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只是担心刘据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他身上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见村里的小孩跪在地上摔泥巴,也跟着跪在地上。跪着硌膝盖,他又坐在地上,说坐着舒服。我见他挺高兴的,没好意思叫他起来。”小七担心刘彻骂他,指着谢琅,“我小时候玩泥巴,三爷都没骂我。”
谢琅:“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要是把我叫过去,我也不骂你。”
“那你现在要骂我吗?”小七问。
小刘据抬起头,“三叔,不骂小七。”
“我没骂他。”谢琅转向小七,“进来。”
小七下意识看刘彻,有他在,不敢。
“再不听话我揍你。”刘彻开口道。
小七连忙跑进来。
刘彻见他身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你没玩?”
“我都长大了。”小七道。
刘彻正想说,你不玩还敢让他玩。话到嘴边想到是小刘据要玩,而小七能长成今天这样,正是因为谢琅不拘着他,“下次他再想玩,叫他来家里玩。”
“他不是想玩,是看别人玩才想玩。”谢琅解释道。
小七点头,“是的。我小时候就是看别人玩才想玩。”
“小孩子就这样,见人家吃饭香,他都能多吃半碗。”谢琅道,“长大就好了。”
小七使劲点一下头,“我三爷说得对。”
“你三爷有不对的时候吗?”刘彻反问。
小七认真想一下,“没有!”
刘彻白了他一眼,扭头看他儿子,谢琅正在给他洗脸,“小七,把你小时候的衣裳找出来给他换上。”
“他小时候的衣裳都被我伯娘拆掉给我们做鞋了。”谢琅道,“仲卿,去我房里拿条薄被褥。”
卫青看向刘彻,“包上?”
“包上。”刘彻皱眉道,“什么不好玩,非玩泥巴。”
小七忍不住说:“泥巴好玩。”
“再说一遍!”刘彻瞪着他。
小七:“不信问我三爷。”
“他说的是黄泥,可以烧东西的那种。”谢琅笑道,“他小的时候要玩泥巴,我教他用泥做东西,然后在火上烤。”
小七不禁问:“别的泥不行?”
“不行。”东方朔接道,“现在知道了,下次别带,别让他玩了。”
小刘据听懂了,“三叔,我不玩啦。”
“没有怪你的意思。小七给你找的泥不好。”谢琅笑道,“改日我和小七上山拉点黄泥,我和你一起玩。”
小刘据顿时眼睛瞪得滴流圆,“三叔也喜欢玩泥巴?”
“喜欢啊。但我只喜欢在家里玩。”谢琅道,“以后我们在家玩好不好?”
小刘据使劲点一下头,“好的。”
谢琅把他外面的衣裳和鞋剥掉,就把他递给卫青。
卫青把他外甥包严实了,才问刘彻,“回去?”
刘彻点一下头,接过小刘据,朝他屁股上一下,“以后不准在外面玩了。”
“我不玩啦,父亲。”刘彻并未板着脸,打的也不痛,小刘据没觉得他可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和三叔玩。父亲,什么时候再来啊?”
刘彻:“过几日。”
最近天气好,次日艳阳高照,谢琅觉得刘彻会过来,早饭后就领着小七上山,让小七练习射箭,他找黄泥。
小七把箭用光又捡回来,谢琅找到一筐黄泥,用砍刀砍一根竹子,和小七一起抬回去。
“三爷,又从东边?”小七发现谢琅要过木桥,“咱们从沟边绕吧。”
谢琅:“你孟达爷爷该到了。”
“那还是从东头进村吧。”小七道。
谢琅乐了,“你大伯娘和二伯娘被我收拾几顿,都不敢跟你大声说话了,你还怕她们?”
“我才不怕她们,只是不想搭理她们。”小七眉头微皱,“她们不知道又想干什么,教谢莲花的闺女喊我小舅舅。我才不要当她小舅舅呢。”
谢琅眉头一挑,“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了。”小七想一下,“有一次我二伯娘领着那小孩在咱们那边烤房门口玩,我和小马、小牛从旁边过,二伯娘指着我跟对那小孩说,这是你小舅舅。”
谢琅:“那孩子的娘没了,爹又去服劳役了,你不高兴也别训那孩子。只管挤兑你二伯娘。她敢打你,我教训她。”
“好的。”小七看快到村东头了,“我二伯娘要是在那边,还得叫那小孩喊我小舅舅。”
谢琅笑道:“不怕。我收拾她。”放下筐子,叫小七拿着竹竿,他拎起来,“你走前面。”
有谢琅在,小七没什么可担心的,慢悠悠到他大伯家门口,就四周看,“三爷,在西边。”小声提醒谢琅。
谢琅放慢脚步。
“三郎叔,你和小七不是上山打猎?”钱小花走过来,“弄泥干什么?”
