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这些时日,早已明白叶涩虽为人随和,却是一旦决定就绝不悔改之人。他既已说出此话,就算用点穴定住他,他怕是也会想尽方法逃脱。与其这样,还不如慢慢前行。
明白他已同意,想到日晕珠之事,叶涩轻叹道:“但愿不是舍疏狂的那颗……”
水怜寒不置可否,换个姿势,轻轻将他揽入了怀中。最形迹可疑的人,是宁缺。
此前两人细想过前后发生的事情,都不敢对宁缺的身份妄下断语。他是过岐山特意请来的人,却又帮叶涩击退了黑面;他一路对舍疏狂纠缠不舍,却又因一点小事就甩手离去;他出手将叶涩打晕使叶涩被关入如愿楼,却又带水怜寒前去相救;几十个相处的日夜他唇不离笑,再相见却惜笑如金。
他与叶追情,叶追情与正义盟,到底有何关系?无从知晓,只能搁置。
事到如今确信的只有一点:如愿楼尊使白心,再见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上部结束就接着开下部的,可为了构思情节及犯懒,竟然生生拖到了第二年……那个,上部的情节还记得么?回头一看上部真的是裹脚布,下部争取简练一些让情节紧凑一些饱满一些,话说简练了还能饱满吗?出场人物会有些多,才疏学浅,尽量写吧。努力三日一更,每更五千。望支持。PS:前段时间JJ□□,把我《左右相思》锁了,申诉开锁后,发现评论被吞了好多,连盐酱的长评都消失了!我此生第一个长评啊……顿时万念俱灰。
第2章 百合珠
东运派,雄踞中原东北区,无论从财力、人力还是势力范围上都是实至名归的东北第一大派,却因为靠近藏于长白山林的九霄玄宫而一直不敢居大。九霄玄宫若想夺天下,第一个要抢占的便是它东运派,正因为明白这一点,世代掌门才都以居安思危为铁律。
这代掌门张边生一掌打天下,内力继无穷,无人出其右。然而虎父犬子,儿子张问虽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却是资质平平面善可欺,迫得老爹对师弟谢乔偏袒爱护,导致帮众有事只知请教谢师兄,无人会问少帮主。
对于此事张边生亦无能为力,身为掌门居安思危自是要着重培养有用之人,可身为父亲还是每每恨铁不成钢暗自垂泪。若还有其他子嗣还好,可惜偏生就这一根独苗,若长子张齐还在……
东运派的老掌门是心思深沉之人,尚在世时便拟定了与东南的百里派联盟同九霄玄宫形成犄角之势的策略,为此特意与百里派交好,时不时带子孙去百里派做客,有意促成联姻。
两家孩子一起长大,东运派长孙张齐便自然而然娶了百里派的孙小姐孙香罗。可惜的是两家老掌门去世后,张齐也一病不起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取贱名路人,希望他能健康长寿长大成人,幸得如今已是八岁孩儿,无病无灾。
而今日晕珠突现东运派,幸也罢不幸也罢,树大招风东运派不得不敞开胸襟学过家山庄迎接外客。此时掌门张边生正带领儿子张问、爱徒谢乔于大门外迎接亲家孙曾一行。
百里派掌门孙曾武功亦是以掌见长,膝下除了长女孙香罗之外,还有长子孙方达、次子孙碧文及妾生的两女一子,但由于他偏爱小妾,一直将其藏于闺中,爱屋及乌两女一子也保护严密,甚少有人见到。
张边生遥遥见亲家走来早已喜笑颜开迎了上去,眼角余光瞥到亲家身边立着一人,虽用斗篷遮面也看得出俏生生身段,不由多看了一眼。
孙曾也是忙忙走了过去,两人一番寒暄,握手前行甚是热络。
东运派少掌门张问凭着高壮的优势一眼已看到了跟在孙曾身后的叶语声,待两位掌门走过后便迫不及待地跨到他面前,咧嘴唤道:“语声。”
叶语声睨他一眼,随手往他怀里丢了个火球,张问笑嘻嘻接住,明知是幻象还宝贝似地捧着,凑过去附耳道:“我把房间打扫好了,你还是住我那里吧?”
