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古代架空]——BY:天堂放逐者

作者:天堂放逐者  录入:04-02

  若是身体差一些,估计早就死了,根本熬不到老。
  “不止如此,你看他身边那些人。”孟戚面上在笑,语调却带着凝重,“之前在王宫里时,可不是这么群人。”
  那时的几个侍卫,跟现在的人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之前的那些只是能听命令,有点武学底子,甲胃在身站得稳当也沉得住气,可眼前这些呢?大概在风行阁都是数一数二,也许武功未必是江湖一流,可这临危应变的反应着实不俗,更难得是心志坚定,骤然面对强敌,亦毫无动摇之色。
  若不是今天忽然上门,打了个措手不及,裘思这些侍从还不会暴露。
  “裘先生这般形色匆匆,不知道要去哪里啊?”孟戚慢悠悠地问,同时内力凝而不发。
  要知道他的内力,可不只是内力这么简单,院中气息逐渐沉滞,裘思脸色逐渐发青。
  墨鲤没有动手,他在感知灵气流动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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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假山那一遭吃了亏,现在岂有不多长个心眼的?
  “门外的马车,还有那个侍从怀里裹着黑布的东西。”
  墨鲤迅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不过这些异样比起王宫里要轻微很多,看来上次确实是误打误撞的巧合,裘思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弄出假山铜亭那样的封闭环境熏制迷药,他能找到带有灵气的东西,可是想要保持这些物件影响孟戚墨鲤的效果就难了。
  毕竟脱离了稳固不变的环境,灵气就会跟别的灵气交融汇合。
  现在这种程度想暗算孟戚,不如指望孟戚自己从松树顶端摔下来比较快。
  墨鲤看一眼孟戚足下的松枝。
  ……人也不可能,除非是沙鼠,可能会因为太胖抱不住枝条。
  这松针老得厉害,估计也戳得很。
  墨鲤瞄松枝归瞄松枝,院里的人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抱着盆景的侍从忽然抬手直直将东西砸了过来,同时身形急掠,挥动峨眉刺直扑庭中松树。
  墨鲤侧头避过奇石盆景,抬手一拂,以暗劲挡住门扉。
  盆景滴溜溜打了个转,水泼出来时没有沾到墨鲤分毫,山茄花的浓郁香气随风而散。
  扔盆景的侍从就像是一个讯号,几乎瞬间除了玉衡外,其余人极快地从靴筒、腰间、怀里取出竹筒状的机簧暗器。以三前五后的阵势,有的扣动机簧,有的直接将竹筒抛上半空,借由别人发出的暗器击打筒身而猛然爆开。
  同时玉衡护了裘思,急向院门而来。
  玉衡拔剑,他的动作快到了极点,剑势诡奇,犹如灵蛇出洞。
  “锵。”
  第一声,是墨鲤持刀击中剑尖。
  剑势为之一荡,随之翻手挑起,直刺墨鲤手腕。
  原是在这刹那,玉衡竟以诡异身法迅速将剑换到左手,他用这一招不知暗算过多少好手。因为武功越高的人,就越是有一套熟能生巧的对敌招式,这忽如其来的偷袭即使能躲过,接下来也会大乱阵脚。
  玉衡没有刺向要害,他不想杀人,因为他还没有那么自大,以为自己能胜过墨鲤,现在他只想冲破院门的封锁。
  “簌——”
  第二声,听来仿佛疾风摇树,叶落骤雨。
  并非机簧暗器击打树木发出的,虽然这轮暗器多且密,但是遇到早就暗蓄内力的孟戚,根本达不到“牵制”的效果。
  暗器在撞到内力布下的那层无形屏障时,去势一缓。
  孟戚微微冷笑,隔空捋起一把松针,屈指弹去。
  那群侍从发了暗器正欲围攻,却被松针打得痛叫连连。
  孟戚袍袖一扬,震碎那层内力屏障,陷着的暗器碎成铁片,当孟戚悄无声息地落于地面,他身侧已经多出一柄怪模怪样的“剑”,乃是以内力捆缚暗器碎片而成,还夹着一根根松针。
  挥剑一斩,院中勉强结成阵势的侍从被迫分成两边。
  裘思无法看清对战的强弱,他只知道玉衡已经连变数招,刀兵相撞的锵鎯声极有规律,仿佛每一次都击在同一处。
  玉衡心惊肉跳,无论他加大力度,还是铤而走险,那把平平无奇甚至没有真正开刃的拆信刀永远在剑势前方等着他。
  这些裘思养了多年的侍从行动有据,即使落在下风,依旧奋力拼杀,屡出奇招。
  “够了!”
