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撒谎耳朵都红了。”贺珏道。
靳久夜一听连忙去摸自己的耳朵,却见主子笑得更开心了。
“主子别捉弄属下了。”靳久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捉弄坏了,主子真是越来越过分。
“你耳朵没红,你慌什么?”贺珏故意凑近了问。
靳久夜退了一步,被贺珏拦住了腰,“不许动。”
“主子?”
两具身体抵在一处,贺珏含住靳久夜的双唇,啃了大半晌,气喘道:“夜哥儿,你要不要再去问问疯医,看这伤势要养到什么时候?”
“唔?”
“朕想让你生孩子了。”
屋内沉默,又过了好久,靳久夜道:“主子恕罪,属下真没法生孩子。”
“朕说你能,你就能。”贺珏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好吧。”靳久夜认了,“属下能。”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光是小仙子,还会生孩子。
三月里最后一场倒春寒过去,玉石关也逐渐暖和起来,靳久夜已经开始拿着刀剑练武。北齐的新任储君也来到玉石关,郎昀三十岁上下,生得俊美又阴郁,随身带了五百人的亲卫队。
齐乐之作陪,贺珏设宴款待,两国首脑在席间相谈甚欢,一如邻家兄弟一般。
“怎么没见贵国那位传奇人物?”郎昀好奇道。
贺珏挑眉,“南唐传奇人物不胜枚举,不知太子殿下问的是何人?”
“自然是尊贵的贵妃殿下,玄衣司的影卫大人。”郎昀微笑道。
“哦?不知贱内如何入得太子殿下的眼?”贺珏不动声色地捏紧酒杯,齐乐之也看向了郎昀。
郎昀对此视而不见,只笑道:“影卫大人三进三出明王坛,带走了小齐大人不说,还将孤那可怜的弟媳和未出生的侄儿也带走了,怎能不教人佩服?”
“他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贺珏婉拒。
郎昀似笑非笑,“是吗?”语气里满满的不相信。
就在这时候,高山鹰急匆匆进门,“陛下!”
身着盔甲的高大男人带刀闯了宴会,吓得郎昀带来的那几个舞女惊叫连连。
贺珏预感不妙,“何事?”
高山鹰抱拳行礼,在众人皆在地场合中,略有些为难地开口:“是影卫大人……”
“靳久夜如何?”贺珏立时想到郎昀方才的言语,莫不是趁机去偷袭了靳久夜,毕竟他闯了明王坛,让北齐好一阵难堪。
而明王坛又是郎昀的地盘,对方搭上了不少得力手下,正因此事牵扯出日月神殿的丑陋面目,加剧了北齐的王权争斗,差点儿让郎昀一败涂地。这人素来记恨心重,想私底下对付靳久夜也不是不可能。
高山鹰面对贺珏的质问感觉很难回答,可想起影卫大人的吩咐,他只好一字一句原封不动道:“影卫大人说他孕吐难受,要陛下去陪。”
什么鬼?
饶是贺珏也愣了好久,对面郎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人也会怀孕的么?”
贺珏冷冷瞪了一眼郎昀,随后站起身,“失陪。”
“这分明是玩笑,陛下还真去啊?”郎昀忍不住道。
贺珏没再搭理他,径直往靳久夜的住处去,他想起最近又搜罗了一些从庆阳府流传过来的民间话本给那人无聊的时候看,自己偶尔在情动时也常说让他生孩子的话,指不定以那人清奇的思路,还真能搞出孕吐这么一桩事来。
靳久夜的住处,男人正在擦拭他的鹰纹短刀,刀锋上还有血迹,京畿卫正在四处走动,守卫森严。
“怎么了?”贺珏有些吃惊,“你不会忍不住聒噪,把那孩子杀了?”
靳久夜将短刀收鞘,神色漠然,“没有,收拾了几个小喽啰。”
贺珏一听话音就知道了,“是北齐的人?”
“嗯。”靳久夜道,“看样子是,搜到了属下的住处来,可能是在找那孩子,不过无一活口。”
贺珏打量了男人全身上下,“受伤了没?”
靳久夜摇头,“没有。”
“那孕吐还难受不?”贺珏伸手摸靳久夜的腹部,靳久夜下意识往回缩,“主子,明知道那是借口。”
“可朕觉得,你若不是想给朕生孩子,又怎么会找那样的借口?”贺珏调笑着问。
靳久夜往后躲了躲,“人多,主子别说了。”
贺珏偏不,跟上去缠着男人道:“今日的亲亲,夜哥儿还没给朕。”
靳久夜低声道:“早晨不是亲过了吗?”
