舸笛想了想道,“那先去天架山,三叔对我也有恩情,我可以陪你去。只不过要抓紧些时间,我之后还有些私事要处理。”
姜逸北把树杈从地里拔起来,直接把山鸡架在火苗上烤,烤得滴油,香气四溢。也没问是什么私事,只胡乱答应了两声。
于是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等到整只鸡都烤熟了,姜逸北把撕了一只鸡腿给舸笛,然后自己也扯一只,还在旁边催着舸笛快吃。
舸笛突然想起点什么,突然道,“这只算我分你的,那只给人留着。”
姜逸北:“……啧。”
舸笛:“别人打的猎,咱俩都是吃白食的。”
姜逸北厚脸皮道,“我又没说要吃。”
等到一只鸡吃完,姜逸北看着舸笛擦干净了手,突然直接就把人拽起来,揽着人一跃而起,落在马背上。
舸笛:???
姜逸北挥剑斩了连着马车的绳索,抱紧身前的人,用剑身拍了一下马臀,“驾!”
马匹没了马车那个累赘,又被姜逸北驱使,瞬间撒开蹄子狂奔,“哒哒”的马蹄声急促又密集,转眼就把那堆篝火抛在了身后。
舸笛:“你做什么?”
“抢人!”姜逸北肆意笑道,“扔了那个马夫。咱们快点跑,待会儿他追上来了!”
舸笛哭笑不得,“你扔他做什么?”
姜逸北睁眼说瞎话:“赶时间么,咱们早点到天架山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个累赘。”
舸笛都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好,人家尽心尽力照顾了自己好几天,结果自己就这么没影了。
而且舸笛又想起来一件事,“我盘缠还在马车里。”
姜逸北:“用我的啊,没事,给你用管够。”
第35章 去哪偷枣子了【抓虫】
姜逸北拉着舸笛扔了那个碍眼的马夫, 也没能说是好好的游山玩水什么的。
说是赶时间, 就真的在赶时间, 一路都卡不上住宿的点,赶到哪儿是哪儿, 基本都是风餐露宿。除了每天睡上几个小时,都是在赶路。更不要提伙食了,是根本没有闲心去打山鸡猎兔子的, 一直都是白面馒头和米饼子。
算来三叔那边也算是性命攸关了, 经不起怎么拖延,姜逸北着急也是应当的。最开始寻舸笛那一天,真的是下血本拨出来的了。
中途二人换了好几匹马,不过始终是同乘一骑, 是不能奢望舸笛一个瞎子骑马的, 他也得看得见才能知道让马往哪个方向走。
两人就这么过了好几日,弄的舸笛觉得日后自己不仅能够听得出姜逸北的脚步声, 搞不好还能辨得出这人的味道。
当然, 这味道不怎么好闻就是了。这么餐风露宿的赶路, 也没那个梳洗打扮的时间。
两人这么紧赶慢赶的,到达天架山地界的时间居然要比正常的时间缩了近乎一半。自然那个被抛弃的马夫也是没能追上些两人的。
两人到达天架山地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考虑到天黑山路难走,也有猛兽出没。因而两人也就在山脚的集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打算休整一晚, 第二日一早便上山去采药。
过去这么多天, 这两人总算是逮到了机会把一身尘泥都洗一洗。姜逸北做事比较爽利, 自然洗的也快,换好了衣裳坐在窗边吹风晾头发。
和不染城不同,这客栈窗下就是街市,热闹非凡。
姜逸北吹着头发,听着楼下的叫卖声,正靠在窗棱上闭目养神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东西,看样子是直接冲着自己砸过来的。姜逸北在睁开眼睛的同时,就已经一把将砸过来的东西一把接住。
本以为是个石子什么的,却发现居然是颗青枣。像是刚刚摘下来的,颜色青绿,看着便觉得脆甜可口。
窗下听到几声女子笑闹的声音。姜逸北略微探身看过去,便看到有两个女子站在自己窗下,有一位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青枣的小篮子。
看到姜逸北看过来,一个有些羞涩的女子转过脸,只能看到一个红红的耳廓。还有一个就比较大胆了,笑着大声道,“请你吃的~”
不同于舸笛的秀润,姜逸北的脸是比较偏向于俊朗的那种,剑眉星目的。平日里在不染城闲晃的时候,偶尔也会收到女子的手绢什么的。所以此时有女子示好也不露怯,从善如流地举着枣子挥了挥手,笑道,“谢了~”
大概是这里民风开放,两个姑娘看着小哥长得俊俏便想送点什么给人家,也不是非要图点什么。看到姜逸北坦然接受了,两个人便笑闹着提着篮筐远走了。
姜逸北看着两人走远,心情颇好。不管怎么说,男子得了女子的殷勤,总会有些得意的。他捏着枣子重新把头靠在窗棱上,还没重新闭上眼睛,就听到隔壁好像有些动静。
这隔壁自然不用说,就是那个瞎子住的房间了。
姜逸北听着响动,突然想起那个瞎子目不能视地待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会不会有些不太方便。
这么一想,这人也就从窗台上跳下来了。原本就想直接从这个窗台翻过去,但是想着这当街口的好似也不大好。便还是规矩地从正门出去,转头敲了那瞎子的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声音,道,“何事?”
