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古代架空]——BY:未见山海

作者:未见山海  录入:03-10

  沈清寒跟着对方的劲儿靠近了几分。
  嬴景文笑道,“折腾这么久就是想为沈家平反?好啊,让嬴嗣音跟我回皇都, 我就替你们家平反,我昭告天下, 十年前你们沈家是做了我登基的垫脚石,是无辜的,全家三百多口人全是无辜的,就连看门的那条狗, 都是无辜的…………”
  沈清寒用力的伸手一根一根的扳开那虚弱无力的手指头,“你在同我讲条件?”
  “不可以吗?”
  “你似乎还没有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
  “有胆量你可以直接杀我。”
  “到现在还在赌嬴嗣音对你留有旧情?到现在还在赌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对你动手?昨晚敲了一夜的墙,你到现在还看不清他的心意?………对啊,你怎么可能看得清呢?你要是看得清,就不会让他痛苦这么久了。”
  “你要是有能耐,也可以这么做。”
  “你失去最后一个机会了。”甩开嬴景文的手,沈清寒站直了自己的身子,他伸手抖抖自己被对方扯皱了的衣襟,站着的地方正对着阳光,笑容温暖又美好,“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当年嬴嗣音送给你的东西,现在是要怎么拿来送给我的。”
  韵锦和嬴景文被沈清寒下令隔离,偌大的冀北侯府,这间关押嬴景文的屋子,除了有大夫整日进进出出的开药替他续命之外,其余时间,便也只有沈清寒会来了。
  嬴嗣音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当是自己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人,听过这件事情一般。
  顾则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嬴羡现在越大反倒是越喜欢黏着他玩,两个孩子没事儿就喜欢趴到关着嬴景文的那间院子里去,就看着沈清寒整日开开心心的进进出出。
  因为离得远,所以也不知道里头在说什么,做什么。
  嬴羡攀着顾则笑的胳膊问道,“则笑哥哥,我爹到底是喜欢爹爹还是喜欢景文伯伯?”
  顾则笑撅着嘴回头道,“这还看不出来吗?以前喜欢屋子里的那一个,现在喜欢屋子外的那一个。”
  嬴羡道,“可是我小的时候,娘亲告诉我,爱一个人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我爹他怎么一会儿喜欢这个,一会儿又喜欢那个?他这般多情,万一以后又不喜欢爹爹了怎么办?”
  顾则笑正要回头敲嬴羡一个脑蹦子,骂着这小孩儿屁话怎么这么多的时候,便好巧不巧的听见墙角下发出了一道清浅好听的声音来。
  “这件事情问当事人得到的答案会更准确些,羡羡你若是不懂,便直接去问你爹。”
  沈清寒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里,他最近总是笑着,那笑意一入了顾则笑的眼里,便是伴随着一声‘妈呀’,然后一起扑腾着摔下了高墙去。
  “哎哟卧槽,疼死我了。”冀北侯府的院墙都比普通人家的要高出好几分,顾则笑屁股着的地,这会儿疼的倒在地上直哼哼。
  嬴羡反应慢半拍的才跳下了墙去扶他。
  顾则笑磨磨唧唧的想要起身,还没等爬起来,便见沈清寒又神出鬼没的站到了自己面前。
  “嘿嘿嘿。”先是一阵傻笑视图混淆视线,顾则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道,“清寒哥,早上好呀,那什么,羡羡说他无聊,所以我带他来爬爬树、翻翻墙,我们可绝对没有要跟踪你在做什么的心思。”
  看着顾则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沈清寒便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扯过嬴羡来问道,“是你想来爬树吗?”
  “嗯。”嬴羡傻愣愣的跟着点头。
  顾则笑看着对方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清寒笑着摇摇头,知道孩子在说谎可是人家承认了便也没办法拆穿,只想着一个人愿意说一个人愿意圆,倒是也挺好,他只轻声开口道,“是吗?那你以后记得要跟牢则笑哥哥,要什么想去哪儿,都让他带着你。”
  嬴羡点头。
  沈清寒起身想走,顾则笑忙忙在身后喊着,“清寒哥,我们刚刚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跟侯爷说。”
  沈清寒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嬴羡扯扯顾则笑的衣摆问道,“则笑哥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爹?”
  “笨蛋。”顾则笑一拍嬴羡的脑袋道,“侯爷要是知道我俩在背后叽叽歪歪这事儿,那还不得揍死我们?你可算是运气好的,他还没怎么管过你,我小时候犯个错就得挨一顿,侯爷他好几次都差点儿没把我的腿给打断。”
  “可是大家以前也经常在背后叽歪景文伯伯的事儿,为什么叽歪爹爹就不行,叽歪景文伯伯就可以?”
