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之事……”
“是你二人之事么?这都要出人命了。”
辛皇后说一不二,湛祯在外头横行霸道,但对她却十分恭敬,只能点头答应。
回到屋内,咸笙还在睡,湛祯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摸了摸他柔嫩的脸颊,又没忍住拨弄了一下苍白的唇。
忽然有种欺身将那唇吻红的冲动。
湛祯蓦然缩回手,脸色微微一寒。
再美,再有才,也还是男子,不千刀万剐了他已经是他足够仁慈,像以前一样对他,坚决不可能。
他起身,拿起砸开的信箱,一路来到桌前,一封一封的拆开,目光落在那让人耳根发热的情话上,心头又涌上一股羞耻。
抬手提笔,一个字一个字的抹成了黑疙瘩。
抹完一封再去看,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些信都是耻辱,但销毁肯定会被及时察觉,抹掉了装回去,咸笙绝对不会发现。
自己也不是什么色令智昏之人,最多也就几封带那种字眼,只需要最多一盏茶……
一个时辰之后,湛祯看着面前连抬头都是‘致未来爱妻’的单纯情书,又看了看其他被抹满黑疙瘩的信——
全军覆没,一封没跑。
咸笙只要随便抽出来一封,就知道他干了什么。
第50章
咸笙昏昏沉沉没有精神,也不知道湛祯背着他都干了什么,下午的时候,皇后又来看了他一次,还带了湛茵来。
她给咸笙带了些开胃的果脯,有说有笑的陪他吃了些东西,离开的时候,又扑过来在咸笙脸上啃了一口,被皇后斥骂了一通,委委屈屈的掀开帘子走出内室,一下子就对上了哥哥杀人似的视线。
湛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一缩脖子,跟着母后跑出去,小声埋怨:“哥哥最近真的好凶……他会不会又欺负嫂嫂呀?”
皇后一脸嫌弃:“看你哪有女孩子家的样子,敢那样轻薄他媳妇,不杀了你都是轻的。”
二人走远,湛祯一把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咸笙正擦着脸上的口水,被他阴沉的眼神给弄得愣了一下,湛祯让人端来了水,抬手浸湿了手巾,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咸笙条件反射的往里面挪了挪,却被他一把抓住,狠狠擦了擦脸。
“疼……”他皱眉来推,湛祯坐在床头,看着他被擦红的脸蛋,道:“既然你是男子,就该学着避讳,阿茵还未出嫁,这样成何体统?”
咸笙莫名其妙,道:“是她先动的手,你跟我凶什么?”
“若不是你勾引她,她岂会对你动手?”
咸笙抿唇看他,半晌道:“我累了,不想跟你吵。”
“你方才跟母后和妹妹聊的不是挺开心?对着自己男人开始说累,还敢说不是存心勾引?”
“我如今是女子身份,母后妹妹过来瞧我,你不见人,难道要我装死吗?”
“你可以离她远一点,她若扑过来你也可以躲掉。”
“她那般机灵,我如何能躲?”
湛祯沉默了一下,“你莫不是觉得做不了孤的太子妃,还能做湛茵的驸马……”
“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咸笙咳了咳,伸手来推他:“你定是我的灾星,来催我快死的。”
他力气其实不大,湛祯还是被轻轻一推,就站了起来,他满心不悦:“说了孤的太子妃只有你了,怎会希望你死?”
咸笙不愿理他,他好不容易精神一会儿,又要被湛祯给气过去了。
他扭过脸掩唇咳嗽,湛祯心脏收紧,又放轻声音:“戚思乐说你忧虑过重,这样是养不好身体的,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既然已经认了你这个太子妃,就绝对不会伤害你哥哥,让他们过来,只是为了让你们见面罢了。”
“少惺惺作态了。”咸笙道:“为了我的脸所以原谅我,湛祯,你说这话,你自己能信吗?”
湛祯一如既往坦荡道:“为何不能信?孤原本就是看脸娶你的,如今看脸原谅你,有何不可?”
“你心里恨极了我,巴不得杀了我,如今不过是在隐忍蛰伏,你说过,杀我不够解恨,所以你一定会杀我在乎的人,你对我好,也不过是要我卸下心防,到时好给我致命一击罢了。”
湛祯:“……”
还能这样?