姜逸北道,“是我,我听你屋子里有动静,想着要不要我帮忙。”
舸笛便道,“进来吧。”
姜逸北也没多想,推开门就进去,顺带再把门给带上了。
舸笛还在沐浴,整个人泡在热汽蒸腾的浴桶内,头发散披下来,湿哒哒的贴着光洁的肩膀。
眼睛上的白绢布也不曾蒙上。大概是因为盲了的双眼无神,只是空茫地睁着,愣是把一双凤目带出了点天真的味道,直愣愣地“看”着姜逸北的方向。
湿漉漉的,不管是舸笛的眼神,还是他整个人,都是如此。
因为两个人都是男子,舸笛也就一时没想起来避讳。估计要是姜逸北这时候再嘴欠提一句“舸笛是我媳妇儿”,他就能想起来要把这人赶出去了。
姜逸北当然也不会这么自己砸自己的锅碗的。仗着瞎子看不见,明目张胆地用视线扫着那人露在外面的锁骨和肩膀。口上还能一派正人君子地问道,“要我帮什么忙?”
舸笛道,“我刚刚把澡豆放在旁边来着,但好像碰掉到地上了。”
姜逸北大尾巴狼似的踱过去,一眼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澡豆。捡起来之后也没有把澡豆递给人家,反而在舸笛伸出手准备接的时候,把另一只手上的青枣给他了。
舸笛拿到手上就觉得不对,凑近鼻尖嗅了嗅,笑道,“你这哪儿偷来的青枣?”
姜逸北“啧”了一声,“美人送的,你能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想。”
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扒拉过来一张凳子,在舸笛身边坐下,把澡豆好好搁置在一边的匣子里,转手拿了毛巾过来帮人擦背,
边擦还要边嫌弃,“你这身上多少泥?”
舸笛:“…………说的跟你比我干净一样。”
姜逸北哼哼了两声,嘴上没多说,心里却嘚瑟道,我现在还真比你干净,我已经洗完澡了。
姜逸北擦背也就好好帮人擦背了,没曾动手动脚的,只在心中有些感叹,这人的皮肤倒是不错,不同于女人的那种细滑柔软,而是另一种光洁紧致。就是有些太瘦了,这瞎子平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现在脱了衣服看,发现还真是弱不禁风。还要多补点肉,摸起来才会更满足。
这人只动眼睛和脑子,满脑子有的没的,手上的动作却是规规矩矩的。这样一来,舸笛自然也就没多想,不仅由着这人帮自己洗澡,还觉得拿着青枣无聊,顺带就把它祭给自己的五脏庙了。
帮人洗好澡换好了衣服,姜逸北又找了一条干毛巾给人揉头发。等都弄的差不多了,才把自己的头发束上,两人一起下楼去吃饭。
在不染城是姜逸北比较熟,但是到了这个地界,就是舸笛的地盘了。他在玄机阁长大,这山脚下的一草一木他都能数出来。
所以便直接领着姜逸北穿街过巷,一点都不像不认路的样子,最后在一个小饭馆面前停了下来,进去以后姜逸北连菜谱都没见着,也没来得及问招牌菜。舸笛直接点了好些吃的,而且事实证明,菜上桌之后,味道确实不错。
吃过饭天色就已经到了黄昏,暮色低垂。舸笛和姜逸北两个人在街上闲晃遛食。
大概是因为此处是玄机阁的地界,所以摆卖的机巧物什特别多,大多都是小巧精致还便宜的小玩意儿。姜逸北跟着看了几处热闹,居然小孩儿似的买了好几个。
舸笛哭笑不得,“这都是哄小孩子的玩意儿。”
姜逸北不以为意道,“谁说就一定得小孩儿才能玩儿了。要是遇上父母苛待严厉的,小时候不让玩,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机会玩儿了。”
舸笛听着这话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你父母也严厉得很?”
