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叫胖仔,性格很温顺,您可以试着摸一下。”温琅抬头对知府大人说。
知府大人竟然有点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尝试着伸手去摸胖仔的肚肚,胖仔顿了一下,抬头盯着知府大人看了看,知府大人顿时紧张起来,但胖仔并没有跑,又躺了回去,任由知府大人摸。
温琅看着吸猫吸得不亦乐乎的知府大人,得意的笑了笑,果然吸猫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带着知府大人进餐厅的时候,知府大人的脸上还洋溢着笑容,若不是温琅催促了一句,知府大人怕是还会继续留在猫堆里。
人声鼎沸的餐厅骤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中,众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知府大人怎么来了?!
一阵怔愣后众人赶紧站起来要行礼,知府大人赶紧开口说:“大家不要多礼,今天我也和大家一样,就是来玩的,你们继续,不用在意我。”
虽然他这么说,但知府大人在这儿他们可能不在意,一坐下后就开始小声的交头接耳。
“知府大人居然会来,是王员外请来的吧,好大的面子啊。”
“没听说过王员外和知府大人有交情啊?”
“我看不一定,都说知县大人是来捧王员外的场,实则不然,他是因着温老板来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你可不要胡说。”
“怎么不是,每次温老板的新店开张知县大人都会带着夫人和儿子去捧场,平日里侯少爷也经常和他的那群朋友一起到温老板的店里去吃东西,关系好着呢。”
“温老板可真是哥儿中豪杰,我听说这庄子的大部分布置和点子都是温老板想出来的,你们说他一个哥儿,脑子怎么这么好使。”
晚饭用到后面,大家都专注美食去了,全然把知府大人抛之脑后,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吃到后面,一群粉衫女子身姿袅娜的走上台去。
“那不是回香楼的歌姬吗?”
“我早就听闻回香楼的歌姬乃是天籁之音,之前没有听过,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回香楼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正经地方,喝酒品茶看歌舞,里面的姑娘各个能歌善舞,只在台上表演,不会下来和客人说笑逗乐,和百花楼可不同。”
“听你这话,像是经常去,我听着也不像是什么多正经的地方。”
“你不知道,回香楼那里有一种吃食,叫瓜子,你不吃不知道,一吃就停不下来,我之前去的时候,就听一首曲子的时间,竟然吃了一盘子。”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那是当然,你要是不信,等回去的时候,上曲园或者回香楼去看看,你一说他们就会给你拿来。”
“哈哈哈哈何须上那种地方去,到温记去买就是。”
“什么?!温记也有卖的?”
温琅正好经过他们身旁,微笑着说:“各位若是喜欢,可以再等等,下月我的新店就会开张,会卖各色炒货,里面就有瓜子。”
等温琅离开后,几人面面相觑,“温老板可真是厉害啊,什么生意都被他做了。”
……
两天一晚的免费体验,让所有人都依依不舍,根本不想走,当场就有人说想续住,温琅自然是表示可以,不过终究还是有慢了一步的人,没有抢到,只能先预约排号。
知府大人来的时候,意兴阑珊,走的时候依依不舍,恨不得住在这里,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只是他还有公务在身,实在不便多留,只能下次再来。
写着清溪山庄名号的马车又晃晃悠悠将众人安全送回家去,并附上一份小礼盒,里面装着温记的特色吃食和一小袋王家的新米。
众人本来看见装米那个袋子倒是漂亮,以为里面装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包米,顿时有点无语,随手扔到一边儿去,没再过问,倒是有人煮来吃了,惊讶的发现,这米的味道特别香,一传十十传百,王家的新米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仔细一问才知道,这新米的产粮原本就少,今年的都卖完了,没买到的人不禁大失所望,只能盼望着明年。
那几位中奖的幸运儿,回来后一直神情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去了一趟仙宫,左邻右舍纷纷赶来好奇的询问他们,那清溪山庄到底有什么。
等这些人终于缓过来,立即激情澎湃的描述起自己在清溪山庄的见闻,听得众人啧啧称奇,一会儿发出惊呼声,一会儿瞪圆了眼睛,一会儿又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清溪山庄成了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只要能和清溪山庄牵扯上一点关系,都足够他们吹一辈子的牛。
清溪山庄声名鹊起,即便价格不菲,花销巨大也不妨碍马车每天络绎不绝的驶去。
民间关于清溪山庄的画作和诗文更是层出不穷,纷纷以去过清溪山庄为荣,而流传出来的画作和诗文,也让普通人窥见了清溪山庄一丝神秘的面纱。
眼看着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入口袋,王老爷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每天都笑得和弥勒佛似的,那些原本成天拿王宓婚事说事的族中人,也逐渐没了声儿,他们可是听王老爷说了,清溪山庄主要是王宓在和那个温老板负责,王老爷只要负责出钱就好。
清溪山庄现在生意这么火爆,足以说明王宓的眼光和能力,他们哪儿还敢说王宓的不是。
王宓的耳根子得以清静,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所有人都心情舒坦的时候,只有温琅一个人自我纠结。
“知府大人是你请来的?”温琅忙完一段日子后,终于有了空闲和游景殊谈这件事。
游景殊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为什么这么说?”
