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咸笙说:“闹的我好难过,我方才还在想,或许死了就好了。”
这般严重?
湛祯默默搂着他,顿了顿,问:“到底怎么了?”
咸笙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情绪深渊。”
“……那是个什么东西。”
咸笙仰起脸咬他下巴,见他吃痛,心情好了一点,耐心道:“就是心情突然不好。”
“难道,哥哥喝醉酒,骂你了?”
“才没有。”
湛祯弯唇,眯了眯眼睛,又开始不正经:“那看来就是想相公想的。”
“嗯。”
“……”
突如其来的暴击,湛祯又沉默了一会儿:“真的假的?”
“真的。”
湛祯一口气提上来:“……想哭了?”
“嗯。”
湛祯惊疑不定:“想到差点儿要死了?”
“嗯。”
“……”
湛祯终于缓过气儿,把他用力朝怀里揉,又难过又高兴的说:“怎么这般黏人。”
“不过看到你,就都好了。”咸笙乖乖给抱着,说:“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就,又可以了。”
湛祯并不知道他话里的严重性,吧唧吧唧亲他好几口,稍微平静了一点儿,正色道:“说吧,小心机鬼,又想让相公帮你背什么罪名?”
咸笙脸蛋绯红,鼻尖绯红,眼圈也红,小可怜巴巴的,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软软问:“什么罪名?我没犯罪。”
“不知道的就给你忽悠过去了。”他实在太可爱,湛祯没忍住嘬他嘴巴,道:“孤做好准备了,说吧,上刀山还是下火海?父皇骂还是母后打?或者双管齐下?”
咸笙终于反应过来,他瞳孔微张,有些惊愕:“我没有。”
那副表情可真是无辜的很,湛祯差点儿就信了:“孤这会儿正昏着呢,你要是再不提条件,等孤醒了,这迷魂汤可还得重新灌,你想清楚。”
“……”咸笙百口莫辩,蓦然拿脚踢他:“谁给你灌汤了,我真心实意的。”
“孤不信。”
咸笙看他一会儿,忽然趴他脸上狠狠咬一口,他身子不行,牙口却不错,等咬出牙印,他道:“现在呢?清醒了吗?”
“整天闲的没事尽勾引相公。”湛祯给美色糊了眼,咸笙再凶他也觉得可爱,禁不住翻身覆上来:“今晚可不能放过你。”
说不放过,却也没舍得多弄,怕他明儿个爬不起来被哥哥发现。
值得一提的是,咸笙下半夜睡得很熟,湛祯一过来,他心里的石头就好像忽然被搬开了,陡然呼吸畅快了。
早上起了雾,湛祯一早出门,忽然听到小筑门前有动静,寻人去瞧,只见一个绿衣少女直愣愣冲了进来,迎面便喊:“哥!”
湛祯没应。
因为这厮喊的不是自己。
雾气有点大,桃花掩映之中,有人一袭白衣似雪,收起长剑背于身后,看不清脸。
湛茵直直奔着走了过去:“我的哥,你怎么突然仙气飘飘了起……”
声音戛然而止。
咸商是咸笙的亲哥,一个爹娘生的那种,两人至少有三分相似。
咸笙长得世间难寻,他哥,也是个谪仙似的人物。
走近,湛茵看清楚了。
好半天,她的手,脚,表情,眼珠子,都一动不动。
“这位姑娘……”咸商先开了口:“你认错人了。”
“……”湛茵缩回大步迈开的脚,道:“湛祯……太子,是我哥哥。”
“原来是公主殿下。”咸商行礼,道:“太子昨晚便离……”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旋身绕过院中石桌,一眼跟咸笙门口的湛祯对上了。
咸商眉间微微跳动,湛祯当下一笑:“哥哥早。”
咸商半天才道:“殿下……来的倒早。”
“孤昨天晚上翻墙进来的。”湛祯道:“新婚燕尔,孤枕难眠,实在没忍住过来偷个香,让哥哥见笑了。”
这不是见笑,这是见怪。
咸商手中剑意嗡鸣,湛祯见状,道:“哥哥可要切磋一番?”
