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去找了。”游景殊握了握他的手让他放轻松,“温家和周氏都会遭到报应。”
“他们当然会遭到报应。”温琅的眼睛黑沉,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他的生母是怎然温柔娴静的女子。
可惜嫁给了一个人渣。
若是他外公没有患上急症,无所托付,怎么也不会把女儿嫁给温世仑。
他们这边正在想方设法找人,丁桥那边就给他们带来了好消息,他们要找的那位妇人,竟然被丁桥给遇上了。
因为南疆战火纷飞,丁桥只得关了铺子,准备回泉溪县,然而就在他回程的途中,一路遇上了不少逃难的百姓。
丁桥心善,将自己的食物拿出来分给这些颠沛流离的百姓,他身旁是镇南王府的人,那些穷凶极恶想要上前来抢食的流民,也只敢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趁着夜色想要杀人越货。
多亏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悄悄和丁桥一行人报了信儿,才没让人得逞。
巧的是这位报信儿的姑娘,她的婆婆就是温琅和游景殊正在找的那位妇人,这姑娘家中原本富贵,妇人被人牙子几经转手送到了南疆,被她家里买了下来,后来姑娘家中出事,妇人便和她相依为命,她是个知恩的,不再把妇人当做下人,而是开口叫了她婆婆。
“大少爷!”已经五十来岁的妇人一见到温琅便热泪盈眶的抓住他的手,给他跪了下去。
温琅赶紧将人扶起来,让人倒了一杯水递到妇人手中,妇人泪眼婆娑的温琅看,“大少爷和夫人的眼睛长得可真像,耳朵也像。”
这种感觉很奇怪,温琅明明没有见过尤氏,但是妇人这么说,他心里却生出一种奇妙的暖意,好像通过这种方式,就可以让他勾勒出尤氏的模样。
“真好,真好。”妇人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止不住眼泪,“夫人在天之灵,一定能心安了。”
温琅顿了顿,微微扬起唇角,“嗯。”
“可以和我说说,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温琅托妇人身旁的姑娘帮忙传递他的意思,这姑娘因为一直跟着妇人,学了一些手语。
妇人捏紧了拳头,眼睛里满是恨意,“都是周氏那个毒妇做的!”
一直安安静静做生意的伯爷温琅,突然间状告了温世仑和周月兰。
一个是他的生父,一个是温家的主母,他也该喊一声母亲。
这件事一出,不少人骂起温琅不孝,当然也有人好奇温琅为什么要突然间状告这两人。
原来,温琅的生母竟是温世仑的发妻,周月兰才是后来者,温世仑飞黄腾达后便抛弃了温尤氏,甚至给她安上恶名,毁坏她的名声,说她是个爬床的丫鬟。
而周月兰比温世仑更狠,她竟然给温尤氏下了□□,混在她的一日三餐中,让尤氏生下温琅后一年便去世了,对外却称尤氏生孩子的时候损坏了身子,才去世的。甚至捞了个贤妻的好名声。
周月兰不仅不认,反而还倒打一耙说温琅陷害她。
又说游景殊现在身居高位,温琅想要陷害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直到温琅请出了证人,周月兰才彻底哑言。
“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没死?!”周月兰看见妇人的瞬间,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当然没死,我要是死了,谁来替夫人鸣冤。”妇人读出周月兰的唇语,像是地狱来的恶鬼,找周玉兰索命。
周月兰被吓得双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幸好她一把抓住了温世仑的衣袖。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温世仑不敢相信每天睡在自己旁边的枕边人,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发妻。
尤氏到底是温世仑的初恋,午夜梦回想起来,总还有些怀念,时间越久,当年那种单纯纯粹的情感也就越发被美化,每当周月兰强势的时候,温世仑总会想起那个早逝的女人。
“拜周氏所赐,我一岁就没了娘,也是拜她所赐,我当了二十的哥儿。”温琅跨步走入众人的视线,令人错愕的是,他眉心那颗红痣,消失不见了。
第129章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孕痣呢?”温世仑脑子完全不够用,他看着温琅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男子模样,久久回不过神来。
周月兰也完全懵了,什么意思?温琅不是哥儿?她被骗了?
