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宝拉住张华若的手,情真意切:“我想多花点时间陪着你。”
张华若冲着他调皮地一眨眼:“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啊。”
门外的枸杞子捂眼:“没眼看没眼看,这才多久又腻歪在一起了。”
张华若冲枸杞子招招手,枸杞子噔噔噔地跑回张华若身边:“少爷?”
张华若给枸杞子一点银子:“拿去买糖吃,别一天天守在我身边,你也应该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明明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枸杞子却高兴不起来:“能陪在少爷身边,就是枸杞子想过的好日子!”
张华若揉揉枸杞子的脑袋,枸杞子一下子护住脑袋,撅嘴:“不能揉,会长不高的。”
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性,张华若笑了笑:“今天你就出去玩一下吧,见见朋友,去你想去的地方,吃你想吃的东西。”
方府的下人已经牵着马车过来,枸杞子见张华若是真的想让他出去好好玩一下,最终没有拒绝,接过张华若手上的银子,撒欢一样跑远。
只是。
等跑到张华若看不见的地方,枸杞子慢慢放下脚步,他回头看一眼,确定这个角度少爷和姑爷看不到他,低垂下脑袋,恹恹不乐。
枸杞子漫无目的乱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家酒肆门前,浓烈的酒香飘荡在街道上,在今天格外吸引着枸杞子。
枸杞子看着手上的银子,想起张华若的交待,他有些赌气地呢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吃什么糖,我偏不去买糖吃。”他定定地看着酒肆的招牌,深呼吸一口气,迈步进入酒肆。
酒肆老板认得枸杞子:“哎,是小枸杞啊,来给你家姑爷买酒?他这次又出了什么新味道,小枸杞跟我透露一下呗。”
自己是来自己花钱买酒给自己呵的,枸杞子底气非常足,昂首挺胸:“给我来一壶你们这最香最纯最好喝的酒,我要在这喝!”
酒肆老板本来还在低头算账,闻言抬头看向枸杞子,颇有些意外:“你要喝酒?”
“对!”枸杞子万分肯定地点点头,他没怎么喝过酒,长这么大只有在少爷婚宴上小酌过一杯,只喝那一口枸杞子的喉咙就被辣到了,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的感觉,枸杞子仍然有点后怕,于是又加上一句,“最重要的是,要好喝!”
枸杞子不是稚龄孩童,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酒肆老板自然不会拒绝这门生意,转过身扫过酒架上的一排酒,给枸杞子挑了一款清甜的果酒,也不敢给枸杞子倒一壶,只给他倒了半壶:“这是桑葚酒,闻着是一股新木和桑葚的清香,微微有点甜,味道不烈,是这里最好喝的果酒,你可以尝试一下。”
枸杞子踮着脚凑近闻了一下,果然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几乎闻不到酒味,枸杞子心里踏实不少:“就这个了。”
酒肆老板又问:“要不要来点下酒菜?”
枸杞子想了想,干喝酒的确挺没意思:“那就来一碟煮毛豆,再来一盘红烧片鸭!”
“你倒是挺会吃。”酒肆老板笑了笑,吩咐店里打杂的店小二把酒壶和酒杯端到枸杞子选定的座位,没一会儿,枸杞子要的两样下酒菜就上齐了。
酒肆的生意不错,此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喝酒,其中不乏已经喝醉的酒鬼,枸杞子小小年纪生的一副白白嫩嫩的可爱模样,自然比周围一帮大老爷们要养眼许多,这不,旁边一位已经醉醺醺的男人一不小心瞥见邻桌坐着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公子,眼睛立刻就直了。
“哟,这是哪来的小美人,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
第119章
第119章
对方毫不避嫌地把手搭在枸杞子肩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靠过来,枸杞子第一次被人调戏外加动手动脚吃豆腐,瞬间就吓傻了,拿着毛豆的手举在半空微微颤抖,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敢动。
“一个人喝酒没多意思,哥哥我来陪你一起喝啊。”
枸杞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试着推开对方,却发现根本撼动不了酒鬼黏上来的身体。
直到现在,枸杞子终于后悔自己平时疏于练功,只专注于锻炼脚上功夫,手上的功夫根本就是普通练武者水平,连个力气稍微大一点的酒鬼都推不动。
酒鬼醉醺醺的爪子都快摸到枸杞子的手,枸杞子欲哭无泪:“我不认识你,不想和你一起喝酒。”
酒鬼哪管枸杞子愿不愿意,鼻子都快贴到枸杞子那白嫩嫩的小脸蛋上了,就在酒鬼想摸一摸枸杞子的脸时,一旁伸过来一只手将酒鬼的手抓停在空中。
“这小兄弟说不认识你,不想和你一起喝酒。”
秦不易略施巧劲,将酒鬼的那只手掰弯,酒鬼为了手腕不疼,只能随着秦不易的动作侧身往后退,很快就离开枸杞子的座位,站到一边去,摇摇晃晃。
酒鬼还想跟秦不易闹,酒肆老板已经注意到这边有人喝醉了在闹事,赶紧让自家雇的打手出来镇场子,把那喝醉闹事的酒鬼拖进后院单间,醒酒。
枸杞子之前没有见过秦不易,对这个能出手帮自己一把的大叔顿生好感:“谢谢!”
