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七的伯母钱小花,来说她侄女莲花的事。”谢琅道。
刘彻:“为何每次都挑我来的时候来找你?他们真不是故意的?”
“也有可能是。”谢琅回道。
刘彻忍不住站起来,打开窗户,“什么意思?”
“你不如仲卿脾气好,他们不喜欢你,又不敢惹你。就暗搓搓给你添堵呗。”谢琅笑笑,就去开门。
刘彻转向小七,“你三爷说的都是真的?”
“不知道。”小七道,“不过,我二伯娘要找三爷的时候,孟达爷爷还没到呢。”
刘彻:“为何等到现在才来?”
“闲了吧。孟达爷爷想不想知道她找三爷何事?”小七往外看一眼,“我去听听。”
刘彻扔下披在身上的被褥,“我同你一起去。顺便洗洗手,等会儿好用饭。”
谢琅本想在外面说,一股冷风吹来,不想让钱小花进院,谢琅也得侧开让她进来。
“说你侄女的事?”
钱小花忍不住问,“你怎么又知道?”
“听说她的亲事定了。你家最近就这一件事,不是她还能是谁?”谢琅笑着问。
钱小花:“你都知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你觉得那家成吗?”
“亲事都定了,还问三郎成不成,你不觉得晚?”刘彻出来就问。
钱小花噎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看向谢琅,等他说。
刘彻气笑了,“三郎,知道也别告诉他。”
“王大公子,你是我三郎叔家的客人。”钱小花转向他,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样子。
刘彻:“三郎家就是我家。”
“那你家是不是三郎叔家?”钱小花问。
这话把刘彻问住了。随即一想谢琅的来历,刘彻笑道,“我想啊。可三郎不愿意。”
“你俩别吵吵。”院里挺冷,谢琅担心他俩叨叨起来没完,回头再病了,“你们觉得不成,还让他们定亲?”
钱小花往外面看看,没什么人,就压低声音说,“不定不行。那丫头最近逮住机会就问家里人,纸是咋做出来的。”
“什么?你们没说吧?”谢琅忙问。
钱小花摇头,“没有。幸亏大哥和我家那口子还没教家里的几个小的做纸。不然想瞒也瞒不住。”
“这个莲花,怎么总干些吃里爬外的事。”谢琅眉头紧锁。
钱小花:“谁知道。我和我大嫂都有了孩子,还担心男人靠不住,不敢把娘家的东西往自家搬。她可倒好,还没定亲就想着把娘家掏空。掏空对她有啥好处。”
“回去叫你大嫂这样跟莲花说,你要是听话,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一贯钱,再给你买个犁、耙和耧车,男方那边给的钱都给你,留着你买头驴。”谢琅道。
钱小花惊叫道,“那不亏大了?”
“你不把她稳住,以后她没钱来你大嫂家闹,你大嫂还能把她往外撵?”谢琅反问,“对你大嫂说,她不听话什么都没有。”
刘彻听糊涂了,“她不是来说那个莲花的吧?”
“对对,说那边。他家只有三间茅草房和一个小院,四亩田,能嫁不?”钱小花问。
谢琅:“你侄女会做素鸡,有驴可以去城里卖素鸡,也可以把耧车租给旁人用,你大嫂舍得多陪些东西就可以嫁。否则不如不嫁。”
“三郎说得对。你们不想因小失大,就赶紧把她打发走。”刘彻接道。
钱小花不禁吸溜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嫁闺女要陪这么多东西的。”
“那是你见得太少。皇家嫁女,要陪钱陪府邸还要陪地呢。”刘彻道。
钱小花噎了一下,“我们是百姓。”
“所以三郎叫你家陪犁、耙和耧车,没让你们陪宅子陪地。”刘彻道。
钱小花再次噎住,“我,我不跟你说。”
“那你走吧。”
第130章 龙城大捷
钱小花想骂人,“……王大公子,我们养蚕里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家的事,跟三郎没关系。”刘彻道。
钱小花:“三郎叔是养蚕里的里长。”
“三郎当里长前曾跟你们约法三章,自家事自己解决。”刘彻提醒他。
钱小花张张嘴,转向谢琅,“你怎么连这事都告诉他?”
