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买的东西有点多,温琅还给家里三个小的买了糖。
“爹,我们坐车回去吧。”温琅指了指赶驴车的老汉说道。
“行。”游明远赞同的点头。
两人刚坐上驴车没多久,就有人在后面喊,老汉停了驴车。
“诶哟,李叔您老可算听见了,嗓子都要给我喊哑了。”妇人扶着驴车喘气。
“这不是游老爷和你家老大夫郎吗,你们也回去啊?”妇人热情的和游明远搭话。
“对。”游明远和善的笑了笑。
“婶子家里喜事将近?”温琅见她的包袱里露出一小片红色的布料,笑着问道。
妇人喜笑颜开,“可不是,我家英子下月成亲,到时候来喝杯喜酒啊。”
温琅和游明远道了喜,又说一定去。
游明远见妇人满脸喜色,想起自己家里还没好好办过一场婚事,若是以后温琅和游景殊能够心意相通,一定要给他们俩补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吃过晚饭,温琅照例端给游景殊一碗放有灵泉的水。
游景殊喝下去后,感觉通体舒畅,腿上的知觉越来越明显,他猜测自己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站起来了。
“我刚才看见方柳儿一个人上山去了,这大晚上的,他跑山里去做什么?也不怕出事。”游景玥带着弟弟妹妹从外面进来,说道。
“这天都要黑了,他一个哥儿孤身去山里做什么?”宋绫婉有些担忧的停下手中的活计。
游景玥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便带着弟弟妹妹洗漱去了。
温琅推门走出来,将买的糖果分给三人,双胞胎甜甜的说了谢谢,游景玥推拒道:“我都十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给我。”
“十七岁还是小孩儿啊,拿着吧,哥哥一视同仁。”温琅说着就将糖果塞到游景玥手心。
游景玥红了红脸,其实心里还是喜欢的,声音和蚊子叫似的说:“谢……谢谢。”
温琅扬起唇角,想像对双胞胎那样摸摸他的头,一抬手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没有游景玥高,明明自己比游景玥还要年长一点,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他得快点跟上营养,看看游景殊,明明才十八岁,即便是坐着,那身量一看就不低。
接连几日,里正每天都会到游家来找游景殊。
据游景殊说,里正是来和他谈购买纸笔的事情,他托了关系才找到一家愿意低价卖给他们纸笔的店家,不过那纸的质量肯定比不上市面上的纸张精美。
游景殊对纸张的要求也没那么高,毕竟是小孩子用来练习写字的,消耗量大,就算差点也没什么。
对方给里正送来了样纸,游景殊看了后,表示可行,这件事也算这么定下来了。
温琅背着背篓从镇上回来时,听见田里的村民在说方柳儿怕是不行了,也是造孽哦,摊上那样一家子人。
原来张桂枝听说温琅上山猎到了狍子,她之前就眼红温琅,现在又听说温琅猎到了狍子,眼睛都要红得滴血了。
恰好方柳儿上山捡柴的时候,运气好捡了只兔子回去,这下张桂枝和方宏一发不可收拾,认定温琅是哥儿,他都可以猎到猎物,你方柳儿为什么不可以,于是每天逼迫方柳儿往深山里走,猎不到野物就不准回家。
这才有了游景玥看见方柳儿天都要黑了,还往山上走那事。
“那游家夫郎是普通人吗,人家可是能猎到狍子,肯定有保命的本事,方柳儿那瘦巴巴的样子,风大点都能吹走,这次从山上滚下来我也不意外。”
“好像是遇见了野猪,逃命的时候一脚踩滑了才从山上滚下来的。”
“被抬下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呢,再加上方家那吝啬的样子,刚请了大夫,听说要二两银子买药,立即就把人赶出来说不治了,可把张大夫气得不轻。”
“我早就说方家迟早得把方柳儿折腾死才甘心,这下应验了吧,虎毒还不食子呢,方家真是畜生不如。”
“可不是,那方宏还想说亲,正经人家的姑娘谁敢往他家里嫁,那不是等着被折磨死吗。”
温琅听着他们谈话,心想估计对方柳儿来说,死了倒算是一种解脱吧,当然可能方柳儿也想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回来了。”温琅推开门走进去,聪明立即扑到他的脚边冲他吐着舌头。
“琅哥儿回来啦,快坐下歇会儿。”宋绫婉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去给他倒水。
“娘,景玥他们呢”温琅左右没见到人,疑惑的问道。
“景殊和里正出去了,景玥推着景殊呢,阳阳和韫薇和村子里的小孩儿一起玩去了。”宋绫婉说到这里有些欣慰,两个小家伙总算在村里交到了朋友,也愿意出去玩,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帮大人们做事。
懂事是懂事,可就是太懂事,让人看着心疼。
“那挺好的。”温琅也很开心两个小家伙能够交到朋友。
温琅用冷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水擦干。