秦不易坐到枸杞子对面,手上拿着自己的酒喝了一两口,这才慢悠悠地问:“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伤心事需要来酒馆借酒消愁?”
枸杞子低下头,他已经喝了好几杯桑葚酒,虽然桑葚酒里大部分都是桑葚汁不是酒,但是对于枸杞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小脸蛋上已经略微有一点红云:“……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在借酒消愁?”
秦不易赏他一记眼白:“难道你小小年纪就爱喝这酒不成?”他慢悠悠地还是解释了一下,“你喝的是最清淡的桑葚酒,你喝了才这么一点就有点醉意,可见你不是常喝酒的人,第一次来喝酒吧?”
枸杞子点点头。
秦不易又问:“有什么伤心事过不去啊?跟我说说,我或许能开导开导你。”
枸杞子长叹一口气:“你帮不了我。”
“小小年纪,怎么又喝酒又叹气,没个孩子样。”秦不易见不得小孩子这样,原本微醉的眼睛逐渐清醒,认真地瞧着枸杞子,“说出来心里会好些,虽然我没法保证一定能给你解决烦心事,但总归能帮你稍稍纾解郁闷,放心,我不是碎嘴的人,不会到处去说。”
枸杞子又抿了一口桑葚酒,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慢慢说起来了,说着说着,枸杞子的情绪逐渐激动,趴在桌上一边哭一边跟秦不易诉苦:“……呜呜呜,我家少爷没几天可活了,可是他一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想让我们开开心心的。”
秦不易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安慰,不安慰也不行,先前大话都说出口了,愣了半天,拍拍枸杞子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好些了。”
这孩子的少爷从娘胎里就带着毒出生,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一个奇迹,这毒……秦不易又不是一个大夫,能有什么办法帮忙。
秦不易正安慰着枸杞子,酒肆门口出现一个人,眼睛扫一圈酒馆里的人,还没扫到秦不易这边,秦不易就注意到了,原本还悠哉悠哉的他立刻头一缩,直接滑溜到桌子底下。
秦不易扯扯枸杞子的裤脚,小声:“那啥,小兄弟我先走了,你也别太难过,凡事……总归会有办法的。”
说完后,秦不易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慢慢往门口位置挪,他注意着门口的动静,准备等门口那个人一走,他就赶紧离开酒肆回家。
等秦不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角度看向门口时,门口已经没有那个人的身影,秦不易心里一喜,正准备站起身回去把剩下的那点酒喝完,背后就响起一个声音。
“哟,师父够有闲情雅兴的呀,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这么蹲在地上喝酒呢。”
秦不易一下子僵在当场,脸上露出心虚的笑容,转过头,讨好道:“小游……”
路止游冷着一张脸,将秦不易提起来,明明他才是年龄小的那一个,硬是由他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教育着年长的秦不易:“一天不喝酒师父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既然这么有活力,能背着我偷偷溜出家门,看来师父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秦不易抖了抖,赶紧捂着腰:“不不不,腰还疼着呢!”
路止游笑了笑,咬着秦不易的耳朵边轻声道:“没事,我会给师父您擦点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不用,真不用!”秦不易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溜出家来喝酒,回去后路止游哪会是真给他擦药酒揉腰啊,分明是……
路止游拽着秦不易准备回去,瞥见那边还挂着眼泪呆呆望向这边的枸杞子,路止游认得枸杞子,枸杞子之前也见过路止游,只是他现在有点醉,哪
里还记得路止游是谁,只是看到路止游在欺负秦不易,赶紧跑过来护住秦不易:“不准欺负人!”
路止游看秦不易一眼:“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跟张华若的人这么熟了?”
“唉,刚刚认识的可怜孩子,他……”秦不易顿住,确认般地看向路止游,“你说什么,他是?”