咸商抿唇,道:“劳殿下赐教。”
长刀出鞘,两人转瞬斗在一起,湛茵看了一会儿,眼花缭乱,看不清招式,也看不清美男,遂朝咸笙屋里溜去,寻嫂嫂是也。
屋内非常安静,咸笙睡得正香。
“嫂嫂?”湛茵悄咪咪走过去,轻轻撩开床帷,目光落在咸笙沉睡的容颜,还有露出的一点细瘦的肩膀,暗道果真嫂嫂才是天下一绝,她酸溜溜的啧了一声,目光忽然落在平平盖在咸笙胸前的被子上……真的,太平了点儿。
莫名忽然想到自己那个男扮女装的阿瑾‘妹妹’。
她犹豫的伸出了手:“我就看看,就看一眼。”
屋外,湛祯忽然分神注意到湛茵不见了,他陡然抽身急退:“我妹妹进去了!”
咸商不得不收剑:“一个女孩儿家,你怕什么?”
“她算什么女孩儿家!”湛祯刀都没入鞘,就急忙从最近的窗户跳了进去,发觉她整个人都钻到床帷里去了,立刻大喝:“湛茵!”
湛茵蓦然吓得一哆嗦,一眼看到他手里的长刀,瞬间缩着头朝一边儿躲,连声道:“我不敢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别砍我!!”
咸商:“……”
他倒抽了一口气。
自家亲妹妹姑且这般怕湛祯,咸笙在他手里能讨得了好?
第71章
咸笙被吵醒了, 他睁开眼睛, 床帷被赶到的湛祯粗暴的拉上,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条件反射的拉高了被子,心跳加快。
湛祯阴沉着脸, 凶神恶煞的盯着湛茵,他捏了捏长刀,抬手还入鞘里,湛茵这才怯生生的抬头看他, 她扁着嘴, 泪汪汪的:“我就是想跟嫂嫂说说话, 没有别的意思。”
湛祯收起表情, 道:“出来。”
他率先走出去,湛茵缩着头,小老鼠似的跟上他,咸商则看了看床帷:“笙儿?”
“无事。”咸笙在里头撑起身子, 自己将里衣穿上, 道:“湛茵不太着调, 给他教训一番也是好事。”
咸商听着里头悉悉索索的声音, 目光在屋内搜寻一番, 看到了水桶, 又稍稍按下担忧, 收回视线, 道:“我先回房了。”
脚步声离去, 咸笙轻轻撩开床帷,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脚下了床。
湛茵估计自知有错,湛祯怎么教训也不出声,乖乖巧巧的垂着脑袋听,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听到心里。
“你也这么大人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一直这么莽莽撞撞,你指望所有人都跟父母一样纵容你吗?”
“……我,反正嫂嫂也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又不会把她看怀孕。”
她的辫子被揪了一下,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湛祯恨不得把她头打掉,却只能强行克制:“以后离他远一点,不许对他动手动脚,听清楚了吗?”
湛茵捂着被扯痛的头皮,偷偷看他表情,湛祯定定道:“否则,孤会剁了你的手。”
湛茵赶紧把手藏了起来,连连道:“不会了不会了。”
“你都看到了什么?”
湛茵眨眼:“什么都没看到。”
“说实话。”
“……就,一点点,锁骨这儿,就只看到这儿。”
湛祯审视她,她缩着脑袋低下头,轻轻揪着手指。
湛祯抿嘴,耳边忽然传来声音,咸笙道:“阿茵用过早膳了么?一起来吃点吧。”
正值春寒乍暖的时候,他早起穿了一件素蓝色裙子,套了个绸围脖,披了斗篷,还戴了帽子,穿过雾气的时候,像极了仙人下凡。
湛茵又看了一眼哥哥,察言观色应该不会剁自己的手,赶紧跑向了咸笙,却不敢碰他:“那,我去吃饭。”
“先进去吧。”咸笙对她颔首,等湛茵跑掉,他抬步向湛祯走来,道:“问出什么了?”
“没有,她说只看到一点。”
咸笙皱眉,转身走了进去,饭桌上,四人围坐,湛茵频频看咸笙,又时不时看看咸商,问他们:“你们梁人,都长这么好看么?”
咸商和咸笙对视一眼,湛祯冷道:“怎么,你想嫁过去?”
“……有什么不可以。”她小声嘟囔,低头喝粥,又没忍住来看咸笙:“不过路途遥远,若以后都看不到嫂嫂,还怪可惜。”
咸商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见湛祯脸色冷如寒霜,心里微微古怪。
“从现在开始。”湛祯告诉她:“再说一个字,孤便割了你的舌头。”
饭桌上成功静了下来。
饭后,湛祯要准备去接南梁使团进京,走时强行带走了湛茵,咸商忽然问咸笙:“她也知道你的事?”
