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一碗!”眼前的面还剩一口,魏麟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再吃一碗。
“好嘞。”
江也的面还剩小半碗,闻言他抬头看着魏麟,只见魏麟端起碗,大口大口将那面汤给喝了干净。真不知是凑巧,还是魏麟算的准,他喝净了汤,刚放下碗,第二碗面已上桌,冒着氤氲的热气。
最终,魏麟吃完两碗面,江也刚刚好吃完一碗,魏麟打了个饱嗝,忍不住赞叹:“真是好吃,我感觉我还能吃十碗。”
“你是猪。”江也拿袖子擦擦嘴说道。经过这几天,江也已经对于干净这回事毫不讲究,此刻用袖子擦嘴都不觉得哪里不对。
魏麟嬉皮笑脸地去跟老板结账,顺嘴问问路:“老板你这面,是真的好吃。”
“谢谢客官了,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我想跟您打听打听,这晏州是否在征兵啊。”
“函州不是大战在即嘛,哪儿不都征兵嘛,还好我家是个闺女,不然哟……”
“我们兄弟两,从小就想保家卫国,可否告知这府衙如何去?”
“府衙离这里有点远,不过你沿这条街走到街尾,就有征兵的告示,客官不如去看看?”
“那谢谢老板啦。”
“客气啦。”
魏麟转身走回桌前,江也已经起身:“走吧。”
“嗯。”
魏麟本以为到了城里,江也会想换身衣服,可没想到江也像是已经不在意了般,压根没提这事,他也乐得省钱。虽说他压箱底的钱,在江也的威逼之下,全部见了光,可不知道怎的江也又将这钱还是放在魏麟身上,结账类的事情,都是魏麟去做,他觉着自己活像江也的下人。两人此时快步往街尾走,魏麟没忍住开了口:“哎你不觉得这样我很像你的下人吗?”
“嗯?有什么不对吗?”
“咱们不是组队关系吗?”
“呵,你不是我江府的下人?”
“那是几天前的事情了,现在,你如果不承认我是你好哥们儿,我就……”
“你就如何?哭给我看吗?”江也笑笑,魏麟这些下三滥的招儿,他已经有一定的免疫力了。
“我真的会哭的,我说哭就哭。”魏麟说着就开始憋眼泪,那样子实在惹人发笑,憋了好半天,眼眶湿湿的,硬是没挤出一滴眼泪来。
“就你戏多。”江也也没好脸色的伸手在魏麟脑门上弹了一下。
魏麟正准备反击,江也突然神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魏麟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那是个酒楼,大门口正站着两个人,看那动作和神态,想必是刚在里面酒足饭饱准备走。
“怎么了?”
“那两人的身形……”江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有点眼熟。”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魏麟疑惑地又仔细看了看,那两人已经往他们要去的方向走了。
“是那两个打劫的狗杂种!”魏麟想起来了,大声说道。此言一出,江也立刻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别打草惊蛇。我们跟上去?”
“嗯。”
两人立刻统一了意见,悄悄地跟在那两人身后。
这一跟就跟了好久,跟到那两人找了个露天的茶铺坐下喝茶,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也到那个茶铺,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刚刚好可以听见那两人说话。
“……晏州还是挺惬意的,是伐?”
“是啊,大哥您说什么都对!”
“瞧你这个傻缺样,真他娘的丢人。”
“哎,是是是。不过大哥,那皮子当了多少钱啊?”
“嗨,黄鼠狼皮,能值几个钱,才给了我五两,我们刚才在酒楼那一顿,就花的差不多了。”
听见这话,江也气的快吐血了。
那件狐裘,少说值上百两,被魏麟那满嘴胡话,硬是说成了五两银子的物件,这两人居然还信了,真是愚蠢至极。
“那大哥没钱了怎么办?”
“怕屁啦!”那人从腰间摸出什么往桌上一拍,“你忘了这钱怎么来的?再去城郊劫一个不就好啦。”
“可是大哥您这又不是真家伙……”
“他们哪儿知道。”话未说完,那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有些不祥的预感,他回头,正瞧见魏麟和江也,站在他身后,阴森的笑。
只见他们两慢悠悠的坐下,一左一右的坐在那抢劫之人的旁边,江也脸上一直挂着笑,伸手拿起那个布包,不紧不慢地拆开来看。
里边竟是块长条的木片,一头削尖了,用布包着还真像匕首的形状。
“没想到,还有人拿木头块来抢劫,胆儿挺肥啊。”魏麟说道。江也把玩着那木头片,狠狠戳在那劫匪腰上。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阴森极了,声音低沉地说:“拿着唬人东西就敢抢劫,被发现了会怎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劫匪脸色白的发青,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他那个小跟班看上去就更小了,估摸着可能十五六岁。他半晌没说出话来,咽了口口水,那小跟班却先开口了:“你,你们别吓唬我大哥!”
