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敛:“……”
这位爷还没忘记这茬呢?
跟一根玉势比什么比,没出息。
卫敛有心气人:“你那功夫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么?非要我说出来自取其……呃!姬越!”
卫敛面色一白,弓起身子伏在姬越肩头,指尖搭上人的胳膊。
他怎么敢……怎么敢就这样突然闯进来!
“孤怜你,没敢做的太狠,不想竟惹得卫郎如此误会。”姬越似笑非笑,“倒是孤的不是。既然如此,便叫你尝尝孤的厉害。”
“姬越,你——”卫敛差点想骂人,都被姬越以唇封在了口中。
……
……
……
二人榻上云雨,不觉已一日过半,姬越抵着人逼问:“芝芝,孤与玉势孰好?”
卫敛:“……”
姬越压低声音:“芝芝?”
卫敛阖眼答:“……你。”
姬越却还不肯放过他:“书上所写,可有孤花样多?”
卫敛有气无力:“……没有。”
姬越还问:“感觉有何不同?”
卫敛投降,卫敛彻底投降。
早知道后果这么惨重,他死都不会逞那一句口舌之快。
“哥哥放过我罢。”卫敛手背挡住眼,低低喘着气,“我不曾用过那玩意儿……”
姬越一顿,挑眉笑道:“所以,你先前是在欺君?”
“……是。”
“欺君之罪,孤该如何惩你?”姬越作思索状,“再来一回如何?”
还来?!
卫敛惊了。
他不可。
他万万不可。
再来一回,他今日真得死在榻上。
天杀的秦王,他不伺候了!
卫敛想将人踹下床,然而又怕弄巧成拙,被姬越寻到由头按在榻上往死里欺负。
他思索一瞬,果断服软。
卫敛掐了把大腿,迅速逼出眼泪,作泫然欲泣的模样:“陛下饶了臣罢……臣疼的。”
姬越一怔,神情瞬间肃穆:“疼得厉害?”
青年含着雾气点点头,委委屈屈地伏他怀里,低声哀求:“臣受不住了……”
姬越:孤也受不住了。
卫敛这声太软了,猫儿似的,挠在人心上,痒得厉害。
然都把人欺负哭了,姬越也没了继续的心思。
他总得做个人。
卫敛身子骨本就弱,头一回还被他折腾成这样,也忒凄惨。
愧疚占据了秦王。
卫敛缩进被子里,抬头劝他:“陛下去见燕国使臣罢。晚上还有国宴,不能再耽搁了。”
姬越见人狼藉模样,哪里肯走:“孤给你上药。”
卫敛攥住被角:“臣自己来!”
让姬越来,他怕姬越今天都走不出钟灵宫这个门。
姬越默然,他觉得卫敛突然称呼这么正经有点怪异,又说不上哪里怪异。
果然是被自己欺负狠了,把人给吓的。
姬越忧郁地起身穿衣。
卫敛跪起身想服侍他更衣,跪到一半就无力地跌坐了回去,疼得轻嘶了一声。
姬越大惊失色:“你别动!躺着!”
姬越迅速把卫敛塞回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卫敛低头:“臣好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越立刻道:“不用走,你今天就在榻上躺着,不许下来。”
卫敛犹豫:“可还有晚上的国宴……”他还得出席的。
“你不用来。”姬越不假思索。
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卫敛的身体重要。
卫敛病怏怏靠在床头,苍白着脸,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谢陛下……”
姬越又叮嘱了一大堆,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
姬越一走,卫敛迅速掀开被褥,健步如飞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喊了半日,渴死他了。
他身怀武功,自然不似寻常人,破个身就几天下不来床。
除了身子难受些,能跑能跳,丝毫不受影响。
装成那孱弱模样,也是为了骗骗姬越,让人赶紧停下。
否则他的假虚弱就要变成真虚弱了。
再怎么强健也经不起姬越那般折腾。
姬越是真的猛。
卫敛一想起姬越逼他在榻上做的那些事,手一抖,茶水溢出杯子。
他囫囵抿了口,面色有些红。
-
是夜,金銮殿宴请众宾客。
丝竹奏乐,歌舞升平。
大臣们分坐两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各国使臣纷纷献礼。
御座之上坐着秦王。
“宣,梁国使臣觐见!”
