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边山坡上好像有一棵树,我们有绳子,可以从这里上去!”
刘澹顺着亲兵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是棵大树,树冠还很茂密,隔了一段距离看不清是什么树,可这是寒冬腊月,树叶不应该掉光了吗?松柏有这么茂密的枝叶?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沟壑里满身泥浆的刘将军,还有那棵树旁边的人。
觉得树留在这里不安全,正在小心翼翼挖树的墨鲤:“……”
虽然不知为什么要挖树,但大夫说挖那就挖的孟戚:“……”
墨鲤动手之前,去司家堡废墟看了一遍,那下面已经没有生命气息了。加上雨声跟雷声盖住了地底的动静,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三丈外的沟壑泥水里多了一群人。
挖一棵树可比挖参难多了,墨鲤不想碰断树根,只能连着泥土一起挖掘的,这导致他跟孟戚也是满身泥泞。
两个泥人跟一群泥人互相对望。
刘澹等人是满脸满身的泥浆,鬼都认不出他们是谁。
——然而武林高手的本质决定了干活归干活,孟戚跟墨鲤的脸还是干净的。
刘澹这次真的吐血了,为什么他从地底爬出来还能看到这两个人?
地底啊!
出来就看到国师在挖树!
三更半夜、顶风冒雨偷偷摸摸地挖树!
“将军!”
亲兵们还陷在震惊之中,又看到刘澹吐血,顿时慌了。
“哦。”孟戚从这个称呼里了然,转头对墨鲤说,“是刘钱袋!”
墨鲤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澹为何吐血?看到他们有这么可怕?
“你先扶着树!”
墨鲤跳下沟壑,用内力推开围着刘将军的亲兵,熟稔地伸手号脉,还借着雨水把刘澹的脸擦了一遍,看看他的气色如何。
“是内伤发作。”墨鲤松口气,原来不是被吓的。
刘澹的伤势不轻,不过他体内有灵药之力,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我把你们带出去,你们找个避雨的地方,等一晚上,如果不发热,伤势会慢慢痊愈。”墨鲤往刘澹体内输了一道灵力,刚要托着人离开沟壑,忽听上面的孟戚说:
“有人来了。”
众人一起抬头,只见远远地来了几道人影。
这些人轻功都很不错,速度飞快,掠空而至,转眼就到了石堡的废墟前。
“怎么会?”
领头的那人悲声怒吼,他衣上虽有污渍,但还不算狼狈,完全可以认出是谁。
“是司颛!将军……”
亲兵的话还没说完,那人敏锐地侧过头,直直地望向这边。
“将军?今晚进四郎山的有几个将军?”
司颛双眼通红,他身形一闪,就到了这条沟壑上方。
扶着树的孟戚整个人恰好在树影之中,司颛又从他身后来,完全没有看到他。
司颛盯着嘴角挂血的刘澹,厉声笑道:“将军真是命大,如此杀局还能被你借天灾逃过一劫!我多年筹划,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司家基业更是毁于一旦,不过没关系……我手里还有金矿,随时可以东山再起,而你刘澹,注定要死在这深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澹大怒,想要骂人,结果牵动了伤势咳嗽不止。
墨鲤示意刘将军的亲兵拍背顺气。
然而在司颛看来,浑身是泥,扶着刘澹的墨鲤,应该也是这位刘将军的亲兵。
高手会满身泥浆吗?
再说之前他伏击刘澹的时候,荡寇将军麾下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武功高手!
“四郎山这么大,你居然还能撞到我的手里,真是上天注定!”
司颛因为司家堡变为废墟,精心操练的私军死伤惨重狂怒不已,他正缺一个让他发泄怒火的对象,一刀杀了刘澹,已经不能让他满意。
“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下落!哈哈哈,听说刘将军最害怕的,就是锦衣卫钱百户的下场,听说他消失在巴州的深山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怎么样,如果跪地求饶,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否则——”
司颛伸手一指墨鲤,满是戾气地说:“我先拿你的亲兵试试手,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人彘。”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我看看,本章发动一个Buff“巧遇主角”,提高配角生存几率
刘澹从异次元召出一张桌子,暴怒掀桌(╯‵□′)╯︵┻━┻
刘澹:我不演了,便当呢!
