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
说着,书匠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件外袍,转眼就给阿方披上了。
邴江和游梵只能当做没看见他们暗地里秀的恩爱,只得把早饭分着吃。
书匠好奇问道:“你们怎的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错一笔啊,有件事我是非要你帮我不可的。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只能把你绑回业火教去了。”
“……什么事?”
“教我读诗写字和画画。”
“???”
其他三人皆是一愣,心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唉,说起来有点一言难尽啊。”
说到事情原委,邴江莫名有些恼火。早些时日,双木吟教主司空莲雾接到其朋友相邀,说是有个赏诗会让他赏脸出席。原本就爱好诗词歌赋,拥有文人性格的莲雾,自然是不会退却朋友的邀约。只是这去就去吧,还得去上七八天,什么诗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该不会是对他本人有所企图的吧?
邴江不放心,就想跟着一块儿去,莲雾不是不让,只是文人活动都会比较繁缛,他去的话肯定是会非常的无聊。于是就劝说了一番,邴江不好跟自己心上人翻脸,唯有憋着生闷气,这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就实在是气得不行了,并且励志以后要好好读书,有些人明面上不敢看不起他,暗地里还是会被诟病,让人抓住笑柄。自己被笑还能揍一顿,但是绝对不能让喜欢的人受半分这样的委屈。
“我怎么听说你昨天还去青楼瞎胡闹呢?”
游梵摸着下巴问道,他还清楚记得邴江去的就是之前七夕时救花魁的那间青楼,似乎还传出了一些不好的言论,早上街市的那个小瘦猴喊得特别起劲。
邴江不知其缘故,就点头说道:“一般的风流才子不都在那里?我寻摸着抓来一两个来教教我。哪里知道进去以后一个个的都只会写酸诗,什么风阿雪的,愁死了,莲雾不爱听这个。还有个女子以为我是来抢人的,一阵好闹。话说一笔你之前和我们同窗,向来有所习成,这几日就劳烦你当一回我的先生。”
阿芳瞪大眼睛问:“你还会写诗?”
“这是少时必修的功课,以后写给你看。”
“嘻嘻,到时候可别让捉着笑柄笑上一个月。”阿方已经准备好随时取笑他了。
小和尚觉得自己平常佛经就念的多了,但是诗经却是不懂多少的,都说情诗是情始,他可得学一学,回去也好让子衿高兴一下。
于是山水药庐,忽然间变成了山水课堂。
不得不说,作为书匠,谢一笔的文字底蕴雄厚,记载写物几乎都是一笔功成。现在是连写诗都很在行,讲起课来如行云流水般的流畅。
只是难懂之人,难免只听进去了一半中的一半一半一半。
“今日我们讲讲山水缥缈,你们三个谁知道‘翠微’二字是做什么解释?”
一笔拿着戒尺,还真像极了教书先生,底下的三张桌子纷纷紧张,你瞅我,我看你的,都说你行赶紧上!
“显荣,你来告诉我。”
正想拿著书做鸵鸟的邴江,尴尬的站了起来,脑子里千思百绪的回想着——翠微,打小知道一种鸟就叫做翠鸟,那肯定是跟鸟类有关系,微字表示有点的意思,结合起来不就是小小的翠鸟嘛!
哪知他的话一说出口,书匠的戒尺毫不犹豫的抽了他一下,无奈说道:“你怎么不说是翠绿色的鸟呢?”
“我一开始就觉得是这个意思。”
“……”
书匠被气得不轻,照理说入门几天,莫说能出口成章,但是基本的东西应该也要懂了嘛!
他只好解释道:“‘翠微’泛指的是山色青翠似在有无之间,带着缥缈之感。古有杜甫《秋兴》所写,‘千家山郭静朝晖,日日江楼坐翠微’,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下轮到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什么玩意儿,咱们一个也不懂啊!
阿方想起前几日的口头之约,便坏笑的问了他一句:“你别老是考我们,现在让我考考你,能用这两字写一首诗出来么?可别说先生不会写,那就要闹笑话了。”
“这有何难?”
一笔拿了张纸,又望了眼药庐外面,此时虽不是盛夏,却仍有几只蝉虫的鸣叫声,他潇洒落笔,让其他三人忍不住的想凑过来一起看。
只是不过片刻时间,一首五言跃然于纸上。
蝉鸣天地间,人行岁月里。
天地荡悠悠,岁月三步走。
浊酒敬吾辈,折枝挂冠头。
来年东篱下,又行翠微游。
游梵看的连连点头:“你这也写的太快了!还带句句通顺的。”
“虽不是什么名传佳作,亦是有感而发罢了。”一笔搁着笔,极为的谦虚。
“你这怎么写的,虽然我啥意思不懂,但是也一点思绪都没有,这些字怎么凑在一起就成一句话了呢?”