  “可能,也许,大概………那不是因为嬴景文做的全是缺德事儿吗?大家说实话侯爷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清寒哥,虽然脾气差点儿,性格怪点儿,别的,都还挺好的,至少对侯爷,对冀北没什么坏心思,而且侯爷和他在一起,也明显变得正常了,能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大家,都在变好,这应该就算是,遇到了对的人吧。”顾则笑一通话说下来自己都觉得心虚。
  嬴羡又问,“对的人?可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爱。”
  顾则笑道,“你以后就明白了。”
  沈清寒拿了嬴嗣音的虎符,大手一挥便是直接调了十万精兵准备出征皇都城,如今冀北之外的局势,他不出门倒是也能掌握的清楚。
  无非就是有人里应外合,江湖上的势力,朝堂上的势力,总归是看不惯嬴嗣音这么个人活着的所有势力全部凝聚成了一股绳,正巧沈清寒还扣了嬴景文在冀北,这倒更是好的给了皇都城一个平叛出军的名头。
  名门正派,江湖庙堂都是如此,不管出征还是围剿,都一定要找一个合理的,能够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沈清寒便是不同,大抵是和嬴嗣音待得久了,他如今做事也越来越随心,只求自己高兴,旁的全部都不在乎。
  “嬴嗣音,外头的人都说我们坏,我好像也分不清了,就为了我们一个沈家,平白无故挑起一场战争,卸了嬴景文的位置,我明明知道你不愿意坐到那里,却还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去完成这件事情,虽然你总是说我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好,可是我这样,会不会又是第二个嬴景文呢?只顾着自己,却丝毫不考虑你感受,也许我真的是个坏人,我………不知道自己对不对了。”
  那天晚上,沈清寒就这么窝在嬴嗣音的怀里问他。
  是真的迷茫,即便一开始在心里勾勒宏图的时候,沈清寒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兴奋,那种谋划了十年的一盘大棋,到如今总算是摆完最后一颗棋子的成就感,棋子就拿在手里,沈清寒往下放的时候却是迟疑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依赖嬴嗣音的时间越来越多,欺辱嬴景文的时候也总是会想,我这么做,嬴嗣音会很难过吧。
  他会替对方考虑,不会再同以前那般手冷眼冷心也冷,人一旦有了牵挂,做事便会束手束脚。
  “别怕,就这么做吧。”嬴嗣音伸手顺了顺沈清寒肩上的头发,“如今天下人已经容不得我们了,这一仗不管是打还是不打,结果也都是一样。”
  至少在我还能保护你们的时候,可以再多做点什么。
  嬴嗣音看着沈清寒的眼底溢起了越来越多的怜惜,他自己也舍不得,可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何况嬴景文说的也不错,因为他们两个人纠缠的时间太久太久,所以双方对对方都太过了解,嬴景文咬死了嬴嗣音下不了手,嬴嗣音也能咬死了嬴景文就是抓着他的这个把柄,想再打一场漂漂亮亮的翻身仗。
  想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收服整个冀北,收服那个狂傲了一世的冀北孝文侯。
  嬴嗣音有时候会有很疲倦的感觉,倒不是因为嬴景文,那个人在他心里的痕迹的的确确被沈清寒的进入而抹去了不少,沈清寒像水,干净美好,一点一点的侵入自己的生活,让人溺进温柔乡就再也出不去,沈清寒让嬴嗣音觉得生活温暖而从容,而嬴景文,独独让他觉得窒息。
  即便活到现在,经历了这么这么多的事情,嬴嗣音却也说不清楚爱情到底是什么模样,不过他唯一能肯定的便是,爱情,绝不是单方面的付出或是单方面的掠夺。
  如果一定要给爱情下一个定义,那么对他来说,他认为,爱情就是沈清寒在自己的臂弯里安静沉睡的模样。
  沈清寒的模样,就是他见过最美好的模样。
  “你会后悔吗?”夜里休息时,沈清寒埋在嬴嗣音的胸前抬头,他问,“或许再等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也会像后悔爱过嬴景文那样后悔爱我吗?”
