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这我们哪敢啊。”邓成功一看肉到碗了,笑说,“谢谢常鹦姑娘!”
“不谢,下一个!”
下一个是王大毛。王大毛起先没吱声,但看常鹦就给了三片肉,便也想起了梁晓才说的话来了,苦着脸说:“常鹦姑娘,能不能也多给我两片肉?鲤鱼今天凶得很,把我臭骂了好几顿,我这腿都练得打颤了。”
常鹦一听,果真又多给加了两片肉:“他做什么骂你?”
王大毛说:“我笨呗。”
常鹦“哼”一声:“我看是他自个儿教不明白吧?”说着又给王大毛加一块:“给,多吃点儿!”
王大毛立刻道谢,但心里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倒是狐疑多些。他端着碗去找了邓成功,两人挤在一块儿:“这常鹦姑娘是跟鲤鱼不对付啊。”
邓成功边吃边时不时抬头看向常鹦那边:“那是,你没见张济跟宋江洪都没去领肉么?”
要说他们这二十个学游水的人里谁最尊敬鲤鱼,那便是张济跟宋江洪。张济是打心里佩服鲤鱼,宋江洪小时候溺过水怕水,是鲤鱼让他重新敢面对大水,所以他是感激鲤鱼的。当然他们心里其实也佩服,但是他们也想吃肉嘛。反正说两句坏话又不会怎么样,有人问起来他们就说当时就是胡扯。
王大毛起初跟邓成功想得差不多,但他吃着吃着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哎邓成功,你说咱们就为了多要这两块肉就跟常姑娘说鲤鱼坏话,你说鲤鱼下午会不会……收拾咱们啊?”
啪嗒!邓成功筷子上的肉掉进了碗里。他皱眉看着王大毛:“可是是他教咱们这么说的啊。”
王大毛说:“那倒是,但是他说这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了啊。”
那张济跟宋江洪不就没说么?人干脆连肉都没领,就去吃普通伙食去了。
完了,这么一想碗里的肉都不那么香了。两人一寻思,赶紧又端碗站起来,瞄准了梁晓才在哪儿之后就去找了梁晓才。
梁晓才自然不可能吃常鹦买的东西,于是一入营之后就去领了普通伙食。他以往都跟霍严东一起吃,而霍严东也从不搞特殊,都是大伙吃什么跟着吃什么。但今天显然不同。
王大毛跟邓成功去的时候,梁晓才正跟张济还有宋江洪坐一排吃馒头呢。军营里不比家里,除了几个头头之外没人能用上桌子,他们吃饭就随便往地上一坐就吃。
“鲤鱼,你跟常鹦姑娘怎么回事啊?”邓成功说,“刚才我们按你教的做了,她还真给我们多夹了两块肉。”
“多夹了还不好?吃你们的,不该问的别问。”梁晓才说罢继续啃馒头。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常鹦那头在说什么,但是看到最后也没看到有人问常鹦关于“原来的夫人”是怎么回事。这帮小伙子估计都较劲脑汁想怎么多要两块肉了。
常鹦简直失望透顶,她一边看着常柔收拾东西,一边说:“姐,他们根本一个问的都没有啊。你又不让我主动说,那他们怎么知道那个梁晓才是个断袖?他们不知道,怎么能把那个恶心的人赶出铁臂营?”
她也没想到她会发现霍严东和梁晓才那么大的秘密。自那次在霍家气得离开之后,她想着要不就算了,有些事太过强求也不行,可偏被她听说她霍大哥的妻子回了娘家,还多日未归。
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她起初也没多心。可那时她姐告诉她,这没准就是个机会。于是她一边往虎头营送吃送喝的同时,一边又派人去了趟梁绕音的老家。她本是想打听一下看看那女人为什么迟迟不归,会不会永远也不回来了,这样她还能有机会。哪曾想去打探消息的人居然给她带来了更为震惊的消息。
大家所知的“霍夫人”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为了荣华富贵抢了姐姐夫婿的不要脸的断袖!
这样的人凭什么跟着她的霍大哥?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干过的那些恶心事!