  裘思忽然闭眼喝道。
  打斗声骤止,墨鲤忽地一扬手,拆信刀飞出去撞歪了一个准备往怀里摸东西的侍从,而墨鲤面前的玉衡痛叫一声,侧脖处多了一枚碎铁片,插得很深,若是贸然拔出,估计会当场毙命。
  玉衡僵立着,不敢动弹,他的右手捏着个鞭炮似的小东西。
  被拆信刀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怀里也滚出了一样的物件。
  “你!”墨鲤本要责怪孟戚没发现这人的小动作,转眼发现自己亦马失前蹄,不禁一愣。
  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他们注意力有一半在对方那边。
  孟戚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看来你们也有霹雳堂的东西,这霹雳堂的生意做得不坏。”
  他做势抚着手里的“剑”,对周围如临大敌的众人道,“如果你们想试试某些东西的威力,巧了,我也想试试这把临时拼凑的剑,究竟能杀几个人。”
  “不用几个,杀一个就够了。”墨鲤补充道,他看到那些侍从脸上被松针扎出了好几个血孔。
  贯注了内力的松针细而坚硬,令人剧痛,却又出不了血。
  不管是拔出还是内力震出,都得受第二茬罪,伤处依旧刺痛万分。
  墨鲤仰头看向庭中完全秃了的松树,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松针确实很老,戳得很。”
  孟戚:“……”
  莫名地心里一寒,有种掉毛的错觉。


第309章 身死异乡
  太京龙脉从来没有秃头的威胁, 现在他有了。
  ——因为墨大夫看了看那棵捋尽松针的树, 又望向他。
  怎, 怎么了?
  就地取材, 拿松针当暗器用不行吗?
  江湖人里面有钱的用铜板,穷的用石子,孟戚的兜比他脸还干净。
  不不!沙鼠觉得自己的脸也很干净,但风吹日晒难免的,再说银钱沉重, 什么都没有连施展轻功都少些分担。
  “咳。”
  裘思倒不像自己的侍从那般紧张。
  像他这样的人,生死关头的镇定不是强装着, 而是真的不怕。
  ——想继续活,就施展浑身解数利用所有机会脱身, 如果失败,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怕死难道就能不死了吗?裘思从不做没有任何用处的事,他的一举一动都带有强烈的目的。
  比如方才出声喝止,不让自己的侍从去继续送死。
  那既没有用处,还损耗实力,再打下去, 他们被全部制住之后, 裘思的筹码就更少了。
  尽管在旁人看来,倒显得像是宅心仁厚,顾忌属下性命的行为。
  “墨大夫说得不错,确实杀我一人即可……”
  “裘先生!”
  众人满心愤怒地瞪向孟戚, 尤其是玉衡。
  玉衡的脖子上有一块碎铁片,鲜血不断地往外流,手里还有一根将扔未扔的霹雳堂火雷,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偏偏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因为稍一震动,伤口就会加速冒血。
  裘思面无表情,既不为属下的性命担忧,也不为自己的生死介怀。
  “人终归有一死,或早或迟,不瞒孟国师,在下从许久之前……甚至一文不名,只身渡江的时候,就想过自己的死期。”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那股诡异的感觉越发明显。
  墨鲤下意识地拧眉,作为大夫,他宁愿面对各种棘手的疑难杂症,也不喜欢面对疯子。
  比起某些浑浑噩噩整天又唱又跳,嘻嘻哈哈哈持刀乱砍的病患,裘思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厉鬼,因为他懂得给自己披上一张人皮,偶尔露出一两分狰狞,也有人坚定不移地相信他用这等手段,实则是救国救民。
  可惜墨鲤不想跟裘思搭话,裘思偏要找上他。
  “死自然不是一件好事,谁都不想死,这点墨大夫应该再清楚不过了。”裘思慢吞吞地说,“当一个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的话,他们的反应通常都很有趣吧,大夫。”
  孟戚冲墨鲤微微摇摇头,示意墨鲤不要跟着这家伙的思路走。
  比起脑子不好的青乌老祖、野心勃勃的阿颜普卡,裘思是真的有一套蛊惑人心的本事。
  “……有人急着安排后事,有人去了结恩仇,有人一掷千金,如果是江湖武林,还会冒出许多不存在的藏宝图秘笈。”裘思若有所指地说,“正常人会变成疯子,贤明的君王大肆杀戮功臣,死就好比戏台子上那一声锣鼓,敲过之后一切都要面目全非,会分离、反目成仇,会家破人亡,多有意思啊!”
  这时一个侍从看出孟戚隐藏的不耐神色,连忙放声大喊:“你们若是杀了裘先生,整个宁泰……甚至整个江南都会乱起来。”
  “哦?”孟戚语带暗讽地说,“看来这就是你的言外之意?裘先生很喜欢以自己的死作为一场结束祥和气氛的转折,然后让大戏开幕?”