“嗯?”江也转头看向他,他立马被那眼神吓的不敢出声了。
魏麟一把抓住那劫匪的头发,直接给他从座位上提了起来:“有事儿咱们边上说,慢慢处理,别妨碍人家做生意。”
说着,还拍了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那劫匪吃痛,只能依着魏麟站起来,那动作甚是好笑。
江也冷哼一声:“你也跟着来。”
两人将劫匪和小跟班带到附近一出没人的角落,魏麟一脚就给那劫匪踹在地上:“老子今天不把你头打爆,我就不姓江!”说着牟足了劲儿,一拳一拳打在那劫匪身上,江也在一边看着,不忘纠正魏麟的言语失误:“你本来就不姓江好吧。”
“所以我也不会把头打爆,打爆要蹲大牢的,你法盲吗?”
“那你撂什么狠话呢?”江也听见这话想打人,索性跟着魏麟一起,开始殴打那两人。
“不觉得很酷吗?”魏麟忙着打人,还不忘跟江也对话。
“完全不觉得。”江也边打边回答道。
“两位爷,我错了,我错了行吗!”
“我们真错了!别打了!”
“哎哟!我求你了,再打我尿都要出来了!”
……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魏麟用力过猛把手腕扭着了,才告一段落。
那两人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魏麟和江也打起人来是一点都不含糊,尤其魏麟,可以说是不把人当人看了,只管打,专挑耐打的地方,什么胳膊腿啊,前面打完了还让人翻过来踹屁股。
“哪里人?”江也站在一旁,整整他身上也不怎么样的衣服,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他一般,面无表情地问道。
“商……商州,秦关人……”
“哈,我就说是南方人吧。”魏麟冒出来插一句。
“专业打劫吗?”
“嗨我说你这问的啥,就这两脓包,一看就不专业啊。”
“那你问。”江也白了魏麟一眼,便不再开口。
那劫匪看看自己,又看看小跟班,小跟班已经是疼的说不出话了,那张脸肿得怕是他亲娘都认不出来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能哆哆嗦嗦地看着魏麟和江也,等候他们的问话。
“你们两叫啥啊,干嘛打劫啊。”魏麟蹲下来,嘴里不知何时叼着根稻草,“嗯?没长眼睛呢,打劫我们两,我们看起来好欺负吗?”
不是给你们吓得都跑了吗,劫匪心想,可面上是完全不敢说,只得畏畏缩缩地回答:“不是,这不,没钱嘛,没想到两位爷这么厉害,是我们有病,我们蠢……我叫贾大,他是贾二。我们从秦关一路过来,身上没得钱了,只能……真是对不起二位爷了……”
“哟,两兄弟哦。来晏州干嘛呢?”
“不是,贾二是孤儿,从小跟着我,我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贾二。我们在秦关得罪了贵人,想到晏州避避,路上没钱了才打劫您二位的……”
“算了,打也打了,他们钱也花光了,问那么多也没用。”江也突然开口。
魏麟站起来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那就这么算了?”他嘴里那根稻草,随着他说话时嘴唇的动作一上一下的,看着江也烦躁,江也直接伸手把稻草拽出来狠狠甩在地上:“别搞这种东西,土。”
“你管我。”魏麟不爽的说道,却也没敢再捡回来叼进嘴里,“就这么算了?”
“你还想怎样?”
“收两个小弟也可以啊。”魏麟说着看了他们两一眼。
“这也……”
“我们可以我们可以!两位从此就是我们的大哥!”江也话还没说出口,贾大忙不迭的点头,看见贾大应了,贾二也跟着疯狂点头。
“不是,我们去打仗,难道还带小弟?”江也说道。
“我们去我们去!”这回轮到魏麟的话被拦了。像是对于小弟抢了大哥的话很不满似的,魏麟恶狠狠的看着贾大贾二,一挥拳头训斥道:“大哥没说话,小弟能说话吗?没规矩!”
