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叶笙的到来一下子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让空气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随即一个老妇人过来热情地招呼着他们往里面走,“快,里面坐。”
陆铭远不大认识人,被带着往里面走,始终保持着沉默,叶笙先开口打了招呼:“婶子……”
他们被安排在外面一个靠近火盆的桌边坐下。陆铭远将手里的一篮子鸡蛋递给面前一脸笑容的妇人,面带微笑道:“恭喜。”
赵家婶子看着他手中的鸡蛋,刚想接过就被人连叫了几声,看来是有事需要她。
“嗳……来了!”她立刻应声。
繁忙中她伸手给他指了处方向,道:“那边是记礼的,你把东西送到那边去吧……”
他随着赵婶指的方向看去,那边人头攒动,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各种东西,花布,枕头,面饼,馒头……
“坐着等我,我把东西送过去。”他对着叶笙道。
“嗯。”
陆铭远走后,几日不见的沈云立刻窜到了叶笙身边,大着嗓门叫道:“叶笙!”
“什么时候来的?”叶笙笑着回头,收回了望着他家相公的视线道。
沈云没有回答他,上下打量着看了他半晌,才唏嘘道:“至于穿得这么……厚实吗?”
“不过看的出,他对你倒是真好……刚才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出游呢。”沈云大大咧咧带着笑意道,忽而他声音低了低,脸上却多了几分神秘:“你都不知道你们刚来的时候,叶淇的那个表情……我的天……”
“哈哈……”沈云说着大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他一下子止了声,直愣愣的盯着叶笙看,却说不出话似的。
叶笙被他盯的毛骨悚然,他这个朋友表情变化也太丰富了些。
“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你……你嫁人了……”沈云结结巴巴道。
叶笙不大自在地低声道:“我不是早就嫁了吗?”
“不是……你……”沈云盯着他的眉心,还有些发怔。
叶笙渐渐反应了过来,他身上的变化他自然清楚,脸一红,偏过头去,对沈云道:“别看了。”
沈云最终恢复如常,长长叹了口气,“我到今天才真正意识到你都嫁人了。”他颇为忧愁道:“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去找你玩了?”
叶笙想起自家相公的样子,爽朗一笑:“你想来就来呀。”
沈云看着他溢满幸福的傻笑表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忍直视,将视线偏了偏,正好看到了赵平。
“哎……有人还往你这里一个劲儿的瞅呢!”沈云哀声着调侃道。
“别看。”他阻止了叶笙回头看去的动作,道:“是赵平。”
叶笙果然停下了动作,连笑容也收敛了。沈云无奈道:“你别理他就行了呗!”
“我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叶笙说着顿住了话头,表情有些郁闷。
“你手上抱的是什么呀?”沈云不指望叶笙把话说完了,转移话题道。
“手炉。”叶笙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沈云道:“你试试。”
“好暖和……”沈云感受着手上的温度,惊奇不已。
两人相视一笑,叶淇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跟前。
沈云立刻防备的看着来人,叶淇冷冷的盯着叶笙看了会,忽而笑了,紧接着把手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往叶笙手里塞,“堂哥拿好了。”
等叶笙反应过来,腿上已经被放了一个绣花的荷包。而叶淇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给你这个干嘛?”沈云皱眉。
叶笙将那个荷包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绣着精巧的花纹,“不像是叶淇的东西。”
正说着,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你偷我东西……”
来的人叶笙和沈云都认识,同村的田小菊。
她三两步急急窜到了叶笙面前,一把抓过他手里的荷包。打开翻看了一下,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里面的东西还在。
而方才她那一嗓子,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都朝着这边看来。
沈云是个急性子,在田小菊那一吼后,立刻起身反驳:“你胡说什么,那个荷包是叶淇塞过来的。”
田小菊不屑地看向叶笙,冷哼道:“狡辩!”
方才她着急了半天,这下虽然东西找着了,但心里的怒气未消,对着拿了他东西的人,只想好好发泄一顿。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陆铭远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
叶笙气得不行,脸色顿时变了,站起身怒道:“你说我就说我,别扯上其它人……那个东西是叶淇塞给我的!”
“呵!”田小菊冷笑了声,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声音都越来越激动愤怒:“他是个地痞流氓,你就是个偷……”
“少污蔑了,东西是叶淇硬塞过来的,这点我可以作证……你要骂也应该去找叶淇”沈云打断了田小菊,同样怒不可遏:“他一直跟我在一起,哪有时间去拿你东西……”
田小菊明显不信,抬着下巴斜睨着沈云道:“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和叶笙的关系好,能不帮着他说话吗?”
