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古代架空]——BY:来罗

作者:来罗  录入:02-10

  双腿绞紧,脚尖回勾,沈孟虞两手同时拍地,上身借力弹起,随后一手骤然探出,准确地抓住方祈腰带,只消用力一扯,便足以令二人在半空中交换位置,扭转局势。
  沈孟虞得季云崔这个武状元亲授武功,青出于蓝,对于如何趁敌人疏忽大意的空隙自救的方法,早已谙熟于心。
  方祈好了伤疤忘了疼,见沈孟虞中计,心中得意,却忘记自己的贴身拳脚功夫实是不如沈孟虞,更别提他的心眼儿还要比沈孟虞少那么几窍。
  仿佛是那一日清凉寺后山的那一幕重现,只是从昏暗的土洞换成了敞亮的书房。
  沈孟虞眼底带笑,推着方祈摔倒在雪地里,他一手拂开遮在少年额前还未画完的墨竹图,薄唇轻启,悠悠补充道:“哦,那大概是我说错了,老而无夫曰寡,你算不得寡人,最多是个孤家。”
  洁白的宣纸铺成背景,方祈被笼在沈孟虞的虚影里,一身浅碧窄袖黯然褪色,只留下瞳间黑山白水,仿佛浓墨勾成,画韵天然。
  这画中人看起来,怎么竟有几分眼熟?
  沈孟虞的手指还没离开方祈鬓边,他的视线骤然与方祈一双眉眼相对,在看清楚少年笑意瞬间凝固的脸庞时突兀地恍惚了一下。
  方祈这些日子衣食足暖,高卧无忧,整个人比被他捡回府时高了一截,胖了半圈,细蕊在修改沈孟虞旧衣时都要留心多放些尺寸,省得跟不上方祈蹿高的速度。
  与此同时,每当方祈笑起来,原本凹陷下去的颊上也能隐约看见酒窝,一张小脸虽然仍是瘦,但好歹白白净净的,不像是落魄街头的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的小乞丐,倒有股春笋尖上飞扬少年似的灵动。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张脸,即使五官不尽相同,但神态却如出一辙。
  沈孟虞钳制住方祈手脚,将他按在一地乱飞的宣纸里。他收了笑,迷茫地盯着方祈,想要穿透这个少年清秀的眉目,抽丝剥茧地在记忆深处寻觅着那张熟悉的故人掠影。
  只是他看得入迷,却浑然不觉自己此时与方祈之间,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柔仪殿中今日燃着的是宫中新制的菡萏香,沈孟虞在萧悦身边多耽搁了些时辰,从不熏香染衣的袍角也浸了一分芙蓉清芬。此时那香气正沿着一缕在缠斗间脱出发冠的柔软发丝,轻轻搔在方祈鬓边,挠得他脸上痒痒,喉头干涩,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惊慌。
  一定是因为沈孟虞是他见过的美人里最好看的那一个!
  方祈对美人向来难以抵抗,也正因如此,他一直秉持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欣赏完就跑,绝不和美人过多纠缠。此番被逼无奈留在沈孟虞身边,已是破例。
  水满则溢,爱美之心固然是好的,但若是任凭爱美之心四处泛滥,不着边界,譬如出现心快蹦到嗓子眼了、嘴巴张着说不出话来、脑子里空空一片浑浑噩噩等等这般状况,那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猴精能承受的。
  你要是被美人追着讨债,为师我可帮不了你还。
  方祈脑海里不期然响起师父方无道先前的叮嘱,眼下他的爱美之心都快要溢出来了,倒是正符合师父话中所说的情况,是大大的不妙。
  “你……嘶,好痛!”
  方祈心中一惊,红着脸下意识地就想推开沈孟虞,然而他的胳膊才动了一下,肩头却不小心顶在身后的凳脚上,一阵酸痛自右肩蔓上整条手臂,却是不小心扯到了他今日在宫中受的新伤,登时痛呼出声。
  方祈痛呼时五官皱在一起,神态瞬间扭曲,沈孟虞原本还执著地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熟悉的痕迹,此时故人影碎,也只能作罢。
  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子,沈孟虞略带歉意道:“我压到你了?”