“牌子上写着呢。大公子自己看到的。”谢琅冲小七使个眼色,“陪你孟达爷爷回屋。”
小七抓住刘彻的衣袖,“走吧,孟达爷爷。”
“我今天就给三郎个面子。”刘彻瞥她一眼,就去灶房打水洗手。
钱小花连忙催,“快说,快说,三郎叔。”
“你们装作不知道她偷偷打听纸的做法,然后把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告诉你大嫂。”谢琅想一下,又说,“她出嫁那天村里人肯定会过去看,叫你大嫂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很对得起莲花,日子再过不好,或者不好好过,她就不认莲花这个闺女。”见钱小花想说话,“别急。莲花的婆家不好找,你闺女荷花的婆家也不好找。劝你大嫂多陪点东西,外人见你们对闺女这么大方,你闺女的亲事就不用愁了。过两年能把你家门口踏破。”
钱小花:“那还不是冲着老娘的钱来的。”
“说你笨还你不服,你就不能从那么多人里面挑一个不差钱的。”谢琅白了她一眼,“你闺女又没意中人,还不是你想怎么挑怎么挑,想挑多久挑多久。”
刘彻忍不住说:“别跟她说这些。同她说那个莲花,说完让她走人。”
“我就不走。”钱小花瞪他一眼,转向谢琅,“她会不会找旁人打听?”
谢琅:“回去跟你男人和你大哥说一下,我等一下就让我二哥挨家挨户讲一下,有人给咱们村的女人和孩子钱,叫他们打听纸的做法。”
钱小花才不关心谢莲花嫁的怎么样,她乐意帮她大嫂跑一趟,是怕谢莲花把纸的做法弄走。
经谢琅这么一说,钱小花放心下来立刻回家。
刘彻望着空荡荡的大门,“终于走了。”
“你跟她一个村妇较什么劲。”谢琅关上门笑道。
刘彻:“是他们太烦。你是里长,不是她爹,这点小事都来找你,你不嫌烦?”
“村里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让他们掺和朝中大事,他们掺和不来,也没机会掺和。”谢琅道,“从另一方面想,也是有了钱,日子比以前好了,她们才敢嫌男方。”
刘彻嗤一声,“就你心好。”
“我脾气不好,心也不好。我能这样讲,是因为事没到我身上。”谢琅道,“敢让我教谢莲花做纸,我连一个字都不会说,直接拿着扫帚把她打出去。”
刘彻心里舒坦了,见锅上面冒白烟,“可以吃饭了?”
“我去看看。”谢琅洗洗手,把锅盖掀开,见菜里没多少水了,就把面饼拿出来,挑一碗鸡肉、木耳和土豆出来,剩下的留给侍卫。
饭毕,谢琅把屋里打扫干净,刘彻不想走,坐在火炉边烤火的时候,谢琅出去找谢二郎。
谢琅没提谢莲花,只说有人打听纸的做法,叫他背着女人和孩子,跟村里会做纸的男人提个醒。
此事是全村的大事,谢二郎应下来就挨家挨户通知。谢琅见他神色严肃,相信他会把自己交代的事做好,就往家去。
“请问小兄弟,谢三郎谢里长家在哪儿?”
“你面前的就是里长。”谢伯文牵着驴出来准备套车去城里,见来人穿着官服,“你是来找王大公子的?”
来人下意识摇头,忽然想到陛下化名王孟达,“是的,是的,二公子有消息了。”
“什么?快随我进去。”谢琅连忙说。
谢伯文忙问:“王仲卿?”
“对的。”来人点点头,跟着谢琅进去。
谢伯文追着问,“是凶还是吉?”
“大吉,大吉。”
谢琅抬手把门关上。谢伯文转身就往谢仲武门口跑,“王二公子有消息了。”
“哪个王二公子?”刘彻不禁往外看。
小七:“仲卿爷爷?这个声音好像谢广叔的爹,他怎么知道——”
“陛下,陛下!”
刘彻霍然起身,“仲卿有消息——李敢,你怎在此?”
“这位官人也是陛下的近侍官?”谢琅看似询问,其实是提醒刘彻。
刘彻想起来了,今日李敢当值,“奏报在何处?”
“在这里。”李敢双手呈上。
刘彻见已被拆开,眉头紧锁。
“启禀陛下,是太后拆开的。陛下不在宫中,微臣又不知该去何处寻陛下,便去长乐宫询问太后。太后心系前线,也知陛下担心卫青将军,太后便说如果是凶,就等陛下回来。如果是吉,就来此地寻陛下。”李敢跪地解释。
刘彻拿出信件,手抖了一下。
谢琅连忙问:“仲卿怎么了?”
刘彻怀疑自己看错了,揉揉眼角,上面确实是卫青的字,可他还是不敢相信,“三郎,帮吾看看。”
“我来,我来。”小七想他仲卿爷爷,跳起来伸手夺走,“仲卿爷爷打到了龙城,龙城是什么地方?”
