枸杞子不明白张谢仪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也不明白自己刚才回到府里的时候,那些朋友为什么都在看着他憋笑,好奇地询问张谢仪:“老爷,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说着赶紧擦了擦自己的脸,也没见在上面擦出什么东西来。
张谢仪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顺便清清嗓子,然后招招手让枸杞子走的更近一点,爱怜地看着枸杞子,其实心里颇为欣慰:“看来没在那边吃苦,这都长胖这么多了。”
枸杞子可没觉得自己胖了,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十分笃定地说:“枸杞子没胖啊!”
张谢仪瞧着那明显长肉肉的手,笑着说:“行吧,你说没胖就没胖,老爷我知道你和华若在那边小日子过的不错,心里也就安心了。”
枸杞子笑嘻嘻凑到张谢仪身边:“少爷现在脸可圆润啦,姑爷对少爷那是真的好,老爷不必担心,枸杞子都看的真真的,少爷在姑爷家真的很开心,不是作假。”落落大方~
“那就好那就好。”
临到傍晚的时候,令枸杞子和张谢仪都有些意外的是,张华若竟然带着杨大宝一起来府上陪张谢仪吃了一顿饭,思儿心切的张谢仪很是感动,知道张华若的心里还有他这个爹爹,没有彻底乐不思家。
只不过他们只会待一顿饭的时间,晚上还是要回大宝家。
虽然张华若嘴上说着是为了来接枸杞子回家,但张谢仪明白,张华若就是想来看看他这个爹,还顺道想问点什么事情。
所以在晚饭后,趁着枸杞子还在收拾一点东西准备带回大宝家的空档,张谢仪和张华若一起走在丞相府的后院里,一边走一边说话,顺便看看丞相府里的风景是不是有所变化。
“爹爹最近身体可安好?腰上的老毛病可还有再犯过吗?我记得上次叶师父走之前给爹爹开了一副凝神养心的药方,爹爹应该还在服用吧?”
张谢仪心虚地拿手指擦了擦鼻子下面,含糊应道:“为父的身体你不用担心,好着呢!”
叶问天给他留下的药方是一道好药方,但奈何实在是太苦了,张谢仪在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后,就再没让下人煎熬服用。
张华若一听他没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就知道张谢仪肯定没在喝药,叹口气,苦口婆心地劝着:“那药虽然是苦了点,但是的确能很好地调理爹爹的身体。”
张谢仪苦着脸:“好了,为父明天就让他们重新开始每天煎药。”
难得张谢仪这么乖,张华若瞬间喜笑颜开:“嗯,爹爹别忘了这药要连着服用至少三个月,既然您之前断了服药,从明天开始要继续连着服用三个月。”
张谢仪忍不住哀嚎:“不用吧!为父之前已经喝了快一个月,不用在喝三个月吧,再喝两个月就好了呀!”
在这一方面张华若很坚持:“不行,谁让爹爹擅作主张断了服用,等会儿我走之前,一定嘱咐负责煎药的阿善每日煎药,看着爹爹你服用完。”
张谢仪想着,等张华若走了,这丞相府里他最大,到时候阿善还是要听他的话,于是也就没说什么,心里正得意,就听到张华若继续说:“要是我之后发现爹爹没有按时服药,我就不再来看爹爹了。”
第53章
第53章
在张华若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张谢仪总算是保证自己一定好好吃药,认真调理自己的身体。
之后张华若问起张谢仪辞官一事,张谢仪微微惆怅道:“陛下觉得我还不能走,现在朝廷里魏氏一家势力太大,魏慎言暂时没有异心,不代表我走之后还会没有,那帮人太不安生了。”
张谢仪说的那帮人,指的是朝廷里趋炎附势的一帮官员。
“现在外面已有为父将要辞官的传闻,他们就想着改去投奔魏家,真是生怕魏家倒的不够快,魏慎言也真是够蠢,都这个地位这个势力了,还不懂得收敛,他难道就不明白他现在越是蹦跶,就越是把他这根刺往陛下眼里刺的更深。”
张华若应道:“自从陛下把李作士下放到原安县当原安知县,魏御史身边就少了这么一个会进言劝他收敛,会真心给他出主意的人,他又是那种只愿意听别人给他说好话的人,双耳逐渐闭塞,越来越肆无忌惮也是正常的。”
张谢仪幽幽一叹:“为父虽然讨厌他吧,但是看他真的要往这条不归路走,心里还是挺不得劲的,前几日为父难得好心,好言规劝他几句,没想到他竟骂为父是嫉妒他,看不得他现在能压为父一头,笑话,我都想辞官了,哪还会在意这些!”
