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不服[古代架空]——BY:天堂放逐者

作者:天堂放逐者  录入:04-02

  “……!!”
  天下第一的出招速度,有时候也会招来麻烦。
  比如还没看清敌人是谁,能不能招惹,就已经轰轰烈烈地打上了。
  宫钧震惊万分,这下顾不上玉玺了,小命最重要!
  孟戚怎么会任由宫钧再次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他以掌为剑,剑意如同浩瀚无垠的江海,沛然之气扑面而来。
  一剑之势,竟隐有天地之威。
  宫钧抱头就地一滚,衣服瞬间被剑气划成了无数根烂布条。
  气流震得房内物件一起抖动摇晃,剑招余势沿着房顶那个破洞激荡而出,只听得哗啦一声,屋顶所有瓦片都飞了起来,呈环状向四面八方跌落。
  这些说起来慢,事实上从小沙弥叫嚷,到锦衣卫慌乱地击开瓦片,只过了几次呼吸的工夫。差不多是墨鲤刚说完好刀法,孟戚就悍然拆了房顶。
  小沙弥已经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都别过来!”宫钧一声大喝,阻止属下冲过来送死。
  他那身官袍变成了乞丐服不说,官帽也被削没了,连同头发跟着一起遭殃,包括鬓边染白的几缕,全都像是狗啃过的一样,长长短短乱七八糟。
  后背跟臂膀上有十几道血痕,看起来活像是被人用鞭子抽了。
  不过,这都是外伤,而且伤口很浅,也就是看着惨而已。
  宫钧爬起来,意外地发现孟戚好像不发疯了?不然自己绝对不会只有这点小伤。
  “孟国师?”
  宫钧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同时把目光转向墨鲤,显然搞不清这个跟孟戚同时出现的人是什么来路。
  墨鲤也终于看见了宫钧那柄刀的全貌。
  刀身细长,前端微弯,通体青色,又轻又薄。
  刀跟宫钧腰上的刀鞘大小完全不配套,墨鲤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孟戚脸色更黑了。
  “尊驾何人?”宫钧警惕地问。
  墨鲤看了看外面赶来的锦衣卫,转头又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和尚,忽然有了说辞,他放下行囊,迅速取出了银针。
  “不才正是一名郎中。”
  宫钧目瞪口呆,又不敢置信地望向孟戚。
  “哦,这位也是我病患,在下学医十余年,自恃还算良医,对疑难杂症颇有心得。”墨鲤一本正经地说着,迅速给老和尚诊了脉,还在宫钧来不及反应之前,取出火折子开始焚烧艾草,又将银针放在火苗上烤了烤。
  “等等……”
  宫钧话没说完,就看到被墨鲤扎了两针的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
  宫钧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号称药到病除的神医,他算是见过不少了,可哪一个都没有眼前这位的神速。
  “同知!”
  “本官说了,退下!任何人不许靠近屋子三丈之内!”
  宫钧喝退了属下,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抬手,便看到袖管破破烂烂,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孟戚捡起了宫钧丢给老和尚看的册子,慢条斯理地翻阅起来。
  尽管身处狭窄的厢房,他却像独坐孤崖云海之前,悠然拈着书页。
  老和尚刚醒来,脑子里还混混沌沌,眼神发直地看了孟戚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瞬间扭曲。
  他身体抽搐着想要爬起来,面色惨白,张口就要大叫。
  墨鲤眼疾手快地点了他哑穴。
  老和尚跌坐在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等到稍微清醒一些,再看孟戚时眼中满是惊疑,还带着一丝侥幸之色。
  ——即使孟国师还活着,也不是这般年纪。
  宫钧不像老和尚那样心存侥幸,因为他三年前看到的孟戚,就是年轻的模样。
  他暗暗蓄力,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这是什么?”孟戚翻了半天,终于问道。
  册子上是六合寺十年的修缮支出,以及匠人的名单,大约为了避人耳目,宫钧写得十分含混,而之前只有墨鲤偷听到了对话,孟戚对着这个疑似账本的册子,有些不明所以。
  老和尚:……
  宫钧:……
  这人是怎么做到看不明白,还能翻得像是胸有成竹、一切早已洞察在心的?
  墨鲤轻咳一声,示意道:“这位宫同知是来找传国玉玺的。”
  说完又转向颤抖的老和尚,神情温和地说,“但其实六合寺没有玉玺,只有厉帝陵。”
  老和尚笑容刚出现,就凝固在了脸上。
  宫钧震惊地脱口而出:“什么?”


