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绡拭青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暮元序

作者:暮元序  录入:01-24

  扬州气候湿润多水,一路走来,人都是白皙精致的,狭长的小船游走在河中,小桥流水,青砖碧瓦,意境甚美。
  只是萧玖这样凌厉的美人大约是不同与此处的温婉,他走在钟朔身侧,竟平添一抹桑梓之感,叫钟朔心安。
  一队人安顿下来后,萧玖便拉了钟朔同他出去逛,两人只带了松竹与惜文。
  萧玖照着城中公子的装束,执折扇,佩玉扣,龙绡作衫,玉簪束发,眉眼肃穆却带风流,眼尾上挑,眼波流转之间,好一个潇洒公子。而反观钟朔,他便朴素得多,还是平日装扮,只是被萧玖换了身衣袍,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用冠束起,虽年轻些,也带着一股子久经沙场的沉稳,二人站到一处,仍是一对璧人。
  便是惜文也只能承认,配得上她家殿下的,只有钟朔。
  扬州对于男子相恋之事非常宽容,也有人家纳男妾,续娶男子的,是以街上行人看到萧玖与钟朔这样出众的两个人并肩而行,都各自心照不宣,也有投来好奇的目光的,多是看萧玖的容貌。
  一路走走停停,寻着城中最好的酒楼而去,萧玖看着街上热闹之景,听着自己听不太懂的江淮官话,笑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果然不负盛名。”
  钟朔也道:“是了,此处风情,与京城大有不同,是个赋闲的好去处。”
  他不过随口感叹,萧玖却上了心,琢磨了一路,待两人在酒楼雅间坐下时,萧玖看了看窗外的运河,笑着问钟朔:“北宁,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钟朔愣了下,他倒是真的没有想过以后,对于来日的打算,他至多计算到陪萧玖夺位,后再扶持钟家,更多的未曾考虑,也不敢考虑。
  他此生仿佛是为钟家所生,他家世代武将,他也喜习武,便上了战场,钟寒江说男子腹中当有墨水,他便刻苦读书,活了十九个年头,他一身能耐是钟家所给,注定他为钟家的荣耀奔波一生。
  钟朔斟好酒,这酒是扬州特产的五琼浆,酒液澄澈透明,成色甚好,他递给萧玖一杯,道:“臣未曾想过。”
  萧玖暗示道:“你方才说,扬州是个赋闲的好去处。”
  钟朔明白他是何用意,便道:“是啊,来日父亲致仕了可来此处安享晚年。”
  他避而不谈自己只言片语,萧玖更进一步道:“若来日事了,后继有人,你可有想过与挚爱之人来此处安享余生?”
  钟朔低眼道:“臣,并无挚爱之人。”
  萧玖不依不饶,“若来日有了呢?”
  钟朔道:“若来日有了,臣自然留在京中,风光大婚,生儿育女,为夫人挣一个诰命。”
  他语气平淡无波,却像一把刀,干干脆脆把萧玖的绮念刺得七零八落。
  萧玖勉强笑道:“是么?”
  钟朔道:“是,届时,还请殿下赐一个诰命,好叫我讨夫人欢心。”
  萧玖饮尽杯中琼浆,痛快道:“自然,你家殿下素来大方。”,钟朔若真敢停妻另娶,届时他不仅能赐诰命,还能赐死!
  钟朔面无表情,“如此,臣便先谢过殿下。”
  萧玖起身便走,“不必。”
  南方多雨,萧玖走后不久,就有细细密密的雨丝从窗外飘进屋里,落在钟朔空空的酒杯里,扎进钟朔的心里。
  他不是傻子,萧玖的心意他是明明白白的了。
  钟寒江虽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那句话终究没有说错,他为人臣子,须得自知且清醒,萧玖是要夺位的人,事成,龙登九五,至高无上,他可继续做他的臣子,一生不娶也算忠贞。事败,他便与他共赴黄泉,地下再冷也有他陪着萧玖。
  可如今,他便是疯了也不能碍萧玖前途。
  君是君,臣是臣,是他逾越,才生了这许多烦恼。
  酒壶已经空了,钟朔起身把窗关好,唤了小二来结账。
  小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用京城官话道:“先头那位拿折扇的公子已结过了,公子不必再结。”
  钟朔沉默着起身,准备离开,那小二又道:“二位公子可是头一回来扬州?可是吃不惯小店的饭食?怎的一口也没动?”
  钟朔道:“贵店的菜是极好的,只是我那位友人有事先走一步,并未好好品尝。”
  小二疑道:“未曾啊,方才那位公子下楼结了账后便一直在门口站着,不是在等您么?两位客人倒是够奇怪的,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哎,公子慢点儿,小店楼梯不大结实!”