“你这衣服都破了怎么也没注意到。”宋绫婉骤然看见他衣服肩膀那块破了,招招手叫他过去。
温琅扭头看了看,“真破了,我都没看见。”
宋绫婉无奈的笑了笑,“去换下来,娘给你补一下。”
“嗯,谢谢娘。”温琅脸上堆起笑意,快速进屋去换了件衣服。
他的衣服不多,平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衣服都被他穿得破破旧旧的,好几件衣服都打上了补丁,应该是宋绫婉看见帮他补上的。
摸着这些补丁,温琅心头一片暖意。
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他虽然会的东西不少,但缝缝补补还真不会,上一世即便他生父对他不上心,同父异母的大哥排挤他,他也没穷到买不起衣服的地步。
温琅坐在宋绫婉身边,看着她的缝补的动作,说:“娘,我是不是也该学一学啊?”
宋绫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我以前追着景玥学,他都不愿意。”
“也不是,就是觉得娘好厉害,穿针引线,绣什么都栩栩如生。”温琅将脸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说:“而且也不能让娘一个人补衣服吧,我要是学会了,还可以帮您分担点。”
宋绫婉闻言,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这有什么,都是小事,哪有你风吹日晒出去卖吃食累。”
温琅摇摇头,道:“不累。”
哪里有不累的,上山下山,还要做紫苏桃子姜,做好了又要大清早起来去镇上卖,卖吃食的时候也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刁难,可那些苦和累温琅从来不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游景玥推着游景殊从外面回来。
“我刚才经过方家,好多人围在那儿呢,可惜大哥不让我看热闹。”游景玥小声的和宋绫婉抱怨道。
宋绫婉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你大哥不喜欢招惹是非。”
“我大哥现在都要成仙了。”游景玥撇撇嘴说道。
“方柳儿从山上滚下来了,听说伤得挺重,方家不愿意给他治。”温琅见游景玥那么好奇,干脆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游景玥和宋绫婉一听,皱起了眉头,特别是游景玥,他当初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救起来,竟然这么突然就和他说,人要没了。
“太过分了吧,这简直是在杀人。”
宋绫婉了拉了拉游景玥,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没法儿管。
这件事导致游景玥的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有点闷闷不乐,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家人。
游明远不明所以,看了看宋绫婉,宋绫婉小声和他说:“一会儿和你说。”
吃过晚饭后,游景玥在厨房里洗碗,游明远听了这件事后,走过去安慰他。
“景玥怕是气得不轻吧,好歹是他救起来的人。”温琅和游景殊嘀咕道。
“嗯。”游景殊颔首,眉目清冷,似乎这凡尘间的一切俗事都和他没关系。
倒真有几分游景玥说的,要成仙了。
今晚天气比较凉爽,温琅没有太早睡,而是带着聪明出去溜达了一圈,聪明一出去就撒欢似的跑起来,温琅在后面追,没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你慢点!”温琅高声喊道。
聪明还以为温琅是在和它玩,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跑得更欢了。
温琅干脆不追了,慢吞吞走在后面。
“汪!”聪明突然从草堆里钻出来,冲他焦急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温琅走过去,拨开草堆往里走,泥土堆上一截布料露在外面,聪明又刨了一会儿,竟然从里面露出一只手来!
第28章
温琅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个死人,正要将聪明抱开,就看见那人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还活着!
温琅赶紧蹲下身,将泥土刨开,聪明见温琅在刨土也跟着刨起来,没一会儿便露出了被埋人的真面目。
是方柳儿。
他面如土灰,嘴唇泛白,整个人俨然一副将死的模样。
温琅实在没想到方家人竟然这么心狠,人还没断气就先把人随便找块地埋了。
可若是把方柳儿救回去,又不知道会给游家惹上怎样的麻烦。
他凝了凝神,对方柳儿问道:“方柳儿,你想活下去吗?”
