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渡穿越过各种角色,骑马自然不在话下,此时一路疾驰,依旧是不经通报便直达皇帝榻前。
小皇帝已经幽幽醒转。他的伙食本来就被克扣,今日一天没有进食,腹内已经没有任何粮食,脸色瘦黄嘴唇却有些发白,突然看到摄政王闯入,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吓得,眼圈一红顿时落下泪来。
“皇叔。”唐子煜似乎要起身行礼,立刻被兰渡摁回床上,朝一旁侍奉的宫女说道:“通知御厨做些养胃的白粥送来,告诉他们,日后不得克扣陛下伙食。”
“是。”宫女领命连忙出去。
兰渡的侍卫依旧抱剑站在一侧,他也没有理会,只是看着明明十七岁却依旧像个小娃娃的小皇帝有些心疼。
“陛下,宫里人不给你饭吃,你就不知道来找我?若不是小德子来求我,我都不知道你能把自己饿昏!”兰渡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对小皇帝没有之前的恭敬,反而带着种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照这样下去,就算十八岁生辰的时候他不动手,再过几年这小身板也会撑不住病死。
唐子煜眼泪簌簌落下,低眉顺目小声认错:“是朕失仪。”
他哪里敢!
被虐待整整十二年,唐子煜早已经视摄政王如虎狼,若不是他之前昏过去,就算是饿死他都不会让人去求摄政王。或许,就那样饿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反正他本也活不久的。
“你啊。”兰渡有些头疼,再一次在心中狠狠骂给自己修改任务的混蛋,他的任务一向闲散轻松,哪里遇到过如此压抑的场合?
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兰渡只能在这边守着,以免那些太监自己会错意又虐待小皇帝。
白粥很快被送来,兰渡接过来用汤匙舀起一口,轻轻吹了下这才递到小皇帝嘴边。
唐子煜被吓了一跳,却又不敢拒绝,僵硬的躺在床上不知所措。
“坐起来一些,不要呛着。”兰渡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温声细语:“乖乖吃点东西。”
唐子煜拘谨的望着兰渡,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明亮,道:“谢皇叔。”
似乎是真的饿得很了,前几口还非常拘谨,后面就几乎是狼吞虎咽,兰渡喂一口立刻吃一口。等到一碗粥吃完,唐子煜这才反应过来,冷汗立刻顺着额头淌下。
兰渡拿丝帕为他擦干净汗水,也不解释,站起身来淡淡说道:“陛下之前没有进食,今晚就喝些粥,明天我会通知御厨给你做些好吃的送来。”
唐子煜呆呆的望着兰渡,感觉摄政王似乎真的不同了,他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想杀他了?
唐子煜心中恐惧,却还是道谢:“谢过皇叔。”
兰渡懒得在这边听他一直拘谨的道谢,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会让他害怕,兰渡便转身出去。
老太监一路赶回来,哪里比得上兰渡快马加鞭,这会儿才刚刚到殿前。
“王爷。”老太监立刻行礼。
兰渡睨他一眼,语气冷淡:“明天通知御膳房让他们做些好吃的送来,问问陛下想吃什么让他们做什么。明天之后,陛下的膳食按照礼制来做,不得克扣。”
老太监愣了一下,立刻跪在地上道谢:“谢王爷,谢过王爷!”
兰渡也没有理会他,走到院子中只剩下侍卫一人才算是舒了口气,明明是他在日天日地,却还是受不了那种气氛。
“王爷,回府吗?”一侧的侍卫小声问。
“回府。”兰渡点头,有些不满的看了眼那匹宝马,道:“去,找辆马车来。”
骑马什么的,哪里有马车和轿子舒服?
一旁的侍卫垂下头掩饰脸上的扭曲,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兰渡回去之后睡了个好觉,小皇帝和唯一忠诚于他的老太监却是彻夜难眠。
“你说……”唐子煜抿起嘴唇,小声问和自己相依为命的老太监:“小德子,你说皇叔是不是要杀朕?”
不然为什么突然要对他好?是在杀他之前,良心发现的让他过几天好日子吗?