第103章 蹉跎叹世情
  尽管有一群江湖人涌入太京, 口口声声说要来挖厉帝陵, 可是宫钧并不觉得他们真的能够找到这座传说中最神秘的帝陵。
  陈厉帝下葬之后,数百年间有无数人号称自己找到了厉帝陵,结果没有一个是真的,运气最好也就是找到了疑冢。
  疑冢外围像模像样,同样布有机关, 区别就在于墓室是空的。
  甬道两侧有精细的壁画, 偶尔还能见到一些金器之类的陪葬品, 诱使盗墓者继续前行, 就这样一路到墓室门口, 至少得送掉十几条人命,等到费劲心力打开墓门巨石机关,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墓室,这般狂喜之后的失落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这样三番五次下来, 连最不要命的盗墓人都不肯下“厉帝陵”。
  ——谁知道是真是假?
  风险太大了,有这样的精力不如找别的墓葬发财, 收获可能还要大一些。
  宫钧心里很鄙夷江湖人听风就是雨的习惯。
  反正江湖上每年都会出现所谓的藏宝图, 不是藏宝图就是武功秘笈,不是武功秘笈就是绝世神兵,反正总差不离这三样。有时候一年三种都齐全了,闹得沸沸扬扬, 其中真实性有多少, 不言而喻。
  而江湖人从不学乖,去年上过的当, 今年照样再上一次。
  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宫钧只是嫌弃这些江湖人搅扰了京城治安,万一惊扰权贵,就会给他带来麻烦。
  现在是怎么回事?
  厉帝陵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宫钧第一反应仍是不信。
  龙爪峰有不少寺庙道观,每年都有很多人上山进香,六合寺在里面平平无奇,没有脍炙人口的传说,没出过什么高僧,香火也不旺。
  没有悬崖云海,没有奇石怪林,在日出与日落的时候看不到佛光,怎么就成了“风水上佳”的帝陵墓葬选址了?宫钧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了十几年的锦衣卫,还是挺明白皇帝想法的,再怎么装贤明,终究爱听好话,打心眼里觉得自个是天命所在。哪怕最初不这么想,龙椅天长日久地坐下来,也会迷失。
  真龙天子与凡人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更别说生性暴戾的陈厉帝,一个虽然隐蔽但是没什么“特色”不能彰显他真龙天子身份的地方,绝对不可能作为他的长眠之地。
  宫钧没有犹豫,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他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宫副指挥使所言不差,只是呢,你有所不知。”孟戚故意放慢了语调,他想恐吓宫钧不是一天两天,现在看他也不顺眼,就让宫钧再着急一会。
  “在陈朝的时候,这里不叫六合寺,而是竹音谷。”
  风吹无边林海,啸音连绵不绝,忽强忽弱,堪称一奇。
  陈厉帝在位时,山谷就因为天雷燃起大火,将竹林几乎烧光。这样的事总是会有的,当时的人也只是惋惜,重新种出大片竹林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无人出头,山谷就逐渐荒废了。
  “然而这里非同寻常。”孟戚看一眼墨鲤,没有直接说实话。
  因为这里是灵穴所在,草木恢复得极快。
  要解释比较难,孟戚索性学方士把事情都推到“风水”之说上。
  “……这里确实有龙气汇聚,树木移栽过来,基本上一种就活,撒一把种子,长势也比别处快许多。”
  宫钧眼神古怪,就差在脸上写着“就算我打不过你,也不意味着你胡扯什么我都相信”,还龙气,怎么不说有龙脉呢?
  “竹音谷不在这里,实际上它是距离此地不远的另外一座山谷,后来没了竹林改叫弦月谷了,谷中还有一个道观,正是曾经有冒名匠人出现的弦月观。”宫钧为了寻找传国玉玺,自然对龙爪峰的地形很有了解,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也都知晓。
  老和尚连忙点头,他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现在僵硬的表情已经缓了过来。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个长得很像孟国师的“年轻人”讽刺地笑了一声。
  “宫副指挥使所言不差,只不过——”
  “……”
  这句话好耳熟,刚才好像说过一遍了。
  “只是我有所不知。”宫钧咬牙切齿地接上后半句话,忍着恼怒问,“区区才疏学浅,还请国师教我。”
  老和尚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急忙扭头望向孟戚。
  他扭头的动作太猛,拉伤了颈部的筋,瞬间痛得以手捂住脖子,无声地抽搐起来。
  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楚的墨大夫:“……”
  老和尚痛苦不堪,墨鲤一手按住他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贴住患处,带着暖意的内力让痛处稍稍一缓,然后一股大力把僵硬不能动的肌肉“正”了回来。
  老和尚身体后仰,下意识地摸脖子。
  疼痛的余感还在,脖子却已经可以自然转动了。
  墨鲤要给他活血,顺手解了哑穴。
  老和尚惊魂未定,张口问:“你是大夫?”