作者(推眼镜,无视):来人啊,再把躺枪的Debuff给主角套上……给墨小鲤,瞎套什么啊,给孟戚的是路人光环,无限降低存在感。
孟戚:……
墨鲤:……
第42章 龙佑其人
一群满身泥浆的人, 只有刘澹与墨鲤能看清面孔, 以常理推论,另外那个人必定是刘将军信重的人,八成还是亲兵的统领。
司颛会挑中墨鲤,并不是意外。
他要折磨刘澹,分量太轻的卒子怎么够?
那些随着司颛一起回来的人, 纷纷来到沟壑旁边, 他们不像司颛那样愤怒, 反而低声劝道:“少主, 这场灾祸未尝不是一个良机。”
“良机?”司颛震怒地反问, “司家基业毁于一旦,多年筹谋成空,这是什么良机?”
“少主,司家多年蛰伏, 您跟着吃了许多苦。可您想想,除了图谋大计的忍辱负重, 更多的时候是司家在拖你的后腿。家主昏聩无智, 如果不是他命人杀了张县尉,又怎会引来朝廷的注意?今天的事也是,家主行事不密,账册竟被一个下人盗去, 还大张旗鼓地派人去追。少主推测出情形不好, 只能孤注一掷,准备杀了刘澹直接举事……现在发生了地动, 不管是账册还是司家挖矿的证据,全都没了,难道不是好事吗?藏着的金银还在,粮食可以再买,兵甲尚可再造,人手能够再练,这都不是难事。”
司颛的脸色变来变去。
刘澹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野心勃勃的儿子有个不中用的爹,提前暴露了司家。等他听到后面几句,神情一滞。
不好!
司家有钱,孟国师很缺钱!
至于司家造反的事,造齐朝的反,孟戚说不定还很高兴呢!即使孟戚不喜司颛,可司家的财富要是落到前朝国师手里,是凶是吉?
刘将军还没想完,就听到自己身边那个自称大夫的人开口问:
“你是司家少主?”
司颛一顿,终于意识到墨鲤不像刘将军的亲兵。
因为刘澹看这人的目光很复杂,似乎还有些畏惧。
“阁下何人?”司颛打量着墨鲤,背着身后的手慢慢握起。
不管是谁,听到了这些秘密,自然是别想活着离开了。
看到司颛动作的孟戚:“……”
虽然孟戚知道大夫能够应付得了,但是这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袭大夫?
孟戚手有点痒,忍不住劈过去一道无形劲气。
司颛在劲气近身时猛然转头,仓皇退避。
“谁?”
司颛心中惊异,他的属下也如临大敌。
——少主的武功很高,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好手,按理说平州境内都无人能敌,除非遇到早就销声匿迹的邪道中人、或者那些宗派里的老不死。
这荒郊野地的,哪儿来的高手?
司颛循着劲气来的方向,这才发现树影里居然还有个人。
姿势很怪,一手扶着树干,好像生怕树倒了似的……
再仔细看,这人也是满身泥泞,树根有一部分已经被挖出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要来这里挖树?
“不对……这附近哪儿来的树?”司颛死死盯着孟戚,百思不得其解。
墨鲤把刘澹交给了亲兵,他纵身一跃上了沟壑,落地无声,连积水跟泥浆都没有溅起来,这手轻功让司家之人神情一变,散开来将墨鲤围在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
司颛有些隐隐的不安,这很反常。
可是今天遭遇的一切,哪一件不反常?司家都没了,不管他的属下怎样花言巧语,事实就放在眼前,他七年的苦心经营司家几代人攒下的势力,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墨鲤直视着这位司家少主,冷声问:“五年前司家从雍州拐来的流民,如今何在?”
司颛一愣,下意识地转头看自己的亲信。
那人脸色发白,冲着司颛摇摇头。
——五年前拐来的苦力,哪里还有活口?就算真有特别命大的人,数月前金矿的事暴露,司家已经把那些苦力都杀了。
司颛了然,他皱眉道:“阁下来秋陵县寻人?说我司家拐骗流民,证据何在?”
墨鲤根本不跟他辨这个理,径自道:“不是寻人,人已经死了,自然是寻仇。”
“这位公子,司家堡确实曾经买过仆人,可是现在石堡塌了,人都死了,这……”
司颛的亲信话没说完,就感到自己一股力道迎面而来,生生压得他摔进了沟壑。
“我不爱听狗吠。”墨鲤面无表情地看着司颛,继续问,“那些流民的尸骨在何处?”