“陛下,不得胡言!”老太监吓了一跳,这里虽然是皇宫,但是无论是朝臣还是内侍全都是摄政王的人,可不敢乱说被摄政王知道。
“他都要杀我了,我还……还有什么好怕的。”唐子煜已经连“朕”都不再说。
他看着摄政王一个一个杀了他的兄弟,看着摄政王将所有偏向他的官员处死,看着摄政王终于将一切完全掌控,或许是最后的心慈手软,这才会给他留一个小德子。
而现在,就要轮到他了,就要轮到他被杀了。
虽然唐子煜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此时还是惊恐到不行,摄政王喜欢将人活活折磨死,他会给自己一个痛快吗?还不如……
看到小皇帝已经萌生死意,老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陛下,或许摄政王没想那样做。我见他对陛下尚有几分心软,不如陛下多接触一下,也缓和一下你们二人的关系。”
唐子煜猛摇头,眼神惊恐,不要,他不要接触摄政王。
“陛下,事到如今,你只能自救了。”老太监双眼浑浊,似乎有液体在打转,压低声音道:“老奴是从小一直陪着先皇的,可先皇去的早,老奴……老奴不想这么早再送陛下走。”
“我……”
“陛下,算是老奴求求你,你去求求摄政王,将皇位交给他,无论是关是杀,老奴都愿意陪着陛下。”老太监望着小皇帝的眼神充满慈爱,“或许,摄政王不会为难陛下。”
“不可能的。”唐子煜却苦笑一声,这不可能的。
若是可以,皇位他早就已经拱手相让,但是摄政王没有要他皇位的意思,就让他在前做一个傀儡皇帝,还时不时就折磨他。他根本没想让他活下来,他甚至让他死也死不痛快。
“陛下,你毕竟是天子,就算害怕,有些事情还是要做。”老太监不希望小皇帝放弃。
“我……朕知道了。”唐子煜裹紧自己的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老太监,“小德子,你下去吧。”
“喏。”
老太监缓缓退下,唐子煜将被子蒙头,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却又强行压抑住声音,担心惊动外面只敢发出小声的呜咽,如同受惊的小兽般孤苦无助。
第3章 哄
不需要走剧情,也不打算走剧情,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小皇帝死。
但是小皇帝不死,兰渡以后肯定要倒大霉,是要一直操纵这个傀儡还是直接自己当皇帝?
或许勤政一些,亲民一些,就不会有“主角”突然来弄死自己替天行道?
想着兰渡猛摇头,杀了他吧,他哪里做过皇帝?更别提处理政务了,他连一个芝麻小官的工作都做不好。
看样子还得让小皇帝活下来,而且不能让他记恨自己,不然……哄哄他?
小孩子嘛,虽然快成年了,但看起来没多少心机,被欺负的心智都不健全,应该挺好哄的。
“那个谁。”兰渡朝侍卫喊道:“你过来。”
侍卫低着头面部依旧扭曲,“那个谁”是什么情况?
“街上有卖糖葫芦的吗?”兰渡不确定这个架空的朝代有没有糖葫芦。
侍卫瞪大眼睛,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没有?”
“回王爷,有。”侍卫连忙回话。
“去买一些,等下和本王一起进宫面圣。”
给陛下的?侍卫应声之后却十分意外,心中开始同情宫里头那位小皇帝,不知道王爷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整他了。
侍卫出去之直接买了一整只回来,上面密密麻麻插着几十只糖葫芦,红果果显得特别喜庆,看着冷着脸的侍卫举着糖葫芦站在一旁,兰渡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爷。”侍卫有些郁闷,王爷这都什么癖好?看他丢人很好玩?
“走吧。”兰渡说着,一矮身进入轿子中。
侍卫只能郁闷的扛着糖葫芦跟着轿子走,这样的扮相进入皇宫的时候,守门的侍卫都有些想笑,却又担心会被摄政王抓去砍头硬生生憋着,一个个憋得脸都涨红起来。
从轿子上下来,兰渡远远地就看到小皇帝站在炎炎烈日下正在扎马步,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目光呆滞无神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
兰渡想也不想,几乎是下意识走过去一脚踹开一旁指证他姿势的教头,本来就当惯了纨绔的他耍起威风来得心应手。
“狗奴才,谁准你碰他的?”兰渡冷着脸,一个皇帝在这里扎马步还被人指手画脚,天子威严何在?
那个教官立刻跪在地上求饶,兰渡的贴身侍卫则是满脸无语,教头敢那么搞,还不是因为王爷的吩咐?