一时间两方针锋相对,谁都不让谁。叶笙还待说什么,田小菊突然软了声线,带着几分委屈道:“好,你们人多,就有理了是吧?”
场面陷入一阵静默。
“呵呵……”围观的人当中有另一位年轻女子笑出声来,“人家田小菊也没说错呀,当初陆铭远在大婚的日子调戏……呵,这事好多人都是知道的……”
不光彩的旧事被人这样当众又提了出来,田小菊红了眼眶,不知是气愤还是伤心,瞪着人群中不说话。
而围观的众人在这时也想起来了陆铭远以前的劣迹斑斑,包括他当初就是因为调戏了田小菊被村民虽说这两三个月过去了,大家伙差点都忘了以前的事,但这样被人再次一提起来,感觉就又不一样了。
陆铭远回来后,见到的就是他家小夫郎身边好像围了不少人,皱眉走过去,望着叶笙不大好的脸色,温声问道:“怎么了?”
“叶淇把田小菊的荷包塞到了叶笙手里,田小菊就骂叶笙偷了她的东西。”沈云两句话简单解释了事情经过。
叶淇?
陆铭远沉着脸不语,心里却有种被气笑了的感觉,真是拙劣的陷害,有些人是不是得被彻底收拾一顿,才能消停呢。
他随意扫视了眼众人,平静道:“我家夫郎一直都坐在这里,大家伙应该有人知道吧。”
看了半天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附和道:“确实,我记得陆家那夫郎好像是自从来了就一直都坐在那儿的,要说跑去偷人东西,怕是真没时间。”
一向维护叶笙的刘婶来的晚,这个时候也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经过,她一直都不喜欢叶老二那一家子,听人这个一说,立刻就觉得是叶淇搞的鬼,她想什么就说什么:“叶笙的人品我是知道的,我看这就是叶淇干的好事。”
同样在人群后看热闹的王桂花立刻不干了,“呸!叶笙那个坏坯子干了坏事净朝我们家叶淇身上栽。”
叶淇躲在王桂花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一切。
“这件事跟叶笙没关系,我看到是叶淇往叶笙手里塞东西的。”赵平站出来大声道。
赵家婶子忙完了事情,也过来息事宁人,“大家伙都散了吧,顶多就是个误会而已。”
有那么多人给叶笙证明,田小菊也不好再纠缠,被人围着看了半天她也觉得不好看,愤愤瞪了眼陆铭远就离开了。
院外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看来是新郎将新娘子接过来了。所有人开始往外面涌,去观望那两对新人。
人走得差不多后,赵平毫不避讳地巴巴往叶笙这边瞧,他娘在他身后连叫了几声都不理会。
叶笙微低了下头,不去看他。
陆铭远凉凉地瞥了眼赵平,伸手揽着叶笙,低头问他:“去看看吗?”
“嗯。”
第38章 祝大家天天开心
门外,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 穿着一身红色绣花的棉袄,被新郎从驴车上背了下来,又在噼里啪啦地鞭炮声中一路进了大堂。
紧接着就是拜堂了, 来的村民们都跟了过去观礼。
三拜过后新娘被送入贴着成双喜字的洞房。
整个过程对于陆铭远来说是没多大看头的,场景布置什么都太过简陋,他甚至暗自想了下,有钱果然是好的,起码比起眼前的这对新人,他家小夫郎那晚穿的喜服就更加好看勾人些……想着想着,思绪就滑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 他不禁偏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叶笙还在看前面的新郎新娘看得津津有味。
嗯, 时间仿佛过的有些慢哪!