叶语声一边往前走,一边目不斜视道:“不行,这次有任务在身,我得在掌门身边随侍。”
张问闻言一瞬黯然,正欲开口说什么,谢乔却走过来插话道:“语声,好久不见。”
当年张老掌门带孙儿去百里派的时候,百里派的孙辈就只有孙香罗,后来长到七八岁,孙曾大夫人捡了个叶语声回来做了派里弟子,又喜得长子孙方达,张家二子才觉得有意思起来。几年后叶语声渐长,孙曾便派他前去东运派还礼,一来二往叶语声与东运派其他子弟也熟络起来,其中就包括年龄相仿的谢乔。
叶语声露齿一笑:“好久不见。”
谢乔笑笑,低声道:“知道你这次肯定跟孙掌门住一块,我特意给你挑了间好房子,由我亲自布置,包你满意。”
叶语声顿时眉开眼笑,打个响指一朵大红的山茶花便盛开在谢乔面前,口中说着:“谢谢。”
谢乔作势捂住花朵,照旧低声道:“你的能力还是别乱用了,你知道……”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叶语声却了然一笑,手一挥花朵已消失,张问手心的火焰也随之消散,惹得他看着手心怔了那么一瞬。
叶语声和谢乔还在开心地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靠近低语,张问便听身旁一个弟子道:“都是掌门得意弟子、人中豪杰,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真羡慕啊~~”
张问愣了下,嘟囔了一声:“是啊,真羡慕……”
到了为东运派安排的住处,不等掌门下令,叶语声和谢乔已分别吩咐手下们下去,两人则跟着掌门进了孙曾的房间。
门关上,张边生看到那身穿斗篷之人还在,不由得问道:“这位是……”
孙曾道:“容我介绍一下,这便是我爱妾,娘家姓文。”
孙曾小妾姓文,名如卿,此时便揭开斗篷对着张边生盈盈一拜道:“见过张掌门。”声音纤细温柔,长相温婉可人,面上看来也不过是桃李之年。
张边生点头一笑,却猛地一顿。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此时孙曾已转向文如卿,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文如卿微微一笑,又向张边生行了一礼,便往里屋走去,斗篷飘动,张边生才发现原来她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个孩子,只是孩子太小又被捂得严严实实,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包袱。
孙曾主动解释道:“如此盛会她非要前来凑个热闹,你知我向来疼她,孩子刚出月又离不开娘……让张兄见笑了。”
张边生忙摆手道:“哪里哪里。”笑容未尽却突然想起来,难怪看着面熟呢,那小妾不是孙曾十年前从外面买来的孩子吗?据说伤到了头忘了以前父母之事,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以至于沦落到了人贩子手里,孙曾看她可怜便买了下来说是要收做干女儿,怎么这干女儿就变成宠妾了?
是叫……如、卿……来吧?她跟孙方达差不多大,几个孩子都把她当妹妹,只是后来一直生病就几乎不露面了,他还以为她早死了呢,没想到竟是被孙曾私藏了!也难怪,这长相确实够吸引人的。
脑中回想着,张边生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把孙曾让到椅上坐了,喝了几口茶,约定稍后详谈,便起身去迎接其他贵客去了。
谢乔跟着张边生走,张问却悄悄拉住了一同出来的叶语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走。
叶语声默不作声跟他溜远后才扯开他道:“不跟你爹一起去迎接贵客,小心他待会儿扒你皮!”
张问不甚在意地笑笑:“把你迎来了,哪还有什么贵客?”
叶语声顿时气噎,瞪了他半响,才恨铁不成钢地磨磨牙:“就你这样,我也不把你当少掌门看!”
说完方觉有些说重了话,然而张问只是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就是天资愚钝,没办法,什么少掌门,师弟想做就给他做好了。”
叶语声无语地干瞪他一眼,抱臂问:“你拖我过来干什么?”
张问立刻开心地笑道:“有件东西想给你,我好不容易从……”
刚说到这里,有人声传来,叶语声转头一看,立刻旋身飞到了来人面前,抽剑就横劈过去。几人身形一错,拔剑就来挡,却听一声冷冷的“让开!”定睛再看时,叶语声的剑已与一人之剑相交,随即铮铮之声不绝于耳,两人已是战至一处难解难分。
张问看着战局唇角勾笑,默默把手中的东西放回了袖中。感受到从一侧射过来的视线,张问点头示意,没想到那人却走了过来,只好开口笑道:“少掌门别来无恙?”
金光门少掌门郑天成微笑道:“托张兄之福。”转头扯过身后看战局看得正兴奋的少年来,道:“这是舍弟郑麟儿。麟儿,这是东运派少掌门,还不见礼?”
那少年不情不愿转过头来,抱拳道:“见过少掌门。”不等张问回复便匆匆转过头去喊道:“师兄!刺他肋下!”
