味道怪怪的,摸起来油腻油腻的,晏清和涂上之后,原来有点刺痛的脸似乎没那么痛了。
感觉,还有点效果!
晏清和将烫伤膏放好,回头看到俩孩子还在屋子里,他清了清嗓子,说:“没事的话,你们出去玩吧!”
他想一个人呆着,静静。
俩小孩却摇头,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不出去玩,我们陪哥哥。”
晏清和唇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他……他不需要陪的!
“我肚子饿了,你们去看看楼哥哥饭做的怎么样了!”
一听哥哥饿了,晏安和晏宁一刻也不耽搁,立马就跑出去了。
晏清和看着跑得飞快的俩瘦小身影,心里忍不住的感慨,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了,跟他挺像的。
他小时候,也这么懂事来着!
晏清和选择性的遗忘了自己时常抱着爷爷大腿撒娇打滚的场景。
回忆完小时候,晏清和又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穷二白,身无分文,有俩嗷嗷待哺的弟弟,还有个瘸腿老公——
这日子,不好过啊!
当务之急,除了治脸,他还得想想怎么赚钱。
瞧瞧晏安、晏宁俩小孩瘦的,他得赶紧赚钱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正这么想着,晏宁突然冲进来了,“哥哥,饭、饭做好了!”
第5章
这么快就好了?
晏清和有些意外,楼景一个大男人,做起饭来居然这么利索——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拉着晏宁就想往外走。然而,他的手一碰到晏宁的小手,下意识就缩了回来。
嘶,好冷!
也是这时候,晏清和才留意到晏宁身上单薄破旧的棉衣,他忍不住问:“你不冷吗?”
“我……我不冷!”晏宁吸了吸鼻子,小脸绽开纯净的笑容。
晏清和皱了皱眉,手这么冰凉,怎么可能不冷!
他下意识在屋子里找棉衣,可压根就没看到多余的棉衣,晏清和目光复杂的看着晏宁:“你就身上这一件厚衣服?”
“恩!”晏宁看着自己的衣服,特别高兴的说:“这件衣服很暖和,我很喜欢!”
衣服破成这样,手冻成这样,还笑的这么开心——晏清和心里有些发酸,可想想自己的处境,他沉默的拉着晏宁的手出去了。
露天的灶台旁,摆放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只有一锅清的能看见锅底有几粒米的米汤。
晏清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楼景,“就吃这个?”
“恩。”楼景解释:“家里没米了,等会我把之前的猎物拿去镇上卖了,到时候买米回来。”
“哥哥,快来吃饭!”晏安踮着脚,费力的盛了一碗米汤,然后双眼满是期待的盯着晏清和。
晏清和咬咬牙,最终还是坐下了。
这是他吃的最寒碜的一顿饭,没有之一,可俩孩子却吃的滋滋有味,显然他们对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
喝完这锅米汤,楼景就拿着猎物去镇上了,晏清和跟俩孩子大眼对小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没一会,他肚子就叫起来了。
好饿,想吃!
俩孩子也听到了晏清和肚子叫了,忙不迭问:“哥哥,你饿了?”
“我……”被小孩子问饿不饿,晏清和老脸臊红一片,他口不对心的说:“我不饿,我是刚刚吃的太多了,有点消化不良!”
俩小孩毕竟年纪小,晏清和又多说了几句,他们就信了。
又过了一会,晏清和实在是饿得心里发慌了,只能拿了碗就去水缸舀水喝,没饭吃饱,那他就喝水喝到饱。
反正,一样都是饱。
喝水喝多了的下场,就是不停的跑茅厕。
楼景回来的时候,晏清再一次从茅厕出来,他看到楼景,双眼顿时一亮,“买米了吗?”
“买了!”楼景把手里的米袋递给晏清和。
晏清和接过去,手上的分量差点没让他摔倒,他反射性的抱住米袋,才稳住了身体。
他忍不住对楼景侧目,这人虽然是个瘸子,力气倒是不小!
