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烁着小星星,期待的望着游景殊,游景殊浑然不觉,淡淡的回答宋绫婉,“我看着很合适温琅。”
听见是送给温琅的,宋绫婉诧异的捂了一下嘴,脸上随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可算是开窍了,琅哥儿成天那么辛苦,也没见你心疼心疼他,夫郎就应该宠着。”
“不过你送什么不好,送这么危险的东西做什么?”
游景殊摇摇头,“他不喜欢胭脂水粉,也不喜欢首饰,这匕首很衬他。”
宋绫婉仔细想想也是,温琅好像还真的对普通哥儿喜欢的东西都没兴趣,果然还是游景殊会投其所好。
刚才为那十两银子心疼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只要温琅和游景殊夫夫和睦,花多少银子都是使得。
旁边的游景阳脸上的淡定彻底绷不住了,原来不是送他的,可想想是送给温哥哥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
不过他也好想要呀,一看就很威风。
家里还没有出事的时候,游景阳也是在习武,只不过他们家习武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那会儿游景阳也只是在打基础的时候,家里出事后就没再继续练,现在看见这把匕首,顿时又勾起了游景阳想要习武的心思。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游景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娘,我们回去吧,温琅在店里等咱们。”
宋绫婉看了看天色,赞同的点点头,一行人往温琅的店铺走去。
“诶呀。”一声娇嗔响起,游景殊一把抓住倒向他的人的手腕。
他拧起眉头,抬眼一看,对上一双明眸,女子一袭浅紫色衣衫,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
“抱歉。”女子娇滴滴的说道,一旁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住。
“游公子好久不见。”女人眉眼低垂,眼含秋波,看向游景殊的眼神,欲语还休。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面前这位公子关系匪浅。
此人正是百花楼的头牌,妙妙姑娘。
游景殊可不认为妙妙是不小心撞到自己,又不小心往自己怀里跌。
他的眉宇隆起一个小山丘,黑玉似的眼瞳,像是被寒冰封过一层。
“这位是?”宋绫婉见这女子似乎和游景殊认识,并且看起来好像关系很不一般,心头顿时一紧。
心里开始猜测起来,这女子莫非就是游景殊和温琅分床睡的原因?
若是旁的人家,大不了把人抬进门做妾就是,但游家不同且不说他们家没有那个习惯,单是因着温琅这个人,宋绫婉就不可能同意游景殊纳妾。
她和游明远是真的把温琅当做自己亲生的孩子看待,再加上温琅的身世让他们对温琅格外怜惜,更何况温琅还是他们游家的恩人,是温琅治好了游景殊的腿,也是因为温琅他们家才有现在的日子,不论从哪一点出发,宋绫婉都不能让这种貌美如花的女子进门,威胁到温琅的地位。
妙妙给五皇子办事,自然知道宋绫婉是游景殊的娘,正是因为知道才刻意选在这时候出现。
她款款对宋绫婉行了一个礼,低眉顺眼的说:“小女子妙妙,仰慕游公子的才学多时,有幸能与游公子说上几句话。”
她这话说得低微又情真意切,一片痴心向着游景殊,再加上她生得貌美,若是寻常男子听了,怕是要飘飘然。
游韫薇抓了抓宋绫婉的衣袖说:“娘,我饿了。”
她的声音不大,黑碌碌的眼睛望着宋绫婉,实在是让人怜爱,宋绫婉摸摸她的头,说:“咱们这就回去,你温哥哥还等着带咱们去吃好吃的呢。”
“嗯!温哥哥最好了。”游韫薇露出两个小酒窝。
宋绫婉对妙妙点了一下头,说:“我们还有事,就不和妙妙姑娘多说了,景殊走吧。”
游景殊临走前,眼神凌厉的看了妙妙一眼,直让妙妙浑身发颤,咬紧了牙关。
游韫薇被宋绫婉牵着,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转头冲妙妙做了个鬼脸。
妙妙的丫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小姐!那丫头是故意的!”