“张华若的侍童,天天跟在张华若身边。”
秦不易呆了呆,联想到之前从枸杞子嘴里听到的内容:“那他口中的少爷,就是张华若了?”
路止游也有点好奇了,看这样子秦不易根本不知道枸杞子是谁,那这两人还能在这碰面一起喝酒,可见里面有故事。
路止游不知道秦不易和枸杞子刚刚才认识,还以为这两人是相约在这里喝酒,心头涌上一股醋意,眯了眯眼:“师父你……好这口啊?”
秦不易一开始没明白路止游话里什么意思,还在想着枸杞子的事,半晌才明白路止游这是在怀疑他跟枸杞子有关系,瞬间炸了:“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
路止游淡淡道:“我没什么意思啊,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师父对我疼爱有加,我怕黑,师父会陪着我睡,现在我长大了,还是怕黑,师父就不愿跟我同床睡了。”
“这这这,这能一样吗?小兔崽子,你也知道你长大了,我们俩天天睡在一起像什么话!再说了,你怕黑?”
秦不易对小孩子可没有那方面的念头,以前路止游还小,自己不知道路止游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路止游说他不敢一个人睡,太冷,秦不易就信了,加上这孩子父母双亡那么可怜,他就时常跟路止游同屋而眠。
后来路止游长大了,秦不易觉得两人再一起睡不像话,就分房睡,再到现在,秦不易已经明白这小兔崽子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还哪敢跟路止游同屋同床,不要腰了啊!
秦不易扯扯路止游的袖子:“别打岔,为师正想着要紧的事情呢!”
“你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路止游嘴上这么说着,却是除了这句话后就再没打扰秦不易,安静等着。
意识到这是事关别人性命的大事,秦不易也不敢含糊,把枸杞子拉回座位好好询问:“你刚才说,你家少爷身上的毒要十二种解药才能解?”
枸杞子之前听到过张谢仪和张华若师父叶问天的谈话,知道十二阴差是什么样的毒,点点头:“那洛夫人实在是太狠毒了,竟然用了十二种毒,现在不知道她下毒的顺序,也就不能确定解药的顺序,我的少爷啊,呜呜呜……”
这就又哭起来了。
秦不易神色复杂地看着枸杞子,枸杞子说的这些东西都和他脑子里的东西一一对上,张华若是萧灵灵的孩子,那么就意味着张华若身上的毒就是萧灵灵那时候中的毒。
秦不易垂眸,思索良久后抬头,他看着路止游随身携带的画画工具包,只一个眼神,路止游就明白他要做什么,主动将画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列在桌子上。
路止游磨墨,秦不易摊平纸张,提笔作画,画完之后在画纸下面写了两行小字,路止游侧身看了看秦不易写的内容,全程沉默不语,安静配合着。
待墨迹干掉,秦不易将画纸折好塞进枸杞子的怀里,抬手正准备揉一揉这孩子的脑袋,被路止游拦住。
路止游收拾画具收拾到一半,看到秦不易想摸别人脑袋,想也没想地伸手拦住,另一只手将东西一股脑塞回画包里,拉着秦不易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张华若自己的造化,不怪路止游的私心,他不想秦不易被牵扯进去。
“小兔崽子,走慢点!”
路止游走的急,秦不易一路被拉着回家,这才刚要经过一个巷子,秦不易见路止游越走越快,忍不住出声,结果他这一出声,拉着秦不易已经走到巷子中间的路止游突然停下。
秦不易感觉到路止游的情绪不对,立刻改口服软:“小游?”
路止游冷着脸看着他,心里矛盾的很,一方面他也想救张华若的性命,如果秦不易能帮到张华若,他却拦着不让帮,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另一方面……
这一帮,无异于就是在昭告那些知情者——秦不易没有死,依然好生生活着,不仅记得当年的事,还能给人画画呢!
“小游……”
路止游叹了一口气,秦不易都这样喊他小游而不是小兔崽子了,他心里原本那口闷气立刻消了。
路止游颇为无奈地看一眼秦不易,提出一个要求来:“接下来这一个月,你必须乖乖待在密室里!我会探听一下张华若那边的事,要是能帮上忙最好,要是被潜灵山庄那边的人知道你还活着……我们,搬家。”
路止游并不知道洛弯儿已经再掀不起风浪,他只想要秦不易安全。
秦不易看到路止游眼里的担心,赶紧点头:“知道了,放心,为师没那么蠢!”
路止游张张嘴,欲言又止,在秦不易的小声惊呼中,将人压在小巷的墙壁上,堵住秦不易的嘴。
笨蛋师父,你还敢说你不蠢,我这心思都明显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这么久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