“那是我母亲为了保住我性命,用特殊染料为我点上,我从来都不是哥儿。”温琅伫立在大殿之上,目若朗星,眉如刀裁,身姿挺拔,峭拔从容,当真是女子心中情郎模样。
温世仑心中五味杂陈,思绪万千,同样是男子,身为他长子温琅,即便傻了十七年,无人管教,依旧能力卓越,凭一己之力,从一介布衣到被皇帝亲封爵位。
反观被千宠万宠,精细伺候着长大温程辉,不仅一事无成,还被一个男人玩废了,到现在都不敢出自己房间门。
对比之下,立见高低。
没了温程辉,他还有温琅啊!温琅是男人,他能顶起温家门楣,光宗耀祖!
感受到温世仑热切视线,温琅还未来得及开口,周月兰就先炸了,“温世仑,我才是你明媒正娶正妻,他温琅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下-贱货色!更何况他已经嫁给游景殊了,身为男人早就被另一个男人玩烂了!”
周月兰口无遮拦话让游景殊眉头一紧,他牵住温琅手,面色冷凝说:“现在大安朝上下,婚姻自由,我和温琅是拜过天地合法夫夫,温夫人这话应当是在说令郎。”
不提还好,提到温程辉遭遇,周月兰便把眼睛都恨得赤红。
温琅不以为意笑了笑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现在不过是报应到了。”
这一句话让周月兰头皮发麻,她想到再不敢出门温程辉,想到已经破败温府,没事,她还有温娉婷,温娉婷夫家很好,只要等温娉婷怀上孩子,握住管家权力,她好日子就到了。
温世仑想到自己两个儿子都被男人糟蹋了,天资聪慧大儿子还是他亲手送出去,霎时间温世仑肠子都悔青了。
“都是你这个毒妇!贱-人!”温世仑怪来怪去,最后怪到了周月兰头上,如果不是周月兰容不得人,温琅哪用得着假装成哥儿,更不会被他和周月兰送去替温娉婷嫁给游景殊。
这时候他完全忘记了,就算周月兰容得下温琅,他也容不下一个傻子长子。
周月兰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难以置信爬起来和温世仑撕扯。
安胤恒赶紧命人将他们俩拉开,证据确凿,周月兰因为蓄意杀人罪被打入天牢,择日问斩。
温世仑倒是构不成犯罪,毕竟在大安朝也没有重婚罪,顶多骂几句渣男。
本朝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游景殊思索之下,将重婚罪也写入了正在编撰婚姻法里。
温家案子,让所有人哗然。
“我就说温老板不像哥儿,哪有哥儿长得那么高。”
“温老板太惨了吧,明明不是哥儿却被迫嫁给汉子,那他和游尚书岂不是不能有孩子了。”
“肯定会和离吧,毕竟没有孩子,游家应该不会同意。”
“我倒是认为不会,你是没看见游尚书和温老板有多好,羡煞旁人。”
“感情再好又如何,没有孩子还是白搭,游尚书可是长子,长子嫡孙,游家怎么可能同意他和一个不能生孩子男人在一起。”
“不仅是游家不同意,温老板多亏啊,他仪表堂堂,相貌英俊,要是早知道他不是哥儿,不知道有多少哥儿和女子想要嫁给他。”
“哎,都是该死温世仑和周月兰,耽误了两个好男人。”
平城上下,没能等来游景殊和温琅和离,反倒是等来了一场婚事。
“这喜服是我和韫薇做,你们俩一定要好好。”宋绫婉将喜服送到温琅和游景殊房里,拉着两人手叮嘱道。
“娘,您放心吧,我们会。”温琅侧头对游景殊咧嘴一笑。
游景殊眼睛里浮起笑意,“嗯,我们会。”
他们俩成亲那天,温琅还是傻,游景殊又是残,特别草率,连宴席都没有办。
现如今有了条件,自然要补上一个盛大婚礼。
温琅重新换了身份文书,也擦去了眉心红痣,每天去店里偷偷看他人特别多,每天想和他说媒媒人也不少。
“以前温老板是哥儿时候,我只觉得他丑,怎么长得和汉子一样,现在知道温老板不是哥儿后,我竟发现温老板长得可真是器宇轩昂,俊朗不凡。”
“我也是,我也是,温老板现在不经意看我一眼,我都要脸热好半晌。”
“温老板肯定去换了身份文书吧,之前那份肯定就作废了,那他和游尚书婚姻关系是不是也作废了?”
“这样算来应该是如此。”
“那我岂不是有机会了!我觉着温老板应该更喜欢哥儿,你看他以前和游尚书多好。”
“哼,我看不见,温老板对女子也很温柔,说不定其实更喜欢女子些。”
温琅将餐盘放下,安抚两位正争吵不休客人,道:“我对哥儿和女子没什么偏好,我只偏好游景殊。”
他一句话,让在座众人瞠目结舌,对上温琅含笑眉眼,几人刷红了脸。
天啦,温老板也太痴情了吧!