  钟朔已经冲了下去。
  扬州的雨缠缠绵绵,穿着华贵龙绡的萧玖撑了把竹青的伞,在门口的柳树下等他。见他下来才道:“这酒是有多好喝,品了这样久?”


第23章 哄老婆得买花
  钟朔上前道:“公子,我来吧。”
  萧玖执伞的手闪躲了一下,“不必,我撑即可。”
  两人都没有再提方才的事,沉默地沿着河堤往前走,垂下的柳枝不停拂过竹青的伞面,留下几道依稀水痕。
  油纸伞虽然大,但钟朔自觉不去挨着萧玖,便有一半儿身体露在外面,很快肩头的衣衫便湿了,萧玖察觉到后,悄悄地地把伞往他那边偏了一偏,为他遮了雨。
  一个提着小花篮的女童远远见了他们,撑着一把小伞跑过来,在他们身前停了,仰着头,软糯糯的嗓音问萧玖:“这位公子可是惹了夫人不高兴?夫人都不理你了哩,也不同你笑。”
  萧玖失笑道:“是啊,我夫人生气了,不同我说话了,囡囡有办法吗?”
  萧夫人钟朔:“……”为什么问他不问我,他看起来很像什么夫人吗?!
  女童机灵地把手里的花篮举给萧玖看,“公子给夫人买花吧,夫人收了花就开心啦!”,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这花都是娘亲晨间刚采的,新鲜得很,式样也多,夫人喜欢哪个公子便买哪个就好啦。”
  萧玖看了看钟朔,道:“我夫人都喜欢,你这花篮我买下了。”说着就掏了银子给她。
  女童没敢接银子,背着手为难道:“这个我收不了。”
  萧玖道:“看你可爱,给你的,快回家吧,莫生病了。”
  于是钟朔便提着个小花篮看着得了银子的女童欢快地蹦跶远去,心里默默为了一块大银子而难受。
  败家。
  萧玖无知无觉,还对他笑道:“今日是我说错了话,无端发了通脾气,北宁收了花便原谅了我吧,好不好?”
  钟朔知道他是在给他递台阶,蓦得有些心疼,明明是他先辜负他心意,他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小心求全。
  钟朔道:“公子说笑了,本是我的过错,累公子失了兴致。”
  萧玖道:“无事,少见这样缠绵的雨,走走也是好的,走吧,再逛会儿?”,说着便又带着钟朔往前走去,只是这次,他没再硬要拉着他的手。
  雨很快停了,萧玖拎着伞在各个店铺里流连,不时买些香囊之类的小玩意儿,钟朔便帮他拿着买下的东西,两人便也算是和好了。
  最后回到住处时,钟朔双手已满满提了许多萧玖买的物件儿,花篮也到了萧玖手里,萧玖拎着花篮跨进院门,招呼着早一会儿被他打发回来的惜文,把买的女子用的胭脂香粉钗环等交给她,让她分发给下面的侍婢,惜文走后,萧玖手上就只剩了一对香囊,他把花篮还给钟朔,慢腾腾找了个精致的小匣子,当着钟朔的面放了进去,又上了锁,好好地收了起来。
  先头萧玖同那卖香囊的师傅说买一对送心上人,现下却锁了起来,钟朔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萧玖放好后问他:“这花篮如何处置?过不了两日便枯萎了。”,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惋惜。
  钟朔知道他舍不得,心里忽然有个念头,便道:“殿下交给臣吧,臣试试看能不能存下来。”
  萧玖以为他在玩笑,毕竟没有不枯萎的花的,钟朔见他不信也没有说什么,只让他等几天。
  萧玖道:“去用饭吧,还未尝过南方的饭菜。”
  之前在酒楼,他一口也没吃就跑了出来,钟朔有些愧疚,连忙陪他出去用饭。
  在扬州的几日,钟朔因为愧疚,凡事都由着萧玖,是以萧玖除了第一天受了不小的打击外,其他时间倒是过得快活,买了一堆有的没的,几乎尝遍了扬州的小吃,甚至还做了好几身新衣裳,临走了还念念不忘没见着琼花,在马车上捏着热乎的马蹄糕,一边吃一边叹。
  钟朔道:“殿下若是想看琼花,日后可再来的,趁着花期,自然可以得见。”
  萧玖瞅了他一眼,作忧愁状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来日赏花,不知可还有旧人作陪。”
  钟朔拿他没有办法了,时不时西子捧心,动不动杜鹃泣血,换了女装便仿佛一个弃妇,而他自然就是抛弃发妻的陈世美……
  钟朔道:“殿下不必伤心,臣自然陪同殿下的。”
  萧玖又道:“男人说的话,是最靠不住的,今日说好,明日便说不好了。”
  钟朔认为,他简直无理取闹,只得保证,“臣说的话一定是管用的,若是到时臣不肯,殿下可随意处置臣。”
  萧玖又咬了一口糕点,道:“你多厉害啊,咬定了我不舍得怎么你,才敢说这样的话。”
  钟朔放弃了,干脆出去同松竹一起骑马,他看着年轻的松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子悲哀,他也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建功立业,不想物是人非,松竹仍是无牵无挂,他却已经满目沧桑。
  钟朔拍拍松竹的肩,道:“你的亲事,先缓一缓罢。”
  松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个,不解道:“敢问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钟朔道:“我还未给你相好人家,成亲前的这段日子,你多加珍惜,莫如我一般,入得此门方知苦。”
  松竹:“???”
