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是为了什么样重要的东西,把自己和一众朝廷要员晾在一边。
终于,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人群中匆忙闪过,司徒喜粗暴的拨开人群,直挺挺骑着马立在裘欢面前,裘欢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许来送行的……
“我……我不是来送你,我上街买书的……”语气是明显的心虚。
“哦,买什么?又是春…”裘欢低估了他的脸皮,嘴上从来不饶人的人,其实最害羞。“咳咳咳咳…”裘欢企图用咳嗽打断司徒喜接下来的话,司徒喜看着素来伶牙俐齿的人俊脸上迷人的红晕,眉眼俱笑。
裘欢羞愤欲走,司徒喜却旁若无人。只看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司徒喜伸手探到他的衣襟里,身边被迫“围观”的百姓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俩……他俩……好大的胆子……竟然当街就做那种事……
司徒喜还没意识到刚才的举动对于自诩民风开放的京城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从裘欢衣襟中飞快收回的手,掌心摊开,赫然是一个重金求来的小小平安符。
司徒喜找到宝藏向他邀赏一样的表情让裘欢的谎言不攻自破。可是来不及懊恼,因为这个时候的司徒喜,笑得太过耀眼,裘欢有些躲闪不及,怕被那光芒灼伤了眼睛。
同时被司徒喜灼伤的还有城楼上不发一言看着他们的李成欢。
“喜哥哥,欢欢为你找个妻子吧,一定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原来他说谎了,他想独占这个人,他小气到连他身边有个卑微的小唱都嫉妒到发狂。
不,他只是不能容忍那么卑微的东西污了喜哥哥的名声,李成欢这样告诉自己。丝毫没想起,名声两个字对于司徒喜是多么可笑的东西。
第13章 受辱
司徒喜一行走了三天,留守的裘欢和阿满像两个新婚被丈夫冷落的妇人,两个人坐在门栏上,双手托腮,两眼无神。少了观众,司徒府的斗嘴大戏也久不开锣了。
“唉~”两声一模一样的叹息,是今天的第八十二声。
整个司徒府都有点愁云惨雾,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府上匾额挂错了地方,和城外义庄的牌匾换了个位置……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打破了两个人的沉寂。阿满定睛一看,他好像见过此人,仿佛是李成欢身边的一个公公。
进宫?裘欢走在皇宫里用料考究的青白玉石板路上,看着那些威严的红墙金瓦,仍然感到不真实,他一个小唱,怎么莫名其妙走到这里来了。
宣旨的公公领着他,却一路低着头,专挑小道走。看来,这次觐见也没那么正大光明,这种大户人家背妻纳妾的偷偷摸摸,倒是让素有自知之明的裘欢感觉稍稍自在了一点。
带路的公公在一处别院前停下了鬼祟的脚步,拂尘一挥,点头示意裘欢进去,就躬着身子退下了。
裘欢先朝里探了探头,别院保留了小部分皇室金碧辉煌的风格,但是比起刚刚走过的宫宇都更显雅致,假山流水,花草环绕,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秋菊,昭示着蓬勃的秋意,显得远远的几棵未开花的白玉兰树略显萧索。
原来皇上也并不总是走到哪里都被百十个宫女侍卫簇拥着的。
没见识到天家威仪气象,裘欢有些失望,殊不知他刚刚的举动被屏风后的李成欢尽收眼底。
“咳咳……还不快滚进来。”故作老成的一把清甜的少年音,唱“清平乐”应该很好听,裘欢这样想着,一只脚踏进了内室。
屏风后的李成欢倒是穿戴整齐,乌发金冠,皇袍加身,胸前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好像马上要腾云翔天。反倒和屋内的风格很不相配。
李成欢瞪着圆圆的杏眼,撇着嘴看着来人,他没去过那种烟花之地,不清楚裘欢的姿色算是青楼楚馆的哪种水平。不过宫里的燕瘦环肥他见得多了,更别提之前的选秀,李成欢的目光在裘欢的脸上逡巡了几圈,小声嘟囔着,切,也不算什么倾城绝色。
裘欢也不怕,也不恼,大大方方被他看了半晌,趁着他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也大着胆子回看向他。
表情老派,样子却稚嫩可人,虎牙半露,杏眼微眯,好像一只将要发狂的小野猫,随时要扑上来,给他挠上一串血印子。
旁边随侍的福寿看着针锋相看的两人,活生生看出了后宫娘娘们争宠时的架势。这眼神……明明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
“混蛋,见到朕不跪,你这么看着朕干什么!”李成欢看到裘欢不怕他的样子,顿时无名火起。
“是,奴才参加皇上~”裘欢语调轻浮,悠悠跪下。衬得李成欢好像个欢场里欲求不满又喜好角色扮演的寻欢客……
“……听说你在喜哥哥府里伺候两年了?”