姜逸北“唔”了一声,思量着回答,“也还成,我相当于没有爹,谈不上严厉不严厉,哈。”
舸笛:“那你娘呢?”
姜逸北这次倒是沉默了一下,再开口却还是之前一般的随意音调,“她是个可悲又凄惨的女人。可怜,但没必要同情。”
舸笛:…………
舸笛有些难以想象有人会这么评价自己的亲娘,这多少带着些童年幸福的孩子特有的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可悲。
只不过舸笛毕竟还是知道分寸,没把那份“为何要这么说自己娘亲”的疑问提出来。
姜逸北似乎也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道,“明日上山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今日一起买了吧。明天就不等早市了,可以天亮便直接走。”
舸笛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准备的,但是防着意外,还是让姜逸北去买了两个牛皮水袋,以及一些常用的药粉,好防着些蛇虫毒蚁什么的。
买完之后两人便一起回了客栈,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歇息。
按理来说一路奔波劳累,应当会睡得很熟才对。可不知道是不是姜逸北习惯野营的时候旁边依偎着个人了,居然到了半夜还没睡着。
到了近乎子夜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寂静,只有些虫鸣的声音。
这时候姜逸北突然听到隔壁的房门传来开合的轻响。姜逸北一开始只当是那瞎子起夜,并没有多在意,可半晌人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姜逸北突然有些起疑。
他从床上翻起来,轻轻把窗户推开一道缝,果然看到夜色下的空旷街道上,那瞎子一个人独自往前走着,像是要去会什么人。
第36章 你哄我
姜逸北瞧着那个身影, 默默把窗户合上了躺回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心里开始自己和自己较劲。
跟还是不跟跟还是不跟跟还是不跟?
跟?
不跟?
……要不,还是不跟吧, 弄的自己怀疑他一样。他是来帮自己采药的,已经很够意思了。而且他是玄机阁旧人,在这个地界上有两个熟人要见不是很正常?
不跟不跟。
睡觉!
姜逸北把原本就乱的被子混乱裹在身上, 翻了个身准备闭眼睡觉。
闭眼不到三秒, 眼睛突然又睁开了,直接一把掀开被子,跳起来穿上外衣,提上剑就出了门。
我这不是怀疑, 我这是担心。
大半夜的, 一个瞎子出门多不安全啊。
姜逸北在自我说服这方面一向才能出众,觉得这个理由简直不能再有道理了, 简直毫无破绽。然后心安理得地翻上屋顶, 跟上去了。
姜逸北虽说知道舸笛原本就是玄机阁的人, 对这里熟悉也是正常。但是看这人这么胸有成竹地在街道之间穿行,还是觉得有点怀疑。毕竟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领教过舸笛在认路这块儿的天赋跟厚脸皮了。
好在这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还算靠谱,总归是没绕冤枉路。直接一路远离了集镇,到了稍微偏远一些的地方。周围渐渐少了人家, 而草木渐茂。
姜逸北跟得步子放得轻, 始终都离着一段距离, 因而也没有被舸笛发现。不过也因此看得不是特别分明。
他看到舸笛最后一颗大松树下停了下来, 然后单膝下蹲,似乎拿手摸了摸地上的什么东西。姜逸北看不分明,只看着他有了些动作之后,突然从地底下捧出来一个坛子。
舸笛把坛子捧到手上之后,还特别珍惜似的擦了擦灰,然后才站起身欲往回走。
姜逸北收声敛气,待在原地没动,只是把自己的动静压制到最小。看着舸笛一个人抱着坛子,又顺着原路走回去了。
姜逸北心道,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就为了挖坛酒?什么酒这么稀罕,还得这么藏着掖着的?
姜逸北好奇心旺盛起来自己都拦不住自己,愣是等那个瞎子走远了,还跑过去看了一眼那颗松树下面。
这松树很大,树底下一层厚厚的松针。舸笛刚刚蹲下的位置松针被翻开过,下面是湿润的。姜逸北用手把松针拨开一些,就摸到了一块平平整整的像木板一样的东西。
姜逸北顺着这块石板往旁边摸了摸,却没找到木板的边缘,也不知道这块木板到底有多大。
他只能估测这木板下面应该是个暗匣,刚刚那个瞎子没带锄头没带铁锹的,直接上手把坛子“挖”了出来,应该就是说明这东西之前藏在下面的匣子里。
想到此处,姜逸北挑眉,抽出自己的长剑来,直接一剑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