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拿起镜子看了看,红痣果然没有了,虽然不出他所料,但说不失望还是假的,毕竟他已经答应和游景殊在一起,如果他是哥儿,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现在这个结果,他和游景殊不可避免的会让宋绫婉他们伤心。
“没事吧?”游景殊伸手握住温琅的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温琅有些气馁的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我不是哥儿,你想退货吗?”
游景殊抓着他的手一紧,以为温琅又想重新缩回壳里去,“你别想逃,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听见游景殊的回答,温琅忍俊不禁,抬起头在他的下巴上啄了一下,“好霸道的宣言。”
游景殊被他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抱着他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别担心,我会说服爹娘他们的,一切有我。”游景殊知道温琅一直以来的担心是什么,既然温琅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那他就会解决温琅的后顾之忧。
温琅靠在他的怀里,说:“如果爹娘让你纳妾……”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你也别想把我推给别人。”游景殊眉头紧皱,有些不高兴的说。
温琅抬手将他眉心的皱褶抚平,唇角带着笑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游景殊,“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纳妾,我现在就会走,永远也不会再见你,如果你以后违背了现在的誓言,有了别人,我可能会和你同归于尽,我的爱就是这么偏执而沉重。游景殊,你敢要吗?”
这是温琅第一次在游景殊面前露出阴暗的一面,他一直以来都像是小太阳一样,充满了活力和勃勃生机。
但温琅自己很清楚,他并非什么小太阳,他只是把自己阴暗的一面藏起来了,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如果对方对他的爱不是百分之百,那他就不会要,如果他要了,那就是一辈子,对方要是敢中途退出,他可能会发疯。
他不是在恐吓游景殊,因为他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人,他完完全全遗传到了他母亲的那份偏执,所以上一世他活了二十五年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他不敢,也不相信有人会百分之百喜欢他,会一直喜欢他到死。
直到他喜欢上游景殊,那份偏执逐渐被唤醒,让温琅清楚的意识到血缘和基因是多么神奇的东西,他不想成为他母亲那样的人,可他终究还是在向那条路迈去。
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不仅仅是怕伤害游家人,也是怕游景殊给不了他想要的。
游景殊心疼得要命,温琅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这么没有安全感,在他看来温琅的狠话都是在虚张声势,仿佛这样才能够保护好自己。
“别说永远不会再见我这种话,我害怕。”游景殊低下头和温琅额头抵着额头,“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的余生只会有你。”
温琅凝视着游景殊的眼睛,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温琅主动而热情,宛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要将游景殊一同点燃,融为一体。
窗外的春风将冰雪消融,泥土里蹦出细小的嫩芽,万物开始复苏。
温琅去地里看了看自己去年种下的土豆,扯起来一株,下面硕果累累。
“温哥哥这是什么呀?好多啊。”游韫薇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这是马铃薯,又叫土豆,洋芋……总之叫法有很多,很好吃哟。”温琅眉飞色舞的说道。
游韫薇和游景阳蹲在田里,听见温琅这么说,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温哥哥又要做好吃的东西了。
“来吧,帮温哥哥收一些回去。”温琅给他们一人分了个竹筐,三人没过多久就装了三筐马铃薯回去。
宋绫婉见他背着背篓回来,赶紧上前去接住,嗔怪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到地里去做什么?”
