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传令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姬婼

作者:姬婼  录入:04-11

  这惠仁先生又是何人?他的奇门遁甲排布出神入化,可江湖中似乎从未听过这一号人物。姬洛暗想,留下满肚子疑惑。
  左右不得要法,姬洛只能在小屋暂留,很快,他在一众书册里发现了一幅图,那图用羊皮卷绘制,上用悬针篆书“五势图”三字,当中描画图案怪异得令人费解。
  姬洛扫了一眼不明,将羊皮卷翻过来,只见背面写着几句话——
  “尝有史墨言:物生有两,皆有陪贰。天有三辰,地有五行(注一)。吾呕心沥血,解阴阳之变,上借星辰之道,下证五行轮转,终得此五势图,奈何命不久矣,亦无法离开此地,毕生所悟无法传世,心有戚戚,呜呼哀哉!”
  “原来是明珠蒙尘。”姬洛叹道,将那五势图仔细收好,又继续翻看其他的书页,试图找到门口机关排布图。
  可匆促翻阅一圈下来,不过是些常见的典籍,并无异常,唯一有些惹眼的是这半架子书册竹简上多有评注,落款都是这个惠仁先生。
  姬洛不敢乱动,小心将书册归位,随后在桌案边跪坐下来,取出五势图认真研究。他心想:恐怕唯有这羊皮卷上的东西能助自己逃出生天。
  研究了半日,姬洛掏出水囊却见囊中干瘪,一时口干舌燥,只能起身往厨房寻。房中有一水缸,缸中内有玄机,仔细一瞧一支细竹管连接至屋后,竟然和山泉接引。
  姬洛拿瓜瓢舀了些水喝,山泉清冽,他心中更加惊叹那惠仁先生的智慧无双,无端生出些畅想。不过唯一可惜的是,这房内并无功夫心法,料是此人不会武功,因此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少了几分刀剑江湖的灵气。
  他取了些水往内室去,奈何装盛太满,一时没留心便泼洒出去。姬洛唯恐湿了五势图,立刻扔下瓜瓢去擦桌案,走得急了,一脚踏穿年久失修的地板。
  “咦!”姬洛忙反身查看,阴错阳差竟然撞见了机关。
  这屋中虽无地道,却藏着暗格。
  不过,暗格中既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绝世武功典籍,只有一支硬毫笔和一叠又一叠书信手札,只是惠仁先生的私物罢了。
  文人雅士向来有著书自娱,亦或是手书生活琐事的雅趣,姬洛不识此人,本对他人私密事不感兴趣,可眼下要推演五势图中内容,又不能到院中拿泥土作笔,他便从那暗格中取出那支硬毫笔。
  执笔在手,姬洛目光一瞟,竟吓了一跳,双手捧到眼前,仍不敢相信——那笔杆中纹了一个小小的黑纹,正是十二章纹中的宗彝!
  霎时,姬洛回想起了湖心亭中那女刺客手中抓下的玉珠,也刻着相似的十二章,忍不住嘀咕:“难道这惠仁先生和‘洛河飞针’有故?林翁被困此地,别有原因?”
  想到这里,他立刻将硬毫笔反复细看,果然在笔头的地方发现了两个篆书小字——“减天”。
  “减天?成天?扬雄在《太玄》中著说,九天九野,七曰减天,九曰成天,莫非这些人以此为暗语?”姬洛放下硬毫笔,心口狂跳,“若‘洛河飞针’与八风令有关,那么这个惠仁先生呢?”
  登时,姬洛在房中一寸一寸排查,可惜除了装书信手札的暗格外,再无其他异处,也并没有半点八风令的影子。他嘴上松了口气,可心中却并不安宁。
  注一:引用《左传》史墨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加更~
  悬崖套餐,老头已有,秘籍已出,闷声发大财中。
  PS:因为是历史背景文,会涉及到一些古文的引用,一般文内提到了人名的,不再备注,没提到的,会在文章下方备注哟~大家感兴趣可以深入了解~
  再PS:套路俗了点,博大家一乐~
  今年雨水真多,下周终于要晴了,感觉热浪来袭,噗_(:з」∠)_


第19章
  事已至此,为了弄清始末,姬洛便在山中小屋住下,时而靠山猴接济,时而靠捡拾暗器打鸟食肉,勉强果腹度日。
  他将惠仁先生的手札取出,一页一页阅读,每日对照手札研究五势图,昼夜不辍。
  书册中笔记多为日常随笔,前半部记载每日钻研心得,后半部字迹逐渐潦草,每翻阅一页还能瞧见暗红的血迹,再结合羊皮卷所言,不得不让人感慨天妒英才。
  一连住了多日,天气入冬渐寒,姬洛躲在屋中不出。这天,他翻到一页笔记凌乱,和前言字迹判若两人,猜测书写之时定是惠仁先生人生转折之期。
  “……蔺光此人于朔方之难后不知所踪,吾惭愧不已,此物灼手而未能亲手所予,故实在有负君之所托……”
  “……今日急雨,思虑天下,不知众兄弟姊妹安好否?吾身已暴露,伤重而苟延残喘至今,托信与素仪,道楼内有大变……”
  一路读下来,姬洛心中沉甸甸。
  施佛槿曾说过,八风令与泗水楼中楼有关,虽然这书页发陈,又被血迹所污,但从字句中仍可以瞧出,这惠仁先生曾经持令而出,不知为何却没能将东西交给应给之人,反而遭逢变故,被人暗算。
  可是就算翻阅完手札,姬洛的疑惑还留着一大锅。
  先不说这泗水楼中楼为什么熔九鼎造八风令,为何携令而出,又传令给何人,便是这手札中的人名也无从解释,蔺光是谁?素仪是谁?那叛徒又是谁,可有找到?