贺珏摇头,“不,那是朕亲你,不是你亲朕,不算的。”
靳久夜深吸一口气,竟觉得无法反驳,“主子,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
黑衣男人抬眼,眼神清澈而真挚,“脸皮有点厚。”
贺珏不以为然,“脸皮厚也是被你惯的。”
靳久夜无话可说,憋了好一会儿只吐出一句:“主子,要点脸。”
贺珏哈哈大笑,被男人赶紧扯着进了屋。
第59章 朕惧内。
齐乐之在贺珏离席后, 也找了个理由告退,一场宴会就此匆匆结束。
他琢磨了一下,心道靳久夜不是那般不知进退的人, 定然有了什么异常才会急忙将贺珏喊回去, 于是也忙不迭赶到他们的住处。
高山鹰就守在外头, 京畿卫来往不断, 血腥味尚未散干净。
“发生了何事?”齐乐之问。
高山鹰拱手行礼, “小齐大人, 有一队蒙面黑衣人潜入,被影卫大人发现击毙了。”
蒙面黑衣?那定然是日月神殿的杀手了。
齐乐之立时想到了还在玉石关的郎昀, 那人胆子可真是大,只带了五百亲卫队,深入敌营还敢做这样的事情,真不怕被贺珏那狼崽子疯起来弄死。
“那你守在这处做什么?”齐乐之问, “我现在去见陛下, 你……”
高山鹰黝黑的脸庞露出一两分红晕,“小齐大人, 陛下跟影卫大人正在屋里,还是不便进去了。”
齐乐之抬脚的步子立时就怔住了,脸上神情变换了许久,才轻咳一声缓缓收回来, 暗骂道, 狗男男!
“那我也先等等吧。”齐乐之与高山鹰站在了一处, 两人不知为何都有些尴尬,明明不知羞的是那对狗男男。
“我刚在席上听你说, 孕吐?”齐乐之找了话题,“影卫大人身为一个男人, 怎么会孕吐?这等借口未免也太不合适了吧,还当北齐太子是个傻子呢。”
高山鹰也正尴尬着呢,他本来拿靳久夜当神一样敬畏着,谁知对方一本正经地说出了个这样的词,他都差点儿以为里面换了个芯子,不再是他的影卫大人了。
“是影卫大人自己说的。”高山鹰默默道。
齐乐之惊呆了,“不可能吧,靳久夜他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高山鹰肯定地点了点头,“真的是。”
齐乐之:“……”
“当时还有几个京畿卫,他们都听见了,证明下臣所言非虚。”高山鹰回答得很严肃,同时又深表无可奈何,“当时听到影卫大人说出那样的话,我也是如遭雷劈……“
“何止?”齐乐之简直不敢想象,“这陛下对靳久夜到底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竟然让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冷面杀神吗?”
这样的质问,同样也在考验高山鹰的内心,自从葫芦谷一战,这位京畿卫禁军主将已经把靳久夜当成了毕生榜样,强者只服更强者,为了追随靳久夜,他甚至不惜撇下自己的官职,甘愿入玄衣司当一名小兵。毫不夸张地说,在高山鹰心里,除了贺珏君王的身份,他甘心服从的只有靳久夜一人,但就这样一个带着满心尊敬与崇拜的人,亲手打破了他心中为他设置的神龛。
他还记得自己多问了一遍,向靳久夜确认是否真的要说孕吐。
靳久夜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后来又反问他,你有什么问题?他想说出自己的疑惑,可看到影卫大人那般坚定不移的神情,一时竟再没有说出口。
靳久夜实在太一本正经,理所当然了。
那样子跟割掉一个人的头颅,刺穿一个人的心脏没什么两样,甚至会让高山鹰怀疑自己几十年的认知是不是有问题,兴许影卫大人就是这般厉害的人物,连怀孕这种事也做得。
好在齐乐之也跟他有一样的困惑与震惊,他才没能三观崩塌,才觉得自己是个常人。
就在这时候,贺珏跟靳久夜从里面出来了,靳久夜的嘴唇有点红,齐乐之第一眼就看到了。
他恨不得立时蒙住双眼,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去关注这种东西,看靳久夜的嘴巴做什么,昨天晚上收到了阿瑶的情书难道读起来不香吗?