谢琅:“我高兴。”
“你,你高兴就好。要不要我帮你拎回去?”钱小花说着就伸手。
谢琅转手放到另一边,“不用。谢谢。”
“泥里不会有什么宝贝吧?”谢琅在山里弄了不少宝贝,红薯、棉花等等,钱小花不觉得泥里能藏什么,眼睛却忍不住往泥里瞅。
谢琅停下来,笑看着她,“有宝贝我把泥吃了,没宝贝你把泥吃了?”
钱小花不禁后退一步,“我就随便说说。你咋还当真了啊。”
谢琅白了她一眼,“给四郎弄的。”
“哎,你早说啊。”钱小花顿时不感兴趣,“用火烧着玩?”
谢琅没搭理她,拎着筐子就走。
钱小花觉得自己猜对了,“你对王大公子家的孩子可真好。三郎叔,这么喜欢孩子,为啥不自己生一个?”
第152章 开蚌取珠
谢琅顺嘴道:“没人给我生。”
“我给你找一个?”钱小花接的飞快。
小七忍不住说:“不稀罕!”
“我没问你,一边玩去。”钱小花道。
小七哼一声,“我不同意,我三爷是不会找的。”他同意了,他三爷也不会找。他三爷可不是一般人。
钱小花终于用正眼看小七,“你三爷说的?”瞥一眼谢琅。
“我三爷没说,但我就知道。”小七道。
钱小花撇嘴笑笑,“三郎叔——”
“小七说得对。”谢莲花的闺女不在这边,谢琅懒得同她废话,“必须得让小七满意。”
钱小花:“那是你娶妻,还是小七娶?”
“他先看满意,然后再是我。”谢琅道。
钱小花皱眉,“你也太惯着他了。”
“三爷就我一个孩子,不惯着我惯你啊。”小七瞪她一眼,就推推谢琅,“三爷,我们走,不跟她说。”
谢琅拎起筐子就往家去。
钱小花冲小七的背影翻个白眼,嘀咕道,“过两年你三爷成亲了有你好受的。”
“你说什么?”小七猛然回头。
谢琅拉住他的胳膊,“别理她。”到家才说,“三爷不娶妻,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我是担心她说你。”小七道。
谢琅改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拿掉挂在他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门就把黄泥倒在西偏房门口。
“三爷,要不加点水?”小七问。
谢琅摇了摇头,“你用锄头把泥土弄碎,等据儿来了,你俩一起做。”
“好的。”小七去屋里拿锄头,谢琅往四周看一眼,驴和马喂好了,此时都在外面。牲口圈也打扫干净,那四只的口粮都在屋里挂着,没什么事了。谢琅又想一下,“我来吧。你去屋里看书。”
“三爷!”
谢琅吓一跳,“怎么了?”
“快来!”
谢琅连忙跑过去,“有虫还是老鼠?”
“这这,这不是虫吧?”小七往后退两步,用锄头拨开裹在泥里的东西。
谢琅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别动!”
“动了。”小七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忙转向谢琅,“活的?”
谢琅眉头紧皱,“蛇?”
“什么?”小七指着动了一下又装死的东西,“这,这白色的,还有白色的蛇?”
谢琅想走近一点看个仔细,又担心装死的蛇突然扑上来,“不会是青城山下的白素贞吧?”
“什么真?”小七没听清。
谢琅道:“白素贞。”
“这条蛇叫白素真?”小七看着又动了一下,只比他的手指头粗一点,两尺长的蛇,“不是叫白真素?”
谢琅险些呛着,“别胡说。”
“三爷怎么知道?你以前见过她?”小七好奇地问。
谢琅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觉得这条蔫头蔫脑的蛇也得了白化病,可他没法跟小七解释什么是“白化病”,“我瞎说的。”
“啊?”小七张大嘴,“你,你瞎说?还说的那么认真。”
谢琅有些不自在,“不行?”
“行,我三爷什么都行。”小七道,“那这条蛇能吃不?”
谢琅可不敢吃,“不行!”