“这一点我跟爹爹的想法不一样。”张华若轻抚张谢仪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好让他不要这么生气,说出自己的分析,“魏御史把爹爹当作目标,当作敌人太久,一时之间很难改过观念,他现在肯定觉得爹爹想要辞官的消息是假的,觉得爹爹在故布疑阵,等爹爹真的辞官不用管朝里的事了,他自会渐渐明白过来。”
“唉,为父就是怕他明白的太晚!按他那个性子,就算为父现在就脱下这身官袍走人了,他也会以为为父在朝中留有后手处处提防,等他真意识到朝中已无人能与他抗衡,他还能安好?”
身在朝堂,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张谢仪就是太明白这种感觉才会对魏慎言感同身受,没忍住想要劝一劝魏慎言,因为现在张谢仪就是被这些与自己说得上有关,但其实根本无关的势力和人牵扯着,以至于无法抽身离开。
唉,魏慎言,慎言,根本就不慎言不谨慎!魏慎言早该改名叫魏自大,魏狂言!
张华若却是更担心张谢仪:“爹爹此刻更应该考虑自己。”
被儿子关心的感觉很好,张谢仪脸上忍不住绽开笑颜:“放心,一切都按着爹爹的计划发展,最多再干个半年吧,你爹我哟,就可以出去浪了,不再管这些糟心事。”
半年,也就是六个月,在张华若看来六个月的时间还是太长了,谁知道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会不会发生其他变故。
张谢仪不想让自家宝贝儿子替自己忧心朝堂上的事,只想要张华若过的开心,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今天你带着大宝来看为父,可不仅仅是因为过来带枸杞子回家吧?看你似乎有话要问的样子,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为父讲,我们爷俩之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爹爹果然很懂华若。”张华若也就不再想着怎么拐弯抹角,直接问清楚,“爹爹可知道舒亲王府上的事?”
张谢仪脚步一顿,两人停在一处假山附近,正是一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既能看清附近有没有下人走近,又不容易被下人们看到两人的身影。
“你想问舒亲王府里那个琴师?”
“坊间那些谣言传的有些响,说舒亲王一把年纪还被美色所惑,这是要挑起两国之间的矛盾,都在担心会不会因此燃起两国战火。”
张华若亲眼见过舒亲王和那位小琴师的相处模式,实在不信舒亲王会如此糊涂,为了一个小小的琴师晚节不保,所以才来问张谢仪,想把事情搞清楚。
张华若好奇地问:“我就是好奇那琴师和舒亲王到底什么关系,能让舒亲王不顾皇威这般保下他。”
张谢仪确认附近没有人后,拉着张华若走到更角落的地方说话:“如果舒亲王真的只是因为美色,你以为陛下能容他这么放肆?你也是看出来了吧,陛下虽然近日对舒亲王爱搭不理,似在疏远冷落舒亲王,实际上这番举动完全是在保护舒亲王,还有他府里那个琴师。”
张华若点头:“正是看出陛下是在护着舒亲王,所以我才来问爹爹,想知道这位来自邻国的琴师到底有多重要,能让舒亲王保他,能让陛下因为舒亲王也默许保下他?”
“你是不是觉得他可能是舒亲王的孩子?为父帮你排除这个可能,你再往其他方面猜猜看。”张谢仪嘿嘿一笑,竟然是想卖个关子。
也是,张华若自小就聪明,很多事都不需要张谢仪教,甚至有些事还能比张谢仪都早知道,明明大部分时间都安分待在家里不出去,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张谢仪每每想跟张华若分享一件刚听到的趣事,跟张华若讲的时候都发现张华若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让张谢仪郁闷好久。
现在终于有一次能让张华若过来问,而他正好知道内情,可不得好好卖个关子。
既然不是舒亲王的儿子……张华若仔细回想那天看到的情况,加上最近了解的内容,加在一起好好想了想,然后问张谢仪:“他虽然不是舒亲王的孩子,但肯定跟舒亲王或者皇室子嗣有关,莫非是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个哥哥是舒亲王的子嗣?”