  “不是……”方祈哭丧着一张脸,他不敢大肆甩起胳膊,只能一点一点地用手掌撑着地面,试图借力坐起身来,“是我在宫里想要救竹素,不小心从复道上摔下去,大概是把肩膀摔着了。”
  沈孟虞看他动作如此艰难,心中不忍,遂主动弯下腰,伸手托在他后心的位置,轻轻将他的上半身抱起来,然后从地上拾起那张半躺的方凳,助他暂且靠在凳腿上。
  等到安顿好方祈,他又快步转过屏风,打开平日里用来小憩的短榻边立着的壁柜,从中摸了一罐活血化瘀的药油出来,捧在手里回到书案旁。
  他蹲下身,一边扒方祈的外衫,一边低声问道:“救竹素,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注释的_(:з」∠)_
  那就祝大家清明节平安吧,感谢你们在看,谢谢^^


第13章 俎上之鱼
  美人亲自上手帮忙解衣,方祈刚被疼痛从踩着棉絮的云端拉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来一遭。
  他的一颗心被沈孟虞的动作弄得是七上八下,没个定处,颊上的绯红又多晕开一层,口中嗫嚅半天,方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解释来。
  “就……就……就是我不小心把他推下复道了,他身上又没武功,摔伤了不好办,我就主动当次垫背。反正……反正以前摔惯了,没事的。”
  沈孟虞手脚利落,方祈穿得又是他的旧衣,系带绳结的位置他再熟悉不过。像剥粽子一样剥下方祈套在身上的三层衣衫,他盯着少年肩头裸露的那块青中带紫、惨不忍睹的皮肤,眉头慢慢皱在一起。
  “没事的?”他转头揭开陶罐的盖子,从中倒出几滴药油,在唇边呵热了,又揉在掌心,这才轻轻覆上那块青肿,“你是不是非要摔成个废人才算有事?竹素是宫里的人,若是受伤,自有宫中医令照看。你不过是我沈家的一个下人,受伤了还不吭声,你真当自己会武功就一身铜皮铁骨了?金钟罩铁布衫都没你这么结实。”
  沈孟虞说罢,心中没来由地蹿出一股无名火,索性用空闲的二指刻意在方祈颈后掐了一下,以示惩戒。
  方祈本是心惊胆战地乖乖靠在凳脚上享受着美人亲自上药的服侍,心中煎熬,却又不敢动弹,此时沈孟虞突然对他的后颈下手,他身上蓦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喊痛。
  “不许喊。”沈孟虞眼疾手快,空着的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幅干净的布条,随意卷了卷,直接堵上方祈半张的嘴巴。
  随后,他一手抓住方祈未受伤的左臂,另一只手五指用力,毫不怜惜地按上少年浮肿的肩头。
  在他手指按下的那一瞬,方祈就像被屠夫摔到俎上的活鱼,身体猛地拔高,但只扑腾了一下,很快就因脱水眩晕而无力逃脱,只能小幅度地试图靠晃动身体垂死挣扎,最终却逃不过成为鱼肉的悲惨命运。
  “呜……呜……”他就知道沈孟虞才不是什么好心人。方祈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然而他的嘴巴此时被布团塞住,也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哀嚎。
  待得药油尽数渗入皮肤,推散这一团青紫下沉积的淤血,沈孟虞这才肯放开方祈。
  他拾掇好药油放在案上,然后从地上狼藉一片的画纸中拨拉出一条窄道,转到屏风后浣手。
  等到他清洗完双手,又取了软布擦拭干净,这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一边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宣纸,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先前曾说过你是第二次来金陵,那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你可还记得?”
  方祈忍了半天,总算摆脱沈孟虞的束缚。此时与美人保持一定距离,他的脸也不红了,心也不慌了,从口中掏出布团,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他活动着被推过药油的右臂,发现被推揉过的地方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气血已然活络了不少,不由地心中高兴,遂也大发慈悲宽恕沈孟虞先前粗暴的治伤手法,在重新穿好衣衫后扶着方凳站起来,蹲在地上陪沈孟虞捡画。
  他小心翼翼地揭起一张幽兰图,捧着脆弱的画纸起身放回架上,随口答道:“我当然记得了,是十年前。我师父来金陵寻友,不过没待几日就走了。怎么了?”
  “十年前?”沈孟虞沉吟。
  方祈今年十七,十年前不过是一还未长开的总角稚童,他之前觉得方祈眼熟,也是回想起记忆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少年面容,却是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年龄。
  那便不是在金陵,而是在吴兴?沈孟虞这半生只待过帝都和故乡两处地方,他所接触的人事,也都在这两处天地间而已。
  他遂继续问道:“你可曾去过吴兴?”