他默念了几遍思君念君,总算将心中的异样除去。
“乐之来此有事?”贺珏率先问。
齐乐之连忙行了个礼,“臣还当影卫大人出了事。”
贺珏瞥了一眼靳久夜的腹部,笑着道:“是有点事,孕吐严重啊,好在被朕安抚住了。”
靳久夜默默看了一眼贺珏,眼里隐忍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齐乐之见到两人的眼神交互,感觉没眼看,只能道:“陛下,臣有一些问题想问陛下,陛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珏点头,“好。”
两人走过十余步,与靳久夜两人隔得远些了,齐乐之低声问:“陛下你对册后一事已经有了想法?”
贺珏随意道:“朕一直对册后的事有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乐之正色道:“陛下,之前臣一直说如果你要册影卫大人为后,要堵住悠悠众口的话,就得应付子嗣与储君的问题。”
“没错。”贺珏不否认。
齐乐之看了眼贺珏的神色,继续道:“所以陛下是想利用白小姐的孩子吗?”
贺珏想了想,反问:“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陛下让影卫大人声称怀孕,难道不是想借机给那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齐乐之疑惑地问,“若非陛下命令,想来影卫大人也不至于自毁名声。”
贺珏当即惊住了,“在你眼里,你竟是这样看朕的?”
齐乐之想追问什么,但贺珏一连串问话让他无法插嘴,“齐乐之,你我之间将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你竟然这样看朕?朕是那种会坑靳久夜的人吗?”
齐乐之不由得点了点头。
贺珏脸上的神情立刻僵住了,半晌,感慨道:“朕当年真是瞎了眼,瞎了这么多年,果然夜哥儿是最乖巧的。”
齐乐之满头雾水,“陛下这话何意?”
贺珏道:“没什么,对你而言不重要,不过你方才那提议朕觉得不错。”
“什么提议?臣没有提议。”齐乐之急了。
贺珏却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个甚合心意的法子,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把那孩子当做是靳久夜生的,既可以替靳久夜正名,又可以免除储君之忧,果然是好极了。乐之,你说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真是不同凡响。”
齐乐之哭丧着脸,“不,陛下,这不是臣要建议的。”
贺珏不听,心里正高兴着,齐乐之只能道:“臣认为不妥,这才私下找陛下谏言的。”
“如何不妥?”贺珏兴奋道,“朕正愁没有法子解决西京那帮老世家,如此便堵了悠悠众口,乐之,你果然是朕的好兄弟。”
“不,陛下,你忘了,那孩子是北齐王室!”齐乐之情急之下,几乎没有克制语气,直接指出最重要的一点,“若是让那孩子成为储君,日后南唐与北齐又算什么?陛下这是在拱手让国吗?”
“齐乐之,在你眼里血脉就这么重要?”贺珏肃然。
齐乐之看着贺珏,叹了口气,“在臣眼里,血脉不重要,出身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贤能品德。但陛下别忘了,储君是一国之未来,西京城那些老世家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就算陛下施压,可到底那孩子是郎晚的血脉,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日后他长大成人,与北齐的纠缠肯定少不了。”
贺珏沉默。
齐乐之继续道:“臣认为不妥,至少那孩子不能作为储君。”
“这是你们心中的偏见。”贺珏终是开口,“朝代更迭,岂是血脉能阻隔的?那些亡国者,莫不都是一个祖宗留下来的子嗣。未来还很遥远,乐之,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齐乐之从贺珏的话语中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他忍不住细想,“难道陛下还有另外的打算?如果只是想借机册影卫大人为后,那么作为一时之计也是可行的,只是说什么男子怀孕,未免太过危言耸听。天下人都不是疯子傻子,谁会轻易相信?”
“朕说是他生的,便是他生的,有何疑虑?”贺珏强势道。
齐乐之垂首,“臣不敢。”
“天下人,要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幌子罢了,至于真真假假,又哪会在意?”贺珏看得很透彻,“真正负隅顽抗的,只有那些世家老顽固们。”
这话倒是不假,齐乐之听了也赞同,“不过,这般行事纵然能达成目的,可影卫大人却又要背上一项罪名了。”
“什么意思?”贺珏问。
齐乐之道:“男子怀孕一事,纵然旁人轻易不信,可由陛下盖章定论,影卫大人必然要为此感到难堪。”
“是了。”贺珏很快就想到,“他已经为朕担负了太多不好的名声,朕不该一味强加于他。”
“所以陛下……”齐乐之试探地问,“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