“……”
司颛用余光看着身后,暗暗寻找退路。
这里有两个他看不出实力深浅的对手,为了以防万一,自然是退避为上。
“还有司家堡附近没有树,又是怎么回事?”
墨鲤上前一步,司颛竟情不自禁地后退,随后他意识到不妥,恼怒道:“阁下好没道理,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一片山地都是我司家产业,门前有没有树,种什么树……这与阁下何关?”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发难,暴起一掌迎面击来。
墨鲤往左一避,掌风带得他沾了泥的衣服都飘鼓了下。
很深厚的内力。
正常人绝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有这般内力。
墨鲤目现厉然,翻手便是一掌回敬。
然而司颛不是要拼命,他见自己全力一掌落空,想都不想,提气便飞身离去。他身法诡秘,速度快得好似一缕青烟。
墨鲤正要追,结果孟戚一松手,示意道:“大夫,接着!”
墨大夫大惊,连忙奔过去扶住树干。
这是有灵气的树,千万不能死。
再一抬头,孟戚去追司颛了,司颛那些属下反应也很快,施展轻功向四面八方逃跑。
墨鲤踢起脚边碎石,接住后单手掷出,只听一阵痛叫,那些人身体一歪,却还是拼命往前跑,显然这些伤势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墨鲤皱眉,抬手一引,直接把刘澹的两个亲兵拽出了沟壑。
“帮我扶住树干,不许动。”
墨大夫说完,丢下两个战战兢兢的亲兵,追人去了。
司家这些人武功都不差,而且不是花架子,比青湖镇遇到的那些江湖人要高多了,不过在墨鲤面前还是不够看。
墨鲤一个个追上,基本都是十招内解决。
提着最后一人回来时,墨鲤遇到了抓着司颛脖颈的孟戚。
刚才还威风八面的公子哥儿,被孟戚掐着脖子举在半空,司颛脸色发白,孟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挣扎,神情间隐隐有戾气,手指慢慢收紧。
“大夫?”
孟戚忽然看到墨鲤,他立刻把司颛丢到了泥地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司颛一阵猛咳,好不容易才缓过气,他神情惊惧,也不知道刚才孟戚是怎么抓住他的,又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可怕感受。
“大夫,我封了他的穴,他跑不了。”
孟戚看着墨鲤没有表情的脸,又看了看一脸泥浆眼神茫然正在扶树的刘澹亲兵,他立刻回到树边,把人赶走了。
这时之前掉进沟壑的司颛属下,猛地抽刀跳起来冲向刘澹。
刘将军的那些亲兵折腾了半夜,又是打仗,又是在地底挖石头找路,早就精疲力尽了,现下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到了旁边。
“放了我们少主,否则……”
话还没说完,架在刘澹脖子上的刀飞了。
墨鲤慢吞吞地放下手,那人目瞪口呆,终于意识到他们惹到了怎样可怕的敌人。
伤势重得站不住的刘澹:“……”
再次被救,心情微妙,这算是被保护了?
为何会被保护?刘澹想不明白,难道孟戚与司家有仇?
墨鲤走到司颛身前,无视对方愤怒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问:“流民的尸骨在何处?”
司颛不答。
“我记得刚才有人说过一个词,人彘。”墨鲤手掌一翻,就多了一柄刀。
天黑得厉害,雷雨也停了,司颛没有看出这把刀没有刀锋,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人,好像到现在仍然没有想通自己为何会失败,为河落到这般地步。
“孟兄,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
“大夫,我书读得少,不知道。”
“断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曰人彘。我没有铜汁来灌聋你的耳朵,也没有哑药,但是削断手足挖去眼睛,却不是一件难事。”
墨鲤说完,又问,“你是愿意你的手下先来,还是自己痛快点死?”
司颛怒声问:“你究竟是谁?”
墨鲤直接毁去了他的丹田,司颛目眦欲裂,他为了练武功,吃了许多苦,又因为司家的大计,在外面还不能使用武功,多年苦学功亏一篑,怎能不恨?
“废你武功,你很愤怒……这深厚的内力,你自己练的不及十分之一,其他都是灵药之效。”墨鲤提起司颛,一字字问,“你们司家,是在何处发现的灵药?何处发现的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