方柳儿气若游丝,张了张嘴,温琅俯下身去,微弱的听见一声:“救……救我……”
既然还有求生欲,温琅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他扶住方柳儿的后脑勺,给他喂了一点灵泉进去。
“聪明,去叫人过来。”
聪明喝了不少灵泉,比普通动物要更通人性一些,闻言便往大路上跑去,没一会儿就撵了两个汉子过来。
“这是游老爷家的狗吧,追我们做什么啊?”稍高大一点的汉子不明所以的问道。
温琅听见声音,站了起来,“两位叔,麻烦帮个忙。”
两个汉子看见从草堆里站起来的温琅,面面相觑。
……
“诶哟,方家可真是心狠啊,听说人还有口气呢,就直接给埋荒地里了。”
“这是杀人啊!我们村里竟然有这样心肠歹毒的人。”
“以后少和方家来往,连人命都敢害,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方柳儿可真是命苦啊,怕是救不回来了。”
“游家夫郎可真是心善啊。”
游家的院子外里里外外围着人,伸长了脖子张望着里面的情况。
张大夫被送出来的时候,还觉得神奇,这方柳儿之前还是一副将死之相,怎么在土里埋了会儿挖出来,竟然就恢复了许多。
他一出来就被村民们围着问,“张大夫,方柳儿是不是不行了啊?”
“是啊,伤得那么重,又不知道被埋了多久。”
张大夫拨开人群,说:“那方柳儿福大命大,只要熬过今天晚上,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
村民们一听,这可不得了,方柳儿都伤成那样了,竟然还有救,究竟是张大夫妙手回春,还是方柳儿有老天爷保佑啊?
当然也有人不相信张大夫说的话,认为方柳儿都伤成那样了,还被埋进了土里,沾了一身晦气,哪里还有可能活下来,都是张大夫在吹牛。
“哎,真是可怜的孩子。”宋绫婉替方柳儿将脸上身上的泥土和血迹擦去,又和游景玥一起给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从游景玥的屋子里出来。
“太过分了!”游景玥真的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恶毒的人家。
“爹,我们可以不可以报官啊?”游景玥看向游明远问道。
游明远摸摸他的头,不是他不想帮方柳儿,但方柳儿到底是方家人,小辈告长辈不管是谁的错,都会坏了方柳儿的名声,以后方柳儿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更何况,清官难断家务事,衙门的人向来不愿意管这种麻烦事。
一般都是和稀泥,说几句就算了,到头来遭殃的还是方柳儿。
游景玥见游明远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垂头丧气的看着自己的手,越想越气。
温琅拍拍他的背说:“方家如何暂且不说,关键还是看方柳儿自己,他要是立得起来,也不至于被方家这么欺负。”
他对方柳儿倒是没有游景玥那么可怜,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夜里方柳儿发起了热,吓得游景玥跑去敲温琅和游景殊的门。
“怎么办啊?他是不是不行了?”游景玥到底年纪还小,方柳儿睡了他床,他就在旁边打地铺,夏天也倒不冷,原本睡得正香,就听见床上传来几声难受的声音,他爬起来一看,方柳儿都快被烧傻了,顿时慌了神。
“没事,别担心,去端一盆凉水,拿张帕子过来。”温琅披着外衣看了看方柳儿对游景玥说道。
游景玥点点头,急急忙忙出去了。
温琅趁着他出去,给方柳儿喂了灵泉。
用拧干的湿帕子给方柳儿敷了敷额头,没过多久,他就退烧了。
“他没事了?”游景玥紧张的问道。
“嗯。”温琅点点头。
游景玥吞了口唾沫,有点不敢在这里待着,他怕万一方柳儿没了,剩下他一个人,那得多吓人啊。
温琅打了个哈欠,拢了拢衣服,往外走去。
游景玥见他要走,猛地抓住他的衣角,“我……我可不可以去你和大哥的房间打地铺啊?”
温琅眯了眯眼睛,见游景玥涨红了脸,笑了笑打趣道:“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