“皇叔。”唐子煜听到声音身子一抖,软软的朝后倒去正好落入兰渡怀中,立刻惊慌的挣扎起来却又被兰渡摁住。
瘦弱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挣脱,唐子煜眼睛瞪圆,似乎只要兰渡大吼一声,他立刻就会在对方怀中被吓死。
兰渡搀扶好他,等他重新站稳才松开手,唐子煜这才松口气,很想躲远一些却又不敢。
从圆杆上取下一支糖葫芦,兰渡递给唐子煜,小皇帝脸色惨白不敢接过来,却被兰渡硬塞进他手里。
“糖葫芦,民间的东西,陛下没吃过吧?”兰渡示意他尝尝,自己也取下一支塞进嘴里。
古时候的东西就是好,山楂果无污染无公害,果大多汁,就连糖浆都纯正的没有一点异味。
见兰渡也在吃,唐子煜这才小心翼翼放入嘴里,只含了一下还没有咬,便眼前一亮十分喜欢。
虽然是皇帝,但平日里边的饭食都会被克扣,更不要说这些小零嘴,一年到头他都吃不到几次糖。
可是,皇叔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
想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唐子煜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如同蒙上一层灰尘。
“咬一口,酸甜的。”兰渡见他只含着,立刻提醒一句。
唐子煜这才回过神来咬了一口,的确酸酸甜甜特别好吃,但是因为心事忡忡还是提不起精神来。
“陛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兰渡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想要什么?陛下可以说说。”
是最后的愿望吗?
唐子煜抿起嘴唇,糖葫芦拿在手中有些难以下咽,他不想死,却又无法阻止自己的死亡。
既然如此……
“皇叔,小德子年龄大了,到了该告老还乡的时候。”唐子煜抬头望着兰渡,语气认真眼神却很悲哀:“你让他出宫吧。”
若是自己身死,小德子也是逃不掉的,对方从小便很照顾自己,唐子煜不想他陪着自己一起送死。既然兰渡会满足他的愿望,那就放小德子一条生路吧。
兰渡的心中却十分诧异,他是知道小德子这个人的,忠心护主可以说是小皇帝唯一的慰藉,在小皇帝死后也一头撞死在柱子上,按理说小皇帝不应该让他离开才对。
看到兰渡拧眉,唐子煜心中紧张,自己该不会害死小德子吧?
“换个要求。”思来想去,兰渡还是没同意,不然等小皇帝心里后悔,自己去哪里再给他找个贴心人?
唐子煜有些沮丧,果然,皇叔不会放过他身边的一切。
“朕没有别的要求。”唐子煜低眉顺目,“皇叔不必介怀,不可以就算了。”
“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仗着这个身体好,兰渡一把将瘦得和小鸡子一样的小皇帝抓起来夹到胳膊下面,“我听说皇宫里面有个兽园,挺好玩的,一起过去看看。”
“皇叔……皇叔……”唐子煜急的都快哭了,皇叔要杀他了,还要将他喂给野兽。
兰渡一心想着好玩的地方倒是没注意小皇帝表情,反倒是一旁跟随的侍卫看着心中戚戚然,小皇帝也太惨了,果然摄政王就是来折磨他的。
兽园其实是皇宫里面的一个狩猎场,摄政王之前为了震慑百官特地将猎场设置在皇宫之中的空旷处,有官员不听话就直接扔进去喂野兽,可以说是小皇帝和百官最为恐惧的地方。
到地方之后,兰渡这才发现小皇帝没自己想象中高兴,身体不停在发抖,金豆子从眼里边簌簌落下,让人看着就心疼得慌。
“怎么又哭了?”兰渡觉得很头疼,昨天给小皇帝喂饭的时候他就哭,现在又哭,这男人难不成也是水做的?
“对……对不起。”唐子煜被兰渡放下,连忙抹干净眼泪,却看都不敢看里面。
此时没有到玩捕猎游戏的时候,所有的猛兽如同在动物园一样,都被关在独立的笼子中。
狮子老虎野狼都有,最让兰渡开眼的是竟然还有几只熊猫,熊猫啊!
兰渡立刻拉着唐子煜进去,扒着熊猫笼子就朝里边瞧,突然一只爪子狠狠朝他呼过来,他连忙躲开就听见笼子被拍的震天响。
似乎是点燃引线,周围的一切都被引爆,各种动物的咆哮声与笼子撞击声混杂在一起,动静着实不小。
兰渡顿时有些尴尬,这东西可爱的样子见多了,忘了它就是一头熊,还是很少有天敌的那种战斗力。
兰渡都被周围的动静闹的糟心,立刻扭头去看身后的小皇帝,对方已经又哭起来,还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
“陛下,你是皇帝,怎么能如此怯懦?”兰渡朝小皇帝喝斥:“这些虽然都属猛兽,却困于囚笼之中,陛下也会怕?”
亲,动物园去过没有?能不能有点勇气?
“朕……朕不怕。”虽然说着不怕,但唐子煜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