“好的大哥!”
魏麟满意地点点头,冲江也说:“没事吧,多两小弟不好吗?多气派啊。”
“别贫,大家入伍了都是走卒,还带什么小弟。”
贾大弱弱的伸出手,问道:“我可以说话吗?”
“准了。”魏麟很是享受这种当大哥的感觉,连忙应允。
“其实我跟贾二,本也是有念头去当兵的。”贾大边说边看了贾二一眼,贾二为表这话的真实性,跟着说:“是是是!”
贾大继续说道:“我们两什么也不会,就还剩个身子骨还挺硬朗,打仗吧,至少管饱!”
“是是是!”
“嗯,你看吧。”魏麟很是得意的看着江也。
江也有些没法,人家原本想参军,现在跟他们一起去,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况且他们两还刚把人打了一顿,话说回来这两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被打了还要认大哥。
江也的想法在脑子里刚出现,魏麟就替他问出口了:“不过,我们这么打你们,你们还要认我们做大哥?”
贾大说道:“唉,打劫也不是我们想的,本就觉得对不住得很,两位大哥这么能打,做你们的小弟也不亏了。”说着他顶着一脸的淤青红肿,还有鼻血,还冲魏麟笑。
“你看,人挺好的,又实诚,算了吧,打劫的事情,咱们也出气了。”魏麟凑近江也耳朵边说道,“出门在外的,多个朋友多点保障,你信我。”
江也也觉得魏麟说得有道理,没再说话,只当是默许了。
“行了,把脸上擦擦干净,跟我们一起去府衙吧。”魏麟说道。
“好的,不过两位哥怎么称呼?”
“我叫魏麟,他叫江也,至于大哥嘛,当然我是大哥。”
“嗯?”江也看着他。
“呃,他是大哥。”魏麟悻悻地改口,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装什么装,还不是想当大哥。”
“魏麟你是不是又想讨打。”
“……”
贾大扶着贾二站起来,很识趣的说:“那就江大哥和魏大哥!”
“走吧,再晚可能要等明天了。”
“走吧。”
就这样,江也和魏麟的小分队,骤然变成了四人小队。
第7章
说来也巧,魏麟一行人恰好赶上了征兵的最后一日,四人找了家最破烂的客栈对付了一宿,第二日就依衙役所言,在晏州城南,跟其他的新兵集合。
城门外临时搭起了一个大棚,旁边立着块木板,写着:南方军新兵集合处。
“就是这里啦。”贾大率先开口说道,魏麟瞥了他一眼:“就你有眼睛?怎么那么爱抢镜?”
“我错了我错了……”
在大棚附近稀稀拉拉站着不少人,大家都三五扎堆,大棚中间坐着两个身穿甲胄的人,一看便知是负责征兵的,江也没理会旁边三个人——自从贾大贾二加入之后,他觉着自己像是个三十五岁中年男人,丧偶,留下三个心智缺失的孩子让他照顾。他径直朝身着甲胄的人走去:“我们是来应征的……”“去那边等着。”甲胄男十分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江也的暴脾气有点忍不了,魏麟在后面一把拽住江也的手,往后拉。江也一个没注意,就被魏麟拖了出去。魏麟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别惹事,以后说不准就是咱们上司。”
“哼。”江也以鼻腔发声宣泄不爽。
贾大贾二就跟在后面两人悉悉索索不知道聊些什么,江也也没有兴趣听,因为此时魏麟正在他耳朵边一直说话。
“你说这有多少人啊?”
“哎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领到军装啊?不吹不黑,我国的军装还是好看。”
“你觉得呢?你看那两个穿军装的,好看吧?”
“你干嘛不说话啊我的也儿~”
江也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脑子嗡嗡嗡的被魏麟吵的疼,然后忍不住吼了魏麟一句:“你在这里叨逼叨叨逼叨烦死了,能不能安静会儿?”
这一声怒吼,奇大无比,周围站着的,可能是以后的战友,全都陡然闭上嘴,看着江也和魏麟所站的位置。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
约莫百余人,站在大棚边上,一瞬间安静无比,同时看向江也和魏麟。就连魏麟这种脸皮刀枪不入的人,都尴尬到窒息。
还是贾二突然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最怕空气突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