“回皇上的话,是。”
“你会做饭?”模样一般,难道喜哥哥看上他贤惠?
“不会。”
李成欢眉头皱了一下。
“那你会刺绣针织,缝缝补补?”
“不会。”
眉头更皱了。
“那难不成你会算账管家?”
裘欢正要摇头,李成欢看清他的动作,干脆的打断他:“够了够了,那你能伺候他什么?”
裘欢看向李成欢,暧昧地眨眨眼,好像他明知故问,故意刁难。
“……”伺候什么?还能伺候什么!李成欢后悔没咬掉自己发问的舌头。
“算了你闭嘴吧。”
“皇上,奴才什么都没说呀~”裘欢大喊冤枉,李成欢气得牙痒痒,你的眼神已经说得太多了!
“既然你这么会伺候,”李成欢笑得不怀好意,蓦然张开双臂示意宽衣,“今天就伺候伺候朕好了。”
第14章 困守
李成欢看着裘欢做小伏低的身子微微一僵,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洁白的虎牙在琉璃屏风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本来也是气愤之语,没想到裘欢一声不吭,却突然发难。
他默默走到李成欢面前,洁白的腕抚上那耀眼的金冠,手指灵巧一拉,帽带被轻松解开,两手往上一托,沉重的金冠被稳稳脱下,李成欢的头发都不曾弄乱一丝。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确实也是做过千百次了。
李成欢心里有些慌,但是面子不允许他半途而废,只能努力绷着,也是不相信他真的胆大包天。
裘欢作势要去抓他的白玉腰带,做出半搂着他的姿势,呼—的一声,李成欢差点惊掉了下巴,这厮竟然!竟然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裘欢呼出的一口气,惊得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成欢成亲不过两年,虽然该教不该教的,都被教了不少,可是宫里的女人,大多规规矩矩。就算床底之间,也只是比平日搔首弄姿几分,所作所为,还是不免被条条款款束着。李成欢哪里见过这样的招数,耳边被热气熏到的肌肤激起一阵酥麻,怪异的感觉让李成欢收起了玩心,慌忙打开了伸向他腰间的“罪大恶极”的手。
“嘶—”裘欢吃痛皱眉。眼中娇媚流转:“皇上~你弄疼奴才了~”
李成欢一阵恶寒,连退几步,却没防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揉上他的头,裘欢恶作剧似的把李成欢一头束得一丝不苟的黑发揉得乱如蓬蒿:“欢仔乖,不准这么和哥哥说话。”
真是个不怕死的!李成欢怕了他,连忙带着侍从,慌张逃出了别院。临出门了,还不忘留下两个守卫:“通知教养嬷嬷,给我好好教教他规矩,喜哥哥身边的人,不能像他这么无法无天。”
李成欢走后,裘欢终于体力不支,腿一软,跪坐到透着寒气的地上。
怎么可能不怕,就算经常听司徒喜说着他的欢欢如何天真,如何可爱,如何不像个天子。可是他始终是帝王,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执掌者,还好欢场混迹多年,练就了一身观人于微的本领,看得出他只是孩子心性,被司徒喜那厮惯坏了,可是刚刚他说出那番话,为什么自己还是怕得要命,一个肮脏的小唱,伺候男人不是最拿手的本事?
裘欢苦笑,难不成,还要为司徒喜守身如玉不成?