温琅抿了抿唇说:“首先不是我也不是王员外,那就只有可能是侯知县,可侯知县当时也很惊讶知府大人过来,所以也不是他,寇承远还在护送丁桥的路上,再者我们俩关系,也没到他会请知府大人过来帮我撑场面的地步。别的人,就没可能了,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
听完温琅的分析,游景殊的唇角噙起一丝笑意,“不错,是我。”
虽然和温琅猜想的一致,但温琅心头还有些诧异,怔愣片刻后,他终于问出了一直积压在他心口的疑惑,“为什么?”
第57章
游景殊黑沉的目光安静的注视着温琅,眼底有细碎的光在浮动,答案呼之欲出,温琅紧紧盯着他微微开合的嘴唇,心头一片慌乱。
“别说。”
游景殊张开的嘴又重新闭上,他凝视着温琅,自然看清了他的慌张和无措。
他们其实都清楚那个答案,可温琅不敢听。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游景殊清楚地意识到温琅也是喜欢他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温琅心中若是没有他,自然不会不敢听,也不会不敢面对。
游景殊沉静的双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他向前探身,一把抓住温琅的手腕,鼻尖几乎要擦过温琅的鼻尖,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让温琅仔仔细细将游景殊眼底的情意看清。
他的心脏一阵狂跳,眼睛不由睁大,就连嘴巴也在下意识里微张,隐隐可见看见一抹殷红,落入游景殊的视线里,令他目光一沉。
“不准逃。”
只三个字,却听得温琅心惊胆战。
可是他要是不逃,那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手腕上是游景殊的手,温热的触感紧抓着他的手腕,皮肤表层宛如有一蹙火星在飘动,然后瞬息间将他的心脏点燃,温琅清楚地听见自己越发喧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似乎每一声都是对游景殊藏不住的喜欢。
游景殊不容许他逃,甚至不容许他躲开视线,当他实在招架不住时,僵硬的将头转到一边去,游景殊下一秒便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回来。
在游景殊看似温柔实则强硬的视线下,温琅终于败下阵来,他长吁一口气,说:“你……你不要这样……”
“温琅,你喜欢我。”游景殊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反而笃定的说出了另一句令他心跳加速度的话。
温琅低垂着头,耳根红了个透,他满脸的惊慌失措,活像是做了贼,还被当场擒获。
他上一世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也没有这么慌乱过,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游景殊盯着他越来越红,仿佛要滴血的耳朵,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抬手抚上温琅的耳尖,温琅的身子一僵,但是没有躲开。
他轻轻揉着温琅的耳朵,很软,有点烫。
“为你。”
这两个字温琅没听懂,不过电光火石间,他便陡然反应过来,游景殊是在回答他的那个“为什么”。
“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为你。”
温琅彻底溃不成军,他捏紧了拳头,猛地抬头,瞪着大眼睛,满脸通红,看起来有点滑稽。
“游景殊,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游景殊温柔的注视着他,“嗯,什么?”