“打死呢?”小七又问。
谢琅想点头,忽然想到自打他放了那只黄鼠狼,他家这些年都没遭过老鼠,“把它放了。”
“放生?”小七问。
谢琅不信鬼神,因为他从未见过。而前世经历太多,让他很相信因果报应,便把方才用来抬土的竹子给小七,“把它挑出去。”
“它这个样送出去也是死吧。”小七指着动一下要歇好一会儿的白蛇,“我总觉得它快死了。”
谢琅想一下,找个破罐子放羊圈上面,把白蛇挑上去。
“它要是好了,会不会咬咱们?”小七担忧道。
谢琅也担心这点,“你别往那边去。”顿了顿,“叫猴哥和小狼出来。”指着羊圈门口,“让它们在这边睡觉。”
小七恍然大悟,“我差点把它们给忘了。”有四只凶兽在家,白素真变成真素白他也不用怕,“猴哥,小狼,出来。”
“它们昨日打的东西又吃光了?”
小七往外看去,刘彻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孩,“孟达爷爷,据,四郎。”
“小七,我来啦。”小刘据迈开小腿跑过来,就冲谢琅咧嘴笑,“三叔。”
谢琅不禁往他身后看。
“仲卿在拿东西。”刘彻道。
谢琅:“买的什么?”
“你昨日说红薯粉得省着点吃,我就想告诉你上林苑还有很多。”卫青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这里都是。”
谢琅连忙走过去,“多谢。”
“你谢他?”刘彻满不高兴地问。
谢琅好生无语,“多谢孟达兄。”
刘彻还有些不高兴,但他知道不能太过分,“怎么就叫它俩出来了?”指着金猴和大黑狼。
“大老虎呢?”小刘据好奇地问。
谢琅:“叫它们出来看家。”然后对小刘据说,“在屋里。虎子困了,让它睡会儿,下午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刘据点一下头,“好的,三叔。”
“真乖。”谢琅家没老鼠,就把红薯粉放灶房里,然后把盆里的东西端出来,“现在吗?”
刘彻挽起衣袖,“怎么开?”
“不知道。”谢琅道。
刘彻看向他,“你不知道?”
“草民又没开过。”谢琅想一下,“要不直接拿东西砸?”
卫青摇头,“不可。会连里面的珍珠一块砸碎的。”
“珍珠?”随后进来的八名侍卫异口同声。
小七吓一跳,意识到他们说什么,不敢置信地问:“这里面是珍珠?不是可以吃的吗?”
“有一种蚌它的肉可以吃,也可以产珍珠。珍珠比肉贵,而这种蚌肉又没其他的蚌好吃,人们抓到这种蚌,通常是取下珍珠就把蚌扔了。”谢琅解释道。
小七又想问,你在哪儿弄的。话到嘴边想起他三爷不是凡人,“那那,我们取出来的可以用吗?”
“当然。”谢琅看向刘彻,“用刀撬开?”
刘彻转向卫青,“你手劲大,你先试一下。”
“等等。”谢琅见卫青要蹲下,“我去找个手套,免得把手划伤。”
小七接道,“我知道,我去拿。”到最东边的粮食房里把谢琅割麦子的棉手套拿出来。
卫青接过去,有些惊讶,“这是你做的?”看向谢琅。
谢琅点头,“怎么了?”
“陛下,有了这个,以后冬天……”后面的没说刘彻也懂,冬天行军将士们的手就不会冻得开裂,甚至严重的要把手指头剁掉。
谢琅也明白了,“这种不行,要皮制的。”
“吾知道。”刘彻微微颔首,“仲卿,开吧。”
小刘据看看身边的几位长辈,又看看盆里的东西,“这个是好吃的吗?”
“你就知道吃。”刘彻不禁瞥他一眼。
小刘据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了,“不可以吃?三叔。”
“这个可以买吃的。”谢琅去屋里拿个板凳,抱起他坐在卫青旁边,“仲卿,慢一点,实在不行就用斧头。”
“斧头?”众人齐呼。
谢琅点头,“斧头不会把里面的珍珠劈烂。”指着蚌壳边,“从这里劈开。”
“你先别说话,我试试。”卫青找到一条缝隙,手上用力,啪一声,蚌壳开了,众人看过去,顿时惊呆了。
卫青不敢置信,掏出身上的匕首,把里面的东西剥出来,“是真的?”
“黑色珍珠?”刘彻看向谢琅,“不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