他恍惚了一下,不得不耐心解释:“孤说的都是实话,咸笙……你,你心思这般重,是养不好身子的。”
“你出去吧。”
“孤的婚房孤为何要出去?”湛祯皱眉,又跨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婚床上,咸笙不喜欢他的靠近,便往里头挪了挪,湛祯眼皮一跳,赌气似的往后坐坐,也离他远一点。道:“孤不想你死,这是真话。”
咸笙沉默,湛祯心里冒火,“到底怎样你才能信?”
“怎样我都不信。”咸笙淡淡道:“你不要白费口舌了,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湛祯失笑:“孤十城为聘把你娶回来,若你死了,孤岂不是亏大了?”
咸笙垂下睫毛,半晌道:“很抱歉,但你早该知道,我身子不好。”
“你若死了,孤就会把那十城收回来。”湛祯说。咸笙睫毛微微一动,所谓收回来,其实是起兵的委婉说法。
他并不怯:“我来大晋这么久,已经看出你当时为何退兵,因为晋国也需要休养生息,你不会贸然起兵的。”
“真的吗?”湛祯语气堪称温和:“你一直都待在府里不曾出门,得到的消息都是从孤这里,或者从那边桌子的折子上……你确定,你看到的,不是孤想让你看到的?”
咸笙一愣,意识到湛祯在跟他玩心理战,可惜的是,他赌不起。
他一言不发的看向湛祯,细细的眉又颦了起来,湛祯道:“孤不喜欢你病恹恹的样子,也不想每天抱着你走来走去,所以,孤想让你好好养身子,不要再麻烦孤。”
咸笙思考着,很久没有答话。
“你若还是不信,我们可以立个君子条约。”
“你给出的理由不够充分,再立条约我也不信。”
什么为了他的脸,真的荒唐至极,湛祯也不知是如何想到的。
他的话让湛祯心情很差,他努力又想了一会儿,道:“你记得祭祖那天吧?你衣服上,很多明珠。”
“嗯。”
“我家里人都虚……”湛祯咬了下舌头,把‘荣’吞下去,道:“父皇母后,都是极为要面子的人,孤自然也要面子,这件事传出去,虽然可以达到报复你的目的,可孤也是颜面尽失,纵然再报复梁国,日后孤称了帝,只怕也免不了被骂色令智昏有眼无珠甚至断袖的名头。”
这话就很严重了,因为咸笙几乎成为了他一生的污点。
咸笙眸色闪动,神情涌出几分内疚:“对不……”
湛祯打断了他,正色道:“虽然你是个骗子,可孤也不是目光短浅斤斤计较之辈,杀了你纵然可解一时之气,却破坏了两国和平,还让孤损了面子,相比起来,自然是两国联姻,共同得利更好。”
湛祯一脸豁达,咸笙想了想,这话的确有理,眸子里浮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欣赏:“未曾想殿下如此深明大义,是咸笙狭隘了。”
“你不是狭隘,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湛祯不光说服了咸笙,也更加说服了自己,“在国家大义之上,孤这点屈辱也不算什么了。”
咸笙掩下眸中情绪,微微笑了笑,道:“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便立约吧。”
湛祯见他脸上愁容终于消失,放下了心,起身取来纸笔,在一侧小桌摊开,道:“你老老实实扮演好孤的太子妃,此事便做从未发生,联姻继续保持,孤绝不动你国家亲人,你可有意见?”
咸笙摇头,看他低头去写,又想到什么,道:“只是扮演,你我不可再有夫妻之实。”
湛祯笔尖一顿,嗤笑:“你莫不是觉得孤还会肖想你的身子吧?”
咸笙有些尴尬,道:“你写了我便信你。”
湛祯皱眉抬笔,又不满道:“可这样孤便亏了,你得到了家国平安,孤什么都得不到。”
“你保全了你的面子。”
“面子是你给损的,自然你来保全,这笔账不能这么算。”
咸笙默了一下,低声道:“我身子不好,若你非要……”
“孤才不稀罕要你。”湛祯打断他,道:“罢了,亏便亏了,孤让你一笔,日后若有事吩咐,你需得答应。”
“……除了行房。”咸笙小声说,湛祯已经这么说了,他若不跟着强调将此事落定,倒活像是他期待跟湛祯行房一样。咸笙也得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你讨厌我,我一样不待见你。何况这种事,委身的必然是自己,咸笙清楚自己的身子,自然是能避就避。
湛祯被他强调的心里莫名不舒服,但两人口头已经达成一致,他便写了下来,道:“日后你要与湛茵和母后保持距离,戚思乐也是,还有父皇……不,应该是所有女人和男人,毕竟你身份特殊,可以理解吧?”