游景阳对游韫薇悄悄竖起大拇指,游韫薇对他咧嘴一笑,想起自己漏风的牙齿又赶紧闭上嘴巴。
他们俩已经十岁,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再加上从小就有不少小姐哥儿围着游景殊打转,他们自然也看得出妙妙和当初那些喜欢围着游景殊打转的人是同样的心思,想做他们的嫂子。
可大嫂的位置只能是温哥哥的,谁都不能和温哥哥抢大哥。
“景殊,你可不能对不起琅哥儿。”宋绫婉走出一段距离才对游景殊叮嘱道。
“我知道。”游景殊淡淡的应道。
宋绫婉见他这么平淡的模样,认为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又语重心长的说:“琅哥儿虽然是个哥儿,但无论是样貌气度还是学识样样都不差,方才那姑娘虽生得娇美,但大街上就敢扑往你身上扑,可见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你和琅哥儿也算是共患难过,若是换了刚才那女子,她能做到琅哥儿一半吗?”
游景殊看向宋绫婉,目光沉静,认真的说:“娘,我知道温琅的好,也知道他的不好,他对我亦是如此,可即便如此,我也想和他长长久久,厮守一生。您不必担心我会朝秦暮楚,我只对温琅一心一意。”
这一席话,听得宋绫婉心头一热,还有点不好意思,她儿子居然这么会说话,指不定小两口感情好着呢,想起夫君让她别瞎操心,现在想想似乎真的是她担心太多。
“你知道就好,这世上哪儿还去找像琅哥儿这么好的夫郎。”宋绫婉拍了一下游景殊的手臂,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嗯。”游景殊颔首,他当然知道温琅有多好,只可惜这么好的温琅并不属于他。
他试探性的问宋绫婉,“娘,若是我和温琅没有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绫婉就拦住他说:“呸呸呸,童言无忌,你休得胡说,娘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游景殊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从他娘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她的态度,和他想的没差,他娘没有他爹那么豁达,也没有他爹那么好说话。
生儿育女在他娘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天地间遵循着这个规律,生生不息。
游景殊对孩子并没有什么执念,在他看来,若是温琅能生那就生,若是温琅不能生那就不生,总归他有弟弟妹妹,这些年来也带过孩子,看一个孩子从呱呱落地到成亲生子的确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但也并非一定要体会一次,看弟弟妹妹也一样。
自从游景殊失去了双腿之后,很多事情他都看淡了,也没有什么特别执着的东西,直到他喜欢上温琅,温琅成了他生命中的光。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
“温哥哥,今天有个好讨厌的姐姐来找大哥,我把她赶跑了。”游韫薇拉着温琅的手臂,小声在他耳边说话。
“什么姐姐?”温琅一下没想明白。
游韫薇挠了挠后脑勺,说:“很漂亮,身上香香的,不过我不喜欢她。”
温琅骤然想起妙妙,游韫薇说的可能就是她。
“当时都有谁啊?”温琅轻声问道。
游韫薇眨了眨大眼睛说:“有我,有阳阳,有娘还有大哥,我们走在街上,正要回来,那个讨厌的姐姐就撞进了大哥怀里。”
她说到这里,不开心的皱了皱鼻子,看得出很不喜欢妙妙了。
温琅听着她说的话,心头的醋坛子顿时被踢翻在地,竟然撞进了游景殊怀里,游景殊心里怕是很高兴吧,美人投怀送抱。
吃饭的时候,温琅全程没和游景殊讲话,游景殊和他搭话,他也是冷冷淡淡的样子。
游景殊不明所以,他什么时候惹到温琅了吗?
吃过晚饭后,游韫薇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踢翻了温琅的醋坛子,也不知道因为自己告状,让哥嫂冷战,这会儿吃饱喝足又逛了一天,趴在宋绫婉怀里睡得香甜。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临溪村驶去。
游景殊和温琅在同一辆车马上,旁边坐着游景玥,游景玥闭眼休息,假装自己睡着了,实在是他哥嫂这个吵架的气氛让他毛骨悚然,此时他真恨不得自己能隐身。
温琅没说话,游景殊见游景玥睡了,不过听呼吸声也知道游景玥是装睡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往温琅那边挪了一点,温琅立即往旁边挪去。
两人就这么挪动着,直到温琅被逼到角落里,没地儿可挪。
游景殊抓住他的手腕,说:“抱歉,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他说话的语气实在是让人生不起来气,温琅抿了抿唇,盯着自己的手指看,此时他的理智回笼,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生气,就算游景殊和妙妙真有什么,就算游景殊说明天就要把妙妙娶进门,他也没有资格说不。
是他拒绝了游景殊,是他说的他们俩没可能,选择他们之间关系的人是他,不是游景殊。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不该乱发脾气,以后不会了。”温琅握紧拳头,他需要时刻保持理智,才能防止自己感情用事。
游景殊抓着他手腕的手一紧,“能和我说说是为什么吗?”