偏好游景殊是什么意思?果然温琅和游景殊是两情相悦,感情甚笃吗?
那他们这些人还有机会吗?
温琅淡定离开,留下一个高深莫测背影,供人揣测。
平城百姓们甚至开始下注,赌他们俩到底会不会和离。
此时南疆也传来好消息,柳风掣率军出征,打得喀鲁敕人一个措手不及,他打法难以捉摸,变幻莫测,直击要害。
再加上新王纳托迟迟未归,纳托留在王宫心腹竟然有了私心,有意扶持尚还年幼王子,挟天子以令诸侯。
喀鲁敕顿时陷入内忧外患境地,让所有人都未想到是,断掉一臂纳托竟然潜入了镇南王府,想要劫持柳风泽夫人和孩子。
等柳风掣赶回去时候,王府上下一片血红,他嫂子已经断了气。
他看着嫂子遗体,红了眼,拿起刀便追了出去。
景玥,等我!
游景玥强忍住恐惧,抱着孩子一路狂奔,他必须得活下来,和这个孩子一起。
若是他也死了,柳风掣该怎么办。
他不能死,他还要和柳风掣成婚,还要带柳风掣回平城去和爹娘兄长请罪。
琅哥将他送出来,他要是死了,琅哥又该如何在家里自处。
小孩子很乖,一直没有哭,游景玥一直在跑,不敢回头,但是他总觉得纳托就要追上来了,他憋着想哭冲动,咬紧牙关,即便跑到浑身没力,他也不敢停下来。
“你很能跑。”
游景玥猛地一回头,纳托居然就在他身后。
他看见了纳托空荡荡袖子,那是被柳风掣斩下来手臂。
惊恐到极限,游景玥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将手按在腰间匕首上,他知道自己三脚猫功夫不是纳托对手,可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他不能死!
纳托看着他动作,突然笑了出来,“有趣。”
明明是只蝼蚁,居然不乖乖等着被碾碎,还敢反抗。
游景玥将孩子放到大树下,手里握着匕首,浑身颤抖,纳托靠近他,他便胡乱挥舞着手中匕首。
太弱了,纳托根本不想动手,他一把掐住游景玥脖子,打算拧断。
游景玥吞咽困难,涨红了脸,他用尽全力,将匕首扎在了纳托手上。
纳托没预料到他动作,重重将他扔到地上,然后不再管苟延残喘游景玥,径直向小婴儿走去。
纳托跨步走向孩子那边,陡然感到小腿一疼,游景玥竟然抱住了他腿,将头上簪子扎进了他小腿肚里。
“找死!”纳托一脚将游景玥踹翻在地,抽出自己弯刀就准备结果了游景玥。
游景玥口中吐出一口血来,但是他没有害怕,而是咧开嘴角,眉目神采飞扬,“哈哈哈……”
纳托以为他是死到临头,发疯了。
然而下一刻他骤然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将他席卷。
电光火石间,他将腿上簪子拔出,“你下了毒!”
游景玥勾起唇角,鲜血将他明艳脸,衬得越发秾丽。
“咳咳咳……我嫂子说了,在绝对力量悬殊下,应该智取。”
纳托想斩断自己腿保命,然而这毒来得太急太快,迅速让他窒息身亡。
柳风掣赶到时,游景玥一直在吐血,身旁躺着纳托尸体。
他难以想象游景玥到底是怎么杀死纳托,游景玥被纳托追杀心里又有多害怕。
“景玥,景玥。”柳风掣抱住他,吓得魂飞魄散。
“咳咳……没事,帮我拿一下怀里……瓶子。”游景玥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
柳风掣赶紧将他怀里瓶子拿出来,他记得这个瓶子,之前游景玥就是用这个救了他命,在战场上冷静杀神,此时却害怕得连都手都在颤抖。
吃下药之后,游景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痊愈。
游景玥不禁在心里把温琅谢了一万遍。
“对不起,我来晚了……”柳风掣紧紧抱着游景玥,满心都是后怕。
游景玥拉了拉他袖子,扬起唇角说:“我更希望你夸我真棒。”
柳风掣遽然红了眼眶,“嗯,你真棒,能手刃敌军王,做到了连我都做不到事情,你怎么能这么勇敢,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