剩下的就是来贺喜的客人们落座吃酒了。餐桌上一共摆了两道荤菜:猪肉白菜和炒鸡肉;两道素菜:土豆切丝和腌制的大头菜, 一小盆鸡蛋汤, 还有一盘窝窝头, 菜色不多, 但份量足够, 像之前他家盖房子时坐的大锅饭一样, 席面上的村民们都满意地称赞赵家酒席丰厚。
叶笙因为穿着问题, 伸筷子夹菜等动作都不方便,于是往他碗里夹菜的活就被陆铭远自动承包了,这么一番动作又引得桌上的一群人纷纷侧目,神色各异。只有同一桌上的沈云看了一眼后挺平静, 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
而被人们特别注意了的叶笙又羞窘了一把,小声对着他道:“你也吃。”
“嗯。”他淡淡应着,其间也尝了几口桌上的菜色,味道嘛,按他的标准来说,不怎么样,还没有他自己做的好吃,不过那碗赵家人自己酿的小米酒喝起来还挺有味道。
这一桌上坐的大都是正值壮年的糙汉子,看到有肉就毫不客气地往自己碗里巴拉了一堆,大口吞咽了起来,相比起来,他的动作真是斯文的跟村里以前某位文弱书生一样。
于是桌上有人不大好意思了,粗里粗气道:“嗳!我说陆家的兄弟,你疼夫郎就疼夫郎,自己也吃啊,不然啥都被我们吃完了,可别怪哥几个不厚道。”
这一嗓子吼得,让他和叶笙又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连旁边的几桌都齐齐看了过来。
他继续将筷子上夹的东西放到了叶笙碗里,淡笑着对其它人道:“我最近胃口不好,大家喜欢就多吃点。”
这么一说,桌上的其余汉子在表示惋惜之后就立刻放开了,恢复了之前大口吃肉的模样。
倒是邻桌的一群妇人姑娘看得一阵咋舌后,忍不住连连朝叶笙那边瞅几眼,包括叶柔在内,眼里都透着几分羡慕,几分复杂。连其中田小菊的目光都变了几变。
同一时间,赵家侧屋内,赵家老娘满脸喜色地盘腿坐在热炕上,抱着一块枕头一针一针地在上面缝着什么。
她对小桌上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小儿子赵平道:“这下子你哥的媳妇总算是娶回来了,剩下的就是你了,你比你哥就小了一岁多,争取呀也早点完婚,让你娘把心彻底放下。”
“到时候,让为娘抱孙子也是一个连一个……”说到这里,他娘乐得笑出声来,“先是你哥让我抱一个大胖孙子,没过两天哪,你再给娘报喜,然后你哥又来一个……”
“我不娶!”赵平突然打断了她娘的畅想。
赵老娘停了话头,看了满脸不耐的小儿子,随即再次扬起笑,不以为意道:“你不娶?村里村外有多少姑娘巴巴等着嫁呢。”
她颇为得意道:“这村子里有几家的条件能赶上咱们家,那么多水嫩好看的小姑娘,我就不信你能一个都不动心……再说了,就算你别的看不上,那叶柔家可是你自己提的,亲事我都让媒婆去说过了……不过叶老二那一大家子人还真让我看不上,全家那么多人一个不剩的跑来吃饭,就带了那么两块饼,要说他们家那大儿子都成家有孩子了,怎么着那礼也得单独送一份才对……”
“不过那叶柔看着还行,模样俊俏,屁股也大,一看呀就是能生儿子的……”
赵平一下子把碗里的饭大口扒光,鼓着腮帮子将手里的碗重重一放,“嘭!”的一声让他娘噤了声。
“你还提叶柔?”他气愤叫道。
“怎么了?”他娘对着突然发火的小儿子不明所以地问道。
“当初我答应娶叶柔,是因为你说娶她的话,叶笙就一并跟着过来了……结果呢??你不让我娶叶笙,现在他就成了别人的了!”
“哎吆喂……你到现在了还惦记着叶笙哪?”赵老娘惊讶大呼道:“那叶笙长得再俊那也是个双儿,他不是女人,怎么能……”
赵平起身往外走去,不欲再听他娘说话,迎面他哥赵越却穿着喜服从外面推门进来。
“哥。”他叫了声。
赵家老娘一看她今儿刚成亲的大儿子进来了,就开始抱怨:“越儿,你快来听听你弟弟都说了些什么话,这么大个人了,还分不清好坏,到现在还想着叶家的那个小双儿!”
赵越看了看自己弟弟那拉得老长的脸,凉凉道:“到现在还惦记着叶笙,的确是你不切实际了,人家现在跟陆铭远过得好着的呢!”
“我不信。”赵平继续发脾气。
“不信?”赵越好心情地耐心道:“陆家盖房子的时候我也去了,人那房子盖的,大就不说了,用了多少上好的材料你知道吗?再说说陆铭远,疼夫郎疼叶笙也是大家伙有目共睹的。”
“你呀,不该有的心思趁早绝了。”最后赵越拍着他弟的肩膀叹息。
“你哥说的对。”赵老娘插嘴道:“你就是还太小,还不懂女人和双儿的区别,那双儿……硬邦邦的跟男人似的,有什么好喜欢的。实在不行,等你成了亲有过女人之后,要是还觉得喜欢双儿的话,娘再给你物色个双儿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