舍弟无礼郑天成正要道歉,却见张问伸手制止了他,视线也已是转向了不远处正酣战的两人。郑麟儿还在高叫助阵,然而实际上他早已看不清两人身法了。
龙吟声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倏然分开,胸口俱是微微起伏,相互瞪视着,身上均有几处挂彩。气氛凝滞,眼见又要是一番大战,张问忙大步跨到两人中间,背对叶语声朝对面之人抱拳道:“沈兄。”
金光门大弟子,沈林回剑入鞘,抱拳回了一礼。他一身锦缎黑衣,却偏偏肤色白皙,面色冷凝,凌然一立,便如雪山白莲高洁难攀。
叶语声重哼一声,旋身飞起眨眼而逝。
东运派从未有过的热闹,叶语声心下焦躁见到如许之人更是烦闷,一气之下还是熟门熟路地回了张问的房间。
没想到前脚刚进后脚张问也跟着来了,走到他面前便去解他衣服,口中说着:“让我看看伤口。”
叶语声一把挥开他,似笑非笑道:“沈林伤得可比我重。”
张问不接他话茬,起身去拿药,叶语声以为他要走,霍地站起来:“喂!”
张问回身,无奈道:“他伤得怎样,与我何干?”
叶语声看他半响,回身坐床上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翘起。伸手脱着衣服时,阴霾已一扫而光,开心笑道:“今天是我更胜一筹吧?”
百里派虽是掌法为长,但偏偏叶语声嗜剑如命,他自悟剑法、自成一派,每每见了剑法高超之人便忍不住上去试探一番。这金光门以剑为长,门下大弟子沈林更是一枝独秀,叶语声几次与他对阵各有胜负,于是更加互不服气。两人见面就开撕,熟悉之人已是见怪不怪。
绸缎般的肌肤上几道浅浅的伤痕,张问尽量轻柔地给他擦着药,轻轻地“嗯”了一声。
叶语声看着他未带笑容的脸,突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腕把他推开了,掩起衣襟问:“你刚才说有件东西想给我?”
张问原本半蹲在地上,此时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直地透进了他的眸子里。
叶语声突然有些心慌,他偏头躲开他的视线,问:“到底是什么?”
张问微微一笑,右手伸向了他。
叶语声抬眼看他,伸手接了过来。小巧的半块黑珠,弧形部分镂空了一个“问”字。扯起唇角:“那半块呢?”
张问尴尬地笑笑,从脖上取下来递给他。叶语声一看,果然另半块上镂空着一个“声”字,那红绳便从镂空处穿了过去。把两个半块一对,严丝合缝。
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合在一起的珠子竟然慢慢地褪去黑色显出莹白的光来,直至整个变得晶莹剔透,透过“问”字便可看到反着的“声”字,线条精致而美丽。
把他的惊讶敛入眸中,张问笑着扯起红绳,在他的惊呼声中让莹白的珠子垂在了空中。两个半珠合到一起,竟然变成了完完整整的一个!仿佛,它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叶语声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呆了半响,开口问:“很贵吧?”不等他回答又忙忙摆着手道:“太贵了太贵了我不能要。”
好脾气的张问瞬间有了掐死他的冲动。
仿佛突然屁股下着了火般,叶语声跳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张问一把抓住了。挣扎着想要脱离他,可惜却是徒劳。论武功,他打他三个也不是问题;可论力气,三个他也脱离不了他的钳制。可恶的张问,二十五年不干别的光练力气了!他分明是瞅准了他不会用剑来刺他才有恃无恐!
此时唯有对他恶声恶气:“你干嘛?!”
张问的脸上没有笑容,眸中却透着满满的温柔:“晶白莹亮,可随意切割而不损,百分百合。《奇珍解》第六十二号珍宝——百合珠。天机老人向来说话只说一半,谁又能猜到被分开的珠子会变成黑色,谁又能知道它早已被分成两半藏于天南海北。”
静静听他说完,叶语声不由好奇地问道:“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问一笑:“商人四方辗转,得到它也不足为奇。”
是啊,他都忘了,这小子不学武偏弄商,而且貌似做得不错还有了自己的商号。也好,省得到时候东运派被谢乔收入囊中他连饭都没得吃。
“语声……”
他压低了嗓音叫自己,叶语声顿时受不了地又要挣扎。
发现他的手腕已被自己攥红,张问下意识地松了手。
四目相对,张问把整个珠子递给他,温柔一笑:“送你了。”
叶语声眨眨眼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不要那半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