温琅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真的很抱歉给你脸色看,要不你也对冷脸对我好了。”
这个建议,游景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的长睫微阖,声音缱绻,轻如羽毛,“我怎么舍得。”
温琅的心尖发颤,抿了抿唇,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坏透了。
清风吹起帷裳,月华倾泻在游景殊的面颊上,给他蒙上一层金色的细纱。
温琅的心田像是被游景殊种上一朵花,不知不觉间悄然绽放,芳香四溢,令他神魂颠倒。
突然间,他想什么都不管,拉着游景殊私奔。
他凝视着游景殊,唇角微扬,“今晚的月色真美。”
游景殊微怔,望了一眼帷裳外的月光,轻轻颔首,“嗯。”
温琅嘴唇的笑意渐深,游景殊看着他唇角的笑意,忽然有一种感觉,温琅刚才的话,可能并非表面的意思,那又该是什么?
马车缓缓停在游家门前,月亮被乌云遮住,温琅被马车的晃荡拉回现实。
“到家了。”温琅摇了摇努力装睡的游景玥。
游景玥配合的演戏,神情恍惚的说:“啊?到家了啊,真快啊。”
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游景玥心说大人的世界果然好复杂,而且他大哥好肉麻呀。
忙了一天各自去洗漱,便回房休息了。
游韫薇睡了一觉这会儿醒了,她进厨房倒了一杯水,正喝着,游景殊走了进来,“今天你和温哥哥说了什么悄悄话啊?”
游韫薇神情闪烁,不敢说话,游景殊摸摸她的头,有几分不开心的说:“你和温哥哥有小秘密了,果然大哥不是你最喜欢的人。”
“不是的,韫薇最喜欢大哥了。”游韫薇慌张的抓着游景殊的手,解释道:“我……我,我没说什么。”
她低垂着脑袋,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游景殊,“就……就是把今天那个姐姐撞进大哥怀里的事情和温哥哥说了。”
“大哥你不要生气,都是那个姐姐不好,明明大哥都有温哥哥了,她还要往大哥怀里撞,大哥你不要喜欢那个姐姐好不好?温哥哥比她好多了。”游韫薇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游景殊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大哥只喜欢你温哥哥,别瞎操心,去睡吧。”
“嗯!”游韫薇得到了保证,开心的跑回房间睡觉去。
游景殊站直身子,望向他和温琅的房间,所以说温琅今天反常是因为吃味了?
第62章
温琅揉了揉眼睛,将账本合上,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去。
今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都一月份了,说起来他的生日也已经过了,那段时间太忙,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的生日在十一月份,游景玥比他小一点,生日在十二月份,不过十二月份比十一月份还忙,今年游景玥也没能过成生日,等明年吧,到时候一切稳定下来,就能抽出时间了。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温琅对正在脱外衫的游景殊问道。
游景殊的动作顿了顿,说:“九月二十三,怎么了?”
温琅有些可惜的说:“已经过了啊。”
“嗯,说起来韫薇和阳阳的生辰在新年里,正月初三。”游景殊除掉衣衫,脱掉鞋袜,坐到床边掀开被子躺进去。
“那他们每年生日不是很热闹?”温琅生日那天是立冬,他小时候和外公住在一起,每年生日外公都会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里面一定会卧一个鸡蛋,虽然日子过得穷苦,可那对温琅来说无疑是上一世最温暖的一段记忆。
反倒是后来被生父接到大城市里,住豪宅开豪车,却没有一个人记得他的生日。
“嗯,往年他们生日的时候,家里会有很多人来为他们庆生,拆礼物就能从初三一直拆到初八。”游景殊说着脑子里回忆起当初的场景,的确是热闹非凡,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想得到他们一家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那今年也要给他们办生日宴。”温琅侧过头对游景殊说。
“不用那么铺张,也不合适,家里人一起吃个饭就行了。”游景殊不是故意泼温琅冷水,而是他们一家刚被贬,甚至不足一年,就大摆筵席,若是传出去,怕是又会惹来皇都那边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