“没事的娘,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今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温琅的伤其实已经完全治愈了,毕竟他有灵泉,恢复速度不是常人能够比的,不过为了表现得不那么怪异,对外都是说还在养伤中。
“你别累着了。”宋绫婉不放心的说。
“我不累,我都快懒出虱子了,娘您就让我做点事吧,做饭又不费力气。”温琅晃了晃宋绫婉的手,撒娇道。
宋绫婉哪里抵抗得住温琅撒娇,“那好吧,不过累了就要和娘说。”
“嗯嗯,娘您最好了。”温琅冲两个小的眨了眨眼睛。
双胞胎捂住嘴笑得花枝乱颤。
学堂里,游景殊终于等到了五皇子的信。
游景殊之前将徐竞同绑架孩童供自己享乐一事告知了五皇子,连同他整理出来的证据,一并送往平城。
在五皇子的回信中,游景殊得知徐竞同被送到这边来的原因,居然就是徐竞同在平城玩死了人,而且徐竞同玩死的并非什么勾栏瓦肆的人,而是平民百姓。
后面甚至玩死了一个小官员的庶子,那人硬是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徐竞同他爹为了保住他,将他送往徐竞同母亲的老家,可徐竞同不知悔改,在半路上遇上了郑老爷,被郑老爷一游说就住到了郑老爷夫人的庄子上。
郑老爷为了巴结徐竞同,让自己的管家帮徐竞同物色相貌出众的孩童,等到落单的时候,立即绑走。
除了江珏,之前被绑走的孩子,几乎都被徐竞同玩死了,只有一个被扔到乱葬岗,等五皇子的人找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在,现在被游景殊安排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就等着这孩子伤好后做证人,虽然对这孩子来说很残忍,但是为了让徐竞同被绳之以法,不得不这么做。
这件事五皇子知道后勃然大怒,直骂徐竞同不是人,又让游景殊放心,他一定不会让徐竞同继续逍遥法外。
游景殊立即给五皇子写去回信,让他不要出头,把这个消息送到太子那边,太子一党之前遭了大皇子一党的暗算,正是想要扳回一城的时候,徐竞同是大皇子的亲表哥,再加上徐家将人送走,明显是要摁下这件事,不让皇帝知道。
皇帝正是疑神疑鬼的时候,最是见不得谁瞒他什么,这件事若是能闹大,捅到皇帝面前,徐家和大皇子一派一定会受重创,太子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也正好卖太子一个人情。
这场皇位之争,五皇子虽然不想参与,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身为皇子,就注定逃脱不了这场争夺,现在卖太子一个人情,以后太子登基,就算他容不下这些兄弟,也至少会看在这点,放过五皇子。
并非游景殊把人想的太坏,天家无父子,更别说是兄弟,当今圣上当年也算是一位明君,谁能想得到现在会昏庸暴戾成这样,游景殊总要帮五皇子留一条后路。
“徐竞同……”游景殊眼神阴冷的看着信上这三个字。
敢动他的人,就是挫骨扬灰也不够。
晚上游景殊回到家里,还没走进门就嗅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大哥!你回来啦,我和你说温哥哥又做好吃的了。”游韫薇开心的围着游景殊打转。
游景殊摸摸她的脑袋笑了笑,往屋子里走去,聪明正蹲在门口,冲着厨房里流口水。
“汪!”看见游景殊回来,聪明叫了一声,算是在和游景殊打招呼。
“你做什么好吃的了?聪明一直在门口盯着你。”游景殊进门走近温琅。
温琅扭头对他扬起唇角说:“土豆烧鸡,醋溜土豆,竹笋炒肉,回锅肉,清炒油菜,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
“听得我都饿了。”游景殊笑道。
“休息一会儿,快好了。”温琅回答游景殊的同时,手里的动作也不停,看得出非常利落熟练。
游景殊走到灶台边对正在烧火的游景阳说:“去和小妹玩会儿。”
游景阳莫名其妙,“大哥,我不累。”
游景殊微微一笑,“不,你累了。”
走出厨房的游景阳挠了挠后脑勺,真是奇怪,他明明不累啊,为什么大哥那么笃定自己累了?
游韫薇拉着游景阳说:“阳阳我们看看有没有鸡蛋。”
“好啊。”游景阳最开心的就是在鸡圈里捡到鸡蛋的时候,马上就能凑满一篮子鸡蛋了。
“都快好了,你来烧什么火,一会儿弄得一身都是油烟。”温琅知道游景殊爱干净,平时很少会到厨房里来,倒是宁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院子里劈柴挑水。
“想陪着你。”游景殊自然地对温琅说道。
温琅炒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
“土豆是什么?以前没听说过,你新种的蔬菜?”游景殊随口找了个话题和温琅聊起来。
“嗯,去年冬天种下的,今天去地里看已经长好了,土豆的产量很高,随便一挖开就是一片,而且很有饱腹感,味道也好。”温琅解释道。
游景殊闻言,若有所思的说:“这个东西容易种植吗?”