张谢仪脸上洋洋得意以为张华若猜不到的笑容瞬间垮掉,他吸了吸鼻子,苦恼于自己为什么有个这么聪明的儿子,既是很有成就感,又很没有成就感,好开心又好痛苦哟。
张华若已经猜出一点苗头,张谢仪也就不再卖关子,直接说了:“情况跟你猜的差不多,只不过那琴师跟舒亲王孩子,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舒亲王年少的时候也是一位能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放荡不羁爱四处游玩,顺道会体察民情,不是什么只会享乐的纨绔子弟。
在一次出游中,舒亲王结识了一位乔装改扮来本朝游玩的邻国女子,双双坠入爱河,只可惜那时候两国的邦交并不融洽,加上那位姑娘的父亲正是邻国当时的铁帽将军,邻国当时求战派的主推者,所以两人到最后并没有在一起。
只是铁帽将军不知道的是,他的闺女早就怀上舒亲王的血脉,虽然先跟着铁帽将军回到邻国的家中,但其实她已经和舒亲王约好,一有机会就逃出家跟舒亲王汇合。
可是谁也预料不到之后的事情发展,邻国政权变动,主张求和的一派推着三皇子上位,登上皇位的三皇子与铁帽将军有私仇旧怨,在政权上又有争执,直接就夺了铁帽将军的兵权,利用陈年往事里铁帽将军犯下的错添油加醋一把。
铁帽将军下狱,他的家人也都遭了秧。
只是好巧不巧,铁帽将军的闺女正好在那天之前偷偷离了家,还没等她走出邻国边土,就听到家里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又赶紧返回家中去。
至此,舒亲王就和她断了联络。
直到后来晚年相遇,舒亲王才知道她为自己生下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死前的心愿,就是让舒亲王把这个孩子找回来,替她补偿这个孩子,是她没看好才会导致那孩子走丢,心里一直觉得愧疚,很怕这个孩子在外面吃了苦。
舒亲王一直在私下秘密派人寻找这个孩子,一直无果,直到最近无意间救下从邻国逃难来的琴师,发现琴师身上带着的一块铁帽家族的家徽,上面刻着的名字正是舒亲王那位恋人的名字。
舒亲王下意识以为琴师就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冷静过来后就知道不是,因为他的孩子如果还活着,活到现在应该已有二十五六,怎么可能会是琴师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十五六岁孩童。
小小的琴师不善撒谎,他也没打算撒谎冒认身份,便将这块家徽的由来告诉舒亲王。
“唉。”张谢仪悠悠长叹一口气,这种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戏码听上去老套,但的确是无时无刻不在这个世上发生,他颇有感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张华若听着故事的走向就觉得接下来的剧情估计更不好,他想到那小琴师在邻国犯下的可是杀人罪,杀的还是某个有权有势的皇家外戚:“那琴师当真杀了人?”
张谢仪点头:“他承认是他亲手杀了人,更不后悔自己杀了人。”
“为什么?”
张谢仪又是一叹气:“这位小琴师有个亲如手足的哥哥,那个哥哥就是舒亲王的孩子,三个月前被邻国一位皇家外戚折磨死了。”
张华若有些发愣,他是猜到舒亲王的孩子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会是这个死法,被折磨而死……
小琴师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也就是舒亲王的那个孩子,走丢后会一家四处巡游卖艺的戏班子收留养大,因为那时候他的衣服上绣着一个“意”字,领班的班主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适意。
无从知道他姓什么,就没有加姓,只有一个名,适意。
适意学得一手好琴艺,小琴师的琴艺基本就是跟着他学来的,加上适意为人谦和友善,小琴师从小就爱黏着他,所以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戏班子被邀请到邻国皇城表演的时候,居于幕后演奏琴声的适意还是被那皇家外戚一眼相中,非是要将适意买回府中去,戏班的班主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他以适意并不卖身在他家为由,拒绝了那人的无理要求。
奈何一个小小的戏班子怎么跟人家飞扬跋扈惯了的皇室外戚斗,为了不让戏班子因自己受牵连,适意答应去那皇室外戚家演奏三天,三天后不许他们再纠缠。
适意以为无非是被占点小便宜,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却是没想到等他再被送回戏班子,竖着走出去,横着送回来。
那时候的适意并没有断气,只是离断气也就只是差那么一口气了,他心里放心不下和他一样是从小被收留在戏班子里的小琴师,在跟小琴师交待完要好好活着,可以把他的东西全部拿走后,这才彻底咽下气。
小琴师看着适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泣不成声,最终还是没听适意的话,小琴师在适意的琴里藏了匕首,抱着适意的这把琴主动上门去找那个皇室外戚,花了好几天时间降低了那人的防备,趁着那人睡觉的时候从琴里拿出匕首,一刀扎在那人胸口。
等着确定人凉透了,他才慌忙换掉身上的血衣,穿着府里下人的衣服混在一早出去的下人当中,从邻国一路逃到了本朝。
戏班子早在小琴师不见的时候就猜到小琴师要做什么,所以早早就离开了皇城,换了个戏班名字继续在小地方唱戏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