温琅抿了抿唇,认真的迎上游景殊的眼睛,郑重的说:“很重要。”
这时候,游景殊才意识到,温琅可能是想告诉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他。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微微颔首,“好。”
温琅倒了一杯茶水,仰头灌下一杯,这豪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
将嘴角的水渍抹去,温琅深呼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充分做好心理准备后,他目光沉着的凝视着游景殊,说:“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希望你认真考虑清楚。”
游景殊想不到温琅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谨慎郑重,犹豫这么久才开口告诉他,而且还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点头应下了温琅的话,“嗯。”
“你知道我傻了十七年,前不久和你成婚那天晚上才恢复神智,之后慢慢恢复了这过往十七年来的记忆,虽然我在过去的十七年里都是个傻子,但一些事情我还是记得。”温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游景殊有预感,接下来温琅要说的话,才是这次谈话的重点。
温琅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清澈干净如同水洗过一般,“在我的脑子里有一段记忆,我刚出生那会儿听到一个声音说:‘恭喜夫人,是位小爷。’这段记忆我很模糊,并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我记错了,但我也不敢百分之百肯定这段记忆是假的。”
“所以游景殊,我可能不是哥儿,而是和你一样的普通男子。你是家中长子,爹娘一直盼着你能有孩子,我给不了你。”
游景殊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温琅怎么可能不是哥儿,他拧着眉头盯着温琅的眉心看,“可是这颗红痣一直都在。”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的生母并非温家的主母周氏,而我又比温娉婷年长,周氏向来不容人,若是被她知道我不是哥儿,那我就是庶长子,她是不可能让我好过,甚至不可能让我安稳长大,可能我的生母也是考虑到这点才把我伪装成哥儿吧。”这些温琅都已经仔细想过,完全能够说得通,只是他一直不明白他眉心的红痣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景殊的眉头紧拢,他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何这么笃定自己不是哥儿?而不认为那段记忆是假的,你刚出生那会儿的事情,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记得。”
若是旁人自然是不记得,但温琅知道自己没喝孟婆汤,所以他刚出生的时候,虽然身体是个婴儿,但灵魂却是个成年人,这段记忆他更偏向于是真的。
“可万一是真的呢?你赌得起吗?”温琅没有直接和他解释,而是反问游景殊。
游景殊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温琅却率先开口打断了他,“就算你敢赌,我也不敢,我不想对不起爹娘,也不想让他们伤心难过。不如意事常八久,就当我们没有缘分,算了吧。”
“算了吧”三个字像是刀扎在游景殊的心口,他知道温琅没有安全感,知道温琅向往有一个家,他曾说过,这里就是温琅的家,他们就是温琅的家人,却不想他亲自给自己修了道坎。
就是因为太在乎这一切,所以舍不得冒险,宁愿委屈自己,把那份喜欢掩藏下。
游景殊难过又心疼,他无法指责温琅,说他怯懦,说他胆小怕事,因为他知道温琅从小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温琅没有感受过亲情,没有人爱过他,从小就没吃过糖的孩子,一旦尝到一点甜头就舍不得松开。
“对不起……对不起……”温琅知道自己这样做,对得起游家的任何人,独独对不起游景殊,他于心有愧,却找不到补偿的方式。
游景殊的心头一颤,像是淋了一场大雨,他抬手将温琅揽入怀中,温琅的背脊颤抖,想要挣开。
游景殊第一次放任了自己,将他死死地按在怀里,紧紧的拥抱住他,似乎想要这一次将余生的分量都拥抱够。
“没有对不起,我知道,我明白,别难过。”
游景殊温柔的话语,贴着温琅的耳朵,让温琅的遽然眼眶一热,有了想哭的冲动,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没事的,别害怕,我在呢。”游景殊轻声哄着他,耐心又温和,像是在哄孩子。
温琅抓紧了他的衣衫,告诉自己,就这么一次,让自己放肆一次。
他抬手回抱住了游景殊,声音低哑的说:“谢谢,还有我喜欢你。”
游景殊的心头遽然一阵惊涛骇浪,只是瞬息后,便恢复了平静,“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