  姬洛反复思考,却没有摸到半点蛛丝马迹,一时愁眉不展,只能苦笑道:“纵使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甚重要,那么硬毫笔宝珠同我背上的这‘日月星’又作何解释?我是否与泗水中人有关?可无论是‘洛河飞针’还是惠仁先生,都是二十年前的人物,于我这般年岁,又会有什么关系?”
  虽然苦思不得解,但姬洛性子不犟,当务之急是离开这方寸之地,便索性将杂念放在一边,日复一日,终于有了些眉目。
  “常言道,纸上谈兵不若亲身躬行,如今山中积雪,正是好时候!”姬洛步入院中,瞧见雪地平滑,取来一枚石子试探。
  石子飞过断碑,篱笆下射出长钉,这些钉子并非齐出,而是绕着院子发射参差有律。长钉飞至空中,有钩索横向切来,若借势往上,则四角有精巧的叶刀斜冲,因此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若仅仅是如此也罢,消耗消耗便可,但奇就奇在飞出的长钉被韧丝所连,无力则会落回地下,切来的钩索会弹回去,而叶刀则对角相冲,亦不断绝。最最关键的是暗器藏得隐蔽,林中光线暗,姬洛无从判断是从何处而来。
  好在连着两日大雪,姬洛借积雪记下机关运行的痕迹,在一旁空地复刻描画,心知这机巧看似杂乱,但实际上出入规整有序。
  “金位在兑!”
  姬洛以石子向西侧一点,长针飞出,他立刻向离位小移半步,足下一点飞掠起,“五势流转在于平衡,土克金,金势涨,则以火消之。”
  而后,他鞋尖点过的地方,积雪塌陷下去,有火石炸起,一时间,上行有飞索横斩,下行有深坑火缝。
  “火若甚,则以水灭之。”姬洛微微一笑,从离位飞至坎位,飞索恰好与他侧过。
  只见他身法一变,足尖点过篱笆直接跃到震位,拧眉思忖道:“水势涨,则以木镇之,那些小叶刀是从附近的老树和脚下枯藤中射出,必然有机关开口。”
  姬洛在正东方凝目细看,果然瞧见那嵌入参天大树中的隐秘机簧,手中石子一转,将好把射口堵住。
  顺着五行相克走了一遍,姬洛心中如同明镜,再看繁复变化,已如动作慢放,一切皆在眼中。而后,他又逆向相生走了一遭,出入已无所阻,反而发现其中更为有趣之道。
  “奇哉怪哉!红木林以星野为依,机关阵则以五行八卦为凭,这惠仁先生个中行家,却也未能将所有糅合,不知是否可以摸出关联,以此为武,令算计更为精妙!”姬洛不禁在心中感叹,一时间思路万千,塞满了整个脑袋。
  心到行至,姬洛立时昼夜不停游走于机关之中,夜晚以“天演经极术”中星轨所指推论,白日以奇门五行变换,渐渐自成一路,来去如风。而那红木林之中诱出的磅礴内力,更使他精进一日千里。
  正所谓举一反三,一通百通,姬洛不禁想,若是让他现在去试那“洛河鬼神道”,也未尝不可。
  思及当日的藏刀阵,姬洛蓦地心惊,而今再看那排布手法,岂不正是同出一处?他不由怀疑:莫非设计“洛河鬼神道”的人是这位惠仁先生?但手札中似乎并没有相关记载。
  姬洛奔回屋中翻找,未得只言片语,翻到手札最后一页,上面只留有两行工整的笔记——
  “吾曾与一人赌斗九天之局,今日终有所悟,可惜人已无缘再见。
  回首半生,武不成文不就,无问无言,是谓无为。”
  一朵血花绽在一侧,再瞧他下笔狷介洒脱,姬洛也明白英雄末路,只怕是惠仁先生此生留下的最后一言。
  “无人问津,无人谈论,半生如此,默默无闻。”姬洛眼中颇有些迷茫,“究竟何为有为?何为无为?”