  说完才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顿时颤巍巍地又问:“你,你真的是孟国师?”
  孟戚斜睨了方丈一眼,那熟悉的冰冷目光激得老和尚双腿发软,咚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随后就因为跪得太狠,膝盖生疼,根本撑不住身体,歪着坐倒在地。
  墨鲤听完那声响,眉头才舒展了一点。
  没骨折。
  也没脱臼。
  且说墨大夫刚才见势不妙,隔空用内力托了一把老和尚,否则直接来这么一下,会怎么样就难说了。
  一旁的锦衣卫副指挥使:“……”
  他该说什么?难道要说国师大人真真神机妙算,未雨绸缪,这次现身居然特意带了一个大夫在身边,避免把人吓伤吓死了?
  宫钧心想,他才不去奉承孟戚呢!这种话休想让他说出口!
  虽然官场上奉承阿谀都是常事,可干了有好处啊!孟戚是前朝国师,性情喜怒难辨,还跟锦衣卫有大仇,他奉承得再多也救不了命,费那口舌做甚?
  “怎么会是国师?”老和尚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他回头看宫钧,又望向墨鲤,似乎想从这二人这里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然而不管是墨鲤还是宫钧,都没有给他想要的话。
  关于孟戚的身份,他们很清楚。
  老和尚相信也好,不信也罢,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宫钧没把这个老和尚放在眼里,墨鲤则是因为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此地为何是竹音谷?”墨鲤好心地帮宫钧问了一遍。
  “当时龙爪峰上有行宫,寻常百姓不许入,寺庙道观不像现在这么多,还都是权贵建的家庙,养一些僧人道士为祖先念经为族人祈福。进山的人自然不会跑到别姓的家庙里游玩上香。六合寺曾经属于一位权臣,后来被抄家夺爵,庙宇就空了,很容易动手脚。当时还没有弦月观,只有六合寺,而六合寺原本不在这里,它在附近的另一座山谷。陈厉帝派人将这座寺庙完完整整地拆了,又在这里重新建了一遍。这两处本就相近,等到这边树木繁茂,那边山谷被火烧了一遍,加上山道被改,后人再难分辨。”
  孟戚将数百年前的秘辛一一道来,仿佛亲眼所见,宫钧愈发纳闷。
  “这般说辞,可有证据?是否当年在上云山念经的僧人所言?”
  “这些人早已化为枯骨,再者家庙看管严格,岂能随意在山中走动?”孟戚摇头道,“且陈厉帝在位时,为了修建皇陵征召苦役,太京附近被他祸害得民不聊生,这些人最后不是累死,就是被灭口。一座皇陵,数处疑冢。不管修建哪一座陵墓的役夫,都没有活着回去的,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宫钧差点就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沉着脸说:“国师所言无凭无据,恕在下难以相信。”
  他倒不是真的不信,而是根本不想卷进这摊子浑水,玉玺什么的也不要了,坚持不信有帝陵宝藏没准可以逃命,知道所有秘密才是真的“活不长”。
  孟戚一眼看穿了宫钧的小算盘。
  笑话,他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利用这位锦衣卫副指挥。
  ——想跑?跑回家也躲不掉!
  孟戚朝墨鲤使了个眼色,他相信大夫一定可以领会他的意思。
  墨鲤发现自己好像上了黑船,莫名其妙就成了威逼胁迫他人的孟戚同伙。在别人面前,还不能拆孟戚的台,没得选择,看来只能做帮凶了。
  墨鲤平了平气,提醒道:“宫副指挥使,何不与这位大师谈谈?”
  宫钧下意识地望向老和尚,后者被连番变故折腾得犹如惊弓之鸟,听到墨鲤的话又对上了宫钧凌厉的目光,全身发抖,直接瘫在了地上。
  这不打自招的举动,彻底坐实了孟戚所言。
  “竟然真的是厉帝陵?”宫钧喃喃道,“那与寺中僧人暗中勾结的工匠,也不是想要谋反的叛逆?只是想挖宝藏的贪婪之辈?”
  玉玺没了,叛逆也抓不着了,他准备立的功全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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