邴江抓抓头发,他都快愁死了,过几天莲雾就要归来,他好像连入门都没来得及入进,这差不多就只能出门了,若是写的乱七八糟,可是要在心上人面前丢脸的,多难堪啊!
“显荣,实则我刚刚的话不过是安慰你。只要是真心所发的东西,必然珍贵。你不嫌弃莲雾的书生气,他必然是不会讨厌你的学识低,如是而已。”
一笔说的隐晦,但是其中的感情他们几个好友是知道的,所以不需要过分强调。
这话像是说进了三人的心坎里,尤其是邴江,突然间就舒心起来,不禁双手抱拳说道:“一笔,你若是从教,肯定也是位好先生。”
一笔余光看了某人一眼,道:“志在此罢了。”
阿方心里咯噔一声,心说怎么听起来要多顺耳就有多顺耳呢!
于是山水药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捣药声音依旧不断,只是一道身影,早已成双出行。
游梵尝试着能不能写一首像样的出来,奈何他阅遍多少话本传奇,还是无法成诗,最后只得用最好的笔力,将一张宣纸写满了于子衿的名字,画出心中的模样。
即使这模样在于归看来,还是有些……算了大体还是能看的。
“子衿,写情诗实在是太难了,我只能写你的名字作作数了。”
“无妨。”
又看见中间还留有一处空白的地方,于归变拿笔在上面写了游梵的名字,是好看的行书笔迹。
满眼是你,满心欢喜也是你,此生足矣。
再说领悟了大道理的业火教主,回到教坛就拿出了火粉开始做研究,想用灯火造就浪漫。一连过去好几天,所有手下都忙着帮教主打下手,终于做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烟火,正好莲雾回来的那个晚上,就将它搬到了双木吟。
“嘭嘭。”
烟火燃起时,邴江捉着心上人的手飞到屋顶上去,只见这金色的烟火中还带着白色的磷光,一串一串,很快就拼凑出了‘司空莲雾’的名字。
“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莲雾一改羞赧,主动抱住他的腰,笑着道:“当然这也是因为此时有你,烟火才能灿烂。”
多久不说情话的心上人让邴江有点上头,直接招呼手下将一些小烟火也拿来灿烂,陪着伴侣看一场烟火,是属于火的温柔。
只是正当两人沉浸在柔情中时,底下双木吟的人就匆忙大声的喊道:“教主不好啦,西园的树木拾了火星子,着火啦!”
“真的着火啦两位教主!”
“不是玩笑不是玩笑!!”
邴江:……
火的温柔够了,麻烦来一场雨的邂逅可好?不然容易被赶出双木吟。。。
第109章
武林最近甚少风波, 让身为盟主的游梵得了不少空闲的时间,这天在练习剑法,手中的浮云神剑耀眼光华, 让路过的武林盟弟子频频羡慕, 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武功, 这神剑?别的剑者侠客要是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肯定会显得不伦不类, 自家盟主戴着则是更有人情味的感觉!
真真是绝世好盟主没错了。
殊不知游梵为了再次执掌浮云征,不知索求了于归多少次, 直到后来才获得同意。
练完了剑,游梵冲了个澡,将身上的汗气通通洗掉,在吩咐好近十天的事务,盟内暂时由烟六爷管辖。
“盟主这是要出远门?”
“有此打算, 要是短期十天回不来,辛苦六爷你就帮着我多看几天。”
“盟主折煞我了。”烟六爷急忙低头弯腰, 又说道:“那不知盟主要去何处?日后有紧急事情发生,我也好传信给盟主。”
“麻烦左右护法就可以了,他们比我在行。”
“???”