常柔左右瞅瞅:“你小点声。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说,那可不光会让梁晓才丢了脸面,还会让霍大哥也丢了脸面。咱们的目的是把梁晓才赶走,可不是让霍大哥在铁臂营不好做人。”
常鹦说:“那怎么办啊?咱们就一直不说?那可憋死我了。”
常柔说:“自然是要说的。但是你不能在这里说,你要去霍家说。你让霍大哥的娘知道梁晓才的事,再告诉她如果梁晓才再跟霍大哥一起住,霍大哥的名声肯定就不好听了。只有这样,霍家大娘才不会让梁晓才继续住在大统领府。”
常鹦想想觉着有道理,便也加入收拾东西的行列中:“那赶紧,咱们收拾完就去见霍大娘。像那个姓梁的那样恶心的人,我可不能让他离霍大哥太近。”
常柔笑笑,“嗯”一声,随即看了看坐在远处跟其他人一起吃馒头的梁晓才。
她觉得妹妹说的对,如此腌臜的玩意儿,的确不应该跟霍大哥那般丰神俊朗的人在一块儿。
第48章 坦坦荡荡
梁晓才吃了四个大馒头和一碗白菜炖土豆。味道就不说了, 肯定是不能跟家里做的比的,但他在特殊条件下不会穷讲究,只管能不能吃饱, 所以这一顿吃得倒也算痛快。现在唯一让他不痛快的是, 常鹦跟常柔这两个人。
动不动凑一块儿叽叽咕咕说什么, 他清不清,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他吃完之后把碗筷递给了宋江洪:“宋江洪你帮我送到厨房,我有事回去一趟。”
张济问:“下午不学了吗?”
梁晓才笑说:“不好说。看我能不能及时赶回来吧。你们先去练,就按我教的法子, 别往深处游就没问题。我尽量赶回来。”
宋江洪问:“鲤鱼你要去哪?”
梁晓才说:“回趟家。”说罢去了最大的营帐, 对门口的赵三庚说道:“三庚兄,回头大统领问起来就说我有事回去一趟,下午不一定回来。”
赵三庚看着梁晓才, 眼神有一点奇怪。过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却不料帐子里传来一声:“等等!”
却是霍严东的声音。这声音响起没多久便是脚步声, 霍严东不出五秒就从帐子里出来了。他掀开帐帘的时候梁晓才看到里面坐着常副都统,常副都统也在看他。虽然只是眼神隔着好几米短暂相汇, 但梁晓才还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一丝疑惑。
“你要回家?”霍严东放下帐帘问。
“嗯。”梁晓才笑着弹了弹袖子上的灰尘,不经意地瞄了眼常鹦跟常柔所在的方向,虽未多说, 但看着霍严东时眼底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了。
霍严东自然看得明白, 却说:“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别回。我回。”
“嗯?”梁晓才挑眉, “你回?”
“嗯。我回。”霍严东说, “下午你接着带张济他们。我回去。不管有什么事, 我来办。”
“……你确定?”
霍严东难得笑了笑:“自然确定。”
梁晓才被他的笑容恍了一下神,点点头:“行,那我就不回,刚好省省腿脚下午再抓紧点教。”
既然霍严东明白他在说什么,想必也已经想到了要怎么跟家里说,那他就乐得当个甩手掌柜了。梁晓才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唇,笑了下,随即便转身离去。
霍严东看着他的背影,强忍住一把从身后搂住这人的冲动。他再看向另一头,却看见那两姐妹收拾好东西正往他这边来呢。两人眼底都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脚步都比平时快。
“霍大哥,我跟我姐姐有点事要先走。我大哥是不是在你营帐里呢?他要问起来你就跟他说我和我姐姐先回城里找客栈了。”她们是姑娘家,来军营里看看已经是借了她哥极大的光了,在这里住下却是绝对不成的,所以只能回城里找客栈住。
“这么早回去?”常胜在帐子里听到声直接出来,“不是说好了一起?”
“哎哟大哥,反正我们留在这也没什么事,再说这边也太晒了些,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才是正经。我跟姐姐都有些累了呢。”常鹦说,“晚些客栈见吧。”
“好,去吧。”常胜叫了几个下属随行保护着,还有跟过来的两个丫鬟也一并挥走了。他转身时看了霍严东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没人知道就在不久前,他跟霍严东打了一个赌。这会儿他们的酒菜还没吃完呢,在案上摆着,他们重新对坐,一时谁也没说话。
半晌,霍严东给常胜倒了杯茶。常胜端起来浅啜一口:“方才你说的事都与谁说过?”
霍严东说:“杨赫。”
常胜说:“霍严东你……”他猛地一顿,压低声:“你给我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像你刚刚说的那般,那人只是代姐出稼,后来跟你成了朋友?还是说你……你对他真有什么想法。”
霍严东转了转杯子:“您觉着呢?”