“容易啊,土豆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温琅听游景殊这么问,大概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游景殊想把土豆推广出去,这样饿肚子的百姓会少很多,毕竟近年来受天气影响,农民收成不景气。
王家就是做米粮生意的,在这方面,温琅也了解一点。
晚饭做好后,一家人坐到饭桌前,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传说中的土豆。
“唔!好吃!”游景玥惊喜的瞪大眼睛。
游景阳和游韫薇也特别喜欢土豆,温琅心说果然小孩子大多都喜欢吃土豆,他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就是土豆。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吃到久违的土豆,不禁多吃了一碗晚饭。
“不行,再这样吃下去,我会成胖子的。”温琅拍拍自己的肚子说。
宋绫婉从他身边经过,见他拍自己的肚子,看他的眼神不禁有点意味深长。
温琅一个激灵,赶紧拿开手,宋绫婉走过来,小声问他,“琅哥儿,你最近有没有恶心想吐,或者头晕,干呕?”
“没有,没有。”温琅一听这些症状不就是在说孕妇吗,赶紧摆手否认。
“这样啊。”宋绫婉有些惆怅的往屋子里走去。
她瞧着温琅和游景殊的感情越来越好,怎么温琅的肚子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琅看着宋绫婉离开的背影,长吐一口气,心说就算自己是哥儿,他和游景殊又没有圆房,怎么可能蹦出个孩子来。
在大安朝男子是不能和男子成婚的,所以那天后,温琅又用那个特殊的染料给自己点上了红痣,他和游景殊商量,现在暂时不告诉宋绫婉他们自己不是哥儿,这件事不能着急,得徐徐图之。
“怎么了?出去散散步。”游景殊见温琅撑得慌,提议出去走走。
“没什么,走吧走吧,这会儿天还早。”温琅冲聪明吹了声口哨,聪明立即钻出来,跑到温琅身边。
“走,我们去散步。”温琅和游景殊走在后面,聪明撒欢似的在前面跑。
自从村民们知道是聪明找到的温琅之后,看聪明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今天借聪明帮忙找一下丢失的小鸭子,明天借聪明找一下丢失的手帕,总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每次聪明都不负众望,这使得聪明一下成为村里最受欢迎的小动物,现在谁见了聪明都要夸上两句。
春暖花开,路旁的小花随风摇曳,傍晚的夕阳将天边染红。
“游先生和琅哥儿散步呢?”
“是啊,叔你这是刚下工呢?”温琅随口应道。
那汉子笑道:“是呀,赶着回去吃饭呢。”
“那婶子肯定做了不少好吃的。”温琅眉眼弯弯,十分惹人喜爱。
一路上和温琅两人打招呼的人接连不断,温琅感觉有些神奇,上一世他基本上到死都是独来独往,做梦也不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人缘关系这么好的一天。
大城市里关系比较冰冷,基本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温琅在温家长大,他生父和兄长都是利益至上的人,周围环绕的同样也是这样的人,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见多了,温琅的心也冷漠了起来。
一起上班的同事,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就行,温琅从未在上班的地方透露过自己的背景,同事们都以为他是北漂,就连喜欢他的女孩儿,也在得知他在外面租房子住,没车没房后,放弃了他这张脸。
其实也不能都怪别人考虑太多,温琅自己也有问题,他从不主动接近别人,永远保持礼貌疏离,对于任何想要靠近他的人,都是冷酷拒绝。
毕竟以他的身份,最后还是会被迫回温家,和他生父选定的对象结婚,温琅并不想所以他几乎不回温家,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赚一份连他大哥日薪都比不上的工资。
“想什么?这么入神。”游景殊侧头问道。
温琅闻声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他顿了顿,伸手勾住游景殊的手,露出笑容,“以后告诉你。”
游景殊一怔,心脏像是被人捏紧又突然放开,热意向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出去。
他的唇角噙起笑意,低声道:“好。”
游景殊和他牵着手,漫步在乡间小路上。
“你是不是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温琅好奇的问道。
“什么叫别人家的孩子?”游景殊觉得温琅有些说法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就是特别优秀,每次家长教训自家孩子的时候,都会说你看谁家的某某某,你要是有人家一半聪明就好了。”温琅小时候跟着外公,他外公从来不会这么说他,即便他像只皮猴子一样满山遍野的跑,成绩经常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