  “不会。”
  也没有时间了。
  没有再多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嬴嗣音笑的温和,眼里再没了那些年隐藏的杀意。
  

  ☆、第124章

  后来沈清寒还问,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嬴嗣音回答他道,“赢了的是正, 输了的是邪。”
  亘古不变的真理。
  冀北大军出发的当天, 沈清寒还特地给嬴景文准备了一辆马车, 怕他无聊,甚至格外讲情面的把韵锦也给放了出来。
  “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规矩点儿, 若是中途干了什么让我不痛快的事儿, 小心我拿绳子捆了你们再出发。”
  韵锦瞧着眼色的把自己的身子挪到了嬴景文的身边,好几日未曾看见自家主子,自然是一靠近便立马拿了脉来瞧, 把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嬴景文的脉象同以往无差, 沈清寒倒是也不算虐待他,何况这手腕子捏着也比此前在皇都城更显得有肉些。
  沈清寒放下马车帘子, 这才转身去了嬴嗣音休息的车架中。
  韵锦一见人走了,立马压低了声音问道,“圣上,可曾见着孝文侯爷。”
  “没有。”嬴景文虚弱的摇摇头道,“有沈清寒拦着, 我连话也没能同他说上一句。”
  “可不能再拖了,瞧这架势, 等沈清寒一入了皇都便是再无回天之力,就孝文侯爷这性子,他沈清寒若是要这天下,侯爷便是当真能点头送给人家。”
  嬴景文抬眼往外一瞧, 嬴嗣音的车架就这么从他的眼前行过。
  可惜车门车窗都关的严实,别说人了,连个衣裳边儿都看不见。
  沈清寒笑吟吟的扶着嬴嗣音喝了一杯热茶,他又凑过去问道,“听见没有,人家到现在对你也没死心呢。”
  嬴嗣音笑着摇摇头,任由沈清寒取笑,虽是功力受损,可好歹习武之人,方圆百米之内的动静皆是能听个清楚明白。
  嬴景文存的什么心思,嬴嗣音倒是也不必听都能猜个清楚明白,何必再去纠结呢?早该知道他的脾性,骗了自己这么多年,该是要看清楚了。
  “出门之前不是说想骑马吗?怎么又窝进马车里来了?”
  “这不是怕你无聊吗?”沈清寒眨巴眨巴眼睛,“再说我不把你盯紧一点儿,万一你扭头就溜去老相好的车里头,那我不得…………啊哈哈哈…………”
  话还没说完,嬴嗣音就是一把掐中了沈清寒腰间的那团软肉。
  “别闹别闹。”沈清寒笑着去扒拉着嬴嗣音的手指头,跟条被冲上了岸的小鲤鱼一般扑腾个不停,“外头都是人呢,快放手。”
  “再胡说八道我可收拾你了。”把人拖进怀里,嬴嗣音低头就是狠狠一口,把沈清寒那些哼哼唧唧的声音全部让他再吞回了肚子里。
  沈家的小少爷也好、小将军也罢,屏除开一切的也许如果和可能,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一只活脱脱的小狐狸精。
  还是欲擒故纵的那种。
  前方马车里时不时传来的笑闹声,听的后方马车里的嬴景文脸色也是一阵青又一阵紫,虽然知道嬴嗣音这个男人一贯不正经,但这样大胆的当着行军队伍的面儿荒唐成这般,嬴景文却也是头一次看见。
  韵锦公公叹着气将嬴景文腰身上的毯子再往上拉了一些起来,他只是安抚道,“圣上别多心,奴才素闻那姓沈的性子冷又不爱说话,这段时日缠着侯爷这般折腾,想必故意做给您看的。”
  嬴景文只是微微抬了些眼道,“故意不故意,他不是也在配合了吗?”
  在意的对象还是嬴嗣音,那种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么生生被人硬抢了去的感受,让嬴景文心里难过的厉害。
  当朝圣上就这么被冀北的逆贼不费一兵一卒给拿住的消息也是让整个江湖朝堂轰动不已,没人知道嬴景文是怎么落到嬴嗣音手上的,大概正常人也不会想到嬴景文会这么拖着一副病体自投罗网,毕竟这实在是不像一个脑子没问题的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儿。
  大抵又是嬴嗣音做了什么吧,也许是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深夜,偷摸着溜进了皇宫把人给抢了出去。
  挟天子以令诸侯。
  尽管如今天下的诸侯王也就只剩下他孝文侯爷一个,可毕竟,嬴景文一死,还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便也只有嬴嗣音一人了。
  “什么?趁着嬴嗣音不在冀北,您让我和莫南风绕后去偷他们家?”
  “嚷嚷什么?”穆成舟低呵。
  穆飞云瞧了淡定饮茶的莫南风一眼,这才讪讪的又重新坐回了原处,“这做法也太小人了,我不去。”
  “他嬴嗣音都能绑架当朝圣上做人质,你还嫌自己做事不够光明磊落?”
  “那嬴嗣音又不是神经病,他要有那闲工夫潜入皇宫,还不如一刀直接了解了嬴景文,第二天往龙椅上一坐便是能名正言顺的拿下那个名头,犯得着把人弄回去,再带着人马折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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