  裘思不慌不忙地说:“惭愧,我只是好奇一个人活着能做到什么程度,一个人的死又能牵动多少势力。”
  “你是觉得他们会为你报仇,还是你用什么法子控制了他们?”墨鲤厌恶地问。
  裘思闻言哈哈大笑,坦然道:“当然不是毒药,江湖杀手那套太粗劣了,在下只是挑起了许多矛盾,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用利益喂饱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做我的棋子。难道掀了棋盘,这些棋子就自由了吗?不,会乱成一团,他们已经不会用脑子,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被养大的胃口是回不去的,为了满足愈发贪婪的心,他们什么都做出来。孟国师、墨大夫,你们猜猜这样的棋子我有多少?”
  墨鲤听了一阵反胃。
  孟戚负手笑道:“可是这般愚蠢的人,很快就会被别人咬下来,他们的势力也会被取代。无论在江湖还是官场,都永远不会缺少盯着他们位置的人,就算你掌控了他们,掌控了他们的敌人,甚至掌控了所有能出筹码争利的人,可这天下始终会有新的英雄豪杰出来一争长短,十年前你发掘了程泾川,焉知现在宁泰城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程泾川?雏鸟羽翼未丰,正待春雷惊蛰啊!”
  裘思目光一凝,缓缓道:“国师说笑了,雏儿就是雏儿,不历练一番怎能挑起大梁。年年都有崭露头角的俊杰,可这大势涛涛,若没个人引领,一个浪头过去就不见了踪影,国师莫非是将希望寄托于这等人身上?”
  孟戚只笑不语。
  裘思瞳孔一缩,随即道:“看来国师对小女与小徒颇有信心,相信他们能稳得住局面,做那江海浪潮中的领路人?”
  墨鲤敛眉,心想秋景可能,程泾川就差点儿,不管怎样有比没有好。
  玉衡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顾不上脖颈的致命伤口,猛地转身将火雷往外一扔。
  “轰!”
  院墙被炸塌了。
  先前打斗虽然动静不小,但是坊间附近宅子的人没有敢吭声的,正-->>
  是多事之秋,谁都不愿意自己卷进任何风波。
  可是这会儿动用了火药,那就不是一码事了,杀人不会翻墙杀到邻家,炸屋子就好比放火,行凶的人自己都未必能控制得住。
  “救命啊,来人啊!”
  惊呼声不绝,而坊外也立刻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响。
  巡城衙门还在街面上没走呢,这样的乱子岂会不来?
  “走,快走!”玉衡嘶声叫嚷,伤口血流如注。
  他不管不顾,抡起兵器就冲向墨鲤。
  提起的一口内力使得血流更快,铁片猛地飞出,玉衡怒吼着刺出他一生中最快也是角度最刁钻的一剑。
  ——剑尖借铁片遮掩,若为了挡住院门,只能往右退避,这一剑就是冲着退避之后的位置去的。
  然后他刺了空。
  墨鲤没有退避,他高高掠起,抬脚踢飞了铁片。
  蓄力一击落空,伤处喷如血箭,玉衡身体晃了晃,睁着眼睛栽倒下去。
  在他逐渐模糊的最后意识里,听到了其他人惊怒悲绝的呼声,却不是在叫他的名字。
  “裘先生?!”
  “不!”
  那块沾满了血的铁片,不偏不倚地嵌在裘思额头。
  由于玉衡忽然暴起突围,这些侍从有的在判断退路,有的在戒备孟戚,还有侧耳倾听墙外动静的,可就这么一闪神,那块本来作为奇兵袭击墨鲤的铁片,就被踢飞过来。
  速度快如闪电,反应最快的侍从伸手格挡时,铁片已经擦着他的手掌过去了,现在他半个手掌都鲜血淋漓。
  也正是因为这一挡,裘思勉强还剩一口气,没有当场毙命。
  血流披面,裘思竭力睁着眼,然而看到的只有一片血红。
  侍从们不敢挪动他,人人目眦欲裂。
  “找大夫,快……”
  他们看到不为所动的孟戚,以及明明是大夫,却杀了裘思的墨鲤,顿时绝望地怒叫起来,抄起兵器像自杀一般地冲来。
  “留心。”孟戚急忙施展身法,掠来为墨鲤阻挡他们。
  他们的恨意集中在墨鲤身上,双目血红,即使是不太精通医术的人,也知道眉心嵌了一块铁片基本上是没救了。
  这些人长年待在裘思身边,比那些被贪欲驱使的人更没有自己的意志,他们习惯了围绕着裘思生活下去,习惯了听从一切命令,并且不管多么荒谬的命令他们都觉得是有道理的,对宁泰对江南对天下都有好处——做不到、或者不这么想的人不可能留在裘思身边,裘思虽是疯子,但他看人的眼光却很少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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