谢琅忙问:“当真?”
“上面写的是龙城。怎么才弄到七百人啊?我还以为仲卿爷爷能弄到七万人。”小七有些失望,“孟达爷爷,别怪仲卿爷爷。仲卿爷爷第一次出征,虽然杀的人少——”
谢琅连忙打断他的话,“不懂别胡说。你可知龙城是何地?那是匈奴人的祖坟。你仲卿爷爷首战就把匈奴人的祖坟刨了。”
“哇!我仲卿爷爷好厉害。”小七随手把战报塞给谢琅,抓住刘彻的胳膊,“孟达爷爷,我仲卿爷爷这么厉害,你一定要封我仲卿爷爷为大将军啊。”
李敢猛然抬起头,看到刘彻抬手把小孩抱起来,“封!都封!”
“陛下,他小,不懂事,别听他的。”谢琅连忙拦住。
刘彻下意识说:“不懂事的是你。”
“你,行行,我不懂事。”谢琅把战报给他,“百官和万民还不知此事,太后还在宫中等陛下。”伸手夺下小七,“陛下赶紧回宫吧。”
刘彻陡然惊醒过来,连连点点头,“对对,朕得回宫,朕得回宫。”转身就往外跑。
谢琅连忙拽住他。
“有事?”刘彻忙问。
侍卫小声提醒,“陛下的鞋。”
刘彻低头一看是谢琅的草鞋,不是他的靴,慌忙回屋换上他自己的。
谢琅放下小七,把他的大氅拿出来,叮嘱侍卫,“有一段路不好走,你们小心点,别走太快。”
“三公子别担心,我们知道。”刘彻坐车来的,从养蚕里到古驰道那段很是颠簸,来的时候驾车的侍卫就发现了。
刘彻:“别听他的,走!”大步往外走。
谢琅连忙跟出去,“仲卿已经往回赶了,不会再出意外,不急一时。”
刘彻理都不理,跳上马车就催侍卫驾车。
谢琅张张嘴,眼角余光注意到村里人都往这边看,咽下大喊“刘彻、陛下”的冲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卫青将军不会让陛下失望,你们现在都信了吧。”
“伯文说的真的?”秦红忙问。
谢琅点头:“虽然,虽然只抓到七百人,但那七百人是在龙城抓到的。”
“龙城是什么城?”谢广好奇地问。
谢琅:“匈奴人的祖坟。”
“我的天!”众人惊呼。
谢广忙问:“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卫青将军首战就把匈奴人的祖坟刨了?娘,我要改名,我不叫谢广,我要改叫谢青。”
“我也改名,三爷,我也叫谢青。”小七跟着说。
“我也要改名叫谢青。”谢小马不甘其后。
谢琅怒道:“都给我闭嘴!名字都入族谱了,是你们说改就改的?名改成一样,就能像卫青将军一样厉害,那我改叫谢彻,还能当皇帝不成。”
几人老实了。
谢琅转向秦红,“嫂子给我留一只羊。”见他二嫂冯英也在,“二嫂,给我留一头猪,过两天我杀猪宰羊,老人小孩都来我家吃。”
“好好。”秦红笑道,“赶明儿我们也杀只羊,祈求上苍保佑王二公子战无不胜。”
谢广小声说:“娘,是卫青将军。二公子在卫将军账下,卫将军攻无不克,他才能跟着战无不胜。”
“对,对,还有卫青将军。老天爷啊,你得保佑他俩战无不胜,攻——”
“攻无不克。”谢广提醒他。
秦红点头,“保佑他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说完又忍不住感慨,“真好,真好,这么多年,真好啊。”
谢琅早知道结果,看到战报只有一种幸好历史未出错的感觉。在小七嚷嚷着封卫青为大将军时,他才能理智劝说。
这会儿见秦红一个劲说好,其他人都点头附和,也一副“我们也能打败匈奴”的模样,其中上了年纪的人竟偷偷抹泪,瞬间就理解刘彻为何那般激动。
“你们怎么还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仲卿败了。”谢琅故作轻松道。
秦红:“呸呸呸,别乱说。二公子不会败,永远都不会败。三郎,跟我一起说。”
“说什么?”
秦红:“说他不会败。”
谢琅点头,“好,仲卿永远都不会败。嫂子,咱们可说好了,我回屋给你拿钱。”
“拿什么钱,羊送你了。”秦红道。
谢琅乐了,“嫂子得亏是女儿身,若为男儿,也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大丈夫。”不待她开口,回屋拿一吊钱,见冯英还在,“二嫂,叫老里正大伯帮你估一下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