  待他将手札和信件收好,忽闻山中有激烈的打斗声,山谷清幽,刀枪棍棒撞击的金石之音同喝喊声回荡久久不绝。姬洛翻上屋顶遥遥一望,果然见远处山坳群鸟惊飞,冠顶摇曳,他微微思索,决意去瞧上一番,当即往前赶去。
  临到溪畔,只见一女子身披大氅,头戴薄纱幕离,正同十几个人缠斗。看她那腰上卷起的两指宽的银铃长鞭,可不就是两月未见的慕容琇。
  “‘洛河飞针’,速速把八风令交出来,我‘过江龙’汪浩义与孟家寨兄弟决计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同慕容琇交战最狠的是位光臂壮汉,手拿一把连环刀,他口中的孟家兄弟则持一杆银|枪,一前一后夹击,而四面包围的还有不少是那日围攻白门的“熟人”。
  “呸!做人要脸,张口闭口过江龙,看姑奶奶今天把你打成过江虫!”慕容琇啐了一口,嘴上不饶人,然而她并没有抽出腰间的鞭子,而是翻手摸了一把银针扫出去。
  不过这针法既没有机簧弹射的力道,也没有武功路数的精密,三下两下便被几人给挥散。姬洛在暗处看懂慕容琇的伪装,却又不懂她为何要这样做。
  那“过江龙”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脸上也挂不住,登时打红了眼,要在力量上力压一头。饶是慕容琇嘴巴毒,眼下也解不了围攻之困,拖延下去必是败局。
  见此不利,姬洛出声提示:“飞针平走,左下三步。”
  众人听见声音皆是一愣,好在慕容琇反应够快,立刻按他说的就地打出。针尖撞在孟左的枪上,折道扎在了后方一人的腿上。
  “右上四,飞针逆走。”
  “后退两步,针尾扫!好,抽鞭,作天女散花式。”
  只见飞针如瀑,在鞭劲调和下,顿时似流星飒飒,将这群乌合之众打得阵脚全乱,嗷嗷乱叫。那“过江龙”见状吓退一步,忍不住道:“阁下何方高人,为何多管闲事?”
  姬洛没应他,躲在石头后将自己面容裹起,心想唬他一唬!
  见没人现身,“过江龙”便以为是慕容琇同伙装神弄鬼,大刀一挥将慕容琇的鞭子绕住往脚下一踩,暴起一个手刀劈下。
  慕容琇弃鞭回护,而孟右则以长|枪背刺,使她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斜地里飞出一枚石子,穿过落落飞雪,打在汪浩义腕骨上。
  一人自结冰的溪上掠过,雪地尚无痕迹,而汪浩义手臂已经往下一沉,只能变手刀为掌,同他两两相接。汪浩义不敌,退出数丈,姬洛贴身一转,绕到慕容琇肩后,两指一并打在枪|尖,他一时控制不住那股被诱出的内力,竟将长|枪寸寸折断。
  “好强的内力!”‘过江龙’汪浩义暗叹。
  他瞧接招的人落地在慕容琇身前,穿着粗布麻衣,整个脸被一块破布裹住辨不清容貌,一时难判是否是某位隐士高人,心中不由打起退堂鼓。
  几人见风向不对立刻拔足要跑,慕容琇却不肯放他们走,纤指一翻,一把长针追出:“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高人”闻言,足下一点身法似风掠过,只见他左右手一撞一点犹如拈花弹琴,而那飞针却从几路追出,刺入死穴。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慕容琇抱拳致谢,然而“高人”却抬手将她一扶,落下遮脸布笑道:“阿琇姐姐,别来无恙!”
  慕容琇盯着姬洛的脸看了半晌,又哭又笑:“你……怎么是你?你这是到山里做起了野人吗?”
  姬洛闻言有苦说不出。
  被困这些日子,他窝在小屋内虽能勉强度日,但生活决计谈不上安逸舒适,再加之每日殚精竭虑钻研五势图,不得收整,时常被机关搞得灰头土脸。
  若不是天气渐寒,约莫姬洛现在已经臭了。
  慕容琇瞧他低头左右一嗅的样子有几分呆萌,“扑哧”一笑,忍不住拿出姐姐的架子,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
  姬洛忙躲开,这深山隐蔽,慕容琇不会无缘无故闯到栾川附近,他走后洛阳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于是便问道:“阿琇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大师呢?”
  “实不相瞒,我是被人一路从邺城追杀至此。”慕容琇沉吟了一刻,一面收走地上的细针,一面焦急四顾,“大和尚和我走散了,这山中古怪至极,我必须得赶快找到他才行!”
  一提到施佛槿,慕容琇不免神色紧张,语气急迫不已。姬洛听她一说,便知道他俩定是被惠仁先生留下的山中乱阵所迷,便拽了一把慕容琇的袖子,道:“阿琇姐姐,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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