常胜看他一副不否认的样子,顿时一口老血憋嗓子眼里:“你就不怕外面的人戳你脊梁骨吗?!”
霍严东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梁晓才第一次对他说自己是断袖的样子,便笑说:“怕就不做了。反正现在天下太平,大不了我带他隐居,找个山好水美的地方养养鸡,种种地。”
常胜气得脑仁子疼:“种个屁!现在铁臂军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他娘的回老家种地让老子上哪儿再找合适的人带兵?!”
霍严东说:“又没说一定走。这不是看您能不能帮着解决一下麻烦么?”
常胜问:“你就这么敢肯定她俩一定会去找你娘?”
霍严东说:“八-九不离十。”
既然敢把“原来的夫人”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那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反正他是不信那两人就是过来看看铁臂营长什么样。这有什么好看的呢?军营,还不都是一群大老粗跟一个又一个的营帐,到哪还不都一个样。
常胜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什么时候出发?”
霍严东说:“以她俩骑马的速度,喝完这壶茶也来得及。我们走小路。”
常胜瞪了霍严东一眼,只觉得气得心肝脾肺无一不疼。之前一直以为这得力下属家中有妻子,所以尽管知道妹妹喜欢这人,他也时常加以劝解。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早就和离了。和离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喜欢上个男人!这像什么话!
要不是曾一起上过战场,这人又救过自己的妹妹,常胜都想给他一拳头了。
霍严东倒是坦然的很。他是吃准了这会儿没人能接下铁臂军这个烂摊子,要是真有那么多合适的人,也不至于到现在他手底下还没个副统领。那莫刚连同钱光祖贪没军饷一事牵连的可不止是钱光祖手底下那一批人。这其中还有不少被处理的,只是碍于镇北军的名声,有不少都没提到而已。
霍严东又把两个茶杯倒满,然而常胜已经不想喝茶了。他想出去再看看梁晓才。这人怎么就这么大本事呢?他好端端一个下属就给拐成了断袖!
梁晓才刚好午休,没急着往海边走。他跟韩长安一起交流箭术呢。韩长安射一箭,梁晓才也跟着射了一箭。明明在虎头军军营时还射不准的,这会儿却能射中把心了。韩长安对梁晓才进步的速度无比惊讶,嘴巴张开闭合好几次,才问:“我说鲤鱼,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梁晓才说:“饭啊。”
最近常来,大伙都熟悉了,这几个年纪又都比他大,所以说话都很随意,也比以前亲近多了。
韩长安瞅瞅梁晓才,又瞅瞅把子:“你说我要是跟大统领说让你来帮我教人射箭,他能同意不?”
梁晓才想了想:“我猜他应该会来问问我。”
韩长安问:“那你同意么?”
梁晓才说:“不同意。”
韩长安:“……”
梁晓才把弓放好:“我自己琢磨着射还可以,教人射箭我是真没什么经验。我来教大伙游水那是因为我自己知道怎么学才游得快。可是射箭这事,还是韩哥你行。”
说完拍了下韩长安的肩,便把鲤鱼小队的人都给叫了出来,准备去海边。这小队也是适应了梁晓才的做事风格,一叫便全部第一时间出现,并站成了一排。梁晓才喊了声:“向右转,跑步走!”
一伙人就这么向海边跑走。常胜看着,又问了在海边那个问题:“他到底为什么不肯从军?”
霍严东说:“之前说的倒也不是假的。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他想买个大宅子,还想养几匹好马。他还想雇些长工,再养些花花草草。”
常胜:“当兵当好了这些照样有。你说的这些我哪样没有?”
霍严东:“嗯,您哪样都有,可您一年也见不上见回。”
常胜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霍严东这时差人去把踏云牵了过来。常胜见状自然也叫人去牵了他的马来。霍严东嘱托赵三庚几句,这便向营外赶去。
一个副都统,一个大统领,一个护卫都没带。两人抄了小路,赶往盘海城。
常鹦跟常柔还在路上呢,两人商量着去大统领府之前要买些什么。常鹦说:“就买一份就好了。那个关什么的,搞了半天是姓梁的他娘。那不就是个妾?管她做甚!”
常柔闻言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恨意,只不过她低着头所以没人看见罢了。
常鹦见她低着头,忙说:“哎哟姐姐,你别多心,我又不是说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