咸笙摇头:“应当不知。”
“怎么那般怪异。”
“今早她掀了被子,我不知她看到多少,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还没意识到。”
“这晋国真是龙潭虎穴,连女子都这般……好色。”他看了眼咸笙,“罢了,你好生待着,哥哥去收拾一番,汤礼该过来了。”
湛祯亲自接见使团,也只是暂时安置在接应府,一干事宜要安排好,也需要时间,是以晋国设的接风宴在两日后。
到了下午,湛祯来小筑接咸笙,为了让他放心,还主动提出带他去看看咸商住的地方。
新的住处是为专门接应别国而建立,北国建筑素来大刀阔斧,比起南梁假山流水的小情小调,更为注重建筑布局,这接应府带着浓郁的北国恢宏之气,十分排面。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因为大晋要彰显国威,若给使团安排的太差,会受别国耻笑。
“怎么样?”湛祯要向他邀功,咸笙便顺着他道:“确实极好,就是相比南梁随处可见的绿意盎然,稍微显得有些灰暗。”
“这不是才开春么?过几日那些花花草草都长起来,与南梁差不到哪儿去。”
咸笙与他边说边走,进了小厅,看到咸商正在与一人说话。听到动静,那人转身看过来,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须臾,微微躬身:“公主殿下。”
“汤统领辛苦了。”咸笙还了礼。
“见过湛祯殿下。”汤礼又向湛祯行礼,后者挥挥手,道:“怎么样?哥哥住这儿可还喜欢?”
“挺好,是比小筑舒坦多了。”
汤礼的目光静静落在咸笙身上,每逢对方看过来,又立刻收回。
两国太子聊天,无非就是天南地北,总归不讲实事,也不会给出对方任何有用的信息,咸笙安安静静的听着,只偶尔被问到才开口回答。
直到湛祯忽然放弃跟咸商对话,转而看向另一个异常沉默的男人:“汤统领可曾娶妻?”
汤礼一愣,道:“尚未。”
“你应该年长孤两三岁吧,还不娶妻,莫非是有心上人?”
他虽然在笑,眼神却带着隐隐逼人寒意,汤礼坦然对视,缓缓道:“正是。”
湛祯眯眼,“何不求娶?”
汤礼淡淡道:“已嫁为人妇。”
“倒真是可惜。”湛祯说:“此次统领过来,可以多出门看看,若有合适的姑娘,孤做主让你带回去成亲。”
“谢殿下好意,不过两国路途遥远,若远嫁必受思乡之情折磨,还是不必了。”
“汤统领倒是会怜香惜玉,还没娶到手呢,就开始为姑娘考虑了,莫非心上人也是远嫁他国?”
汤礼目光闪动,忽然被咸笙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避过了湛祯的针锋相对,道:“殿下想多了,哪有那么多远嫁他国的姑娘,在下的心上人,不过是从这一城,嫁到另一城罢了。”
咸商出声打断:“笙儿晚上可要在此用膳?哥哥从宫里带了御厨,想过来让你尝尝家乡菜。”
咸笙心里一阵触动,弯唇道:“过两日吧,我今日还喝了药,怕冲了药性。”
他不准备久留,轻声问湛祯:“殿下可还有事?若不然,便回府吧。”
湛祯瞥了一眼汤礼,站起来道:“那就回吧。”
咸商携汤礼一起送他们出门,重新返回,他道:“他已经知道了笙儿的身份,但,接受了。”
“公主美貌无双,又聪慧过人,此乃意料之中。”
“擅自提前婚期,本可借此带他离开,可如今看来,湛祯不会放人。”
“殿下担心公主的处境?”
“怎能不担心。”咸商叹了口气,道:“我怕他忧思过重,命不久矣。”
“殿下言重了。”汤礼忙道:“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咸笙上了马车,湛祯便直接跟着钻了进来,双手将他搂住,咸章 善如流,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窝着。
“他是不是喜欢你?”
“你怎么又吃醋?”
“他知道你的身份?”
“他是哥哥的心腹,也算是我半个哥哥,时常出入我的寝宫,自然清楚。”
“还时常出入你的寝宫……”湛祯酸的冒泡泡:“你怎么尽勾引人?”
咸笙皱眉,道:“你若再说我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我就不理你了。”
湛祯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真的动怒,老实道:“孤错了。”
“汤礼自幼无父无母,是父皇将他捡回来的,他为人低调,办事稳妥,是可用之才。”
“是么?”湛祯不置可否:“他武功的确不错,约能在孤手下走上十招吧。”
“他一样是我的亲人,你不要伤他。”