裘欢入宫已经三天了,这段时间李成欢没有再来,也许是那天受的打击太大,李成欢连素日最喜欢玩的蛐蛐儿都许久不碰了,坐在御书房里面对着一堆弹劾司徒喜的奏折生闷气。
倒是教习嬷嬷天天来别院报道,每天琴棋书画,烹饪女红轮番上阵,自己又不是要选秀,裘欢叫苦不迭,却又得罪不得。他还盼着回去呢,他见识了这些聒噪的宫里的女人,才知道阿满平日对自己多么温柔体贴……
“你弹的这首曲子我倒是没听过,虽然不登大雅,倒也轻快动听。是什么曲子?”教琴的嬷嬷好奇问道。
裘欢停下弹琴的手,像是遇到了知音,拉着嬷嬷的手絮絮叨叨:“嬷嬷真是有品位,这是我们楚馆最出名的曲子《十八摸》啊,我练了好多年,就这首还算拿的出手。”
这骄傲的样子,好像刚刚弹的不是《十八摸》,而是《高山流水》一般。
嬷嬷一时语竭,气得上前,把她最喜欢的一把被下流艳曲“污染”的焦尾琴一拳砸个稀烂。
“嬷嬷好拳法!以后不想教琴了教拳也是一定是一把好手!”裘欢还在火上浇油,嬷嬷气得发狂,抱着琴哭着跑了出去。
这已经是他气走的第五个嬷嬷了,几乎把他在楚馆学得“才能”发挥了个干净。裘欢坐到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叼着根不知哪里寻来的狗尾巴花。思考着怎么从这四方天的皇宫内院里脱身。
“皇上驾到—”
裘欢闻声一笑,机会来了。
第15章 相思
司徒喜每天的行程很满,满到他应该想不起裘欢。可是……看到白云想到裘欢最喜欢穿白色的衣裳,看到烛火想到裘欢在贵妃塌上安静看书,看到别人孝敬他的裘皮大氅想到裘欢,连好不容易忙里偷闲看看诗词,也是苏东坡的“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那家伙好像无处不在。
“想他就写封信给他咯。”查朗看出了司徒喜的不专心。
“他?就凭他?他不在身边我不知清净多少,我怎会想他?”司徒喜心里别扭,死不承认。
“……”查朗沉默了一会儿,大惊失色:“你说的是谁?你不是想皇上了吗?”
“……”司徒喜也被自己的回答吓得不轻,答不上查朗的话,只拿上斗篷匆匆逃出主帐,美其名曰,整顿队伍。
“嘿,有意思。”查朗恨不得拿小本本记下来,回去给最是八卦的阿满细细描述,他们家冷心冷情的大人竟也学会相思了。
是夜,司徒喜带了一队精兵,准备乔装,夜袭匪寨。
本来司徒喜另有谋划,结果几天前半路截了匪寨二当家的一批“进贡”队伍,才知道匪头虎啸三十大寿,派了二弟龙吟下山打秋风,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司徒喜把东西尽数收缴,竟发现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关了不少精壮少年,多半是抢上山寨准备训练成死士。
司徒喜遂生一计,准备乔装成龙吟,带上一队精兵夜袭上山。连马车里的少年,都换成了查朗带的一队手下。
之前严刑拷打龙吟,得到了不少匪寨情报。二当家明明长得英武不凡,却打扮得像个飞贼,一身漆黑,脸上还带着面巾,如此打扮倒是为司徒喜的乔装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一路照着龙吟给的地图上了山。每一个关口的暗语也回答得滴水不漏。终于走到匪寨大门前。
“虎头寨”三个字粗犷难看,一看就是匪首的手笔。司徒喜压低声音,学着龙吟说话的感觉,守门人倒是毫无察觉。正待先回房部署偷袭。却被通知大当家要他带上“寿礼”去房里拜见。
计划有变,但又怕未摸清敌情,信了龙吟的一面之辞会前功尽弃。司徒喜只好带上信号烟花,秋水长剑。令人驮着寿礼,前往虎啸房中,也是存了擒贼先擒王的心思。
“大哥,二弟为大哥送寿礼来了。”夜已深了,天上的月被云遮了起来,分外迷蒙妩媚,月光下的一切都叫人看不真切,如梦如幻。
虎啸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门缝,房内伸出一只手,把司徒喜一把拉进了屋内。
门骤然关闭,司徒喜被虎啸的举动一惊,本能的想反击,却怕打草惊蛇,只好压抑情绪,警惕看着周遭一事一物。
虎啸房内不算奢靡,除了一张山寨标配虎皮地毯,没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这个匪头长得不算难看,平心而论,司徒喜习武多年,最欣赏的就是虎啸这般的威武长相,颇有西楚霸王的风范。
不过此人做出的事,却是罪大恶极。领流民□□,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欺压百姓,屠戮朝臣。可惜了一身本领,向来惜才的司徒喜有一丝遗憾。
“龙儿,不是说了私下不准叫我大哥吗?怎么这么晚才来?”虎啸对着司徒喜笑得憨厚。
司徒喜脑中思绪飞快闪过,想着应对之法,学着龙吟的声音语气说道:“是,大哥,只是外面我吩咐给你送寿礼的人都候着,若被听见,怕是不妥。”司徒喜跟他打着哈哈。
“不怕,你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虎啸爽朗一笑,“怎么还叫大哥?嗯?”
司徒喜思绪万千,我哪知道你们私下怎么称呼。大当家?比大哥还见外……当家的?我又不是他的压寨夫人……哥哥?和大哥不是差不多……难不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