烟六爷还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和尚已经捻着佛珠, 快速的出了武林盟, 往城门口的方向去了。
约定的时间尚早,等待的人还未到,小和尚便买了些素食小吃,还学着旁人的模样拿了心上人最喜欢吃的糕点, 在门口处翘首盼望。
两盏茶的时间, 终于看见一个黑金外袍的人朝自己走过来,头戴白玉冠, 配着他的两道剑眉,颀长的身材,确实是万人中最瞩目的存在。那衣服非常讲究,和游梵身上的同属一块布料,暗金色的花纹仔细一看,居然是佛门梵语,亦是于归早些时日精心准备的。
“子衿。”
“林言多唠叨了几句,否则我可以更早出门的。”
“这也让我得空吃上两口东西,待会儿好有力气赶路。”
说着,游梵就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他,是熟悉的口味,于归就不再客气。
除了城门十里,有上好的千里马棚,专供长途旅人的骑行。此次他们要回天恩承寺,也是与游梵的其他师兄弟正式见面,昨天就已经派人过来打点好一切,而相送的物品已经先一日出发。
马鹏内的也是八方风雨弟子,他将准备好的两匹上等千里马牵了出来,这两匹马一匹棕红,鬓角悉数炸开,是混血种类,素有‘玉狮子’美称。另外一匹是纯正的大宛驹,不带一丝的杂毛,品相十分好。而且这些好的宝马基本上都会挑主人,没有多少人能驾驭的了,今天倒是一见着游梵于归二人,就亲昵的不得了。黑马更是一直绕到小和尚的后背,蹭他黑蚕剑鞘里面的举世神剑。
“这可不能给你玩。”
兴许是宝物之间都有互相吸引的特质,红马也忍不住凑过来,一时间游梵就深陷在马匹之间无法脱身。
于归轻轻一笑,正打算赏钱给手下,旁边的单眼男人就不乐意了,咋咋呼呼的骂道:“老板,你咋个不讲道理?明明是我们挑中的,你怎么卖给后面的人?”
这单眼男人周身都是大金链子缠身,想来也是土豪一名,身边还带着好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那一瞪眼仿佛就是要把人给吃了一样。
单眼男人转着手上的粗戒指,十分不悦的问:“你今天可得给我个说法,不然呐,我就砸了你的招牌!”
八方风雨下的产业,就没有带怕的,老板虽然看着憨厚,但一旦护起主子来,更是十分的大声:“两位公子十天前就已经在我这马鹏里预定好了两匹上等的马儿,您若是早个十一天,我照样能给你送来。”
“嘿!这马蹄子干干净净,一看就是昨天才送过来的,你还说十天前就已经定好了?这不是瞎胡说八道啊!”
后面有几个等着买马的旅人也是嘴贱的,起哄非常在行。
单眼男人一听更生气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他力气不小,桌子直接就四分五裂了。
“多少钱买的?老子能出十倍!”
说着,单眼男人如同羞辱一般,直接将手上的大戒指朝着他的脸扔过去,“这个够买你十匹!给不给?”
游梵都快听不下去了,正打算出手,就见于归的冷色‘唰’一声冷了下来,抄起旁桌上的筷子,‘咻’一声,正中单眼男人手上空出来的那根手指上,当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痛苦蔓延是,硬是把单眼男人疼的哇哇大叫,叫声十分凄惨。
五六个保镖一冲而上,论起桌椅板凳能砸的就砸,把后头排队的旅人吓得纷纷逃散。
游梵怕他们伤到无辜的人,当即出手,一招之内全把他们打趴下了。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也就吓唬吓唬寻常个百姓而已。
“把钱留给自己治病吧!”
于归下手不轻,起码都已经穿透了手指骨,伤愈起码得半年,也算是给这种恶霸一些教训,省的危害别人。
“回去八方风雨向老罗领些钱,说清楚来由,他自然会处理。”
“谢谢教主。”
“嗯。”
两人除了马鹏,骑上千里马,朝着西域天恩承寺的方向去了。
路上三天,基本风雨无阻,千里马非是浪得虚名。
来到朱红门前,天恩承寺已经开庙,扫地僧已经换了年轻的小僧,见到游梵是不认识的,只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佛珠却是佛门之物,便非常礼貌的问了一句:“施主为何而来?”
“当然是来找师父。”
小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我曾是这里的弟子,可能你新来,还不认识我。”
说着游梵就要往里面走,被那小僧拦住,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弥陀佛,请施主暂落此处,我进去通传一声。”
“好。”
游梵哭笑不得,第一次回寺庙还需要进去通知一声。
小僧进去片刻,就见一群人从寺庙里冲了出来,嘴里喊着“弥梵”“小师弟”“小师叔”等等称号,纷纷上前来和久行的欢喜宠抱头痛哭,深表思念之情。
于归也不打扰了这份团聚,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师弟啊,你可受苦了!”
“小师叔,我们可想你了,尤其是戒嗔,天天在寺门外盼着你回来。”
待一阵痛哭流涕之后,了空大师命人准备好了一切,厚待八方风雨之教主。
剩下来的,就是探听欢喜宠的私事了。
只见一堆人围绕在禅房中,左问右说的。
“那个教主就是你还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