有米了,就等于能吃饱了。
晏清和高高兴兴的抱着米袋到了厨房,又忍不住出来围着楼景转。
楼景喝了口水,才抽空看他:“有事?”
晏清和点点头,眨眨眼,“你还买了其他东西吗?”
菜啊,肉啊……
谁知,楼景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的说:“卖猎物的钱只够买半个月的口粮。”
所以,没有菜,也没有肉……甚至,半个月后,他还要继续挨饿,继续喝凉水喝到饱?
晏清和如遭雷劈,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晚上,晏清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除了白天喝了太多水,尿频尿急频繁跑茅厕之外,他满脑子都是未来每天都要饿肚子这个念头。
他将自己缩在墙角里,想着今天饿肚子时的难受,整个人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再想想饿死什么的,他更是害怕的不行。
他想爷爷了。
他还想念家里的床,软软的,人扑上去还能弹跳起来,他想他的蚕丝被,又柔又滑,贴在身上可暖和可舒服了……
嘶……好、好冷啊!
晏清和冷的睡不着,浑身哪儿哪儿都在冷,冷的发疼。
想自己打小锦衣玉食,现在却遭饥寒交迫这种罪,眼泪忍不住流出来——
想到身旁还有俩小孩,屋里楼景打着地铺,他不敢哭出声,只能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一抽一抽的哭着,身子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晏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床在震动,他睡眼惺忪的哼了一声:“哥哥?床……床好像在动!”
晏清和眼泪停住了,他强忍着抽噎的冲动,轻轻地拍了拍晏安的胳膊,心虚的说:“床没动,是你在做梦呢,乖,快点睡觉!”
“唔……”晏安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很快就传来规律的呼吸声。
晏清和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楼景低沉的声音:“怎么还不睡?冷?”
听到楼景的声音,晏清和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他们都睡着了呢,没想到他居然没睡着,他刚刚应该没听到自己哭吧?
“我才不冷!”晏清和轻易不肯服软,他哼哼道:“我马上就睡了。”
“嗯。”
他说是马上睡,可这一整夜,他都冷的睡不着,直至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感觉到一点点睡意,意识越来越模糊——
天一亮,楼景就煮了一锅粘稠的粥,他一口没吃,将粥温了起来,就拎着斧头上山了。
晏清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雪天阴沉沉的,即便是大中午,也见不到一丝的阳光,晏清和躲在被子里不敢下床,最后还是晏安叫他出去喝粥,他才下了床。
这个时间,锅里的粥冷成一坨,看着就下不了口。
晏清和低头看了看自己委屈得直咕噜的肚子,再看看睁着纯洁大眼盯着自己的俩小孩,顿时就叹了口气,再下不了口也是要填饱肚子的!
“我给你们热粥吧!”为了孩子,这粥必须得热!
从小到大,晏清和都没进过厨房,他回想着晏清做饭的记忆,拿出火折子和柴火,点燃——很快,青烟冒腾起来了,火点燃了!
晏清和非常有成就感的看着俩孩子,胸有成竹的拍着胸口说:“你们等着啊,粥马上就能热好了!”
晏安和晏宁点头,两双发光的小眼睛盯着晏清和不放。
在俩小崇拜者的围观下,晏清和将整壶油都倒了,他将冷粥下锅,盖上锅盖,然后——
添柴!
添柴!!
再添柴!!!
柴火烧得很旺,映红了晏清和得意的面孔,他咧着嘴,暗想着:他真是个天才,第一次‘做饭’就取得了圆满成功——
晏清和内心欣慰的不行,晏宁突然叫了起来,“哥哥,锅……锅冒烟了……”
冒烟?
晏清和不以为然的说:“应该是粥热好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去揭锅盖,手刚触碰到锅盖,滚烫的灼热顿时袭来——
“好烫……”尽管晏清和反射性的丢掉了锅盖,手还是被烫红了一片,疼得要命。
“哥哥……”晏安和晏宁担心的看着晏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