咸笙点头。
湛祯写下来,一式两份,道:“暂时先这样,若日后想到,再行添加。”
他吹干墨迹,走过来递给咸笙,让他按了手印,咸笙细心收好,语气很轻:“今日母后提起,等我病好该与晋国众位夫人见见,我足不出户,此事的确拖得有些久了。”
湛祯俊容蒙上阴霾:“那些女人最喜欢围在一起说话,你身在花丛,可要注意分寸。”
“我会尽量的。”
“不是尽量,是必须,他们都是臣侯内眷,若你勾引了哪个,孤的脸要往哪儿搁?”
“我不会勾引她们……”咸笙有气无力:“既然已经做了约定,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孤不信你。”湛祯说:“依孤之见,这宴便不要设了,或者,你称病呆在屋里,让母后去见。”
“……”咸笙无可奈何:“那你来跟母后说,看她能不能同意。”
上京城里贵族关系错综复杂,每一个新妇进门都得互相见面熟悉,这是规矩,也是互相攀交情了解信息的好机会。何况咸笙已经拖了太久,皇后早就巴不得把他拉出来给那些曾经的真假闺蜜现现,湛祯若去说,只怕免不了被一顿骂。
他阴沉的看了咸笙一眼。想看最新章节尽在已更新。
咸笙没在意,道:“此次设宴倒也不是坏事,她们定然会带未出阁的女儿过来……”
话没说完,湛祯就呵斥:“你还想勾搭未出阁的姑娘?”
“……”咸笙懒得去解释自己真的没有勾引良家的意思,越发有气无力,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如今已有君子之约,不可能再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日后再有需求……我也不好帮忙,若能趁机为你纳两房妾室,也是美事一桩。”
他自认为自己为湛祯考虑的已经十分周全,抬眼一看,却发现他脸色越发阴郁,还伸手朝咸笙胸前探了探。
他见惯了这家伙流氓的样子,下意识捂住领口警惕,“你做什么?”
“孤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第51章
湛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咸笙的心很短暂的抽了一下。
他看向湛祯,轻轻缩起手指:“你这样说,是还在喜欢我吗?”
湛祯收回手,淡淡道:“你不要想太多,孤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人的。”
咸笙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想纳妾?”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比上你咸笙?”湛祯转过去,道:“你欺骗了孤,却也让孤明白世间还有那样的女子,虽然只是你伪装出来的,但一时半会儿,孤接受不了不如你的人。”
“女人……”咸笙看着他的背影,道:“真的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湛祯道:“孤早晚会找一个比你还要美,还要优秀的女子,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宠她一辈子。”
咸笙低低咳嗽,他没有去问到时候君子之约可还作数,因为这是在自取其辱。
说好了分房睡,湛祯命人将隔壁收拾了出来,他躺在里头,沉下心去听咸笙的呼吸。他的呼吸太轻太弱,纵然他这般耳力,也听的十分吃力。
或许是这两日所有人都在说咸笙要死,他总有咸笙会突然消失的感觉,有些不安。
第二日,戚思乐来送药,正在练刀的湛祯直接飞奔回来看着他把脉,他抱着刀,脸色冷酷的守在一边,看着戚思乐的模样像个阎王爷。
戚思乐笑,对咸笙道:“看来你们和好了?”
咸笙回了个浅笑,他答应湛祯要在外人面前扮演和睦夫妻的。
湛祯见他笑,就皱眉,目光落在戚思乐搭咸笙脉搏的手上,不耐烦道:“怎么样?”
“要好好休养,不要想太多。”戚思乐也没有久留,免得这醋缸又发脾气,不分青红皂白的凶咸笙。
咸笙在屋内喝药,湛祯则跟了出去:“会好起来吗?”
“说不好,他气血还在压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我昨日已经与他说开,怎会还有心事?”
“这就不清楚了。”戚思乐叹气:“或许在这里待的不快乐,也说不定。”
湛祯脸色一板,转身回去了。
连续几日,皇后每天都亲自过来,听说两人分房睡,忽然在半夜搞了个突击检查,好好教训了湛祯一顿,逼着他搬了回去,在她看来,湛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闹傻脾气。
湛祯抱着被子回来,咸笙也被吵醒了,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尴尬。
湛祯回头看皇后,后者寒着脸抬下巴示意,他只好走过来,道:“往里面睡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