“梁国圣子阿斯兰,圣女麦尔娜,参见秦王陛下。”
大殿之上,一身银饰的蓝衣圣子与红衣圣女行着大梁最高礼节,唱礼太监在一旁宣读贡品清单。
“梁国进贡——天蚕丝布百匹,香料千种,美酒三百坛,琥珀、玛瑙等珠宝二十箱……”
“恭祝秦王陛下千秋万代,万寿无疆。”
高座上的君王心不在焉道了声:“可。”
阿斯兰与麦尔娜又施一礼,方在一旁早已备好的位置入座。
“宣,陈国使臣觐见!”
“陈国王子呼延可牧,参见秦王陛下。”
一名草原打扮的高大男子单膝跪地行礼。
“陈国进贡——牛羊千头,皮革千张,药材百种,红鬃宝马一匹……”
……
所谓四方来贺,八方来朝,不过如此。
此番盛况一年一度,迫令四海臣服的王便慵倚在最高处,把玩杯盏,睥睨众生。
将万物尽收眼底,又仿佛目空一切。
何人能入他眼?
楚国觐见时,出言参拜的是乔鸿飞。卫衍只敢畏畏缩缩地跪在后头。
自被毫无理由责了三十杖后,这几日他都趴在床上养伤,更对卫敛恨入骨髓,也对传说中的秦王畏惧到了骨子里。
此刻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在太尉身后,不让秦王瞧见。
不过姬越对他毫无兴趣,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卫衍有惊无险地就座。
很快,五国使臣觐见完毕,只差最后的燕国。
各国来到秦国,皆因都败于秦王之手,亦算同病相怜。
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便是同病相怜,也是各有立场的。
例如夏国最为弱小,夏太子从头到尾默默饮酒,保持低调。
呼延王子与耶律王子从出场起眼神就一直黏在麦尔娜身上,阿斯兰眼神冷得跟刀子一样也拦不住。
乔鸿飞见卫敛不曾出席,满脑子都在担心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暗流涌动,各怀心思。
面上俱是一番和乐融融。
“宣,燕国使臣觐见!”
燕国为首的使臣是个大腹便便、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献上的贡品也是如往年一样老生常谈的海中特产,诸如珊瑚、海参、珍珠之类。
莫说秦王,一同当了几年难兄难弟的各国使臣也都没兴趣听。
每年都是这么些东西,也没个新意。
正在此时——
燕国使臣突然拱手:“敝国还有一个举世珍宝,胜过这大殿上所有死物。”
姬越淡淡道:“哦?”
燕国使臣语气十分自信:“我们陛下瞻仰秦王陛下威名,一直有结亲之意,愿将爱女重华公主,献给秦王陛下。”
大殿有一瞬寂静。
群臣停止交头接耳,耶律王子与呼延王子停止视线厮杀,就连夏国太子都放下酒杯,打起了精神。
重华公主。
那可是盛名在外的七国第一美人。
谁不想一睹芳容?
某人就不想。
姬越神色不变,半点感兴趣的模样都没有。
卖女求荣的事,也亏燕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燕国使臣见状,只当是秦王还不曾见过公主真人。
公主可不是一般女子可比,但凡见过她姿容,定然一见倾心。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将公主带上来。
众目睽睽下,一名戴着面纱的盛装女子莲步款款,步入大殿。
至正中方裣衽下拜,行叩首大礼。
“重华叩见秦王陛下。”女子右手叠于左手,端端正正一拜,眼波水盈盈,语气娇滴滴。
未见其貌,声已酥媚入骨。
撩了满殿男子的心神。
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面纱之下生的如何美貌。
麦尔娜首先就起了身鸡皮疙瘩。
姬越面无表情。
重华公主:“……”
怎么回事?秦王不应该让她把面纱摘下来看看吗?
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重华公主默默起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让面纱恰到好处地掉了下来。
殿内顿时响起了不少吸气声。
美,美哉!