  “吴兴?那不是你的故乡吗?我没去过。”方祈摇头。
  “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沈孟虞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失望地叹息一声。
  沈孟虞的问题来得突然,方祈本来只是顺口回答他,然而过了半晌不见他继续发问,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迷茫,偏头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起罢了,无事。”这回轮到沈孟虞摇头。
  他蹲在地上,认真拣选着那一沓散落的薄宣。几张因他心急而不小心踩出印子的画纸被他摘出来揉在一边,其余完好的纸笺则是根据材质分好类别,一一放到架上收好,摆得整整齐齐。
  直到从书案上抓了现下不用的镇纸压住那些画纸,将架子又往里推了推,贴着墙根放好,沈孟虞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转身再度拿起案上装着药油的小罐。
  这药油还是他最初练习季家的小擒拿身法时,季云崔特地拿给他的军中秘药,如今还剩下不少。
  他将药油塞进方祈手中,认真叮嘱道:“你先拿去,早晚各揉一次,若是不会,找沈安帮你。日后可别再这般莽撞,你只有全须全尾的,才好帮我偷人。”
  “唔,知道啦,”方祈跟在沈孟虞之后站起身,他心不在焉地接过小罐,点头应道,“小竹哥说桂花开时他们会去后宫折桂做糕点,可以悄悄带上我,兴许我可以伺机一探……对了,你为何不赴宫中的乞巧宴,小竹哥说入宫赴宴可以尝到许多好吃的,我想吃肉!”
  方祈一开始还在老老实实地通报自己打探的成果,只是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那几个谢贵妃宫人提到的八卦,腹内馋虫蠢蠢欲动,无意中就拐到七夕宫中将要举办的乞巧宴上。
  然而他甫一抬眼,却见沈孟虞只是面色古怪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意识地摸摸脸,又拽了拽方才掩好的胸口衣襟,方祈被沈孟虞这般表情弄得是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
  只是他摸了半天,没发现身上有什么不对,脸上也未沾杂物,刚准备询问,却听沈孟虞突然轻咳一声,抢在他前头质疑出声。
  “你方才还在咒我是孤家寡人,怎么这才过了半晌,就嚷嚷着要我找媳妇了?”
  “我怎么让你找媳妇了?”方祈被沈孟虞突如其来的质疑呛住,瞪大了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沈孟虞带着点无奈地看他:“你可知宫中乞巧宴都是做什么的?”
  “难道宴会不是为了吃吗?”方祈一心想着进宫赴宴能有各种珍馐美馔,此时仔细回忆了一下,也没在记忆里寻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方祈少不更事,分不清这些名为节庆宫宴,实则各有目的交际。然而沈孟虞在京中长居多年,对这一切再清楚不过,见他懵懂,遂耐着性子解释道:
  “乞巧者,求缘者也。乞巧宴,是后宫妃嫔专为京中适龄郎君贵女拉红线的宴席,赴宴者哪里是为了吃,都是奔着宴上郎情妾意,宴后攀龙附凤去的。”
  “啊?是这样……”经他这么一解释,方祈总算明白过来。
  沈孟虞为林娘子守丧一事他是知道的,身负克妻之命,在丧期内与其他世家女子交游往来,祸害更多无辜少女,沈孟虞就是心再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还是罢了。”此路不通,方祈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
  只是他心中那一只叫嚣着要吃肉的馋虫却没有随着他的丧气消失,而是愈发凶狠地在他今日只吃了一只鸡腿的腹内蠕动,大胃如饕餮,贪婪似貔貅。
  自觉被馋虫蚕食得“形销骨立”的少年咽下一口涎水,想要凭借自身修炼驱散这一刻汹涌而来的饥饿之感。
  然而他道行不精,和馋虫斗了半天法,最终还是让口腹之欲占了上风,没忍住在衣食父母面前借着受伤一事开始鬼哭狼嚎:“我都一个月没怎么吃好的了,现在我受伤了,需要好好养身体,只有养好了身体才有力气去帮你偷人,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肉啊!”
  方祈蹬鼻子上脸的功夫可谓一流,沈孟虞本来听他一句“算了吧”已放心坐回书案后,拿起书卷打算继续阅读,然而他凳子还没坐热,衣袖就被旋复开始抱怨的少年扯起,牵在眼前不住摇晃。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视线未及之处,还有另一只不安分的爪子悄悄探进他的袖口,试图在里面探得几枚主人“无意中遗失”的铜板,随时做好拿钱就跑的准备。
  沈孟虞见惯了方祈装乖卖巧的本事,也知顾婶儿尤为心疼方祈,私底下偶尔还会拿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妆奁钱让他去买零嘴,绝没有他哭诉的这般凄惨可怜。
  故而他只是微微蹙眉,打算直接将这一番泣血上书驳斥回去,让这只过分活泼的小猴子消停些。
  只是他还没张口,甫一扭头,再度对上的却是那张明明愁眉苦脸眼底却还带着狡黠笑意的少年脸庞,陌生的熟悉感再度袭上心头,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一句妥协的承诺已从心而动,先一步脱口而出。
推书 20234-02-10 :观沧海[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0-02-09) 长佩VIP2020-02-05完结收藏:13440 评论:2274 海星:16700“后来我才明白,暗涛将涌,沧海横流,没有谁再能独善其身,作壁上观,从我踏上去往帝都的路就已经注定了不能回头,没有归路。”其实就是个大言不惭雄赳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