  松竹并不能明白他的苦楚,钟朔明白,只有成了亲的人才懂。
  没多久,马车里的萧玖又唤他,钟朔拿出万箭穿心的悲壮又拍了拍松竹的肩,才颤巍巍进了马车,不多时,里面便隐隐传来萧玖的声音,听着像是萧玖在劝解嘱咐钟朔什么,松竹跟身旁萧玖的侍卫相视一笑,那侍卫嘿嘿笑道:“殿下待驸马,可真是没得说的,来日若能讨个婆娘有殿下一半儿好便是人生幸事了。”
  松竹也附和道:“可不是么,只是我家公子总有些不情愿似的。”
  侍卫道:“这可不行,你抽空也劝劝你家公子,虽然殿下不是女子,可这般体贴,便是个男人也认了,何况殿下容貌身份都是一等一的好,驸马可不吃亏。”,这侍卫乃是萧玖的心腹,因而与松竹一样,都知晓萧玖的身份,且默认萧玖与钟朔早就在一处了,说起话来也就没有遮遮掩掩。
  松竹道:“正是这个理儿了,大哥明白。”
  侍卫道:“自然,你还年轻,不晓得,咱们卖命的,图个啥,不就图有个贴心的人儿嘛,如今驸马也不差什么了。”
  松竹连道“受教”,他们身后坐在马车外的惜文翻了个白眼,心里疼惜着她家殿下,也有些同情钟朔。
  钟朔被萧玖折磨了几天后,终于拿出了个挺大的盒子来堵萧玖的嘴。
  萧玖打量着眼前的盒子,问钟朔:“这几日,你常常不在车中,便是去准备这个?”
  钟朔肃容点头,“殿下打开看看。”
  萧玖不知盒子里有什么,小心地打开,就见里面是一盒子的花朵,与那日买下的那些花一模一样,只是现下这些花儿都是从短短的花梗处剪了,嵌在了一支支银簪上,做成了一整套花簪,看着精精巧巧,正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萧玖原以为钟朔只是说说,倒不知他竟真的有办法把花给存下来,还做成了簪子,这样好看,他托起一朵茶花,用手摸了摸才发现是绢布手感的,钟朔似有些不好意思,“臣不能把新鲜的存下来,便找了绢布,做成了象生花,嵌在簪子上,殿下女装时较多,可配着衣裳戴,也可把玩赏人。”
  萧玖奇道:“我竟不知,你还会做这样的花朵?”
  钟朔解释道:“臣幼时父亲曾亲自做了这样的花来讨母亲欢心,臣见了便记住了,也算好做,只是费工夫些。”
  萧玖拿着那簪子,左看右看,又去看盒子里的,喜欢得很,“多谢你这样费心,我很喜欢,以后常常戴着,必不会赏了别人。”
  钟朔笑了笑,松了口气。
  萧玖把每一支都细细看过后,又唤了惜文,把盒子给她,叫她一定好生收着,这还是钟朔第一回 赠他东西,虽是女子用的,可他也欢喜。
  惜文带着盒子出去后,萧玖才拿着原来的那支茶花,对钟朔道:“我头一回戴,你替我簪上罢。”
  钟朔从他手里接过簪子,萧玖侧过头,钟朔便在他的鬓发中找了个恰当的位置,确保不会伤到他,才小心地为他簪上。
  他道:“殿下,好了。”
  萧玖从小柜子里找了个镜子,左右照照,问他:“好看吗?”
  钟朔道:“好看,殿下生得好,戴这花更好看。”,他这话不假,萧玖女子的模样虽高挑了些,可容貌确实是一等一的,他簪花不似寻常女子有庸俗之感,反而称得他更加好看,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在里头。
  萧玖又看了一眼镜子,幽幽叹道:“莫如花好。”
  钟朔从善如流道:“殿下比花好看,这茶花很衬殿下。”
  萧玖这才满意了,把镜子放下,顺手拿了之前的佛经出来给他,示意他接着念,钟朔只得继续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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