女子一身水蓝宫装,柳眉杏眼,精致绝伦。额间描着一缕花钿,更显得国色天香。
卫衍呆呆盯着女子,眼睛都盯得发直了,连酒杯里的酒倒出来都不曾发觉。
原本还紧盯着麦尔娜的耶律丹和呼延可牧瞬间聚焦到重华公主身上,眼里闪过痴迷与惊艳。
文武百官呆滞的有,惊叹的有,都陷在女子无与伦比的美貌里。
麦尔娜撇了撇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长得还不如卫敛好看呢……”
阿斯兰冷声道:“你这么喜欢他?”
“我说的是实话!”麦尔娜反驳了句,突然稀奇道,“咦,你怎么没看那公主看入迷?”
阿斯兰:“……谁跟你一样看见好看的就找不着北。”
他掩饰性地喝了口酒。
燕国使臣见众人这个反应,相当满意,他就说他们公主乃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可能打动不了……等会儿,为什么秦王还是面无表情?
姬越只不过是换了个更闲适的姿势而已。
神色一分都未变过。
好像名动天下的美人在他眼里和大殿里的柱子没什么区别。
这绝不是对公主毫无兴趣,这一定是秦王看呆了……燕国使臣使劲安慰自己。
没有人能逃过公主的美貌。
燕国使臣硬着头皮道:“秦王陛下乃七国第一枭雄,公主殿下乃七国第一美人,这最美的美人,就该配最强的英雄……”
“最美的美人,是在说我吗?”
一道清朗的男声自殿外传来。
……谁这么大言不惭?
殿内众人纷纷往外看去。
麦尔娜乐了:“正说呢,人就来了。”
只见一名仙姿玉色的白衣公子踏月而来,步履从容,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都是一种仙人气度。
瞬间将重华公主比成庸脂俗粉。
众人:“……”
什么七国第一美人?眼前这个才是啊!
卫敛缓步入殿中,在重华公主身侧不远处停下,跪地行了一礼,温和道:“臣来迟了,陛下恕罪。”
姬越精神一振,吓得差点从龙椅上跌下去。
你你你怎么下床了!
第46章 挑衅
大庭广众下,姬越竭力克制住想亲自下去扶起青年的想法,平静道了声:“可。”
但任谁都看得出,秦王稍微坐端正了些。
自打青年一入殿里,这位目空一切的君王眼中就满满含着一个人。
卫敛颔首:“谢陛下。”
他起身,与重华公主只隔着咫尺之遥。两相比较之下,更让人看的分明。
若论容貌,重华公主绝非浪得虚名,一张脸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卫敛生得芝兰玉树,谪仙之姿,说来二人各有千秋。
可单气度一项,卫敛便将人比了下去。
一个是精心培养的富贵娇花,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数教导之下的刻意,宛如人工雕琢的精美瓷器。单独摆在那儿亦能让人夸一声好颜色,可遇见浑然天成的玉,便也黯然失色。
如今便是这么个状况。见过卫敛风采,再看方才惊艳众人的重华公主,只觉得也不过如此。
只是场中男子居多,到底不是人人都好男风。若见了公主真容迷恋居多,见了卫敛便只是欣赏惊叹了。
再说了,这可是陛下的人,谁敢痴心妄想?
在场也有不少见过卫敛画像的,如今见到真人,方觉画上的真是半点也不夸张。
甚至比画上更美。
也无怪陛下爱之。
姬越出声:“坐孤身边来。”
他哪里敢让卫敛久站。方才卫敛跪下去的时候他魂都快吓飞了好么?
卫敛也不扭捏,抬步就上了首位,在姬越身边坐下。
偌大的御座铺着软垫,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他本就是贵君的身份,旁人见了也不觉不妥,只当陛下果真厚爱公子敛。
“卫郎能来,孤欢喜还来不及,岂会怪罪?”姬越先是扬声说了句,而后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卫敛掩袖将酒樽递到唇边,却并不饮,只是轻声答道:“我再不来,我夫君就得被别的女人勾了魂。”
……倒也不是。
他自是信姬越不会对那劳什子公主动心,不过想来看个热闹罢了。
宫里难得这么热闹,他一个人待在钟灵宫多没意思。
姬越先是被这声“夫君”勾得心痒,然后立刻为自己正名:“孤对那女人没兴趣。”
卫敛含笑睇他:“所以我才没剜了你的眼。”
他是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眼底却认真。
倘若秦王真对那公主有半点兴趣,他是宁死也要将人眼睛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